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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袜子皮皮

  [瑞典]阿.林格伦著  任溶溶译

 

    皮皮坐在大门上,然后又爬树

  皮皮、汤米和安妮卡坐在威勒库拉庄外面。皮皮坐在院子门这边柱子上,安妮卡坐在院子门那边柱子上,汤米坐在院子门上。这是八月底一个温暖的美好日子。院子门旁边那棵梨树把它那些树枝远远伸出去,低低垂下来,孩子们不花什么力气,坐在那里伸手就能采到最熟的金yellowhuangse八月梨。他们又啜又啃,把梨的子儿吐到街上。
  威勒库拉庄正在小镇和乡下交界的地方,马路也正好在这里变成乡村大道。镇上的人喜欢到威勒库拉庄过去一点的地方散步。因为那里的景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最美了。
  三个孩子正坐在那里吃梨,一个小姑娘沿着从镇上来的路走过。她看见他们就停下来问:
  “你们知道我的爸爸打这儿走过吗?”
  “不知道,”皮皮说,“他什么样子,长着蓝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眼睛吗?”
  “不错。”小姑娘说。
  “戴黑帽子穿黑鞋吗?”
  “不错,一点不错。”小姑娘赶紧说。
  “没有。这样的人我们一个没见到。”皮皮斩钉截铁地说。
  小姑娘很失望,一声不响地走了。
  “喂喂喂,”皮皮在她后面叫,“他是个秃顶吗?”
  “不是,他头一点也不秃。”那小姑娘生气地说。
  “他倒运气。”皮皮说着吐了一颗梨子儿。
  那小姑娘急急忙忙往前走,皮皮又叫:
  “他有一对超级大耳朵吗,一直搭拉到肩膀上的?”
  “没有,”那小姑娘说,接着吃惊地转过身来,“你是说你见一个人走过,摆动着他那么大的一对耳朵?”
  “我没见有人走过摆动着他的耳朵,”皮皮说,”我只知道人人走路都摆动腿。”
  “嗨,你真傻,我是说你是不是见有人走过,长着那么大的一对耳朵。”
  “没有,”皮皮说,“没有人会长那么大的一对耳朵。哈,那太荒唐了。像个什么样子呢?是人就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耳朵。”
  “至少在这个gguuoojiia里没有,”她想了一下又补充说,“在zhongguo就不同,有一个。有一回我在上海见过一个人,耳朵大得可以当雨披用。下雨他就钻到耳朵底下,又暖和又舒服。啊,这真是个快活好时光!我当然说的是那个人。要是天气太坏他还请朋友和认识的人到他的耳朵下面来搭起帐篷。外面劈劈啪啪下瓢泼大雨,他们安坐在帐篷里唱他们伤心的歌。因为他有这么一对耳朵,大家都喜欢他。他的名字叫海上。你真该看看海上早晨跑去上班的样子,他晚上不肯睡,所以早晨总是到打钟上班才赶到。他跑着的时候,后面张开两只耳朵,就像两张yellowhuangse的大船帆,你真想不出有多好看。”
  那小姑娘早就停下来站在那里听皮皮讲话,这时听得嘴都张大了。汤米和安妮卡连梨都忘了吃。他们只顾着听她讲。
  “他孩子多得数也数不过来,最小一个的名字叫彼得……”皮皮说。
  “不对,zhongguo小朋友的名字不叫彼得。”汤米插进一句。
  “他太太也这么跟他说。‘zhongguo小朋友的名字不叫彼得,’她跟他说了。可海上这个人的脾气天下第一倔,他说这孩子要嘛取名叫彼得,要嘛连名字都不要。说着他坐在墙角里,把耳朵拉过来蒙住脸发脾气。他太太当然只好算了,因此这个孩子的名字就叫彼得。”
  “噢,真的吗?”安妮卡说。
  “这是全上海最可怕的孩子,”皮皮说下去,“他吃东西那么麻烦,他妈妈头都疼了。你大概知道吧,zhongguo人吃燕窝?他妈妈就坐在那里,捧着一盘燕窝喂他吃。‘来吧,小彼得,’她说,‘咱们为了爸爸吃一大口,’可彼得只是闭紧嘴唇摇头。最后海上气得说了,他要不为爸爸吃掉这燕窝,就再不弄东西给他吃。海上说到就一一定要做到。因此这个燕窝从五月吃到十一月,每顿饭打厨房里拿出来,又拿回厨房去。七月十四那天,妈妈问是不是可以给波得吃个肉馅饼,海上说不可以。”
  “胡说八道。”路上的小姑娘说。
  “对,海上就是这么说的,”皮皮说下去,“‘胡说八道!’他说。‘只要不作对,这小鬼就不会吃不下这个燕窝。’可彼得就是闭紧嘴唇,从五月闭到十月。”
  “他不吃东西怎么能活这么久呢?”汤米很惊讶。
  “他活不了,”皮皮说,“他死了。就为了作对。十月十八死的。19日下葬。20日一只燕子飞进窗子,在桌上那个燕窝里下了一个蛋。它就这样利用这个燕窝,什么也不浪费。不坏!”皮皮高兴地说。接着她看着路上那小姑娘,想着心事。那小姑娘简直弄糊涂了。
  “你的样子多怪呀,”皮皮说,”到底为什么呢?你不会以为我坐在这里吹牛吧?到底怎么回事?是这么想你就说吧。”皮皮卷起袖子吓唬她说。
  “不不不,一点也不,”那小姑娘慌忙说,“我不说你吹牛,绝对不说,不过……”
  “不不不,一点也不,”皮皮说,“我正是在吹牛。我吹牛直吹到舌头发黑,你不知道吗?你真相信一个孩子不吃东西能从五月活到十月吗?当然我很清楚,三四个月不吃东西没问题,不过这是从五月到十月啊!这是胡说八道!你完全应该懂得这是吹牛。你不该让人逼着你相信他们胡说八道。”
  于是小姑娘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的头脑竟会这么简单,”皮皮对汤米和安妮卡说,“从五月到十月,真是太荒唐了!”
  接着她又在那小姑娘后面大叫:
  “我们没见过你的爸爸!今天我们一整天没见过一个秃顶。可昨天有17个走过。手拉着手!”
  皮皮的果园实在可爱。说实在的,它保养得太糟了,可是有一大片从来不割的可爱青草,有很老的玫瑰树,开满白的、黄的和淡红的玫瑰花。这些玫瑰花的品种也许不怎么好,可是香气扑鼻。这里还有不少果树,最好的是一些很老很老的橡树和榆树,爬起来简直没说的。
  汤米和安妮卡的果园里可惜就少可以爬的树。他们的妈妈老怕他们爬树会掉下来跌伤。因此他们从小到大没怎么爬过树。这时候皮皮说:
  “爬上那边一棵橡树怎么样?”
  汤米听见这主意高兴极了,马上从院子大门上跳下来。安妮卡有点犹豫,可看见树干上有大树瘤可以停脚,她也觉得不妨爬爬,一定很好玩。
  离地几米橡树就分成两叉,交叉的地方像个小房间。三个孩子马上在那里坐下了。橡树在他们头顶上张开浓密的树叶,像一个绿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大天花板。
  “咱们可以在这儿喝咖啡”皮皮说。“我这就进屋去烧。”
  汤米和安妮卡拍手叫好。
  皮皮很快就烧好咖啡。小面包她头一天就烤好了。她站在橡树底下,动手把杯子扔上去,汤米和安妮卡赶紧接。可杯子一再让橡树接了过去,两个杯子打破了。可皮皮又跑回家拿来新的。接着轮到扔小面包,小面包在空中飞了半天。至少它们一个也没打破。最后皮皮用头顶着咖啡壶上树,口袋里放着一瓶牛奶,还有一小盒糖。
  汤米和安妮卡觉得从来没喝过味道这么好的咖啡。他们不让每天喝咖啡,只有人家请才喝。现在总算有人请他们喝咖啡了。安妮卡洒了点咖啡在大腿上,先是湿而暖,接着是湿而凉,可她说完全没关系。
  等咖啡喝完点心吃好,皮皮把杯子扔到下面草地上。
  “我要看看现在的瓷嚣质量好不好,”她说。一个杯子和所有三个碟子都经受住了考验。咖啡壶也只摔坏了壶嘴。
  皮皮一下子又决定再爬上去一点儿。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她叫道,“树窟窿!”
  树干上有个很深的窟窿,让树叶遮住了,孩子们原先没看见。
  “噢,我也可以爬上去看看吗?”汤米说。可是没听到回音。“皮皮,你在哪儿?”他不放心地叫起来。
  接着他们听到皮皮的声音,可不在他们上面,却在底下,远远的。它听着就像从地底下发出来。
  “我在树里面。这个树窟窿一直通到地面。我打这儿一条小树缝看得见外面草地上的咖啡壶。”
  “噢,那你怎么上来呢?”安妮卡大叫。
  “我上不来了,”皮皮说,“我只好在这里站到老。你们得把吃的打那窟窿扔下来给我。一天五六次。”
  安妮卡一听,哭起来了。
  “着急什么,干吗难过?”皮皮说,“你们两个不如也下来吧。咱们可以玩坐地牢。”
  “怎么也不干!”安妮卡说。为了稳妥点,她干脆爬到树脚下。
  “安妮卡,我打树缝里看到你了,”皮皮在村里大叫,“留神别踩到咖啡壶!这是一把很好的卫生旧咖啡壶。少了咖啡壶嘴可不怪它。”
  安妮卡走到树旁边,透过一道小缝缝看到了皮皮的食指指尖。她于是放心得多,可还是着急。
  “皮皮,你真不能上去吗?”她问道。
  皮皮的手指头不见了,一转眼她的脸已经在上面树窟窿里伸出来。
  “我真想出来也就能出来。”她抓住树窟窿上面的树叶说。
  “上来那么容易?”汤米说,他还在树上。“那我也想下去坐一会儿地牢。”
  “不过我想,”皮皮说,“首先咱们还是去拿把梯子来。”
  她爬出树窟窿,很快地滑到地面上。接着她跑去拿来一把梯子,带着它使劲爬上树,再把它放到树窟窿里。
  汤米乐得发疯,简直急不可待地要下去。树窟窿很简,爬到那里十分费劲,可是汤米很勇敢。他也不怕爬到那个黑树窟窿里。安妮卡看着他钻进树窟窿不见了。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见他。她打缝缝拼命往里看。
  “安妮卡,”她听见汤米说话,你怎么也想不出在这里有多好。你一定也得进来。有了梯子就一点儿也不危险了。下来一次,你就什么也不再想要。”
  “真的吗?”安妮卡问。
  “百分之一百不假。”汤米说。
  于是安妮卡哆嗦着两腿重新爬上树,最后一段路不好爬,皮皮帮着她。她一看见树窟窿里那么黑,就缩了回去。可是皮皮抓住她的手鼓励她。
  “安妮卡,不要怕,”她听见汤米在树窟窿里说,“我看见你的腿了,你要是摔下来,我一定能接住你。”
  安妮卡没摔下去,安全地下到底,来到汤米身边。皮皮转眼也下来了。
  “不是妙极了吗?”汤米说。
  安妮卡只好承认是妙极了。里面根本不像她原先想的那么黑,因为那道缝缝里漏进光来。安妮卡靠到缝缝那儿,看是不是真能看到外面草地上的咖啡壶。
  “咱们以后要躲就躲到这儿来,”汤米说,“没人会想到咱们在这树里面。他们要是到这儿周围找,咱们可以从缝缝里看到他们。于是咱们就笑。”
  “咱们可以从缝缝里用小棍子捅他们,”皮皮说,“这一来他们就会以为有鬼了。”
  孩子们想到这里,高兴得三个人抱成一团。这时候他们听见当当响,汤米和安妮卡家打钟叫他们去吃晚饭了。
  “多讨厌,”汤米说,“我们得回家了。不过我们明天一放学就回到这儿来。”
  “来吧。”皮皮说。
  于是他们爬上梯子,皮皮第一,安妮卡第二,汤米在最后。接着他们爬下树,皮皮第一,安妮卡第二,汤米在最后。

  皮皮安排去野餐

  “今天我们学校放假,”汤米对皮皮说,“因为停课大扫除。”
  “哈哈好啊,”皮皮大叫,“又不公平了!我这儿也正该扫除扫除,可没人放我假。瞧瞧厨房地板吧!不过嘛,”她又说,“我把这件事仔细一琢磨,我可以不用放假就扫除干净。我说干就干,也不管放假不放假。我倒要看看谁敢不准我扫除!你们只要坐到桌子上,就不碍我的事了。”
  汤米和安妮卡乖乖地爬上桌子,纳尔逊先生也跳了上去,趴在安妮卡的膝盖上睡觉。
  皮皮热了一大锅水,毫不客气就泼在厨房地板上。接着她脱掉大皮鞋,在和面板上并排放好。她把两个板刷扎在光脚下面,在地板上溜起冰来,在水上铲过的时候沙沙地响。
  “我要成为一个溜冰王后,”她说着把左腿高高地举到半空,结果脚上的板刷把天花板上的灯罩踢掉了一块。
  “不管怎么说,我的姿势的确优美。”她说着又利索地跳过拦住她去路的一把椅子。
  “好了,我想现在差不多干净了。”她最后说,解下那两把板刷。
  “你不把地板擦干吗?”安妮卡问。
  “不擦,让它自己蒸发吧,”皮皮说,“我想它动着就不会伤风了。”
  汤米和安妮卡从桌上下来,一步一步走过地板,尽量小心不让脚弄湿。
  外面天空一片蔚蓝,阳光灿烂。这是一个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九月日子,谁都知道,这种日子到林子里去再好也没有了。皮皮有了个主意。
  “咱们带着纳尔逊先生去野餐,你们看怎么样?”
  “噢,好,”汤米和安妮卡欢天喜地地大叫。
  “那快回家去问问你们的妈妈,”皮皮说,“趁这时候我准备野餐吃的东西。”
  汤米和安妮卡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他们连忙奔回家,很快就回来。皮皮已经站在大门外,肩膀上蹲着纳尔逊先生。她一只手拿根棍子,一只手拿个大篮子。
  孩子们顺着乡间大路走了一小段,接着拐弯到田野,那儿有一条小路在桦树和榛树间统来绕去,走起来很舒服。他们走着走着来到一座门那儿,再过去田野就更可爱了,可就在这座门前拦着一头牛,看来它根本不打算让开。安妮卡对它叫,汤米大胆地走上去想轰它走开一点,可是它寸步不让,只是瞪着它那双大牛眼看他们。为了解决这件事,皮皮放下篮子,走过来举起那牛放到一边。牛慌忙穿过树木蹒跚着走了。
  “想不到牛长着那么个猪脑袋。”皮皮说着,双脚并在一起跳过了门。“结果怎么样?猪当然长着牛脑袋!想想都恶心。”
  “多么美丽可爱的田野啊。”安妮卡高兴地叫着,看见有大石头就往上爬。汤米把皮皮给他的小刀带来了,给自己和安妮卡各做了一根手杖。他还把大拇指也割破了一点,不过没什么大不了。
  “也许咱们该采一些蘑菇吧,”皮皮说着采了一个漂亮的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伞菌(大家知道,伞菌是有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的),“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吃,”她又说,“不过它当然不能喝,这我有数,既然不能喝,那就只能吃了。它吃下去也许没什么问题!”
  她拿起蘑菇咬了一大口,吞了下去。
  “能吃,”她高兴地告诉他们,“咱们什么时候该煮点这种蘑菇吃吃。”她说着把那个伞菌扔到树梢上去。
  “皮皮,你篮子里带着什么?”安妮卡问。“是好吃的东西吗?”
  “给我一千块钱我也不能告诉你们,”皮皮说,“咱们先得找个好地方把它们一样一样拿出来。”
  孩子们于是急忙寻找这么个好地方,安妮卡找到一块大平石头,她想正好,可是石头上爬满了红蚂蚁。皮皮说:
  “我不高兴跟它们坐在一起,因为我跟它们不认识。”
  “对,这些红蚂蚁会咬人。”汤米说。
  “是吗?”皮皮说。”那就反咬它们!”
  接着汤米看见两丛矮榛树中间有块小空地,他觉得坐在那里正好。
  “这里阳光不够充足,我的雀斑多不起来,”皮皮说,“我觉得有雀斑是件大好事。”
  再过去一点有个小悬崖,很容易爬。悬崖上有块石头突出来,像个平台,阳光很充足。他们就坐到那上面去。
  “好了,现在我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你们把眼睛闭上。”皮皮说。汤米和安妮卡于是把眼睛能闭多紧就闭多紧,只听见皮皮打开篮子,纸弄得西西沙沙地响。
  “一,二,十九,好,现在你们可以看了!”皮皮最后说。
  他们把眼睛张开,一看见皮皮放在光石头上那么多好吃东西,马上欢呼起来。有小块的夹肉饼夹火腿的面包,有一大堆洒着糖的煎饼,有一根根棕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小香肠,还有三个菠萝布丁。诸位要知道,皮皮在她爸爸那条船上学会了这一手烹调本领。
  “噢,放假多有意思啊!”汤米嚼着满嘴煎饼说。“应该一直放假才对。”
  “不对,我来告诉你为什么,”皮皮说,“因为我不那么喜欢大扫除。当然很好玩,可天天大扫除受不了。”
  最后孩子们吃饱了,饱得动也不能动了,于是安静地坐着晒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觉得舒服极了。
  “我不知道飞难不难。”皮皮出神地看着悬崖底下说。悬崖很陡,离地面很远。
  “飞下去还能学会,”她又说,“飞上去一定难得多。不过可以先学容易的。我想不妨试一试!”
  “别别别,皮皮,”汤米和安妮卡一起大叫,“噢,好皮皮,亲皮,皮,千万请别那么干!”
  可皮皮已经站在崖边了。
  “飞吧,飞吧,飞起来,”她说到“飞起来”,已经举起两臂跳出去。半秒钟后“哒”的一声,这是皮皮碰到了地面。汤米和安妮卡趴在崖上心惊胆战地朝下看她。只见皮皮站起来拍拍膝盖。
  “我忘了扑动两条胳臂滑翔,”她轻松地说了一声,“我肚子里煎饼太多了。”
  正在这时候,孩子们发现纳尔逊先生不见了。它显然自管自去远足啦。他们都说刚才还看见它快快活活地蹲在那里咬野餐蓝子,皮皮飞的时候把它忘了,如今它没了影。
  皮皮气得把她一只大皮鞋扔到深水池里去。
  “出门时不该带猴子,”她说,“它应当留在家里看马。那样对付它就对了。”她说着又走到池里去把皮鞋捞上来。水一直到她的腰。
  “绝对不该忘记把头也给浸一浸。”皮皮说着把头钻到水里,浸了半天,直到水里冒泡泡。
  “好了,这回我省得上理发店去了。”她最后抬起头来得意地说。接着她走出水池,穿上鞋子,三个人一起去找纳尔逊先生。
  “听,我走起来‘西沙西沙’‘叽叹叽嘎’响,”皮皮大笑着说,“我的衣服‘西沙西沙’,我的鞋子‘叽嘎叽叹’。真滑稽!我想你也该试一试。”她对安妮卡说。安妮卡正优雅地走着,一头漂亮的柔软头发,一身粉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衣服,一双小巧的白皮鞋。
  “改天再说吧。”聪明的安妮卡说。
  他们一路走。
  “纳尔逊先生真把我气坏了,”皮皮说,“它老这样。有一回在印度尼西亚的泗水,它也离开我跑了,在一个老寡妇家里当厨师。”
  “这是吹牛。”停了一会儿她加上一句。
  汤米建议分头去找。安妮卡有点怕,起先不肯,可汤米说:
  “你不是个胆小鬼吧?”
  这句话安妮卡当然受不了。于是三个孩子分头去找。
  汤米穿过草原。他没找到纳尔逊先生,可真找到一样东西:一头公牛!或者不如说是公牛找上了汤米。公牛不喜欢汤米,因为这头公牛脾气很坏,一点也不喜欢孩子。它狠狠地大吼一声,低下头直冲过来,汤米登时狂叫救命,叫得整个森林都听到了。皮皮和安妮卡当然也听到,连忙跑来看汤米叫什么。公牛已经用犄角叉住汤米,把他高高地抛上半空。
  “这公牛多野蛮,”皮皮对伤心得直哭的安妮卡说,“这种做法太不像话了。瞧它把汤米的雪白水手装弄得多脏。我得去跟这头蠢牛好好评评理。”
  她说到做到,跑上去拉它的尾巴。
  “请原谅我打搅你。”皮皮一面说一面狠狠地拉牛尾巴,公牛回过头来看见是另外一个孩子,它也很有兴趣用犄角顶她。
  “我说了,请原谅我打搅,”皮皮再说一遍,“也请原谅我打角,”她补上一句,打掉了一只牛犄角。“今年有两只犄角不时髦,”她说,“今年牛只有一只犄角更好。一只也没有就好上加好。”她补充一句,把它另一只犄角也打掉了。
  牛对犄角是没有知觉的,因此这头公牛也不知道它的犄角没有了。它还是来顶她,这孩子要不是皮皮,早就变成一滩苹果酱了。
  “哈哈哈,别搔我痒痒,”皮皮叫道,“你简直想不出我有多痒。哈哈哈,快别动,快别动,我都要笑死了!”
  可公牛不肯停,最后皮皮为了有一刻的太平,一纵身跳上了它的背。不过在这地方也不怎么太平,因为公牛不要皮皮骑在它背上。它拚命地扭来扭去,转来转去,想要把她甩下来,可是皮皮用腿把它夹紧,坐着不动。公牛在草原上奔过来跑过去,狂吼猛叫,鼻子直冒烟。皮皮又笑又叫,和站在老远像颤杨叶子似地直哆嗦的汤米和安妮卡招手。公牛转来转去,一个劲想把皮皮甩下来。
  “瞧我跟我这小朋友在跳舞呐。”皮皮坐得稳稳的,唱歌一样说。公牛最后累倒在地上,只望天底下没有小孩子。它实在看不出孩子有什么用处。
  “你现在想睡中觉了?”皮皮彬彬有礼地问它。“那我就不打搅你了。”
  她从牛背上下来,走到汤米和安妮卡身边。汤米已经哭了一会儿。他一只胳臂伤了,安妮卡用手帕给他包扎好,不再疼了。
  “噢,皮皮,”安妮卡看见皮皮过来,兴奋地叫她。
  “嘘——”皮皮悄悄说。“别把牛给吵醒了!它在睡觉,把它吵醒了它会生气的。”
  “纳尔逊先生!纳尔逊先生!你在哪儿?”可她一转眼已经不怕吵醒公牛的午睡,尖声大叫。“咱们得回家了!”
  其实纳尔逊先生正蜷缩在一棵松树上咬着尾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一只小猴子孤零零留在林子里太没劲了。现在它从松树上跳下来,跳到皮皮肩膀上,跟它特别高兴时一样,挥舞着它的草帽。
  “噢,这回你倒没变成厨师,”皮皮抚摸着它的背说,“哎,那是千真万确的吹牛,”她加上一句,“不过既然是千真万确,又怎么能是吹牛呢?说了半天,也许它真在泗水当过厨师!好,它真当过厨师,我就知道从今以后谁来烧饭做菜了。”
  他们于是回家。皮皮还是穿着她那件滴着水的衣服,蹬着她那双叽嘎叽嘎响的皮鞋。汤米和安妮卡觉得这天玩得非常痛快,当然,公牛这件事除外。他们唱起了学校里教的一支歌。其实这支歌唱的是夏天,而今是秋天了,不过他们觉得反正一样:
  “夏天又热又寂静,
  我们喜欢上山进树林。
  尽管一路累得慌,
  我们一边走来一边高声唱。
  嗨嗬,嗨嗬!
  孩子们,听我讲,
  大家都来一起唱,
  噢,让空气里充满音乐响!
  我们这个快乐乐队不会停,
  一个劲地爬爬爬,
  爬呀爬呀爬,一直爬到高山上!
  夏天又热又寂静,
  我们一边走来一边高声唱。
  嗨嗬,嗨嗬!”
  皮皮也唱,可她唱的有点两样。
  她是这样唱的:
  “夏天又热又寂静,
  我最喜欢上山进树林。
  我爱怎样就怎样,
  身上的水一边走来一过淌。
  滴答,滴答!
  我的鞋,我的鞋,
  一路叽嘎叽嘎响,
  噢,好像榨甜橙汁一个样!
  这都因为我的皮鞋全湿透。
  呵,哈,碰到大傻牛!
  如今我想弄个鸡肉馅饼尝一尝!
  夏天又热又寂静,
  身上的水一边走来一边淌。
  滴答,滴答!”

  皮皮看马戏

  一个马戏班到了小镇,所有孩子都求他们的妈妈和爸爸让他们去看马戏。汤米和安妮卡也不例外,他们和气的爸爸马上给他们几个闪亮的银>。
  他们紧紧握住钱就跑来找皮皮。她正在前廊给马尾巴编出一条条小辫子,每条小辫子上扎一个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蝴蝶结。
  “我想今天是它的生日,”她说,“因此得给它打扮打扮。”
  “皮皮,”汤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因为他们跑得太急了,“皮皮,你能跟我们一起去看马戏吗?”
  “我爱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皮皮说,“可我不知道能不能去看蚂犀,因为我不知道蚂犀是什么。它咬人吗?”
  “你真傻,”汤米说,“它不咬人!它只是有趣!有马,有小丑,有走绳索的meinv!”
  “要花钱。”安妮卡说着把小手张开,看她的三个闪光银>是不是还在那里。
  “我跟妖精一样有钱,”皮皮说,“因此我想,只要我高兴就能买一个蚂犀。要是我马再多,地方就挤不下了。小丑和meinv可以在洗衣室里挤一挤,马却成问题。”
  “真是胡说八道,”汤米说,“不是买,是花钱看,懂吗?”
  “我的天,”皮皮叫着把两只眼睛紧紧闭上,“看也要花钱?!我整天张开眼睛,天天张开眼睛!天知道我已经花掉多少钱了!”
  接着她小心地慢慢张开一只眼睛,把眼珠骨碌碌乱转。“不管花多少饯,”她说,“我现在也得看一看!”
  汤米和安妮卡好容易向皮皮说清楚马戏到底是什么。皮皮从她的手提箱里拿出几个金>,戴上有水车轮子那么大的帽子,三个人一起看马戏去了。
  马戏棚外面围着一大堆人,售票处前面站着长队。一个人一个人过去,轮到皮皮了。她把头伸进窗口,紧紧盯住坐在里面的一位和气老太太看,问她说:
  “看你得花多少钱?”
  这位老太太是外国来的,听不懂皮皮的话。她回答说:
  “萧故娘,前座乌个银>,后座伞个银>,站票意个银>。”
  “哦,”皮皮说,“可你一定要答应走绳索给我看。”
  这时候汤米走上来,说皮皮要买一张后座票。皮皮给了那位老太太一个金>。老太太简直不敢相信,咬咬它看是不是真的。最后她证实了这是个金>。皮皮拿到了票子,还拿到许许多多找给他的银>。
  “这些讨厌的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小钱我要来干什么?”皮皮不高兴地说。“留下吧。让我看你两次。站着看。”
  皮皮怎么也不肯把钱收下,老太太就给她换了张前座票,还给了汤米和安妮卡一人一张前座票,不要他们再付钱。于是皮皮、汤米和安妮卡进去坐在马戏场子前面很舒服的红椅子上。汤米和安妮卡回了几次头,跟坐在后面很远的同学招招手。
  “这是座古怪的茅屋,”皮皮惊奇地对马戏棚东张西望说,“地上还撒了许多木屑。不是我大惊小怪,看来实在不干净。”
  汤米告诉皮皮,说马戏场子总是铺木屑的,好让马在上面跑。
  在一个平台上坐着马戏班乐队,它忽然奏起了热烈的进行曲。皮皮高兴得拚命拍手,在座位上跳上跳下。
  “听也要花钱吗,还是免费呢?”她在想。
  就在这时候,演员出场处的幕拉开,身穿黑礼服手拿鞭子的马戏班班主跑着出场,后面跟着十匹头插红羽毛的白马。
  班主把鞭子劈啪一甩,10匹白马绕着场子慢跑。班主把鞭子再劈啪一甩,它们同时把前腿搭在场子周围的栏杆上。其中一匹马正好站在三个孩子面前,安妮卡不喜欢马离她这么近,在椅子上拚命把身子往后缩。可是皮皮探出身去,举起马的一只前脚,跟它说:
  “蝶结不扎在头上,却扎在尾巴上。”
  幸亏皮皮放开了马的前脚,因为这时候班主又把鞭子一甩,所有的马从栏杆上跳下来,重新绕着场子跑起来了。
  这个节目演完,班主姿势优美地鞠一个躬,马快步进场了。过了几秒钟,幕重新拉开,出来一匹黑马,马背上站着一位漂亮的姑娘,穿一身绿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紧身绸衣。她的名字叫卡门契塔小姐,节目单上是这么写的。
  马在木屑上团团转地快跑,卡门契塔小姐安稳地站在马背上微笑着。可这时候出事情了。正当马跑过皮皮面前时,空中呼呼地飞过一样东西。这还能是什么呢?就是皮皮本人!她忽然到了马背上,站在卡门契塔小姐背后。卡门契塔小姐起先吓得差点儿从马背上跌下来。接着她生气了,把手往后推,想让皮皮跳下马。可是办不到。
  “不要发脾气,”皮皮说,“不仅你一个人爱玩,别人也爱玩,不管你相信不相信,还付了钱呢!”
  接着卡门契塔小姐想自己跳下马,可是也办不到,因为皮皮紧紧抱住她的腰。观众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觉得太滑稽了,美丽的卡门契塔小姐竟让一个红头发小淘气紧紧抱住。这小淘气穿着她那双大皮鞋站在马背上,好像天生是演马戏的。
  只有马戏班班主不笑。他做手势叫他那些穿红上衣的服务员跑上前来拦住了马。
  “这个节目完了吗?”皮皮大失所望地说。“我们正好玩得痛快。”
  “科怕的小姑娘,”班主咬牙切齿地说,“周开!”
  皮皮很抱歉地看着他。
  “我说,”她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样生气呢?我原以为每个人要在这里玩个痛快。”
  她跳下马,回去坐在她的坐位上。可这时候两个高大的服务员过来要赶她出去。他们抓住她,打算把她拎起来。
  这可办不到。皮皮坐着一动不动,两个服务员拚了命抱也抱她不起来。他们只好耸耸肩膀走了。
  这时候下一个节目开始。这个节目是爱尔薇拉小姐走绳索。她穿着粉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纱裙,手里拿一把粉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小伞。她用灵巧的小步子跑出来,到了绳子上。她转动双腿,做出种种优美动作。好看极了。她还能在细绳子上倒退着走。可是她刚回到绳子一端的小平台,一转身,皮皮已经站在那儿了。
  “你说什么了?”皮皮问,看着爱尔薇拉小姐的惊讶表情,觉得十分高兴。
  可爱尔薇拉小姐什么也没说,跳下绳子跑过去抱住班主的脖子,班主正是她的爸爸。班主又叫他的服务员把皮皮赶出去。这回他派了五名。可是观众大叫:
  “让她留着!我们要看这个红头发小姑娘表演!”
  他们顿脚拍手。
  皮皮跑到绳子上。跟皮皮现在的表演比起来,爱尔薇拉小姐的表演根本就不算什么。皮皮来到绳子中间,把一条腿笔直举到空中,那只大皮鞋横在她头顶上就像一个屋顶。她转动着她的脚去搔耳朵后面。
  皮皮在马戏班里表演,班主一点也不高兴,想把她打发走。他偷偷地溜过去转动绞盘,把绷紧的绳子弄松,断定皮皮非摔下来不可。
  可皮皮没摔下来。她开始把松了的绳子当秋千荡。绳子一前一后地晃动,皮皮越落越快,接着她一下子飞到空中,落下来正好站在班主身上。班主吓得逃走。
  “这匹马更好玩,”皮皮说,“只是你的头发上为什么没披着流苏呢?”
  这时候皮皮觉得该回到汤米和安妮卡那儿了。她从班主身上跳下来,回去坐下,接着下一个节目要开始了。不过这节目耽误了一会儿,因为班主先得进场喝杯水,梳梳头发。接着他出场向观众鞠躬说:
  “女师们!先星们!接下来鸠位将看刀空前的奇人,天下乌敌的大力士阿多夫。清看,女师们和先星们,这威就是——大力士阿多夫!”
  一个又高又大的人进场。他穿着猩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紧身衣,肚子上围着豹皮。他向观众鞠躬,一副得意非凡的样子。
  “请堪堪他的肌油吧。”班主捏着进场的大力士阿多夫的胳臂说,胳臂上的肌肉鼓起来像两个碗。
  “先在,女师们和先星们,我给鸠位一个机会!请问哪一位干通大力士阿多夫必武,请问哪一位干打世界乌敌的大力士阿多夫?打败大力士阿多夫商一百个银>。一百个银>,请相一相,女师们和先星们!清到场上来吧!哪位腰试一试?”
  没人上场。
  “他说的什么?”皮皮问,“为什么说阿拉伯话?”
  “他说谁能打败那个巨人可以得一百个银>。”汤米说。
  “我能打败他,”皮皮说,“不过他看来是好人,打败他我觉得很可惜。”
  “可你根本打不败他,”安妮卡说,“他是世界无敌的大力汉子!”
  “大力汉子,不错,”皮皮说,“可别忘了,我是世界无敌的大力女子!”
  这时候大力士阿多夫在场子里举哑铃,弄弯粗铁棍,让大家看看他有多大力气。
  “好了好了,女师们,先星们!”班主大叫。“真妹有人相鹰那一百个银>吗?真得腰我把这一百个银>方灰我的口袋里去吗?”他挥动着一张钞票说。
  “不对,我百分之一百地认为你不用把这一百个银>放回你的口袋里去。”皮皮说着跨过围着场子的栏杆。
  “周开周开!我不腰见你。”班主咬牙切齿地说。
  “你为什么老这样不客气?”皮皮责怪他说。“我不过要跟大力士阿多夫比武。”
  “先在妹有工夫开弯笑,”班主说,“趁大力士阿多夫还妹有听见你这中鲁莽的花,快点周开!”
  可是皮皮已经走过班主面前,一直来到大力士阿多夫那里。她把他的大手握住,热烈地跟他拉手。
  “来,咱俩比一比,你和我,好吗?”皮皮对大力士亲热地说。
  大力士阿多夫瞧着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二三我就开始,”皮皮说。
  她说到做到。她紧紧抓住大力士阿多夫,大家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已经让这位大力士平躺在地毯上了。大力士阿多夫爬起来,满脸通红。
  “皮皮万岁!”汤米和安妮塔叫道。全场观众们一听,也跟着叫起来:‘皮皮万岁!”班主坐在栏杆上铰他的双手,气得要命。可大力士阿多夫更加生气。他生下来还没丢过这么大的脸。他要让这个红头发小丫头看看大力士阿多夫的厉害。他扑上去狠狠抓住她,可皮皮站在那里稳如磐石。
  “再使点劲。”皮皮给他打气。接着她挣脱了他的手,一转眼,大力士阿多夫已经又平躺在地毯上了。皮皮站在他身边等着。她用不着等多久。大力士阿多夫大吼一声,站起身子又向她扑过来。
  “小宝宝,快睡觉。”皮皮说。
  全场的人顿着脚,把帽子扔到空中,大叫着说:“皮皮万岁!”
  大力士阿多夫第三次向皮皮扑来。皮皮把他高高举起,用她笔直的双臂托着他环场一周,然后把他放在地毯上,让他躺在那里。
  “好了,伙计。我看这玩意儿玩够了,”她说,“说实在的,这玩意儿比什么都好玩。”
  “皮皮赢了:皮皮赢了!”全场观众一致欢呼。大力士阿多夫有多快跑多快地溜走了。班主只好上前把那张钞票送给皮皮,虽然他那副样子看上去恨不得把皮皮给吃了。
  “给你,我的萧姐,这哩是你的一百个银>!”
  “这个?”皮皮不把它放在眼里地说。“我要这张纸有什么用?你高兴就拿它去包鱼吧!”
  接着她回到她的坐位上。
  “这是个长命马戏班,”她对汤米和安妮卡说,“看四十眼也看它不坏。不过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话,请把我叫醒。”
  她说完就倒在椅子上,马上睡着了。场子里小丑、吞剑的、玩蛇的向汤米和安妮卡以及全场观众表演节目,皮皮却在她的坐位上大打呼噜。
  “不管怎么说,我认为皮皮的节目最精彩。”汤米跟安妮卡咬耳朵说。

  皮皮家被贼伯伯光顾

  自从皮皮在马戏班里表演过以后,小镇上就没人不知道皮皮力大无穷了。连报上都登了新闻。不过住在别处的人自然不知道皮皮是何等样人。
  秋天里一个黑夜,两个流浪汉在威勒库拉庄那条马路上转悠。这是两个很讨厌很下流的贼,他们到镇头这儿来,是要找个人家偷东西。他们一看见威勒库拉庄有灯光,就决定进去,借口讨点面包吃。
  也真巧,这天晚上皮皮正好把她所有的金>倒在厨房地板上数。她数数实在不行,不过有时候也真让她给数过来了。这也只是为了把数数完。
  “……七十五,七十六,七十七,七十八,七十九,七十十,七十十一,六十十二,七十十三,七十十七……唉,当中一定还有几个什么数,对,想起来了!一百零四,一千。老天保佑!这笔钱倒不少!”皮皮说。
  正在这时候有人敲门。
  “进来不进来随你高兴,”皮皮叫道,“我不能代你作主!”
  门开了,两个流浪汉走进来。不用说,他们一看见只有一个红头发小姑娘孤零零地坐在地板上数钱,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一样!
  “就你一个在家吗?”他们狡猾地问。
  “哪儿的话,”皮皮说,“家里还有纳尔逊先生。”
  两个贼弄不清楚纳尔逊先生只是只小猴子,这会儿正在它那张漆绿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小床上睡觉,肚子上盖着一条娃娃毛毯。他们以为这是这一家的家长,名字叫纳尔逊先生,于是他们狡猾地对眨了一眼。
  “咱们等会儿再来。”他们这眼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就是这意思,可是他们对皮皮说:
  “对了,我们不过进来看看你们的钟。”
  他们两个已经昏了头,不再去想什么黄油面包了。
  “你们这么又高又大还没见过钟?”皮皮说。“你们怎么长大的?钟滴嗒滴嗒响。我想你们要知道它干什么吧?嗯,它走了又走,可永远走不到门口。你们还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吧。”她鼓励他们说。
  两个流浪汉想。皮皮也许太小了,跟她讲不清看钟的事,于是一声不响,转身出去。
  “我也不指望你们会说‘嗒’,”皮皮在他们后面叫道,“可你们至少也该说声‘嘀’。不过你们也没有普通的钟表观念!不过也好,太平了。”皮皮说着又去数她的钱。
  两个流浪汉出来,兴奋得搓着手。
  “我的好伙计!你看到那堆钱吗?”一个说。
  “对,真是福从天降,”另一个说,“咱们如今只等这小丫头跟那叫纳尔逊的睡着,就溜进去把那一大堆钱统统拿到手。”
  他们于是坐在果园里一棵橡树底下等。天上落下冰凉的毛毛雨,他们又饿得慌。这实在不好受,不过一想到那堆钱,他们的心情也就好了。
  其他房子的灯光接连灭掉,就是威勒库拉庄的灯光还亮着。因为皮皮这会儿忙着自学波尔卡舞,学不会不肯上床睡觉。不过到最后,威勒库拉庄的几个窗子也黑了。
  两个流浪汉在园子里还等了好大一会儿,好拿准纳尔逊先生的确睡着了。最后他们悄悄地溜到后门,准备用他们的撬门工具把门弄开。其中一个(他叫布洛姆)完全偶然地转转门把手。门根本没锁上。
  “他们准是忘了,”他跟他的同伙咬耳朵,“门开着!”
  “那更好了。”另一个说。这个黑头发家伙,认识他的人都叫他霹雳火卡尔松。
  霹雳火卡尔松打开手电筒,两人溜进了厨房。厨房里没人。隔壁房间有皮皮的床,还有纳尔逊先生那张娃娃小床。
  霹雳火卡尔松打开房门,小心地往里看。里面静悄悄的,于是他用手电筒把整个房间照了一遍。手电简的光一照到皮皮的床上,两个流浪汉顿时大吃一惊,因为他们看见枕头上只有一双脚。皮皮照例把她的头对着床尾,用被子盖着。
  “那一定就是那个小丫头,”霹雳火卡尔松给布洛姆咬耳朵说,“她一准睡着了。可你看那个纳尔逊在哪儿呢?”
  “对不起,得叫纳尔逊先生,”被子底下传出皮皮安静的声音,“纳尔逊先生睡在那张绿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娃娃小床上。”
  两个流浪汉吓得拔腿就要逃走。可他们把皮皮的话琢磨了一下。纳尔逊先生睡在娃娃小床上!他们用手电筒一照,就照出了娃娃小床和床上躺着的小猴子。霹雳火卡尔松忍不住大笑。
  “布洛姆,”他说,“纳尔逊先生是只猴子,哈哈哈!”
  “对,你们以为他是谁?”被子下面皮皮平静的声音说。“是轧草人吗?”
  “你的妈妈和爸爸不在家?”布洛姆问。
  “不在,”皮皮说,”他们不在!一直不在!”
  霹雳火卡尔松和布洛姆高兴得咯咯笑。
  “那么我的小姐,”霹雳火卡尔松说,“出来吧,我们想跟你谈谈!”
  “不要,我睡了,”皮皮说,“又是谈钟吗?说到钟,你们倒先猜猜:钟怎么走了又走,总走不到门口?”
  可布洛姆一下子狠狠地抓住被子一拉,就把它从皮皮身上拉下来了。
  “你会跳两拍子圆舞吗?”皮皮一本正经地盯住他看。“我会!”
  “你问得太多了,”霹雳火卡尔松说,“也能让我们问一下吗?比方说,你刚才地板上那些钱在哪儿?”
  “在柜子上的手提箱里。”皮皮老老实实地回答。
  霹雳火卡尔松和布洛姆奸笑起来。_
  “我希望你不介意我把手提箱拿回去吧,小朋友?”霹雳火卡尔松说。”
  “噢,一点也不,”皮皮说,“当然不介意!”
  于是霹雳火卡尔松毫不客气,走过去把手提箱拿下来。
  “我希望你不介意我把它拿回来吧,大朋友?”皮皮说着从床上爬下来,啪哒啪哒向布洛姆走过去。
  布洛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手提箱一下子已经到了皮皮的手里。
  “不开玩笑。”霹雳火卡尔松暴跳如雷地说,“把那手提箱给我们!”
  他狠狠抓住皮皮的胳臂,想把那心肝宝贝的手提箱抢过来。
  “我不开玩笑,”皮皮说着把霹雳火卡尔松举得半天高,放在柜顶。转眼之间,布洛姆也坐在那里了。两个流浪汉吓掉了魂,这才明白皮皮不完全是个普通小姑娘。可他们一个劲只想把手提箱弄到手,连害怕也忘记了。
  “咱们一起动手,布洛姆!”霹雳火卡尔松大吼一声,两人同时从柜顶跳下来,直奔手里拿着手提箱的皮皮。可是皮皮用两手食指把他们一人一顶,他们就啪啪两声,重重摔了个屁股墩,分别坐到两个墙角里去了。他们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子,皮皮已经拿出绳子,说时迟那时快,把两个贼的手脚捆了个结实。现在他们说话的口气变了。
  “好心的好小姐,”霹雳火卡尔松哀求说:“放了我们吧!我们不过是开个玩笑!不要伤害我们,我们不过是一个子儿也没有的两个流浪汉,只想进来讨点东西吃吃。”
  布洛姆甚至流下了一两滴眼泪。
  皮皮把手提箱重新放回柜顶,然后转身问她的两个俘虏。
  “你们哪一个会跳两拍子圆舞?”
  “这个,这个……”霹雳火卡尔松说,“我想我们两个都会一点。”
  “噢,太有趣了,”皮皮拍着手说,“咱们可以跳跳看吗?你知道我刚学会。”
  “可以,完全可以。”霹雳火卡尔松说,有点弄胡涂了。
  皮皮拿来一把大剪刀,把捆着她两位客人的绳子剪断。
  “唉呀,可是咱们没音乐,”皮皮难过地说。接着她想出了主意。
  “我跟他跳……”她指指霹雳火卡尔松,“你吹梳子好吗?”她对布洛姆说。
  布洛姆当然愿意吹梳子。他就吹起梳子来,声音整座房子都听得见了。纳尔逊先生给惊醒,在它的小床上坐起来,正好看见皮皮和霹雳火卡尔松在转圈子。皮皮非常认真,跳得十分起劲,好像不跳就没法活似的。
  最后布洛姆不肯吹梳子了,说它把嘴扎得够疼的。霹雳火卡尔松在路上走了整整一天,腿也累得慌。
  “谢谢你们再跳一小会儿吧,”皮皮继续跳着,求他们说。布洛姆和震雳火卡尔松没办法,只好跳。
  一直跳到早晨三点钟,皮皮说:
  “唉,我可以一直跳到星期四!不过你们也许累了饿了吧?”
  一点不错,他们正是累了饿了,只是不敢说。皮皮从柜里拿出面包、干酪、牛油、火腿、冷牛肉和牛奶,接着他们,布洛姆、霹雳火卡尔松和皮皮,围坐在厨房桌子旁边,一直吃到肚子鼓起来为止。
  皮皮在一只耳朵里倒了一点儿牛奶。
  “这样对耳朵疼有好处。”她说。
  “多可惜,你耳朵疼吗?”布洛姆问。
  “还没有,”皮皮说,“不过说不定会疼。”
  最后两个流浪汉站起来,深深地感谢皮皮请他们吃东西,问他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辞了。
  “你们光临,真是太好了!这么快就得走吗?”皮皮很舍不得他们走。
  “我还没见过波尔卡舞有人跳得像你这么好,我的蜜糖小面包。”她对霹雳火卡尔松说。
  “下功夫练习吹梳子吧,”她对布洛姆说,“那就不会再觉得梳子扎嘴巴了。”
  他们刚走到门口,皮皮跑上来,一人给他们一个金>。
  “你们理应得到这报酬。”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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