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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帽子被劫


  自从“裴廓德号”离开南塔开特到现在,几乎已经穿越了所能穿越的三个大洋。
  如果再绕过南美的最南端,沿着南美洲的东岸向北的话,他们将回到他们的故乡,美丽的南塔开特,完成环游世界的宏伟行程。
  在这几乎是环球的旅程中,他们把世界上所有的渔场也基本上巡游殆尽了。
  现在,只剩下这最后的赤道渔场了。
  亚哈船长心里明白,他此行不可能没有结果。
  那就是说:他和莫比·迪克的战场到了。
  这意味着:他们最后决战的时候也到了。
  是他一步一步把莫比·迪克逼迫到这里来的。
  如果自己出意外,那么这一切恰恰是咎由自取。
  这即将或者说已经到达了边缘的战场,正是亚哈船长当年遭受创伤的地方。
  “裴廓德号”驶得越来越近。
  亚哈船长的脑海里就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出当时的情景,那是多么不堪回首呀!
  很久以来,那情景是他仇恨的源泉。
  而刚刚得到的莫比·迪克的消息,则加重了亚哈船长的迫切感。
  越来越没有人敢于正视亚哈船长那双眼睛了。
  他的眼睛里所蕴蓄的火足以把任何人都点燃起来,并且烧为灰烬。
  他的眼睛的光芒就像是北天上的北极星一样,历经六个月,而光芒丝毫不减。
  相反,随着那个日期的到来,那火光更加炽热,那星光也更加耀目了。
  这火光和星光一刻不停地照射着“裴廓德号”上的所有人。
  任何人的疑虑、恐惧和反抗都被镇压了。
  也许,不应该说被镇压,而是被化解了,化解成了一股同心同德的力量。
  当然,当亚哈船长不在他们旁边的时候,当他们的内心的自我意识抬头的时候,许多的东西还是发生了很大的根本的改变。
  斯达巴克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摆出大副的架子,装模做样地骂人了。
  更多的时候,他改成了沉思。
  斯塔布也不再整天地嘻嘻哈哈,对任何人都开着没完的玩笑了。
  他时不时地让人觉着他在忧心忡忡。
  他们现在经常好久好久不说话,就像是一个哑巴一样地执行着亚哈船长的命令。
  他们好像觉着:亚哈船长严厉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身上巡视着。
  其实,“裴廓德号”的水手们只是没有勇气正视亚哈船长的眼睛。
  如果他们在亚哈船长独自呆着的时候,仔细看一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
  原来,亚哈船长的冷峻的眼睛里,也同样有着畏惧的神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
  是啊,亚哈船长也是人呀!
  何况,他曾经是莫比·迪克的手下败将。
  亚哈船长如此,作为亚哈船长的影子的费达拉就更是如此了。
  不知是叫亚哈船长吓的,还是自己心里在颤抖,总之,费达拉的眼睛里,总有一种叫人琢磨不透的神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
  再加上他总是和亚哈船长在一起,几乎是形影不离,所以他的神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就更加令人敬畏。
  他总是躲在亚哈船长后面,躲在亚哈船长身后的阴影里,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正因为如此,人们对他才更加迷惑,不知他是人还是魂,能不能得罪,会不会招惹是非。
  在人们的记忆里,费达拉从来没有睡过觉,他一直在观察这观察那,充当着亚哈船长忠实不渝的瞭望者。
  费达拉介于人和神之问。
  现在,亚哈船长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甲板上活动,甚至不分昼夜。
  只要水手们一来到甲板,准会看见亚哈船长,他总是呆在三个地方:
  一是站在他的镟孔里,纹丝不动;
  二是在主桅和后桅间,踱来踱去;
  三是在舱房的升降口,把那只好腿跨出甲板去。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谁也看不清他的眼睛,不知道究竟是闭着,还是一刻不眨地盯着大家。
  他就这样夜以继日地站着,像是一个忠诚的木偶一样,守望着他的仇敌。
  他的衣服被夜露打湿,又被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晒干。
  如果他需要什么,他会喊人来去舱里给他拿,而他自己,却坚持下去。
  他遵守自己在打标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时许给铁匠的诺言,不再刮胡子,也不再祷告。
  他的胡子黑且乱,跟被风吹着的败树根一样,没有一点儿蓬勃的样子。
  可是他还依旧吃饭,只不过变成了两顿,一早一晚,午饭已经免了。
  他就在甲板上吃,每次都叫人给端上来。
  与此同时,费达拉的行径也变得和亚哈船长一样了。
  两个人共同守望着。
  奇怪的是,两个人从不对话。
  只是偶尔,两个人说一些以前的无关紧要的事,借以缓冲一下心境。
  可莫比·迪克的事,两个人现在绝口不谈。
  夜里的时候,两个人几乎就是哑巴,经常是一声招呼都不打,你看你的,我看我的。
  夜空下,亚哈船长站在舱口,费达拉站在主桅下。
  两道锐利的目光射向海面,任何一个细节都被他们尽收眼底。
  别说是莫比·迪克,就是一条普通的鱼都逃脱不了他们的眼睛。
  从某种程度上说,亚哈船长和费达拉现在各自都成了对方的精神支柱,两个人虽然都不讲话,可他们的心境却是一模一样的。
  谁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
  谁都从对方身上得到了支持。
  可是,虽然如此,费达拉终究是亚哈船长的奴隶,是一个理解这暴君,支持这暴君,愿为这暴君献出自己的一切的忠诚的奴隶。
  天开始放亮了。
  “快,到桅顶去。”
  亚哈船长开始吆喝起来。
  从这时一直到天黑,每隔一个小时,亚哈船长都会声如洪钟地问一声桅顶上的水手:
  “你们看到什么没有,把眼睛瞪圆,别放过那家伙!”
  “谁放过那家伙,我都饶不了他。”
  他又恶狠狠地补充一句。
  从遇到“拉吉号”到现在,三四天已经过去了。
  可是什么也没发现。
  别说是白鲸,就是任何一条鲸也没有碰到。
  于是,亚哈船长的心又开始嘀咕起来。
  “是不是斯塔布和弗拉斯克故意地遗漏了他要寻找的东西呢?这些胆小鬼!”
  “看样子,只有我才会首先发现那条鲸,靠别人是靠不住的。”
  “如此说来,那金一定会是我的了。”
  于是,亚哈船长给自己做了一个吊车。
  那吊车是一个大篮子,上面拴着一条大绳,大绳穿过固定在主桅顶的一个滑轮,这样,水手就可以把坐在篮子里的亚哈船长升到桅顶去。
  亚哈船长很快被魁魁格、塔斯蒂哥和大个子等人升到了桅顶了。
  他吩咐斯达巴克把绳子拴牢。
  这可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可亚哈船长恰恰把这事交给了时时反对自己的斯达巴克来做。
  他知道斯达巴克甚至有过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shaa他的念头吗?
  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周围海域尽收眼底。
  亚哈船长着实有些兴奋。
  就在亚哈船长刚刚上去不到十分钟的时候,一只红嘴海鹰飞了过来。
  它在亚哈船长的头顶盘旋和尖叫着。
  也许那海鹰对亚哈船长已经蓄谋已久了,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只见那凶猛的海鹰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便直向亚哈船长俯冲下来。
  亚哈船长一直看着周围的景象,对海鹰没有在意。
  海鹰直扑亚哈船长的头顶。
  “当心!”
  后桅顶的水手大声提醒亚哈船长。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海鹰像钩子一样的嘴钩在他的帽子上,只一下,便把帽子钩去了。
  海鹰尖叫着飞去了。
  亚哈船长看着海鹰衔着他的帽子,越飞越远。
  它一直飞向海天相交的地方。
  快要看不见了,突然,那海鹰好像是向下一栽,从高高的空中跌进了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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