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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次没有召开的好集会,以及召开的坏集舍
那个伟大的时刻过去了。
可是,被邀请的人一个也没有来。因为恰恰是那些与这件事关系最密切的人几乎没
有注意到孩子们的游行。
所以,他们的努力全白费了。
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已经快接近地干线,正悬挂在一片紫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云海上,显得又红又大。夕阳的红
光只能照到圆形露天剧场废墟的最高处。几百个孩子已经在这里坐着等了好几个小时。
现在,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嘈杂而又快乐的喧哗了。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坐着不吭声了。
影子很快地拉长,天马上就要黑了。天变凉了,孩子们开始打起寒噤。远处传来教
堂的钟声,钟声响了八下。
这时候,毫无疑问,再也不会有人来了。
有的孩子站起来,不声不响地走了。接着又走了几个,谁也没吭声,因为这实在太
令人失望了。
后来保罗走到毛毛跟前说:“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了,毛毛,现在不会有人
再来了。再见,毛毛。”他说完也走了。
然后是弗兰科走到毛毛跟前说:“这实在是没办法,我们不应该再依赖那些人了,
这一点我们已经看到了。我本来就认为他们靠不住,从现在起,我们再也不用和他们打
交道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另外几个孩子也跟着走了。当天完全黑下来时,最后的那些孩子
也都失去了信心,回家去了。
末了只剩下毛毛、老贝波和吉吉。
过了一会儿,清道夫老贝波也站了起来。
“你也要走吗?”毛毛问。
“我必须走了,”贝波回答,“我有特别重要的工作。”
“在这黑天半夜里?”
“是的,今天例外,他们让我去卸垃圾。我现在必须走了。”
“可今天是星期日呀!你并不是非去不可!”
“是的,是非去不可,他们分配我们去干。他们说今天例外。如果我们不去就干不
完,人手不够。”
“真遗憾!”毛毛说,“如果你今天留下来,我会很高兴的。”
“是的,我也觉得现在就走有点不合适,”老贝波说,“好了,咱们明天见吧!”
他跨上那辆嘎吱乱响的自行车,消失在黑夜里。
吉吉轻声吹起口哨,那曲调是一首感伤的歌。曲调很美,毛毛认真地听着,突然他
不吹了。
“我也得走了!”他说,“今天是星期天,我必须去守夜!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
我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吗!我差点儿忘了。”
毛毛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吉吉安慰毛毛说:“虽然我们的计划没有像设想的那样获得成功,但也不要难过。
本来我想象的也不是这个样子。尽管如此——这终究是很开心的!这样已经很了不起
啦!”
他见毛毛仍然沉默不语,就亲切地抚摸着她的头补充说:“别把事情看得那么严重,
毛毛。明天,一切都将是另一个样子。我们想点别的新花样,重新编一个新故事,好
吗?”
“可是这并不是故事呀!”毛毛小声说。
吉吉站起来,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明天我们再接着谈这个问题,好吗?可现
在我必须走了,已经晚了,你也该睡觉去了。”
他吹着那首悲伤的小调走了。
于是,在这个石头垒成的巨大围墙里,就剩下毛毛一个人了。这天晚上,天上没有
一颗星,乌云覆盖着天空。突然,起了一阵奇怪的风。这风虽然不大,但却持续不断,
寒气逼人。
可以说,那是一种灰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风。
在这座城市郊外很远的地方,堆起了一个个巨大的垃圾堆。那是一些由灰土、破砖
烂瓦、罐头盒、旧床垫、塑料布、硬纸板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堆起来的名副其实的垃圾山。
那些东西都是城里人每天扔掉的东西,如今堆在那儿,等着被慢慢地送进垃圾焚化炉。
老贝波和他的同事们正忙着从大卡车上卸垃圾,卡车排成一条长龙,车前的大灯都
开着,等候卸车。前面的大车刚刚开走,后面的卡车就紧紧跟上,没完没了。
“快干,快干!”有人不断地叫喊着,“开走,开走!否则,我们永远也干不完!”
老贝波铲呀,铲呀,直到汗流浃背,衬衣粘在身上为止。将近午夜时分,他们终于
干完了。
老贝波已经上了年纪,身体也不那么强壮,他早已累得精疲力竭,正坐在地下一个
反扣着的塑料桶上歇息。
“喂,贝波。”他的一个同事喊道,“我们要回家了,你和我们一起走吗?”
“等一会儿。”老贝波说,他的手按在疼痛的胸口上。
“你不舒服吗,老人家?”另一个同事问。
“没什么事。”老贝波回答,“你们先走吧,我稍微再歇一会儿。”
“那好吧。’她们大声说道,“再见!”
他们都走了。老贝波周围,一片静寂。只有老鼠在垃圾堆里到处乱窜,发出蟋蟋嗦
嗦的声响,有时候还吱吱乱叫。老贝波用手支着头,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突然,他被一阵冷风吹醒。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时候他抬起头一看,顿时睡
意全消。
原来,在那座巨大的垃圾山上站着许多灰先生,他们都穿着笔挺的西服,头上戴着
硬邦邦的礼帽,手里拿着铅灰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公文包,嘴上叼着灰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细雪茄烟。他们都默不作声,
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垃圾堆的最高处。那里摆着一张审判官用的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三个
灰先生,看起来,他们和别的灰先生没有丝毫差别。
在最初的一刹那间,老贝波感到一阵恐惧,他害怕自已被他们发现。不用想他也清
楚地知道,他是不能呆在这里的。
但是,他很快地注意到,那些灰先生像被某种魔力吸引住了似的,全都抬头仰视着
审判桌。也许他们根本没有看见他,也许他们把他当作扔在那儿的垃圾。总之,老贝波
心里想,无论如何,现在不能发出一点儿声响。
“把BLM/553/C号代理人押到最高法庭上来!”桌子后面中间的那个灰先生首先
打破沉寂。
下面的灰先生不断地重复着他的命令,仿佛远方的回声。然后,人们中间让开一条
小路,一个灰先生慢慢地向垃圾堆顶上走去。惟一与众不同的是他那张灰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面孔几乎
变得苍白了。
终于,他站到了审判桌前面。
“您是BLM/553/C号代理人吗?”坐在中间的那个灰先生问道。
“是的。”
“您是从什么时候起,为时间储蓄银行工作的?”
“从我形成的时候起。”
“这是不言而喻的,少废话!您是什么时候形成的?”
“十一年三个月六天八小时三十二分钟之前——准确地说,到此时此刻,应该再加
上十八秒。”
他们的谈话虽然很轻,而且相距甚远,但是奇怪得很,老贝波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您知道不知道,”中间的那个灰先生继续发问,“今天在这座城市里有相当多的
孩子举着各种各样的标语牌到处游行,他们甚至有一个庞大的计划,要把全城的人都请
到他们那儿去,并把我们的情况告诉他们。”
“我知道。”被审问的代理人回答。
“您如何解释,”审判官气呼呼地接着问,“为什么那些孩子全都知道了我们和我
们的行动?”
“我自己也不明白。”被审问的代理人回答,“但是,如果允许我对这件事发表意
见的话,我劝最高法庭不要把这件事看得比实际更严重,那不过是一群孤立无援的孩子
的儿戏罢了,此外就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了!另外,我请求法庭考虑一下,我们仅仅不给
人们参加集会的时间,不费吹灰之力便成功地破坏了他们的这次有计划的集会,为了通
过……
“被告先生!”坐在中间的那个审判官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您知道不知道,现在
是在什么地方?”
那个代理人显得有些沮丧。“知道。”他说,声音很轻。
法官继续说道:“您不是站在人类的法庭上,而是站在您的同类面前。您明明知道
骗不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这是——职业习惯。”被告油油地说。
“孩子们的行动是否应该重视,”法官说,“最好让执行委员会去做出判断。即便
如此,被告先生,您也很清楚,对我们的工作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些孩子更危险的
了。”
“我知道。”被告承认,他的声音更小了。
“孩子是我们的天敌。”法官解释说,“如果没有孩子,人类早就在我们的控制之
下了。
让孩子节省时间,比让其他所有的人节省时间都难。因此,我们严厉的法律中有一
条就是:
最后才轮到孩子。您知道不知道这条法律,被告先生?”
“知道,庭长先生。”他一边喘息一边说。
“然而,我们得到的确切证据说明,”那个法官继续说道,“我们当中有一个人和
一个孩子谈过话,还对他泄露了我们的秘密。被告先生,您也许知道,我们中间的那个
人是谁?”
“就是我。”BLM/553/C号代理人有气无力地说。
“那您为什么要违反我们最严厉的法律呢?”法官先生想问个究竟。
“因为那个孩子。”被告辩护道,“因为她对其他人的影响很大,使我们的工作很
难开展,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为时间储蓄银行进行了讨价还价。”
“对您的意图,我们不感兴趣。”那个法官冷冰冰地回答,“我们感兴趣的只是结
果。被告先生,您的所作所为不仅没有为我们赢得任何时间,反而将我们最重要的秘密
地露给了那个孩子。您承认这一点吗,被告先生?”
“我承认。”被告低着头回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您承认自己有罪吗?”
“承认,我请求最高法庭从宽发落,当时,我完全被迷惑住了。那个孩子听人讲话
的方式诱使我把一切都讲了出来。我自己也说不清那是怎么回事。但我起誓事实就是这
样。”
“我们对您请求原谅的话不感兴趣。缓刑的条件在我们这里也行不通。我们的法律
是不能更改的,也不容许有任何例外。不过我们要特别了解那个值得注意的孩子,他叫
什么名字?”
“毛毛。
“堤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她住在哪儿?”
“她住在圆形露天剧场的废墟里。”
“好。’法官把这一切都记到一个小本里,然后他接着说,“现在,您可以确信,
被告先生,那个小孩再也不会伤害我们了,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来对付她。但愿我们在
判处您死刑并立即执行时,会给您带来慰藉。”
被告开始哆噱起来。
审判桌后面的三个法官弯着身子,交头接耳地议论了一会儿,互相点了点头。
然后,中间的法官对着被告大声宣布:
“本法庭一致通过对BLM/553/C号代理人的判决,经查明事实真相,确认被告犯
有叛逆罪。该犯本人供认不讳。根据法律有关规定,应立即剥夺被告的全部时间以示惩
罚。”
“饶命!饶命厂被告大喊起来,但是,站在他身旁的另外两个灰先生已经夺走了他
的铅灰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公文包和雪茄烟。
于是,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就在被判处死刑的灰先生失去雪茄烟的那一瞬间,他开
始变得越来越透明了,他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微弱了。就这样他站在那儿,手捂着脸,
渐渐地化为乌有。最后,像一阵风卷起几片灰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雪花似的消失了。
然后,法官和旁观者都默默地离开了,黑暗吞噬了他们的身影,只有灰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风在荒
凉的垃圾堆上吹拂着。
清道夫老贝波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纹丝没动。他凝视着那个被告消失的地方。
他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被冻成了冰,现在又慢慢地开始融化了。现在,他亲眼看见了灰先
生,对他们的存在不再有任何的怀疑。
远处的钟楼上敲响了午夜的钟声,在这同一时刻,小毛毛仍然坐在露天剧场的废墟
上。
她在等待着,可是她却说不出在等待什么。不过,她似乎觉得自己应该继续等待下
去,因此她始终下不了决心去睡觉。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触摸她的光脚
丫。因为天很黑,所以她不得不弯下腰去。原来是一只大乌龟,正昂着头,嘴上带着一
种奇怪的笑意,直视着毛毛。它那双又黑又机智的眼睛闪着亲切的光,好像有什么话要
说似的。
毛毛将整个身子弯下去,用手指挠了挠它的下巴。
“喂,你叫什么名字?小乌龟,你来看我,真好。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毛毛发现乌龟甲壳上突然出现了几个微微闪闪发光的字,看起来像是用七巧板拼成
的那样。她不知道是自己没有注意到呢,还是刚刚出现的。不管怎样,她慢慢地辨认出
那几个字的意思是:“跟我来!”
毛毛惊异地坐直身子:“你指的是我吗?”
可是,乌龟已经向前爬去,爬了几步,又停下来,回过头看了看毛毛。“它真的是
指我!”
毛毛自言自语地说,然后,她便站起来,跟着小乌龟向前走去。
“走吧!”她小声说,“我跟着你。”
毛毛跟在乌龟后面,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着,乌龟爬得很慢,爬出露天剧场废墟的石
墙,向城里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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