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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不该这样说,我真傻,拉特诺夫自言自语。老兄,你可知道,一个受过很好教育的zhongguo女人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回答这番话的。他拍了两张照,把相机挎上肩。丽云没有欣赏那秀丽的景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却凝视了一下拉特诺夫,他却没察觉。她的眼闪着光,要是她此刻对镜自照,准会感到害臊。这一眼把这个男子看个无遗。
  走在前面的拉特诺夫从车子那儿折回,朝丽云走来。
  “他在狂饮!”他说。“文英正在喝那瓶茅台!”
  “开车走这条山路很累人,要高度集中。”这下子丽云倒笑了,但相机没有对着她。“这样我们可以顺顺当当进山谷了。”
  他俩上了车,文英已坐在方向盘后。那只酒瓶还浸在塑料盆的凉水里。文英看来挺好的,毫无倦意。他的那只黑鸟在车后座的行李箱内吱吱叫,像是预感到主人会交好运。
  这条山路相当陡,下坡直通向深谷。第一批村寨映入眼帘。黄褐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屋子、灰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屋顶,像是粘在山坡上。一辆客车喘吁吁地迎面开来,文英只得让车紧靠边,一厘米外,下方就是深渊。拉特诺夫这回变得十分镇静,他突然想到了宿命论:该发生的事就会发生,这就是命运……
  客车紧挨着文英的车驶了过去,文英随即又猛地加大油门。
  拉特诺夫深吸了口气。“了不起!”他大喊。“了不起!文英!您真是个棒司机!”
  “瞧,他料到了这事!”丽云朝他转过身去。“所以他才喝瓶里的酒。”
  “我服了。”
  离开这山后,尘土飞扬的缅甸街重现在他们面前。车驶一小时后,来到小镇N。从那儿有条街通北面。镇边上,今天有集市。货摊星罗棋布,塑料顶篷在风中飘动。农民的平板车上装满蔬菜,桌上堆满钉子、工具、钢精锅和大号热水瓶,商贩坐在货摊后的木凳上,静静的,没有欧洲市场上常见的喧闹。这一货摊迷宫沿着小山坡而上,按货分类设摊:锅碗瓢盆点供应花瓶、密封锅、桶、碗、涂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夜壶和痰盂;还有服装点、鞋点和肉类、调料点。鞋匠、自行车修理工和爆玉米花的也没有专柜。市场中夹有两长排固定的桌子,这就是小吃区,从那儿飘来一阵浓郁的香味,邀请各位光临品尝。人群拥挤,你推我搡,挤过满是摊点的狭窄小道。熙来攘往的人顺着山坡时上时下,构成一幅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彩斑斓的画卷,令人陶醉。
  “妙极了!”拉特诺夫说。“简直妙不可言。”
  他们早已下车,站在车旁,目睹这五彩斑斓、生气勃勃的生活浪潮在身旁涌过。
  “这就是zhongguo!”丽云的声音里充满自豪。
  “更确切地说,这才是zhongguo。我们去市场走走。丽云,您说呢?”
  “好吧。”
  “我们还有时间吗?”
  “有。文英可以把车开快些。”
  “上帝保佑我!”拉特诺夫举起相机把市场上的摊点和几个有特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头饰摄了下来。这时,从他们身后开来一辆大载重车,翻下卸货板,开始卖起煤来。这是些从煤矿运来的粗煤,大小不一。一些农民推着板车朝这些煤块挤来。他们的右边是座“煤山”,旁边就是卖调味品和豆腐的摊点。
  拉特诺夫和丽云挤进人群,跟他们一起前呼后拥。他俩就这样被簇拥着经过摊点。丽云在一个服装摊前停下,指着一件在风中飘动的yellowhuangse绸衬衫,衬衫上面绣有各种颜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花。
  “这件衬衫很漂亮。”丽云说。
  “这要看谁穿。”
  “譬如说我穿。”
  “我要看您穿上它,才好说。”
  丽云对女卖主快言快语说了几句。这个脸有皱纹的女人从绳上取下衬衫,递给丽云。
  “全是手缝的。”丽云边说,边把衬衫穿上。“您觉得怎样?”
  “这是专为您缝制的。您穿上就像个公主。我在你们画家的许多画上见到过。我可以把这件衬衫作为礼物送给您吗,丽云?”
  她没回答,把衬衫还给女卖主后,问了价。这个女人瞟了拉特诺夫一眼,心想这是笔好生意。
  “150元,”她说。
  丽云望着她。“我付你40元,把它包好!”
  “这是我最好的一件衬衫。”
  “所以我才付你40元!”
  “同志!”这位女卖主在胸前合起双手,她那张可爱而又粗糙的脸上布满皱纹。“小姐妹,我还得养四个孩子。”
  “你本该计划生育!我不付高价。到底多少钱?”
  “这件衬衫很合你身,就100元吧。”
  这个女人又望了望拉特诺夫,好像等他帮忙。拉特诺夫当然一句也听不懂,他不会中文,更别说这些方言了。
  丽云使劲摇头。“念你有四个孩子,那就50元吧。”
  “你要我活不成还是怎么的?”这个女人拿起衬衫,又把它挂在绳上。拉特诺夫惊讶地望着这一切。
  “怎么回事?”
  “太贵!”
  “可以还价嘛。”
  “我已还过价了。她不卖。我们走吧。”
  “太可惜了。您穿上它有多迷人。”
  丽云转身正要离去,那个女人又从绳上取下那件衬衫。
  “你心真狠,”她压低嗓门说。说这话是她的拿手戏。“把这衬衫拿去,50元!愿它给你带去比我好的福气!”她把衬衫塞进一只薄塑料袋内,给了丽云。
  拉特诺夫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生意已成交。他从上衣口袋中掏钱已迟了,丽云把钱付了。也许我又错了?他大为惊愕。难道我不该向一个楚楚动人的zhongguo女人送礼?也许这样做为时过早——我们认识才两天。接受馈赠莫非表示亲密?丽云,我无意侮辱你。我真是个笨蛋!
  “她要多少钱?”他问。
  “150元。”
  “那您付了多少?”
  “50元。”
  “了不起——您真是个还价能手。”他马上算了一下,摇摇头。“50元合15马克。一件手绣的衬衫15马克!这简直难以置信。”
  “她赚得够多了。你们那儿这样一件衬衫要多少钱?”
  “在慕尼黑乌克西米里安大街上的商店肯定得要600马克。这还算便宜的呢!”
  “你们是资本家嘛。你们在我们这儿买上成千上万件衬衫,这样还可以便宜些,然后再以每件600马克的价钱脱手。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自由市场经济!”
  “人人都想赚钱,把集装箱从zhongguo运往德国,航运公司、出口商、批发商、妇女时装店、财政局都想赚钱……”
  “我不相信,我在欧洲会幸福。请原谅,拉特诺夫先生,我不想侮辱您的国家。”
  他们又挤进人群中。拉特诺夫发现一张长桌上堆满废旧杂物。眼镜架旁放了些生锈的铁熨斗。手工制的铁手镯、很富艺术性的发夹和发又零乱地散在桌上。还有旧油灯、剪刀、手工打的大钉子和钳子、青铜和陶瓷雕像、形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项链、印花皮包和黄铜腰带搭扣。在这些废旧杂物里有一管黑木制的鸦片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烟嘴是翠绿玉雕的。
  拉特诺夫停下来,拿起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放到眼前细看,发现玉制的烟嘴上刻有许多图案。
  “这真的是老古董吗?”他问。“还是为了招徕旅游者而把它修成这副古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古香的模样?”
  “这把旧的鸦片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像是真的。”丽云从他手里拿过来,也仔细看了一番。
  “那儿还刻了些什么呢?”拉特诺夫说。
  “我正在辨认呢。是的,它有一百多年了,那是清朝的,人们也称它满洲王朝。上面刻了一句箴言:百年岁月充其量只是一小睡。”
  “确实如此。我买下这管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
  “先还个价……”
  “您在这方面是天才。”
  他从丽云手中拿回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把它又放到桌上。卖主是个皮肤黄黄的老头,那顶大草帽盖住了稀稀拉拉的白发,他惊奇地望着拉特诺夫。他的目光像在说,你为什么不买下这管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难得有这么一把。瞧,这烟嘴,这是艺术珍品!这样的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你上哪儿去找?
  “我出60元。”丽云说话的口气像是价就这么定了。
  老头舔了舔他那狭长的嘴唇,露出了牙,前面少了两颗门牙。
  “好闺女,”老人说话时声音忽高忽低。“你对年份和艺术毫无感受力。200元,要不,就别再谈了……”
  “尊敬的大伯……我加到100元。我说话算数。”丽云随手拿起桌上的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把它交给拉特诺夫。
  “我的老祖宗和我的爷爷……”老头喃喃自语。
  “保佑他们上堂<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天<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堂。这管讨人嫌的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除了我,有谁肯付你100元?”
  “你说100元,闺女?”
  “是的,我是这么说的。”
  “智慧胜利了,因为它是最伟大的力量。我很高兴,是你买下我祖先的这件遗物。”
  讨价还价时,拉特诺夫退离摊位两步,因为熏黑的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头有味道,一股甜香味直冲他的鼻子里。他的鼻黏膜像是贪婪地吸了个够。瞧,他想,这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准是才抽过,这香味多新鲜,哪是什么存放一百年的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这管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像是昨天才使用过,在精美翠玉雕刻的烟嘴旁还有股淡淡的甜香味。丽云朝他转过身来,他赶紧把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垂下。
  “这就是您的了。”她说。
  “我得怎样感谢您呢?”
  她没吭声,手伸进总是套在颈脖子上的绣花彩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挎包,付钱给老头。他慢慢地、恭恭敬敬地点了一遍,点了点头。点完后,老头才把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包进一张精美的薄纸里。
  “我该给您多少钱?丽云?”拉特诺夫问。
  “100元。”
  “这么说,您买这个珍宝只付了100元。”
  “一分钱也不多给。”
  “这才30马克啊!”
  “这相当于一个zhongguo人半个月的工资。您得这样算,不是用资本zhuyi的数目。”
  他们在喧闹的市场上转了一小时。丽云在衣料摊云集的街上买了一段浅蓝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亚麻布料,做夏装用,上面有自圆点和尖棱角图案。
  “您也缝衣服?”拉特诺夫问。
  “不,我认识一个好裁缝。我可没缝纫的天赋。”
  他俩回来时,文英已在车旁等候,他抽着烟,手里拿了一瓶啤酒。他见拉特诺夫和丽云来了,赶紧猛吸一口粗气,呼噜一声吐了口浓痰。
  “谢天谢地,这下我们总算不用为这口痰犯愁了!”拉特诺夫挖苦地说,说罢,上了车。他对这个农村集市又望了一眼。这是真正的zhongguo……只有很少人了解它。要是谁在上海繁华的大街上散过步,就说了解了zhongguo,那他是个傻瓜。zhongguo始于那“百年岁月充其量只是一小睡”的地方,正如那管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嘴上这么刻着的。
  拉特诺夫对丽云只字没提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上的那股甜味,以及他的怀疑:不久前有人用这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抽过大烟。
  事后证明,他没有这样做是一个错误。
  缅甸街微微向上伸展,两旁的大树蒙上了载重车卷起的灰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尘土。巡逻队的三名战士站在路边,他们那训练有素的目光注视着来往的每辆车。有时他们叫载重车停下,接受检查,在满载的货物里搜寻一番,再盘问一下司机。罗少尉在栅栏处指挥来往交通时,还有五名战士前来帮助这三名战士执行检查任务。
  这是缅甸街上的一次例行检查。这条街今天成了贩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分子的生命线,因而声名狼藉。hailuoyin、、鸦片和罂粟浓缩液通过这条街被走私,偷运。
  因此对缅甸街的监督、检查特别严。
  金三角的走私者知道,当他们装扮成老实的货运商人把几公斤“贵重的货物”藏在其他货里时,要冒多大风险。那些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枭却安坐金三角,不受攻击。他们周围有装备一流的私人卫队,甚至还备有装甲车和火箭炮。
  这天,罗华清少尉的巡逻队不走运。对面开来的载重车显然在提醒往前行驶的车。前灯闪一下示意:伙计,100米以外处有当兵的。有几辆车就拐进了一条横街,在树林里避避。也有人向拉特诺夫的车闪光打信号示意。文英捶了一下方向盘,ma了一声。“哦,他妈的!”
  “他说什么?”拉特诺夫问。丽云撇撇嘴。
  “嗨,扯蛋!一辆载重车的司机提醒我们当心。”
  “当心谁?”
  “警察或军人检查呗。我们正行驶在这条走私hailuoyin的街上。”
  “我希望,文英的鸟笼底下没藏什么dupin。”这本来是开开玩笑,丽云却变得严肃起来。
  “万一他们让我们停下,那很遗憾,缅甸街检查站的士兵不太客气。我也说不上为什么。”
  文英减速往前开,免得尘土飞扬怠慢了那些士兵。他估计不会叫他停车。再说,车的前门上画有旅行社标记,这标记人人都熟悉。
  文英这回失算了。
  罗华清少尉老远就看见这辆丰田越野车开来,他搭拉着的下巴碰到了制服的领子。越野车十有八九是可疑的,有了它可穿越田野逃之夭夭,躲避种种检查。当他见这辆丰田车从远处开来时,就摆动胸前的冲锋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并对他手下的人喊道:“叫它停下!仔细检查!”他又举了一下右臂,身旁的三名战士把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对准那辆疾驶而来的车。
  “要是车驶离大街或不停,立即开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射击!”罗少尉叫道。他舞动着手臂,站到街当中。
  车子在罗少尉前两米处停下。士兵马上把车围住。
  这时,拉特诺夫早已从上装口袋里取出护照和介绍信。丽云也从挎包里掏出旅行社的所有zhengjian。
  罗脸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严肃地走到车旁,伸出手来。
  “zhengjian!”
  丽云把车窗玻璃往下旋,把zhengjian从窗口递给他。少尉只是匆匆瞟了一眼,转而朝拉特诺夫点点头。
  “这是谁?”
  “来自德国的贵宾,我们上泸沽湖摩梭人那里。”
  “下车!”他命令。
  “为什么?”丽云目瞪口呆地注视他。“您知道,拉特诺夫先生是个知名人士。”
  “下车!”声音更为严厉。两个士兵拉开车门,毫不含糊地示意他们下车。
  “他们要干什么?”拉特诺夫问。
  “要我们下车。”
  “好吧,我们就下车。只是别有什么麻烦。”拉特诺夫下车,丽云很勉强地跟着他。文英也下了车,朝地上啐了口痰。然后,他无可奈何地靠在汽车的水箱上。
  这时两个士兵已上车检查。
  罗少尉打开薄纸取出那管鸦片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这是搜查后,一个士兵上缴的第一件物品。
  “哪儿来的?”
  “在N镇的市场上买的。”
  “在市场上买的?”罗嗅嗅烟嘴,一股鸦片的甜香味飘进他鼻里。“不久前还用它吸过鸦片呢。”
  “不可能!这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已有一百年了。”
  “但是才使过这管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的人可没这般高龄!您问问这位外国先生,他从哪儿搞到鸦片的!”
  “他从来没有鸦片。”
  “您能证明?”
  “能,他来zhongguo才两天。”
  “啊哈!那他昨天还抽过。”
  “这管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是我们两小时前才买的。”
  “我们会调查清楚的,您同他一起去营房。”
  “他说什么?”拉特诺夫问。丽云这般激动,他感到奇怪。在罗闻烟嘴那一刻,他已预感到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
  丽云的声音气得发抖。“他怀疑您吸过鸦片!”
  “这个军官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丽云望着拉特诺夫发呆,觉得他的话有些莫明其妙。她简直不知怎么说才好。末了,她问了句:“您这话什么意思?”
  “烟嘴里是有鸦片的味儿。”
  “那当然咯。”
  “是新鲜的鸦片!不是一百年前的。”
  “您打那儿知道的?”
  “闻出来的。我在市场上就察觉到了。”
  “但您没对我说。拉特诺夫先生,我们这下可糟糕了。市场上的那个老头当然找不到了。他们会认为,是您抽了鸦片,或者您把这管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从欧洲带来,想在这儿先检验一下鸦片的纯度,然后再买。”
  “没人会这样愚蠢!”
  丽云再次同罗华清少尉交涉。但罗怀着一个忠于职守的军官的执着回答:“您对这个外国人了解些什么:他是个著名的学者,在欧洲,在德国很有影响,还在写书。这又能说明什么?许多艺术家吸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成瘾,这些我们都清楚。我们从他那儿找到了那管鸦片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我们发现,不久前,它还被使用过。你可以闻闻!”
  “但不是拉特诺夫先生抽的!”丽云大声说。
  “您能证明吗?”
  “我已重复了一百次:这管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是我们几小时前在农贸市场上买的。”
  “这是您说的!谁能证明?”
  “文英,我们的司机。”
  “我们已审问过文英,他对此事一无所知。那时他在车旁等你们。”
  “不错,是这样。”
  “瞧,怎么样?”
  “但是我们去市场时没有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回来时才带着它,这点他可以证明。”
  “文英的旁证不叮靠,他根本不能作证人!他在撒谎,因为他是旅行社的人!他会对什么都发誓!因此我们把您也带到军营,在那里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丽云和罗少尉又交涉了一番,拉特诺夫朝他俩走来。
  “丽云,再谈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他明智地说。“到军营什么都会清楚的。他们为了我应该把这可诅咒的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保管好。”
  “现在的问题不在这里。”丽云发疯似地摇头,她乌黑的长发飘在她的脸上。“您得证明,您没吸过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
  “这很简单。”
  “是吗?怎么证明?”
  “我从没吸过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我这辈子也不会吸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我可以起誓!”
  “起誓!一句誓言能管啥?他们会笑您的,并拿出这管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作反证。我的上帝,您在市场上为什么不跟我说,您闻到了什么?不然,我马上会把这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退还给他的!”
  “我是没有告诉您!我没吭声。我没意识到有什么错。”
  “可是罗少尉认为您犯了罪。”
  “罗少尉弄错了。”
  “也许是这样,但他有权逮捕我们!这样我们整个旅游计划就砸了锅。”
  “你们旅行社会帮忙的,万不得已时还有德国使馆。”
  “您就别指望这些了!”
  “我受了冤枉,那得给我澄清。”
  “没有冤枉您,您确实有一管鸦片烟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它被用来抽过鸦片。不久前还被使用过!按照zhongguo的法律您是有罪的。”
  “丽云!您现在说的话跟那个少尉说的一个样。”
  “我只想跟您说,您能指望什么?不过我们今天到不了D市了!我们得在兵营里待着。”
  “我们可以夜里去D市。旅馆的房间都订了。”
  “不。”
  拉特诺夫望着丽云,感到迷惑不解。“我们没有预订房间?”
  “旅馆我们已订了,但夜里不能开车。”
  “这儿夜里禁止开车吗?”
  “这倒不是,但文英夜里不开车,他怕恶魔。”
  “他怕?怕什么?怕恶魔?真是胡说八道!”
  “文英不这么想。他说,有一次夜里他开车去成都,途中看见‘冷风鬼’,过了一会又见‘该死的鬼魂’,打这以后,他夜里再也不开车了。”
  “这只是他偷懒的借口,耍花招不想干累活。”
  街左边的小石堆上站着一个士兵,手持望远镜监视着大街,他突然举起手臂。
  “少尉同志,”他喊道。“来了两辆警车!”
  “太好了!”看来罗挺高兴,这下他可交差了。
  两辆警车快速驶近布岗的栅栏。罗的三个士兵站在街上,挥手致意。停车!停车!同志,这儿有任务……
  这些警察却根本没减速,别说停车了,反而警笛声大作疾驰而来。士兵跳到一旁让路。他们有重要的战斗任务。罗想。
  当这两辆警车同士兵处于同样弯度时,开车的加大油门。车上的人突然同时举起机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对着军人扫射。拉特诺夫一把将丽云拽到一棵树后,把她压倒在地,然后扑到她身上,紧紧压住她。
  罗立即作出反应。“开火!”他大声吼叫。“开火!把他们拦住!开火!”
  他自己跪在丰田车旁,用他的冲锋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朝疾驰而过的警车射去。士兵们则躺在街旁开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只有那个刚才通报警车消息的士兵还站在高处石堆上。他瞄准后面那辆车的后轮扫射,那辆车左右摇晃着倒向一侧,猛地撞到斜坡上。
  “我射中了!”那个士兵喊了起来。“我射中了!”
  前面那辆车沿着缅甸街一溜烟而下。从那辆被击毁的车中跳出四名“警察”。罗少尉站起身,举起冲锋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他还没来得及开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那几名“警察”已围成一小圈,互相握手后,举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对射。他们相继倒下。
  罗手按冲锋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扳机朝那堆尸体走去。这几个“警察”已一动不动。
  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声平息。拉特诺夫从丽云的身上翻滚到一边,但仍躺在她身旁。
  丽云轻声呻吟,把头转向他,睁开了眼。她的目光在寻找他。她看到,他在身旁,躺在尘土和杂草丛中,呆呆地望着无云的蓝天。她朝他转过身去,倒在他的胳膊里。
  “您扑在我的身上了……”她几乎用一种孩子的口气说。
  “为了保护您。”
  “他们……他们也许会开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把您打死的。”
  “那么这是天意。”
  “不!您扑在我身上,当作防弹屏障。为什么?”
  “这是理所当然的。”
  “您能为我去死,这是理所当然的?”
  “在那几秒钟里我倒没考虑过。我想的只是:你必须救她!确切地说:我什么也没想。我这么做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就像战争时那样:掩护!战争结束时我12岁。父母亲把我送往德累斯顿,我的叔叔那儿。因为他们认为,那儿可免遭空袭。可是在德累斯顿我经历了英国人的那次可怕的轰炸。空袭时有数千人在地窖里窒息而死,有的人发疯似地在大街上狂奔乱跑成了活火把。广场上烧焦的尸体堆成山,我也被埋在叔叔家的地窖里。我的亲戚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因为我出自本能反应,爬到支撑地下室拱顶的一根水泥柱旁。真离奇……现在一切都成了过去。您活着。”
  拉特诺夫起身挨着丽云坐在地上,双腿蜷曲,望着田野。田野上一行行花菜绿油油的。一个农民头戴一顶大草帽,在木犁后步履艰难地走在一块收割过的土地上,一头肥壮的水牛拖着犁。他默默地在地里开他的沟,像是近旁的街上根本没发生什么。文英从杂草堆里起来,把鸟笼放回车里。汗水使他的脸发亮,他很幸运,他那只可爱的鸟安然无恙。罗少尉跪在伤员身旁,向兵营报警呼救。
  “来一辆救护车!”他对着无线电话机喊道。“我们有三名伤员!遭穿警服的dupin走私者袭击。走私者死四名。有辆车过哨卡朝K市方向逃窜!是辆苏式吉普,车上有四人。我们急需一辆救护车!快!”
  两名战士从那辆被毁的吉普车上回来,带回三只麻包、一只大皮袋和两箱竹竿。罗少尉喜形于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取得了部分战果,不管怎么总算个成果。损失:三名伤员,但也有所得。
  丽云还躺在草里,不做声地注视着拉特诺夫。只有那对杏眼在说话,她的目光默默地抚摩着他。他却没察觉,仍凝视着对面高处那个静静的耕耘着的农民。街上发生过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战,这个农民却宁静依旧。
  拉特诺夫突然开了腔,她一惊。
  “我再次肯定,”他说,“头两天就已险情丛生,再这样下去,我们有得折腾呢……”
  “十分抱歉,”丽云目光下垂。“我当了三年导游,从没出过事,今天发生的事,简直不可设想。正巧让您碰上了!”
  “我像磁铁吸针一样总把惊险吸引过来。最近一次是在阿拉斯加的偏僻的湖旁。我住在农舍里,只有搭水上飞机才能到那儿。出了什么事啦?天刚破晓,一只大熊闯入屋里,摸进厨房,猛地打开冰箱,把主人家的一整块鹿肉吃得精光!离去时,厨房内一片狼藉。‘我在这湖旁住了12年!’主人对我说,‘这种事从未遇见过。这是闯进我家的第一只熊。’按逻辑——因为我在那儿。”
  “这是偶妖……”
  “不,别的旅游者来到外国平平安安的,最多因吃了些不习惯的东西拉次肚子。要是我同样去这些国家,准会发生一些异乎寻常的事。丽云……”拉特诺夫把一只手放到她大腿上。她一动不动,但内心感到一阵冲动。她只得闭上眼。“看来那三个星期将是很不平静的……”
  罗华清少尉离开伤员向他俩走来。拉特诺夫和丽云从满是尘土的草丛里站起身来。
  罗来到拉特诺夫跟前,手伸进军装口袋里取出护照,交还给他。拉特诺夫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马上收下!”丽云说。“别犹豫!”
  他收下护照,把它放进上装口袋里。罗把头转向丽云。这起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击事件后,他变得心平气和了。
  “请您翻译,同志,”他说。“但要详尽。”
  “是的。”
  罗看了拉特诺夫一眼。“您瞧,”他语气郑重,“为什么我们不得不疑虑重重。您今天亲身经历了。我们在被击毁的吉普车里发现二百磅hailuoyin,它们的市场价是数百万美元。”
  “这些还是警察呢!”丽云刚译完,拉特诺夫紧接着说。
  “这些dupin走私者施尽各种诡计。最近他们穿起了警服。”罗华清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你们欧洲人也该想想,要是第一辆车上也装满了hailuoyin,那帮家伙把它转往农村,dupin就进入那儿的自由市场,会毁掉成千上万的人。”丽云翻译时,他朝拉特诺夫点了点头。“我放你们走。您可以继续旅行。”
  “我们谢谢您,少尉同志。”丽云说。她赶紧拉着拉特诺夫的手朝车子走去。丽云和拉特诺夫没在车内坐稳,文英已开足马力。随着发动机的隆隆声车子疾驰而去。
  夜晚,天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已黑,明月当空,他们终于到了D市,神奇的白族人的城市。数千年的悠久文化在这儿相碰融成一体。来自四川穿越荒漠的商队,来自西藏的牦牛迁徙队,来自缅甸和湄公河的畜力车,来自越南、泰国的游牧人,元世祖忽必烈的大军和来自zhongguo内地穿越荒漠的丝绸商队都汇集于此。从印度来的商人,勇敢、不畏艰险,带来了织锦缎和铜制器具,玉、盐、茶、纸和珍奇的鸟。这些东西又随着漫长的迁徙队列被送往四面八方。古道穿越高山丛林、原始森林和沼泽地,数百年来道上奋力车拥塞,因此人们都得在这儿歇脚,稍事休整,再消失在茫茫的荒野中。
  文英停下车。他们的前面耸立着雄伟的城门,即“南门”。残存的古城墙绵延于城门左右,这厚厚的岩石墙乃是一座永恒的建筑。出南门,大街直通北门。缅甸街在此拐弯,绕过大山直通边境城市,接着消失在缅甸的丛林中。
  “这是南门,”丽云讲解。他路上十分劳累,但不见有丝毫倦意。拉特诺夫倒很想喝上一杯啤酒,吃上一顿美餐。“您瞧见门左右两侧的两尊大狮子了?”
  “看见了。”
  “这是用最精美的大理石雕凿成的。没人知道凿于哪年。十年前,它们才被发现。人们在盖房挖地窖时,掘出了这对狮子。市政当局就把它们放到城门旁。城门边新近开了一座茶馆。”
  “就是那个有漂亮的雕刻屋顶的?”
  “是的,屋顶按照白族风格漆了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我们明天去那儿领略一下白族人喝茶的礼仪。”
  “跟日本人相似吗?”
  “不,完全不一样。您等着瞧吧,拉特诺夫先生。”
  文英正要穿过城门上大街。这时,从右边那个大理石狮子旁的石堆里走出一个年轻姑娘,迎车而来,文英赶紧刹车。她身穿长裤和印花蓝的上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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