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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莫雷尔 译者:邹惠玲、邹晖、翟丽霞-->较量-->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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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7

  德克尔对自己说,40岁生日快乐。浴室镜子里他脸上那种憔悴的表情说明,因为操心麦基特里克的事,这一夜他睡得很不踏实。时差综合征,加上他曾尽力屏住气不吸入呛人的烟雾,使得他的头痛至今尚未消退。昨夜送到客房的夜宵是意大利宽面条、鸡肉和马沙拉白葡萄酒,这顿饭依然滞积在他的胃里。他那警觉的蓝绿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眼睛的眼角上,开始出现了几道皱纹,这似乎给他粗犷的面孔增添了几分刚毅。所有这些好像还嫌不够,他又在自己稍稍有点长的沙褐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鬈发中发现了一缕灰发。他嘟囔着把它们拔掉了。
  德克尔想,对大多数人来说,星期六早晨是周末的开始,可对于干我这一行的人来说却不是。他甚至回忆不起来,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他有过真正的周末,感到轻松愉快过。不知怎么,他想起曾跟踪麦基特里克走下西班牙台阶,经过济慈去世的房子。他想象着济慈是如何一口口咳掉自己的生命,肺病挤压着他,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那么年轻,却已经取得了伟大的成就。
  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德克尔穿上长跑运动衣,尽力不去理会汽车废气造成的薄雾,避开人行道上拥挤的人群,跑步来到他前一天曾去报到的跨国房地产咨询公司。他那迂回曲折的路线使得无论什么人都无法跟踪他,这一点使他很满意。出示zhengjian后,他被让进一间办公室,里面有一部装有扰频器的防窃听电话。5分钟后,他与他在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大城的主管通上了话。主管也是在这家跨国房地产咨询公司的一间办公室里,他那头电话的扰频器调到了德克尔的这个频率上。
  持续15分钟的通话使德克尔愈发感到沮丧。他得知,麦基特里克的父亲听说了他的打算,也许是麦基特里克昨天深夜给他父亲打了电话吧(德克尔只能希望,麦基特里克使用的是投>电话,而且通话时比较谨慎)。他这位父亲不仅是情报工作这一行中的一位传奇人物,而且曾经担任过gguuoojiia安全委员会的主席,至今仍具有很大的zhengzhi影响,麦基特里克的父亲对德克尔本人的工作能力提出质疑,指责德克尔企图把麦基特里克调走,以便把麦基特里克找到恐怖分子的功劳归于他自己。虽然德克尔的上司声称,在德克尔和麦基特里克的冲突中,他个人站在德克尔一边,然而事实却是他出于对自身利益和退休金的考虑,被迫不理睬德克尔的警告,继续让麦基特里克留在岗位上。“照看好这个孩子,”上司说,“别让他出差错。核实一下他报告里的其余情报。我们将把这些情报转交给意大利当局,然后就把你们俩都撤出来。我向你保证,永远再不会让你和他共事。”
  “眼下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德克尔一路跑回旅馆,怎么也无法减轻自己沮丧的情绪。他把浴巾铺在客房地板上,一连做了150个俯卧撑,接着又做了同样数量的仰卧起坐。汗水从他结实的双肩、窄臀和肌肉发达的双腿上滴落下来。他又练习了几套柔道动作,随后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牛仔裤和牛津布衬衫,最后穿上褐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皮茄克,遮住后腰上的hand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他的胃依然很不舒服。
   
8

  按照预定的时间,德克尔在中午12点整敲了敲麦基特里克的门。
  没人答应。
  德克尔又敲了敲,皱着眉头等了一会儿,然后敲了第三次,又等了一会儿,眉皱得更紧了。他往走廊两头扫了几眼,取出藏在皮茄克领子里的撬锁工具。10秒钟后,他冲进公寓,关上身后的门,拔出了hand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是麦基特里克失约了,还是他出了什么事?德克尔开始小心仔细地搜查。
  客厅没有人,浴室没有人,厨房没有人,卧室没有人,连壁橱里都没有人。德克尔最恨壁橱——谁知道那里面会隐藏着什么。他觉得胸口憋得透不过气来,搜查完之后,便坐到客厅的一把沙发椅上,思索着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公寓里的东西全都摆得整整齐齐,但这又能证明什么呢?麦基特里克也许在别的什么地方遇到麻烦了。也许,德克尔又一次想到,这个狗杂种失约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德克尔又搜查了一遍麦基待里克的公寓。这一回他搜得更仔细了。他搜遍了每一只抽屉的里面、下面和后面,床垫的下面和床底下,沙发椅和长沙发后面,灯架以及浴室水箱的里面和后面。
  搜查的结果使他大为震惊。麦基特里克呈上报告后不仅没有销毁他的记录,而且把记录藏在一个并不难预料到的地方——厨房搁板的纸垫下面。除了德克尔前一天晚上所见到的那些人的名单外,他搜出许多地址,其中一个是麦基特里克和雷娜塔一起进去过的那座公寓大楼,另一个是一个叫做台伯俱乐部的地方。
  德克尔在心里记牢这些情报,把记录放到一个托盘里,点燃烧掉后把纸灰碾成碎末。他从厨房的小窗往外望去,看到一条小巷的砖墙,便趁着一阵微风把纸灰洒落下去。他的胃饿得很不舒服。他从一条面包上切下一块,拿着回到客厅,一边慢慢咀嚼,一边皱眉盯着公寓的前门。
  这时已经是下午3点钟了,德克尔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强烈。他想,自己应该怎么办呢?他可以再到跨国房地产咨询公司去,打一个紧急电话给他的主管,通知他麦基特里克没能按时碰头。但那除了使主管认为,德克尔一心要找麦基特里克的麻烦外,还能有什么结果呢?这家伙干工作马马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德克尔已经把这个问题报告上去了。所以,难道没有可能麦基特里克忘记这次约会或者故意失约吗?也许他眼下正搂着雷娜塔躺在床上呢。
  德克尔想,要真是那样,他可比我聪明得多。上一次我搂着什么人躺在床上是什么时候呀?他记不起来了。他常年在外奔波,亲密的异性朋友为数很少,而且都是干他这一行的。偶然相识的女友根本不可能——即使在艾滋病蔓延之前,德克尔也一直避免过那种一夜露水夫妻的生活。他的理论是,做爱使人放松警惕,而跟一个自己丝毫不了解的女人在一起时放松警惕是毫无道理的。
  德克尔想,这种鬼工作,它不仅使你成为偏执狂,而且把你变成个和尚。
  他环顾这间沉闷的客厅,一股霉味直刺他的鼻孔。他的胃依然很不舒服。
  他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9

  直到德克尔把公寓里的面包全吃光了,锁眼里才响起拧钥匙的声音。这时已经是晚上近9点了。麦基特里克气喘吁吁地冲进来,看到德克尔便愣住了。
  “关上门。”德克尔说。
  “你怎么——”
  “我们有一个约会,记得吗?关上门。”
  麦基特里克关上门。“没告诉你吗?难道我父亲——”
  “不错,他传了个口信给我,但这似乎并不是取消我们约会的理由。”德克尔站了起来。“你究竟一直在哪儿?”
  “你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
  “你没有跟踪我吗?”
  “说明白些。”
  麦基特里克冲到电视机旁,打开电视。“有三个电视摄像组在现场,肯定有一个频道仍在从现场报道——”他来来回回地选频道,手不停地颤抖。“瞧。”
  德克尔起初没能理解他看到的情景。他盯着嘈杂而混乱的图像,一阵不祥的预感猛然掠过他的心头。滚滚黑烟吞噬了天空,烈焰从窗口喷出。在一片残垣断壁中,消防队员紧紧握住水龙头,朝着一大片熊熊燃烧的建筑物奋力喷射。越来越多的救火车一路尖叫着开到一片混乱的其他急救车辆、警车和救护车中间。德克尔心惊胆战地意识到,有些尖叫声并不是救火车的警笛,而是那些正在被抬上担架的伤员发出的。他们被烧焦的面部因疼痛而扭曲变形,已经不chengren样了。还有许多躯体裹在毯子里一动不动。警察正在把人群往后驱赶。
  “这是怎么回事?看在上帝的分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麦基特里克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视上一位记者就开始谈论恐怖分子,谈论“墨索里尼的孩子”,谈论迄今发生的最严重的反美暴力事件。在这次大爆炸中,有23名美国游客被炸死,另外43名受伤,他们全都是盐湖城一个旅游团的成员,当时正在台伯俱乐部出席宴会,庆祝他们在罗马的最后一个夜晚。
  “台伯俱乐部?”德克尔想起他记在心里的那个地址。
  “雷娜塔告诉我,恐怖分子常去那儿。”麦基特里克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惨白。“她对我说,这个计划万无一失,决不会出差错。这件事本不应该是这个结局的!雷娜塔向我发誓说——”
  “别啰嗦了,”德克尔一把抓住麦基特里克的肩膀。“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昨天夜里,”麦基特里克停住话,连连透了几口气,“在会面之后,在我们争论之后,”他的胸脯起伏着,“我知道,在你夺走我的行动指挥权、窃取我的功劳之前,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真的相信你告诉你父亲的那些混账话?你真的认为我嫉妒你?”
  “我不得不采取行动。我不敢肯定我打给我父亲的电话能解决问题。雷娜塔和我一直在商量着一个计划,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我跟你分手之后,又回到了咖啡馆。雷娜塔和其他的人仍在楼上的单间里,我们决定把这个计划付诸实施。”
  “竟然未经批准。”德克尔大吃一惊。
  “我去找你批准吗?你会告诉我不许采取行动。你会想方设法把我从此地打发走,然后由你自己来实施这个计划。”
  “我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德克尔说。电视屏幕上,烈焰从楼门口喷吐而出,又一堵墙倒塌了,消防队员们踉踉跄跄地倒退着。警笛的呼啸愈发尖利了。裹在烟雾中的救护队员把一具具躯体抬上救护车。“快给我讲讲这个计划,这个所谓完美无缺的计划。”
  “这是个简单而绝妙的计划。”
  “哼,我相信这一点。”
  雷娜塔和她的人将等待时机,到那帮恐怖分子聚集在一个地方时——也许是一套公寓,或者是台伯俱乐部,雷娜塔手下的一个人将把一个装满塑料zhayao的背包藏在恐怖分子出来的必经之处。他们一出现,雷娜塔就按下遥控装置的按钮,引爆zhayao。这样看上去似乎是恐怖分子随身携带的zhadan因事故意外爆炸了。
  德克尔惊愕地听着。房间好像在倾倒下来,他的脸直发麻。他怀疑自己的头脑是否清醒。他对自己说,这不可能发生。他不可能听到这种事情。
  “简单?绝妙?”德克尔揉搓着自己疼痛的前额。“你难道就没想到你可能炸错人吗?”
  “我绝对有把握,雷娜塔他们找到了恐怖分子。”
  “你难道也没想到,在炸死恐怖分子的同时,你可能炸死许多无辜者吗?”
  “我警告过雷娜塔别莽撞行事。如果有丝毫的怀疑,别的什么人也在爆炸区域内,她就必须等待时机。”
  “她?”德克尔真想抓住麦基特里克狠狠摇晃几下。“你的常识哪里去了?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愿意引爆zhayao,为什么她会愿意?”
  “我问过她。”
  “为什么?”
  “她爱我。”
  “我肯定是在睡梦中,这肯定是一场噩梦,”德克尔说,“不一会儿,我就会醒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包括谋shaa?”
  “shaa死恐怖分子不是谋shaa。”
  “那你到底把这叫做什么?”
  “处决。”
  “你真叫人吃惊,”德克尔说,“昨晚你把这叫做‘最终的否决’。你想把这叫做什么就叫做什么吧,可这仍然是shaa<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haa<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haa人,当有人同意这样做时,你就应该问问你自己,是什么驱使他这样做的。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是爱情。”
  “我不能相信,她这么做仅仅是为了钱。”
  “他们使用的塑料zhayao是从哪里弄来的?”
  “是我给的。”
  德克尔感到好像被人猛击一掌。“是你提供的zhayao?”
  “这次行动一开始时,给了我一些塞姆特克斯zhayao。雷娜塔的人向恐怖分子提供这种zhayao以表示自己的诚意,从而打入了他们的内部。”
  “是你提供的……?”德克尔愈发感到惊恐,呆呆地盯着电视上尖叫着的警笛,盯着浓烟、烈火、废墟和尸体。“是你的责任——”
  “不,这是个错误!不知为什么,那个背包在错误的时间爆炸了!不知为什么,俱乐部里挤满了美国人!不知为什么——我……雷娜塔肯定弄错了。”麦基特里克说不出话来了。
  他咧着大嘴,嘴唇翕动着,可是发不出声音来。
  “你手里的zhayao远远不足以造成这么大的灾难。”德克尔直截了当他说。
  麦基特里克朝他不解地眨眨眼睛。
  “你只有一份样品,”德克尔说,“这足够引诱恐怖分子上钩,使他们认为他们还能得到更多的zhayao。雷娜塔必须设法搞到更多的zhayao,才能炸毁整幢建筑。”
  “你在说什么呀?”
  “动动你的脑筋!你招募的不是一伙愿意帮你找到恐怖分子的大学生!你这个白痴,你招募的正是那些恐怖分子!”
  麦基特里克大吃一惊,眼睛都发直了。他使劲地摇着脑袋。“不,这不可能。”
  “他们一直面对面盯着你呢!真奇怪,他们怎么能够忍得住不当面嘲笑你?传统的陷阱。你跟雷娜塔做爱时,她一直在向你提问,而你把我们的全部计划都告诉了她,把我们为抓住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告诉了她。”
  麦基特里克的面孔愈发惨白了。
  “我说得不对吗?”德克尔问。“你把一切向她和盘托出了。”
  “天哪。”
  “昨天夜里,当你告诉他们你可能会被调走时,他们认为,应该结束这场游戏,重新开始工作了。是你提议实施这个针对恐怖分子的计划,还是雷娜塔?”
  “她……”麦基特里克咽了口唾沫,“是她。”
  “为了帮助你事业成功。”
  “是的。”
  “因为她爱你。”
  “是的。”
  “这个计划是她首先想出来的?”
  “是的。”
  “现在,她已经使用了你交给她的塞姆特克斯zhayao的样品。我敢打赌,他们已经拍了照、录了音,作为你卷入此事的证据。她把你的zhayao样品和她自己的zhayao混在一起使用,炸死炸伤了一个旅游团的美国人。你想要自己的事业成功吗?哼,小子,你的事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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