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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突然,附近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声。隆美尔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只见英军的轰炸机群从山那边起飞后低空飞行,朝这边压过来。部队管它们叫“编队集群”,因为战前在纽伦堡的一次游行集会时这种轰炸机的编队飞行表演十分精彩。“隐蔽!”隆美尔高喊一声。他快速钻进防空壕里,捂着脑袋。
  今天是9月1日,一切都乱了套。盟军防线最薄弱的地段成了陷阱,到处都设了雷区,其下面就是流沙层,很难通过。本来可以轻取的哈尔法山脉没想到有重兵把守。隆美尔的战略计划出错了,他的情报出错了,他的谍报员出错了!
  轰炸机群从头上掠过,隆美尔出了防空壕,他的副官和参谋指挥人员也立即走出来把他围住。隆美尔举起望远镜观察沙漠上的战况,看到的是他的几十辆装甲车还停在沙土地上,有几辆正在冒火。隆美尔心想,如果敌人此时发动攻击的话,我还可以和他较量一番。但是盟军部队按兵不动,固守阵地,像缸中捉鱼一样将德军的坦克一辆接一辆地击毁。
  太糟了;他的先头部队离亚历山大城只有15英里远,可是无法再前进一步。15英里呀,再有15英里,埃及就是我的了,隆美尔这么想。他看了看他周围的军官,一个个都垂头丧气。他们的情绪就是反映了他的情绪,他所看到的这些人脸上的表情与他们看到的他脸上的表情完全一样。
  失败了,失败了。

  沃尔夫知道自己在做恶梦,但他怎么也睁不开眼。
  禁闭室只有6码长,4码宽,一张床占去了一半多,床下放着一把便壶。墙壁是用白石灰粉刷的,非常光滑。天花板上挂着一个小灯泡,室内多少还能看清东西。禁闭室的一头是个门,另一头有一个不大的方形窗户,窗户在高处,他从窗口只能看到蓝天。
  在梦中他就想:我很快就会醒来,一切都很好。我醒来后会发现一个漂亮的女人躺在我身旁,她身上只盖着一床丝质被单,我可以摸她那光滑的皮肤,吮她的奶头……她醒了。看到我后就紧紧搂住我,亲吻我。然后我们一块起来喝香槟酒……美梦还没做完,他就回到监狱禁闭室现实的梦中来。附近响起锣声,一声一声很有节奏。接着就听到士兵出操的整齐脚步声。锣、土兵、禁闭室、蓝天,他越想越怕,强迫自己把眼睁得大大的。这下他完全醒了。
  他看看周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落到这样一个地方呢?还在做梦吗?不!我醒着。十分清醒。这是什么地方?对了,是监狱的禁闭室。看上去它只有6码长4码宽,这张床占去了一半。两只手怎么不听使唤?可能是受伤了。他慢慢立起上身,伸头看床下,下面是一把便壶。
  他站起来,静静地呆了一会儿,然后就将脑袋猛地朝墙上撞去。

  熏火腿被切成像纸一样薄的片,然后又被卷起来。蛋卷是早晨在家中烤的,香味扑鼻。一个玻璃罐中装着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拉,它是由真正的蛋黄酱、土豆及洋葱头等做成的。此外还有一瓶红酒,一瓶苏打水、一袋桔子和一盒范德姆喜欢抽的香烟。
  埃琳尼开始将这些东西往野餐箱里装。
  她刚盖好箱盖就听到有人敲门。她赶紧解下围裙,走去开门。
  范德姆走进来,顺手关好门,张开双臂把埃琳尼紧紧搂住,搂得她连气都喘不过来。他每次都这样,而她从不抱怨。因为他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当他们见面时,两人心情都很激动,都很兴奋,都需要热烈的拥抱、亲吻。
  两人一起进了厨房。范德姆提起野餐箱掂了掂说:“天哪,你在这里面装了些什么?是珍珠玛瑙吧?”
  “有什么新消息?”埃琳尼问。
  他知道她在问沙漠中的战争情况,便答道:“轴心国部队已经全线溃退。”埃琳尼感到范德姆近几天轻松愉快,连说话的音调都变了。虽然白发开始爬上他的头,但他的脸上老是带着微笑。
  “我认为你是属于岁数越大越英俊的那一种人。”她说。
  “等我的牙齿全部掉光了,那时才更英俊哪!”说完话他和埃琳尼一起哈哈大笑。
  他们一起从家里出来。天空这时黑沉沉的。
  “天像是要塌下来了。”范德姆说。
  “以前我从未见过如此阴沉的天空。”埃琳尼说。
  他们上了摩托车,朝比利的学校开去。天越来越黑,当行驶到希费尔德旅馆时,雨点开始往地上落。埃琳尼看到一个埃及人将一个大手帕这在无沿高筒帽上。雨越下越大。他们俩的衣服都被淋透了。范德姆调转车头,开到旅馆前停下。他们刚刚下车,倾盆大雨就从天而降。
  他们站在旅馆门前的天篷上看雨。这是开罗几十年没见过的大雨,几分钟后,街上的水成了河,有些地段的人行道也被水淹没。行驶在大街上的汽车大都熄火停住不动了。范德姆说:“开罗没有地下排水道,水只好往尼罗河里流,你看。”可不是,大街上的水已很深,四处泛滥。
  “摩托车怎么样了?“埃琳尼问。
  “该死的,我怎么把它忘了呢!搞不好它会漂走的,我去把它推过来。”雨仍很大,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冲出去,抓住车把,趟水把它推到门前。他的衣服彻底湿了,雨水顺着头顶往下流,好像拖布刚从水桶里提出来一样。埃琳尼望着他笑个不停。
  雨下了很长时间,埃琳尼问:“比利会怎么样呢?”
  “雨不停,老师是不让他们走的。”
  最后两人都进了旅馆餐厅,范德姆要了一瓶雪利酒。他己发誓戒掉杜松子酒,但他还说很想喝它。
  雨终于停了,他俩走出餐厅,等着街上的雨水退去。当地面上的水只有1英寸深时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出来了,司机们又开始发动自己的汽车。摩托车已干得差不多了,没费劲就打着了火。
  空户的云彩已无踪无影,一轮红日高悬正空。大街上又是车流如潮。摩托车来到比利的学校大门口,比利正好等在那里。他兴奋地说:“雨真大啊!”然后爬上车,坐在范德姆和埃琳尼的中间。
  他们驶向沙漠。一路上埃琳尼半闭着眼,紧紧抓着范德姆身后的扶手,没有看沿途的风景。车停了,三人都下来四处眺望,谁也没说话。
  沙漠被鲜花所覆盖。
  “这是雨水的功劳,”范德姆说:“可是……”
  无数小昆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蝴蝶在花丛中飞舞,蜜蜂在采集花粉……沙漠上充满了生机。
  比利说:“这些花种子一定是在沙土里等待着今天。”
  范德姆说:“是的。为了今天,这些花种在沙土里等了好几年。
  花虽然不大,很小很小,但五颜六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令人赏心悦目。比利离开公路走到花前弯下腰来仔细观察,范德姆把埃琳尼搂住并吻她。
  埃琳尼笑着说:“把比利甩在一边,多难为情呀!”
  “他很快就会习惯的,”范德姆说。
  “真的?他真的会习惯吗?”埃琳尼问。
  范德姆笑了,又一次深情地拥抱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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