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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不应该!为什么应该呢?”
  “她应该为拉特诺夫的一切错误受惩罚……”
  “这我已对他说过,他也相信,因为他是热恋中的盲人。只要白鬈发相信我们已将王丽云置于我们的‘保护’之下,那他就会像拉犁的水牛一样听话。他对我们完全相信。”
  拉特诺夫立即开车回gelin瓦尔德。在家里,他坐到打字机前,将他已经记住的行为方式和辨认手势的内容打了下来。他将这张打好字的纸锁进了他的壁式保险柜。这张纸跟存放在柜内抽屉中的一百万马克同样贵重。
  这天夜里他睡得比较安稳,甚至没有做梦。他终于甘心成了一名三合会会员——可是同时也成了一个打洞钻进帮会秘密中去的鼹鼠。这些秘密没有哪个白人能知道,所以也从未被揭穿。他是第一个和唯一一个被三合会吸收的人——因为他们可以使他成为任人摆布的奴隶,而他们只要说一声:“丽云……”
  一点左右电话铃声响起。刚好睡着的拉特诺夫在床上坐起。他料想到是谁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别吵啦!”对方还没有报姓名他就粗暴地说道,“我要睡觉!”
  “你又不在家。”弗赖堡博士不断地轻轻咳嗽。他得了一般的夏季流感。
  “的确是。提一个问题:你究竟要不要再睡?一些病人应该说:谁不能睡觉,应该去找弗赖堡博士,给他做检查。”
  “哈哈……你的这种笑话不可笑!你突然四处鬼混,我怎么能睡呢?你单独一个人在床上?”
  “当然。”
  “又这么说!”
  “我要睡觉!”拉特诺夫在电话中叫道,“把你的一些脏话丢到别处去!你听着,我在家。我感到身体很好,我的神经很镇静,我没有再失去控制。我曾求你帮助过,但我现在很遗憾。”
  “我是你的医生和朋友……”
  “但不应该在午夜一点,我很健康的时候来电话。不说了!”
  拉特诺夫放下电话,转向一侧,很快又睡着了。他醒来时是上午10点。星期天上午。一个梦幻般的8月的上午。
  他冲淋浴,然后修面。同时他问自己,我用这个星期天做什么?穿过gelin瓦尔德慢跑?在一个露天啤酒店转悠?一段时间后再去打网球或打高尔夫球?无论如何不要坐在打字机前工作!或者写新书?没有兴趣。我知道这个出版商在等一本关于chinazhongguo的新书,他有他的交稿限期。可现在我正好没有时问。我正在学习三合会的秘密语言。这方面我绝对不能写,因此关于我最近一次chinazhongguo之行的书暂时不能写。什么叫暂时?要到我摆脱黑爪为止!这可能要持续几年。我怎么才能摆脱呢?这我现在还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总有一天会实现。
  那么星期天上午该做什么呢?
  拉特诺夫决定,先去露天啤酒店,然后到哈斯拉赫漂亮的高尔夫球场打一场高尔夫球。他希望在那里不要遇见弗赖堡博士。弗赖堡曾经礼让了11次,但最后是他很灵巧地取得了胜利。今天他对弗赖堡的这些玩笑绝对没有兴趣。
  在这种夏日的天气里,gelin瓦尔德的“橡树”露天啤酒店非常热闹。几乎所有的桌子都被人占了,特别是被到森林区来寻找安闲的骑自行车的和徒步的游客占据了。拉特诺夫还是在露天啤酒店长条桌上找到了一个座位,挤坐在一把摇摇晃晃的椅子上,要了一公升啤酒。他这个桌上坐的好些人显然属于一个团体。男人们在聊巴伐利亚慕尼黑足球俱乐部的赛事。
  当一个年轻男子来到露天啤酒店,四面环顾寻找两个坐位时,围桌而坐的人都突然不说话了。他身边带着一个俊俏的年轻亚洲姑娘,她头上剪着流行式的长发。
  妇女议论道:“他一定要找这么一个黄种女人吗?我们慕尼黑的美丽姑娘还不够!”
  “吸引他的倒只有眯眯眼,谁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
  “对了,跟外国女人总是更疯狂。最近我看到一个黑女人,她就像一条领带一样吊在一个男人身上,毫无顾忌。我简直都害臊。”
  “我经常对特奥说:全滚出去!所有外国人都滚出去!我们不需要他们。我们一些最好的姑娘闲坐着,这么一种轻佻的外国女人却将她们的男人抢走了。”
  “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德国三十年后就只有混血儿了。埃纳,你仔细看!他抚摩她的手。令人作呕!不应该有人让他们上自己的桌子……”
  拉特诺夫仔细听那些男人们交谈。他们结束了足球话题,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俊俏的亚洲姑娘。
  “这可真是正餐后的一道甜食。”一个男子轻轻地说道,“真是妙极了,哈哈!”
  哄堂大笑。大啤酒杯相互猛烈碰撞。
  拉特诺夫付了帐离开露天啤酒店。这就是民众的呼声。外国人滚出去!
  拉特诺夫开车去哈斯拉赫的途中对自己未曾开口生闷气。可是如果他提出异议,在当时会产生什么结果呢?只会是一场他要失败的剧烈争吵。八对一……不止,一百对一,因为整个露天啤酒店的人弄不好都会反对他。
  在哈斯拉赫俱乐部室内拉特诺夫喝了一杯咖啡,然后到球场坐在一号开球位旁,观看外科主任医生布洛赫博士如何精确估量距离、全神贯注、然后击球。高尔夫球落在洞标前四米处。布洛赫博士回头朝拉特诺夫看,意在博得赞许。
  “您对这一击有什么说的?”
  “妙!”拉特诺夫回答道。
  “您今天不打?”布洛赫像扛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一样扛起他的球棒。他的球童抱起高尔夫球袋,他离开这里向一号洞和位置有利的球走去。布洛赫是能够很容易地将它轻轻打入洞中的。“您好久不到球场了,拉特诺夫先生。”
  “我到chinazhongguo去了。”
  “哦!好极了!一个美妙的国家。一年前我曾经到过那里。游览了北京、上海、广州、漓江,以及风景甲天下的桂林。另外还游览了西安,参观了出土的兵马俑。哦,真是世界奇迹!在那儿我惊讶,为什么在我们日耳曼人还在寝熊皮的时候,chinazhongguo人就有了这样高度的文明。如果我们要谈chinazhongguo,必须看看这些地方……”
  主任医生布洛赫尾随他的球童而去,为的是将球轻轻打入一号洞中。拉特诺夫站着不动,嘴角挂着微笑目送他离去。你还在谈chinazhongguo?你究竟知道什么?明信片上的chinazhongguo!你如果到L市周围的村庄,到泸沽湖,你就会对所有的人说:这是chinazhongguo吗?这种生活你们是永远理解不了的。你们愿意看金殿,可是却不看人们的眼睛。你们坐在五星级饭店的餐厅里喝卢瓦尔葡萄酒和香槟酒,为你们服务的姑娘们穿着旗袍,头发上插着花,脚登美丽的绣花鞋——这是chinazhongguo吗?你们知道苗族的农妇是什么样子?还有农村石灰窑边烧石灰的工人、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岩石旁碎石头的工人、水牛拉犁后种水稻的农民、湖中住在小船上的渔民又是什么样子?你们参加过白族新屋上梁庆典吗?在庆典中穿着黑衣的老人全部坐在前面,首先拿到食物,因为必须敬老;姑娘们歌唱,用水瓶向大家斟茅台酒,将米粑、大碗盛满的蔬菜、煮好的肉和冒热气的米饭到处递送。为了表示对老人特别尊敬,老人得到鱼头。到处是在风中飘扬的彩旗,上面绘有祝愿和祈神赐福的词语。
  这是chinazhongguo,而且还只是它很小的一部分。要真正了解chinazhongguo,需要人的整整一生。
  他回到俱乐部饭店,坐在露台上的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伞下,要了比尔森啤酒。他正要喝,这时有人敲了一下他的肩膀。拉特诺夫转过身来。
  弗赖堡博士。他穿着黄衬衣、方格纹的裤子和戴着方格纹的运动帽。他的样子像一个时装画报上的高尔夫球运动员。
  “你偏偏在这时候又来给我添麻烦!”拉特诺夫说道。
  “我立刻就走。我还要打18个洞。可是我想有礼貌地给一个老朋友打招呼。”
  “走开!”
  “这没有关系。”弗赖堡离去。
  拉特诺夫站起来,慢慢走向他的车。他心想,他是对的。我变了,完全变了。我看见我周围是空洞,我突然感到恐惧,而且它始终存在。
  他开车回到gelin瓦尔德。直到暮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降临和天有些凉了他还坐在花园里。他决定弄点东西吃。在厨房里乱忙,这简直是开玩笑。他突然问自己:丽云是否还会烹调呢?她一定会做米饭和沏茶,可是除此之外呢?她可以不干这些事。
  将近22点,弗赖堡博士打来电话。拉特诺夫对着电话直喘粗气。
  “你到底又在想什么?”
  “我邀请了格雷戈里乌斯姐妹。你知道的,这是高尔夫俱乐部的两个金发小姑娘。父亲是唯利是图的房地产商。他刚在菲斯滕费尔德布鲁克买了块农业用地。这将是一笔了不起的生意。这老头已得到来自市政厅的暗示,这块休闲地将宣布为工业区。那时候他就可以兴高采烈地捞到数百万了。”
  “这与我有何相干?”
  “蕾娜特和聚尔维娅,两个小姐妹,今晚我把她们拖来了。你过来吗?”
  “不来!你让我安静。”弗赖堡的话突然令拉特诺夫作呕。
  拉特诺夫放下电话。然后一直坐在电视机前,可是他根本没有看屏幕上闪动的画面。他又想到闵驹、指语、辨认手势和闵驹的话:你必须保卫自己或喊人帮助,这是可能的。俄国人也用亚洲人。他们和我们,你区分不开。
  拉特诺夫,快溜走!去美国、巴哈马、加勒比群岛、巴西,去某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明天立即给丽云发第二份电传,对她加以告诫。她应该置身于警察的保护之下。或者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我们找一个我们能够幸福的处所。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单独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她愿意!这是个他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她到底愿不愿意呢?一块印有一个姑娘的蜡染可意味着:让您有时想到我!您不要忘记chinazhongguo!更多的意思可没有。我在这件礼物上想得太多了,说不定其中根本什么意思也没有。
  我应该就此与闵驹谈谈。我应该对他说:您大错特错!您不可能用丽云来威胁我!她是订过婚的,我只是个她必须照料的贵宾级的旅客。闵驹,您手上根本没有能讹诈我的东西。
  可是拉特诺夫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他的死亡。三合会的事他已经知道得太多了。闵驹除shaa他之外,不会再有别的选择。而且有一点他也知道得很清楚:警察不能保护他。警察对三合会软弱无能。
  紧接着在星期一拉特诺夫收到一份电传:手写的,发自K市,时间是慕尼黑下午两点,K市已是晚上8点。
  
  汉斯·拉特诺夫博士
  德国慕尼黑gelin瓦尔德
  金合欢路19号
  亲爱的汉斯:
  我非常高兴,这么快就收到了您的传真。您真好。
  离别后我坚信不移,您会遵守您的诺言,因为您是声望很高的著名人士。这不只是我这么说。我正在陪同一个奥地利团队。这些客人非常友好,我们谈到您,他们几乎全知道。我多么高兴认识了您。
  什么日期对您最合适呢?如果您下个月将各种材料寄给我,我在11月可拿到签证。所以或许11月至1月这段时间最好。这段时间在德国有雪吗?我很喜欢雪。我还从未在雪中嬉闹。作为目的地在申请中我填:慕尼黑。或许往后我不能经常发传真,这全得通过办公室,可是我会经常给您写信。
  我等待、等待……
  致以衷心问候!
                     您的小丽云

  拉特诺夫将传真看了三遍,他感到他的思念在不断增长。她来,她没有说个不字,她很高兴。我等待、等待……您的小丽云。我的小丽云!
  面对这封信,先前的一切想法都消散了。丽云在K市发生什么事,他看不见,也阻止不了。可是如果她来慕尼黑在他身边,他就能保护她,尤其是他可以和她一道研究如何逃脱三合会魔爪的各种计划。她跟他在一起——他们可以一同躲入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要藏他们两人这个世界是够大的,虽然闵驹说14K无所不在,谁也逃不脱兄弟会的手掌。这是一种自吹自擂的威胁——至少拉特诺夫是这样看的,因为14K三合会不可能控制全世界。
  三合会!闵驹!拉特诺夫的精神快感很快被削弱,并为现实情况所抑制。他已经在进行钦差训练,将在慕尼黑收取保护费。
  他决心向德国驻华大使馆写封详细的信,附上已译成中文的他的一些书的照相复印件,另外再提一下他的一些书的节选已被作为chinazhongguo几所综合性大学日耳曼学院的必修课。目的是使丽云尽可能快地拿到她的签证。
  到傍晚他还在用打字机打申请。因为邮局已经关门,他开车去火车总站将信用快递并挂号寄出。铁路邮局的一个特别窗口仍然开着。
  回到gelin瓦尔德他给弗赖堡博士打电话。
  “一个新消息!”他高兴地说着。这是当一个人相信自己干了某些了不起的事时内心所拥有的那种高兴。
  “听你兴高采烈的声音,好像一个标致的女人已经在你的身边……”
  “别瞎说!我将让丽云来。”
  “她还不在这里。你真的提出了申请?”
  “是的,刚刚寄走了。”
  “那么你为这而骄傲?”
  “不!我满怀人生乐趣。丽云发来了一个传真……她为她来而高兴。”
  “这使你惊奇吗?一个姑娘突然由外国人承担费用来德国,在这种情况下谁不感到高兴!”
  “我只是想将丽云来电传的喜悦告诉你。”
  “我听到了,但是我不与你分享喜悦。你掉进了陷阱!你让别人把dao扎进你的腹部!如果这个丽云一旦在这里,你就再也离不开她了。”
  “我现在已经离不开她了!我只是在想她。”
  拉特诺夫放下电话。与弗赖堡谈这样一些事毫无意义。
  你怎么对付闵驹呢?拉特诺夫心想。我如何使他明白丽云要到慕尼黑来呢?他会马上产生反应,通过香港阻挠这次旅行。想必会使用暴力。屠克伟或许会用一切办法使丽云到不了欧洲。
  拉特诺夫打算保持沉默,一直到丽云来到慕尼黑为止。那时总归有时间与闵驹进行公开斗争。那时他甚至有办法使丽云不受任何伤害。明天你又要在黑品官饭店的地下室“上课”。那时候必须熟记一些指语和辨认手势。这些该如何来表示:钱交了吗?如何辨认邻桌的一个三合会兄弟呢?
  拉特诺夫开始练习。他始终做同样的练习并一再反复:这你做错了。小拇指弯曲得不够,大拇指翘得不够高,中指关节不够灵活。你的两只手太僵硬,不够柔软。你的手指虽然能握网球拍和挥动高尔夫球棒,但是不适合用来做三合会的手势。
  他想起在北海诺德尼岛的一次休假。在那里他看见一个亚洲人在练体操:长达半小时在原地不动,一再做各种不同的肢体扭曲动作,即进行肌肉运动。一眼看上去身上没有骨头,而只有松紧带,就好像这个身体能像蛇一样盘在一起或能自己伸长三分之一。当他结束他的练习接着来回蹦跳时,他的褐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身躯上没有一丝汗珠。然后他沿海滩奔来奔去,有时将两臂抛向空中,中止前又做了一些大幅度的跳跃动作。即使就在结束这种奔跑时,他的皮肤上也没有汗水的光泽。
  当时拉特诺夫惊得无话可说。他第一次在亚洲地区旅行之后,他知道了这个秘密:这是用自己的意志进行自我控制,在内部向身体下命令,全部沉入内功。
  拉特诺夫停止手指练习。闵驹想必会满意我对他所作的表演。可是我必须让他确信,我不是消极对抗,而是真正没本事。
  我明天22点到黑品官饭店,爱新·宁林又会嘲笑地看着我,并且会想:他永远也成不了钦差。我可以也完全可以猜中宁林的想法,如果我在投入工作时出了差错,他们就会因此而惩罚丽云。拉特诺夫突然感到冰冷,尽管在夏天的气温下。
  星期二晚上。
  拉特诺夫走进黑品官饭店,又是那个可爱的服务员迎接他。他的桌子已经留好。厨师长,即杰出的邹树孔在递菜窗口向坐在外面的他打招呼,并作了手势:今天你可吃到一种特别美味的菜:煎鲤鱼。愿你吃得满意和赞赏我的手艺……
  拉特诺夫在桌旁坐了还不到十分钟,闵驹就在他对面坐下了。闵驹在桌旁与他面对面坐好后,就像向生意场上的一个重要朋友一样向拉特诺夫打招呼。
  “今天不上课!”他压低着声音说道,“今天你跟宁林一道出访。你觉得如何,白鬈发?”
  “我不会抱怨。我已刻苦练习了手势。我要向您表演几个吗?”
  “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里。我们现在是邹树孔的两个随和的客人。”闵驹咧嘴大笑,他的圆鼓鼓的脸上闪闪发光。“一小时后你们去拜访荷花饭馆,跟老板谈谈。届时宁林会向你展示我们的保护对我们的国人有多么重要。顺便说一声,我已叫人把你的情况带给了香港的高佬。他非常满意。哦,第一道菜已摆在这里了。咖喱汁卤鱼配嫩豆芽。我总是说:树孔是灶上艺术家!”
  他们一声不吭地吃着,有时默默对视,拉特诺夫预感事情不妙。闵驹的心情特好,与宁林一道出访听起来不会有危险,可是这不一定。闵驹打算把他怎样呢?他的友好的后面藏的是什么残暴行径?
  鱼确实非常可口。有些三星级的厨师也可以拜邹树孔为师,拉特诺夫心想。
  他们在吃最后一道菜,一道必不可少的汤时,宁林也坐到了桌上。他穿着一套非常合身的黑西服、一件衬衣,打着一条带黑黄相间条纹的领带。他像平常一样没有向拉特诺夫伸出手。他什么也不吃,而是用抽香烟来代替吃东西。
  “我的车停在院子里!”他用德语说道,可是他说这话时不看拉特诺夫,而是看闵驹。
  闵驹看看他镶有宝石的金表。“你们可以在15分钟后开车走。你们到荷花饭馆前,它就关门了。你知道荷花饭馆,白鬈发?”
  “不知道。”
  “它在哈尔拉亨。一个极好的地带。那里的人们睡在他们的银行结帐单上!荷花饭馆是个金矿。它三个月前找到了一个新承租人。他是从瑞士过来的。他叫严项。这是不是他的真名,谁也不知道。不管怎么样,他的护照上填的是严项。”
  “可是这不应该有很大的意义。”拉特诺夫说道。
  “你学得很好。得到一本护照比将鳟鱼拖到岸上来还容易。他作为严项被存入了计算机。如果他办了某种蠢事或企图办某种蠢事,那他直接将姓名一倒就叫项严。那么世界上的计算机中就找不到他了——就那么简单。你作为德国人总不会不知道兔子与刺猬的童话吧?警察的行动完全一样。我们始终在它之前!那么,现在你们去吧。”闵驹起立。“愿你们取得成功。如果饭馆还有客人,你们就等到严项关门。”
  “他结过婚了?”宁林用冷漠的声音问道。
  “结过了。”
  “一个chinazhongguo女人?”
  “不,一个瑞士女人。”
  “这使我担心。”宁林下嘴唇朝前一伸。“她会听不懂我们的话。”
  “所以我派你去,你要使她信服!”
  宁林点头,随后他说道:“我不能单独去找严项吗?白鬈发或许只会干扰我。”
  现在他说汉语,好让拉特诺夫听不懂他们的话。
  “你必须让他去熟悉他的任务将是什么,宁林。他必须习惯于我们的一些方法。”
  “这些他永远也不会,大佬。可是就让我们看看,他以后怎么表现。”
  “当他想到丽云时,他就会忍受一切。那么现在——你们去吧!”
  宁林和拉特诺夫离开饭店,在院子里上了爱新的小汽车。
  在去哈尔拉亨的路上宁林没有说话,拉特诺夫甚至都没料到会这样。可是后来宁林将车停在荷花饭馆的大门前时,他打破了沉默。这是装有青铜灯具的豪华大门。
  “非常考究……”他说着,好像是只说给自己听一样。“一个有钱人!可如此愚蠢……”
  “怎么?他不交钱吗?”拉特诺夫问道。他心里产生了恐怖的猜想。只是这种事别干,此念头突然在他脑中闪现。这简直可怕!我不能让自己成为同谋!收钱,那好吧,这我还可以忍受,可是我根本不想与其他一些事沾边。他又想到那些照片。突然他感到他的两腿好似瘫了,他简直连车都下不来。
  他向宁林转过身,拉着他的一个膀子。
  “他不交钱?”他又问道。
  “让我们看看。”
  “你要惩罚他?”
  “你等着瞧。”
  “不!我不跟你进饭馆!”
  “你进去……”
  “我拒绝!”
  “拒绝这两个字在我们这里不存在!”
  “没有人能强迫我……”
  “那么闵驹一定会惩罚丽云。”
  拉特诺夫捏紧两个拳头。他感到内心极想将宁林击倒,使他一段长时间内无能为力。是呀,他在这一刻明白了,有人可以将一个人shaa死,却没有丝毫顾虑和懊悔。可是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呢?宁林不可能被shaa死,不可能被他shaa死,因为宁林更敏捷,而且是有武功的人。如果自己没有武器,仅有一双手,那么有什么办法能将宁林shaa死呢?拉特诺夫还在想着。宁林下车时,他仍然坐着未动。
  “一起去!”他用粗暴的声音命令道,同时以手示意。
  拉特诺夫摇着头。“不去!”
  “你考虑考虑丽云,白鬈发!”
  “你们大家都错了!我根本不爱她,她对我完全无关紧要!”拉特诺夫冲着车外叫道。
  宁林摇头,像是说:你别拿我们当白痴,然后他两臂向前一闪,他的手紧紧抓住了拉特诺夫的上衣,用力将他从车内拽了出来。宁林具有这样大的力量是谁都难以相信的。拉特诺夫猛击他的两个小臂,使自己从他的手爪中解脱出来,随之踉踉跄跄地撞到了车身上。
  “不能这样对兄弟讲话!”宁林单调地说,“你必须学习的东西比闵驹所认为的还要多。”宁林飞快地朝拉特诺夫的胫骨踢了一脚。剧痛一直升到了他的脑子里,同时他想:宁林把我的腿踢断了。就这一脚,把我的胫骨踢碎了。仅仅是这唯一的一脚,我给弄成残废了!
  拉特诺夫摇摇晃晃,他的眼前一切都在飘浮,他撑着发动机罩把腰弯着。他的左腿火烧火燎一样的疼。
  “去!”他听到宁林令人憎恶的声音。
  “现在我根本不能动!”拉特诺夫呻吟道。
  “控制住,战胜疼痛。”
  宁林将拉特诺夫从发动机罩上拉开,然后松开他。拉特诺夫像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千万别倒下!他命令自己。千万别倒下!不要让他高兴!站着不要动!
  “去!”宁林又说道。
  拉特诺夫试着迈第一步。脚就像踏在烧得火红的煤上,他眼里含着泪水。可是后来发生了奇怪的事:宁林搀住他,撑住他,就这样慢慢地走向荷花饭馆的大门。当他们推开双扇门时,一尊高过真人的肥胖的弥勒佛朝着他们咧嘴在笑。饭馆的后面放着一个大玻璃缸。一大群鱼在里面游来游去。宁林微笑,但这是不怀好意的微笑。
  他们走进宽大的餐厅,向四周环顾。只剩下两个客人坐在一个安放在壁龛内的桌上喝啤酒。两个德国人对进来的人几乎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聊得很起劲。宁林走向玻璃缸附近的一张桌子,拉特诺夫蹒跚地尾随着他,左腿跟着向前拖。
  他们正想坐下来时,身着黑裤和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餐服的服务员露面了。
  “很遗憾,我的先生们,”他用还算凑合的德语说,“后厨已停止营业。”
  “我们什么也不要吃!”宁林用汉语回答道。
  服务员摇摇头。“我们已经打烊!”此刻他也说汉语。
  “那么后面的两个人呢?”宁林的声音变了调——它变得更响亮、更冷酷。
  “他们马上就走。他们是常客。”
  “我们也会成为常客。”宁林恶意地微笑说。“肯定会……”
  “德国打烊的时间对常客也一样适用。”服务员变得很恼火。如果宁林身边不是有一个庄重的德国人,他一定会用另外的办法来对待宁林。可是尽管这个问题激怒了他,他还是得保持礼貌。
  “但愿我们不要争吵。”
  “你马上离开饭馆!”服务员严厉地说道。
  拉特诺夫惊奇地朝宁林看了一眼。他从这声音中听出,这里有点不对头。
  “他想把我们赶出去!”宁林摇摇头。“他不知道好多人因为他们的愚蠢而遭到毁灭吗?我们必须教训他,白鬈发。他蔑视规矩。”接着他用汉语对这个服务员说:“叫严项。”
  “他不在!”服务员急忙回答。
  “怎么能这样说谎?而且还在我面前?”
  已经付过帐的两个常客离开饭馆,他们向服务员招手示意。服务员回身点点头,随后他向宁林逼近一步。现在仅剩下他们三个人了,连厨师也都走了。
  “我的先生,”服务员对拉特诺夫说道,“我恳求您——我们现在打烊了。长长的一天后,我们也理应得到休息。”
  “这你应该得到!”宁林的身子一挺,在拉特诺夫明白他的面前会发生什么之前,宁林的一只手一闪,对着服务员的脖子狠命一击。服务员就像被雷电击中一样倒了下去,砰的一声撞在地上,又向桌子那边滚去。拉特诺夫恐惧地看到,血从这个人的鼻中和口中滴出。
  “这有必要吗?”他叫道,同时被吓得后退了三步。
  “他死于他的愚蠢。”
  “他……他真的死了?”
  “这是致命的一击!”宁林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能用这只手劈砖头,那么颈子只像是一块豆腐。我们走!”
  “到哪儿去?”
  “去找严项。他当然在。”宁林走向大门,从里面将它锁上,再返回,又敲敲拉特诺夫的右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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