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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特蕾西开始了新的生活。她在伊登广场四十五号买下一幢古老而漂亮的乔治王朝时期的房子。房间敞亮明快,有足够的面积招待宾客。房前有一座安妮王后——英国人称前花园的俚语;房后有一座玛丽·安妮——即后花园。温暖时节,花园中的花卉争奇斗妍。冈瑟帮着特蕾西为房间布置家具,经过他们两人的妙手,这幢房子成了伦敦最华丽的住宅之一。
  冈瑟将特蕾西介绍到社交界,她以一名腰缠万贯的年轻寡妇的身份出现。丈夫曾以进出口买卖起家立业,她立即便大获成功;名流望族旋即为她的漂亮、迷人、聪敏所倾倒,纷纷邀请她参加各种社交活动。
  特蕾西经常赴法国、瑞士、比利时和意大利作短途旅行,每次周游,她和冈瑟·哈脱格都获利匪浅。
  在冈瑟的指导下,特蕾西研读了《哥达年鉴》和《迪布莱特贵族与爵位名册》。欧洲所有的王室和有衔头的家族的详细情况都记载在这两本书中。特蕾西成了一个变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龙,在乔装打扮、模仿各种方言方面有了极深的造诣。她身上有半打儿护照,在不同的gguuoojiia里,她一忽儿是英国公爵夫人,一忽儿是法国航空小姐,一忽儿又成了南美洲的女继承人。一年过后,她积攒下了她过去不敢想象的巨大财富。她匿名将大量的钱财过户到资助被释放的女犯人的组织名下;她每月为奥托·施米特寄去一笔可观的养老金。她再也不想从这一“行业”中退出。她喜欢这种挑战:与狡诈和成功的人们斗智。每一次大胆的恶作剧都象药物的效用一样,给她带来快感。特蕾西发现,她愈发需要更新和更大的冒险。然而,她却坚守一个信条:行事谨慎,绝不伤害无辜的人。凡是跳入她的圈套的人,不是贪婪,必是堕落,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她告诉自己,这些人绝不会因为上了她的当而去自shaa。
  报纸纷纷开始披露在欧洲各地发生的大胆的诈骗事件。由于特蕾西往往化妆成各种角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所以警方深信,一系列巧妙的盗窃和诈骗案的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妇女犯罪集团。国际警察组织对此发生了兴趣。
         ※        ※         ※
  在国际安全保卫联合会曼哈顿总部里,J.J.雷诺兹把丹尼尔·库珀叫到他的办公室。
  “出问题了,”雷诺兹说,“我们在欧洲的许多委托人受到侵犯——肇事者显然是一个妇女集团。凶shaa的恐怖威胁着每一个人。他们希望擒获这伙人。国际警察已经同意与我们配合。这个任务交给你,丹尼尔,你明天一早就飞往巴黎。”
         ※        ※         ※
  特蕾西在蒙特街的“斯考德”餐厅与冈瑟一道用晚餐。
  “你听说过麦克西米兰·皮尔庞德吗,特蕾西?”
  这个名字听起来好耳熟,她从前在哪儿听到过?她想起来了,在“伊丽莎白二世”号上,杰弗·史蒂文斯说过,我们为同一个目的来到船上:麦克西米兰·皮尔庞德。
  “他很有钱,是吗?”
  “而且还很残忍。他专事吞并其他企业,迫使他人破产。”
  这时,奥托·施米特的话在她耳边响起:约瑟夫·罗马诺接管企业后,解雇了所有的人,而把自己的人安插到管理部门。然后,他开始洗劫企业……他夺走了一切——企业、厂房、汽车……
  冈瑟用异样的眼光凝视她。“特蕾西,你不舒服吗?”
  “不,没什么。”有时,命运是不公正的,她想,只有靠自己去伸张正义。“再给我多讲一些皮尔庞德这个人。”
  “他的第三个妻子刚刚与他离异,他现在是独身一人。我想你如能和他相识,可以大获其利。他已预定了星期五从伦敦开往伊斯坦布尔的东方快车。”
  特蕾西欣然一笑。“我还从没坐过东方快车,我想一行会很开心。”
  冈瑟也笑笑,说:“好。除了列宁格勒的隐士博物馆之外,麦克西米兰·皮尔庞德是唯一一位有名的彩蛋收藏家。据保守的估计,他的收藏价值为二千万美元。”
  “如果我设法为你搞到一些彩蛋,”特蕾西好奇地问,“你将怎么办呢,冈瑟?它们是不是太有名而无法卖出?”
  “找私人收藏家,亲爱的特蕾西。你尽管为我把彩蛋弄到手,我会为它们找到‘巢穴’。”
  “我试试看。”
  “皮尔庞德是一个不易接近的人。不过还有两个人也预定了东方快车,去威尼斯参加电影节。我想他们很容易上钩。你是否听说过西尔文娜·罗娣?”
  “那位意大利影星?当然。”
  “她嫁给了专门生产恐怖传奇片的阿尔勃托·佛纳提。佛纳提名声不佳,雇用演员和导演的佣金极为刻薄,总是许诺说在赢利后按高比例分红,但却总是独吞利润。他花大量的钱为妻子购买珍贵的珠宝,他愈是对她不忠,送给她的珠宝就愈多。时至今日,西尔文娜已经可以自己开珠宝店了。我敢肯定,你一定会感到这些人很有趣。”
  “我翘首以待。”特蕾西说。
         ※        ※         ※
  东方快车每星期五上午十一时四十四分从伦敦维多利亚火车站发车。这趟列车总站是伦敦,终点站是伊斯坦布尔,途经包龙格、巴黎、洛桑、米兰和威尼斯。发车前三十分钟,站台前入口处立起了一座移动检票柜台。两名身穿制服的粗壮大汉用胳膊肘将焦灼等待的旅客推开,把一条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毛毯铺在柜台上。
  东方快车的股东们想创造出十九世纪末期铁路旅行黄金时代的气氛,因此,经过重新修造的车身,恢复了早期火车的模式。车身包括英国普尔曼式车厢、法国维根里特式餐车车厢、酒吧沙龙车厢和卧车车厢。
  一名身穿二十年代镶金边藏青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制服的侍者将特蕾西的两只箱子和一只手提包送到她的房间。房间小得可怜,只有一个长形座椅,上面套着花卉图案的马海呢面。铺在地板和伸向上层卧铺梯子上的毛毯都是绿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长毛绒。站在房间里,犹如置身于一只巧克力盒子之中。
  一瓶香槟酒放在一只银桶里。特蕾西看到酒瓶上挂着一张卡片:奥立弗·奥伯特,列车经理。
  我要留着这瓶酒,等待成功再打开它庆贺,特蕾西想。麦克西米兰·皮尔庞德,杰弗·史蒂文斯在他身上失败了。能胜过史蒂文斯先生的确是一件愉快的事。想到此,特蕾西不禁笑了笑。
  她在狭小的空间打开行李箱,把要穿的服装挂起来。她宁愿乘坐泛美喷气飞机旅游,而不愿坐火车。但这次旅程将会令人心情振奋。
  东方快车正点起动,慢慢滑出火车站,特蕾西仰靠在椅子里,望着伦敦南郊从她眼前缓缓掠过。
  下午一点一刻,火车到达福克斯通港口,旅客在此转乘渡船,穿越英吉利海峡前往包龙格。到达彼岸后,他们将搭乘另一辆东方快车驶向南方。
  特蕾西走到一名侍者身旁。“我听说,麦克西米兰·皮尔庞德也在乘客当中,你能指给我看是哪一位吗?”
  侍者摇摇头。“爱莫能助,夫人。他订了一个房间,但却从不露面。据说,他是一位莫测高深的绅士。”
  于是,只好先拿西尔文娜·罗娣和她那位生产艺术性不高的传奇性影片的丈夫开刀了。
         ※        ※         ※
  到达包龙格后,乘客又登上了大陆东方快车。不幸得很,特蕾西的房间于她在第一辆车的房间毫无两样,加上铁路的颠簸起伏,使她感到极不舒适。她一整天就这样把自己关闭在房间里,筹谋计划,晚上八时,她开始梳妆打扮。
  东方快车有一个不成文的服装条文,建议乘客穿夜礼服,特蕾西选择了一件扎眼的柔灰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雪纺绸裙服,一双灰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长统袜和灰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缎子鞋。她颈项上的唯一装饰是一串配对儿的珍珠项链离开房间前,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凝视良久。她那双绿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眼睛透出一份天真,脸蛋有一抹无邪而脆弱的神情。镜子在骗人,特蕾西想。我已不再是那一类女人。我现在生活在虚假之中,但却是可以带来快感的虚假。
  特蕾西走出房间时,手提包掉到了地上,她躬身拾包时,迅速审视了一番门外的锁。一共有两把:一把圆筒锁,一把普通锁。没问题。特蕾西挺直背脊,向餐车走去。
  车上共有三个餐车车厢。座椅都是长毛绒铺面,墙壁经过镶饰,柔软的灯光从墙上的烛台倾洒下来。特蕾西来到第一节餐车,看到有几张空桌。侍者领班朝她迎去:“一个人,小姐?”
  特蕾西朝四下张望一下,说:“我在找几个朋友,谢谢。”
  她又来到第二个餐车,这里略微拥挤一些,但仍有几张空桌子。
  “晚上好,”领班说,“一个人用餐?”
  “不,我在找人,谢谢。”
  她走进第三个餐车,这里,所有的餐桌都已占满。
  领班在门口迎住她。“恐怕要等一等,夫人。不过,其他餐车还有座位。”
  特蕾西朝屋里环视了一下,在较远的一个角落,她发现了她要寻找的目标。“没关系,”她说,“我看到了几位朋友。”
  她款步来到角落里的餐桌前。“对不起,”她歉意的说,“所有的位子都满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在这儿就座。”
  桌旁的男人立即站了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特蕾西,然后高声说:“好极了!欢迎!我叫阿尔勃托·佛纳提,这是我妻子,西尔文娜·罗娣。”
  “我叫特蕾西·惠特里。”这回她随身带的是自己的护照。
  “啊!美国人!我英语也讲得蛮漂亮呢。”
  阿尔勃托·佛纳提矮胖、秃顶。西尔文娜·罗娣为何出嫁给他,共同生活了十二年,一直是罗马最热门的话题。西尔文娜·罗娣是个绝顶美人,拥有一副性感身材,天资聪敏过人。她曾获得奥斯卡和银棕榈奖,约请他拍片的人不胜枚举。特蕾西注意到,罗娣身穿的夜礼服价值不下五千美元,她佩戴的珠宝则价值一百万。冈瑟·哈脱格的话又在特蕾西的耳畔回响:“他愈是对她不忠,送给她的珠宝就愈多。时至今日,西尔文娜已经可以自己开珠宝店了。”
  “这是您第一次乘坐东方快车,小姐?”特蕾西坐定后,佛纳提开始了话题。
  “是的。”
  “啊,这是一列罗曼蒂克的列车,充满了传说。”他的眼睛有些朦胧,“有不少有趣的故事。比如,军火大亨巴西尔·萨哈罗夫爵士过去经常乘坐东方快车——总是在第七号车厢。一天夜晚,他听到一声尖叫,紧接着传来一阵砸门声。一位年轻貌美的西班牙公爵夫人投入他的怀抱。”佛纳提停了停,把黄油涂抹到一片面包上,咬了一口,“原来,她的丈夫要shaa她。这门亲事是父母包办的。可怜的女孩儿后来发现她丈夫神经不正常。萨哈罗夫制止了丈夫的暴行,并好心安慰歇斯底里的年轻女子。于是,一段罗曼史便由次开始,竟维持了四十年。”
  “真有趣!”特蕾西说,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好奇。
  “以后,每一年,他们都在东方快车上会面。他仍在七号车厢,她在八号车厢。她丈夫死后,这位夫人与萨哈罗夫结了婚。为了表示他的爱情,他把蒙蒂卡罗的娱乐场全盘买下送给她做结婚礼物。”
  “多么美丽的故事,佛纳提先生。”
  西尔文娜·罗娣一言不发,冷若冰霜。
  “别忘了吃。”佛纳提提醒特蕾西。
         ※        ※         ※
  食谱包括六道菜。特蕾西注意到,阿尔勃托·佛纳提吃光了每道菜,还把妻子盘中剩下的全数报销。边吃,他还不停的说话。
  “你大概是位演员?”他问特蕾西。
  她大笑。“不,我只是一个旅游者。”
  他向她微笑。“美人,你的美貌足以使你成为一名演员。”
  “她说过她不是演员。”西尔文娜尖刻地说。
  佛纳提对她置若罔闻。“我生产故事片,”他对特蕾西说,“你一定听说过,《野人》、《巨人与超级女性》……”
  “我看的影片不多,”特蕾西歉意地说。她感到他的胖腿在桌子底下抵住她的腿。
  “也许,我可以设法让你看几部我的影片。”
  西尔文娜气得脸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苍白。
  “你去过罗马吗,亲爱的?”他的腿挨着特蕾西的皮肤上下移动。
  “是这样,离开威尼斯后,我预备去罗马。”
  “好极了!我们可以在一起吃饭,是不是?”他向西尔文娜投去迅速的一瞥,又说,“我们在爱频大道旁边有一座可爱的别墅,占地十英亩——”他的手臂在桌面上一挥,把一只碗碰翻,里面的肉汤泼洒到他妻子的膝头上。特蕾西无法断定,他这一举动是不是有意的。
  西尔文娜·罗娣突地站起身,看了一眼遍洒在裙服上的油渍。“哎哟!”她尖叫道,“看你做了些什么!”
  她忿忿然冲出餐车,所有的眼光都投向她的背影。
  “真遗憾,”特蕾西喃喃地说,“那套服装很漂亮。”这个人这般待他的妻子,她真想掴他一记耳光。他的妻子远远配得上她所拥有的每一克拉珠宝,特蕾西想。
  他暗叹一声,说:“佛纳提又得为她买一件。对她的举止不必介意,她非常忌妒佛纳提。”
  “我想,她这样做一定有充足的道理。”特蕾西莞尔一笑,掩饰住话中的嘲讽口吻。
  他凝视她。“是这样,女人常常发现佛纳提很具魅力。”
  面对这矮胖的浮夸男人,特蕾西险些失声大笑。“我能看得出。”
  他把手伸过桌面,握住她的手。“佛纳提喜欢你,”他说,“佛纳提非常喜欢你。你的职业是什么?”
  “秘书。我积蓄下所有的收入,就是为了这趟旅行。我希望在欧洲找到一个有意思的工作。”
  他的一双凸眼在她身上扫视一番。“你不会有问题,佛纳提向你保证。只要对他好的人,他一定会报答。”
  “您真好。”特蕾西羞赧地说。
  他压低嗓门。“也许今晚我们可以在你的房间讨论这件事?”
  “那不大合适吧?”
  “为什么?”
  “您太有名气,车上所有的人大概都认识您。”
  “自然。”
  “如果您到我的房间去——嗯,我想,一些人恐怕会产生误解。当然,如果您的房间离我的房间不远……您在哪个房间?”
  “E70。”他望着她,眼中充满希冀。
  特蕾西吁一口气。“我在另一节车厢。我们何不在威尼斯见面?”
  他喜形于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妙极了!我妻子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家里,她的脸怕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你从前去过威尼斯?”
  “没有。”
  “啊。我要带你去托塞罗。那是一座美丽的小岛,上面有一个极好的餐厅,它也是一家小饭店。”他的双眸放光,“很幽静。”
  特蕾西慢慢耳濡目染会意地朝他一笑。“一定会很有意思。”她垂下眼睑,仿佛过于兴奋而不知所措。
  佛纳提倾过身子,紧紧握住她的手,醺然而悄声说:“你还不知道真正有意思的是什么呢,亲爱的。”
  半个小时后,特蕾西回到自己的房间。
         ※        ※         ※
  东方快车在寂静的夜间奔驰,路过巴黎、迪让和瓦拉贝。乘客都已进入梦乡。他们在前一天晚上已交出护照,因此,一切边境手续都由列车员代办。
  凌晨三点半,特蕾西悄悄离开了她的房间。这是关键的时刻。火车即将越过瑞士边境,于早上五点二十一分到达洛桑,九点一刻到达意大利米兰。
  特蕾西身穿睡衣睡裤,手里拎着一只海绵橡皮包,来到走廊上。她全身神经绷紧,脉搏遽跳,又进入那熟悉的兴奋状态。火车房间里没有马桶,卫生间在车厢的两端。特蕾西已准备好,一旦有人问她,就说去卫生间。但她没有遇上任何人。列车员和侍者都在利用凌晨的钟点补偿睡眠。
  特蕾西顺利地来到E70号房间。她迅速转动了一下门把,里面锁着。于是,她从海绵包里掏出一个金属器物和一个带喷头的小瓶,旋即进入工作。
  十分钟后,她重新返回自己的房间,三十分钟后,她已酣睡入梦,一抹笑意停伫在她刚刚擦洗过的面颊上。
         ※        ※         ※
  早上七点钟,在东方快车到达米兰前的两个小时,列车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声音来自E70号房间,震醒了整个车厢的乘客。人们纷纷从房间探出头来,察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名列车员迅即穿过走廊,进入E70号。
  西尔文娜·罗娣正在歇斯底里。“来人那!”她死命地喊,“我所有的珠宝都不见了!这列瘟车到处都是贼!”
  “请镇静一下,夫人,”列车员祈求说,“上一次——”
  “镇静!”她的声音提高八度,“你怎敢让我镇静下来,你这个蠢货!有人偷了我价值一百万元的珠宝!”
  “这会是怎么发生的呢?”佛纳提质问列车员,“门是锁着的,我佛纳提睡觉极轻,如果有人进来,我立刻就会醒来。”
  列车员长叹一声。这是怎么发生的,莫过于他了解得最清楚,因为这种事过去也曾发生过。晚间,窃者潜入走廊,用乙醚喷洒在锁孔中,对于懂行的人来说,门锁恰若儿童的玩物。他悄悄进入房间,把门关好,掠走所需之物,再偷偷返回自己的房间,熟睡的被窃者压根儿不会察觉。但这次盗窃有一点却与过去的有所不同。窃者在抵达终点站后容易被发现,因此每每在作案后离车出逃。而这次却不同,案情发生后,并没有一个乘客下车。这说明珠宝仍在火车上。
  “不必担心,”列车员向佛纳提夫妇保证说,“你们能找回珠宝,窃贼仍在车上。”
  说罢,他立即去给米兰警察局挂电话。
         ※        ※         ※
  东方快车抵达米兰车站时,十二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和便衣侦探已等候在站台两旁。他们下令,任何乘客和行李不得离开火车。
  警长卢齐·瑞西亲自来到佛纳提的房间。
  西尔文娜·罗娣的歇斯底里有增无减。“我所有的珠宝统统都放在那只盒子里,”她叫嚷,“一颗也没有上保险!”
  警长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珠宝盒:“昨晚您的确把珠宝放在这里了,夫人?”
  “当然,我敢肯定。我每天晚上都把它们放在那儿。”她那双曾使千百万崇拜者为之痴迷的明亮的眼睛,此刻却凝聚着泪花。瑞西警长决心要为她严惩作案者。
  他走到房间门前,弯下腰,闻了闻锁眼。他嗅到了滞留乙醚的气味。这是盗窃,他一定要抓获这个冷酷的窃贼。
  瑞西挺直脊背,说:“不用担忧,夫人。珠宝无法离开这列火车,我们一定能抓住窃贼,把珠宝还到您的手中。”
  警长完全有理由感到自信,天罗地网已经撒下,罪犯已毫无脱身的可能性。
  侦探用绳子将车站的一间候车室拦开,把乘客一个个带到里面进行仔细地搜身检查。许多颇有地位的人认为受到侮辱,大为震怒。
  “对不起,”瑞西警长一一向他们做出解释,“但价值一百万美元的盗窃案实在是非同小可。”
  乘客被带出列车后,侦探便在他们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把每一寸空间都查个遍。对瑞西警长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利用。倘若能找回失去的珠宝,他将得到擢升。他漫无边际地想:西尔文娜·罗娣对他将不胜感激,大概还回邀请他……他精力充沛,不断地下达命令。
  有人敲了一下特蕾西的门,瞬间,一名侦探走了进来。“对不起,小姐,发生了一起盗窃案。所有的乘客都必须搜身。请跟我来……”
  “盗窃案?”她的声音充满惊恐,“在这列车上?”
  “是这样,小姐。”
  特蕾西一离开房间,两名侦探便走进来。他们打开她的箱子,开始仔细检查里面的每一件物品。
  经过四个小时的搜索,全车查出了几包dama、五司可<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卡因、一把刀子和一支私藏hand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丢失的珠宝却毫无踪影。
  这一结果令瑞西警长不敢相信。“整个火车都查到了吗?”他历声问一名少尉。
  “警长,我们查遍了所有的地方。我们搜查了引擎室、餐车、酒吧、卫生间、旅客房间。我搜查了乘客、列车员和每一件行李。我敢向您担保,珠宝不在这列火车上,也许那位夫人误以为她的首饰被盗。”
  但瑞西警长知道得很清楚。他询问过侍者,他们证实说,昨天晚上吃晚餐时,的确看到西尔文娜·罗娣戴着首饰,遍身散发着珠光宝气。
  东方快车的一名代表乘飞机来到米兰。“你们不能再扣压这列火车了,”他坚持说,“我们已经晚点多时了。”
  瑞西警长失败了,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继续稽留东方快车。他再也施展不出任何招数。他所能想出的唯一解释是,窃贼在夜里已设法将珠宝投掷出车外,转手给等待中的同谋。然而,这可能是真实的情景吗?这样做在时间计算上几乎不可能。窃贼无法提前知道走廊里何时无人,预算不出何时列车员或乘客不出来走动,也不会知道火车何时到达某个荒无人烟的指定地点。这是一个超出了警长的能力所能理解的迷。
  “放行!”他命令说。
  他站在那里,沮丧地望着东方快车缓缓地驶出了车站。车身还带走了他的晋升,带走了他与西尔文娜·罗娣的寻欢作乐。
         ※        ※         ※
  在餐车的早餐上,主要的话题就是这场盗窃案。
  “这是我多年来遇到的最有意思的事,”一名古斑板的女子学校的老师说。她手指间摩挲着一串很小的宝石金项链,“我算走运,他们没把这个偷走。”
  “你很走运。”特蕾西一本正经地说。
  阿尔勃托·佛纳提走进餐厅,他一眼就看到了特蕾西,于是匆忙走到她身旁。“你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你知道被盗的正是佛纳提的妻子吗?”
  “哦?”
  “正是!我的命好危险。一伙盗贼潜入我的房间,用氯仿将我麻醉,佛纳提险些在睡眠中被shaa死。”
  “真可怕!”
  “现在,我不得不为西尔文娜重新购买所有的珠宝。这要花一大笔钱呢。”
  “警察没有找到珠宝?”
  “没有,但佛纳提知道盗贼是怎样将珠宝转移的。”
  “哦,怎样呢?”
  他朝四周望了望,压低声音说:“一名同谋在我们昨天夜间路过的某个车站等待。窃贼把珠宝从车内扔出去,喏——就这样,万事大吉。”
  特蕾西赞赏地说:“你能想到这一层,真不简单。”
  “唔,”他意味深长地扬了扬眉,“你不会忘记我们在威尼斯的幽会吧?”
  “当然不会。”特蕾西笑着说。
  他用劲捏了一把她的肩膀:“佛纳提期待着这一时刻。我现在必须回去安慰西尔文娜,她仍在犯神经。”
  东方快车到达威尼斯的桑塔露西娅车站后,特蕾西夹在第一批乘客中下了车。她叫出租车把行李运到飞机场,她本人随身携带着西尔文娜·罗娣的珠宝,乘下一次航班飞回伦敦。
  冈瑟·哈脱格一定会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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