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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一进门,我就惊呆了:职员们安静地坐在桌前登记姓名、算帐、划线、打字、互相通话。我把爱德华递给奥德丽,让她坐下。一个年轻的妇女开口问我。我把自己的姓、名、地址、职业、社会保险登记号以及孩子的名字、出生时间和地点一一告诉她,并且看也不看就在各种单子上签了名……
  “您是信什么的?”
  “嗯……天主教。”
  调查结束后,她指着一条走廊,要我过去检查。我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找奥德丽。她没有跟上。
  我们走进一个宽大的候见厅:右边有几张长凳,坐着男女老少,其中妇女居多,陪着孩子;左边是几间小小的检查室。
  有个护士走过来,我上前对她说:
  “护士,很急,我儿子病了,很紧急。”
  “好的,先生,在那儿坐下……”
  我不放松:
  “很紧急……已经检查过了……”
  她没有理我。
  “我想立即见值班医生。”
  她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盯着我,走到走廊尽头,跟一个同事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回来,拿起电话说了几句又挂上了:
  “坐一会儿,先生,医生马上就来……”说完,她就走开了。
  我忍不住要发火,最后终于在奥德丽身边坐下。她耸耸肩。爱德华在睡觉,脸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十分苍白。我们进医院的大门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
  等了几分钟后,我站起来叫护士:
  “护士,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话,我想医生是不是下午才能来……”
  “不要激动,先生,我知道您很着急,但您这样发火无济于事。医生会来的,已经通知他了……可您知道,他分身无术嘛……”
  “这与我无关……总之,让人不知道怎么说……”
  我又坐下来,看见儿子,我就不敢再粗鲁了。护士走远了。奥德丽碰碰我的肩膀,朝我一笑。
  一刻钟过去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做什么好。我盯着来来往往的护士,不住地发牢骚。也许被她猜到了……她躲着我。我什么都不再想,只盯着面前的椅子,忘了一切,连医生叫我跟他去检查室也没有立即听见。
  “哪儿不舒服?”他问。
  我把所有的单子都给了他,然后开始讲爱德华的病。从星期二讲起,详详细细,翻来覆去,一讲再讲。“好了,让我们来看看……”
  奥德丽已经脱掉爱德华的衣服。爱德华醒了,呻吟着。医生仔细地作了全面检查,跟一小时前所做的检查一样。当他看见流出的尿有血时,他跟儿科医生一样惊呆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体温:三十五、三十八。他看了以后仍然一言不发。他看着我,简单地告诉我检查结果,最后说:
  “我无法准确地对您说是什么病,我想是两三种病……我们将再做些补充检查,并会把检查结果告诉您……”
  奥德丽最后一次给爱德华穿回衣服。护士过来阻拦说:
  “啊,如果穿着麻烦,那就别穿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很快就会把他的衣服还给你们的……”
  一个男护士过去,抱走了睡着的爱德华,我目送着他在生人的怀里渐渐走远……
  医生在单子上签了字,跟我们说声再见便走了出去。那个女护士非常和蔼地说:
  “来,跟我来。”
  我请她原谅我刚才的冲动:
  “我知道你们很忙……”
  “别为这件事感到不安了,先生,这很正常,我理解您……”
  我们回到刚才开车去的那栋楼,女医监笑眯眯地重新接待我们。她把用被单包着的爱德华的衣服全都还给了我们:
  “我现在就把它给您,免得弄丢了……他一来我们就给他穿上……”
  我让奥德丽接过这包散发着生命活力的衣服。
  “您的医生上午应该来的……也许她告诉您什么时候去看她?”
  “是的,是的,她要我十二点钟左右过去。”
  “对,是这样。十二点左右再回来吧。那时,我们将把最初的结果给您……”
  外面,医院里很热闹。跟城市一样,医院也苏醒了。护士、见习医生和医生,大家步伐各异,各就各位。也许我的脸苍白得可怕,有几个人碰到感到很惊讶,不是压低声音就是一言不发。
  我身边的奥德丽一句话不说。当我看着她时,她朝我笑笑。她不愿意相信她所看护的这个孩子会得重病。我觉得她并没有把医生的诊断当回事……上车时,她忍不住叹息说:
  “啊,要是我们在都柏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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