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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5月21日
  玛丽莎虽然筋疲力尽,还是睡不熟,一夜恶梦连连,在光怪陆离的环境中不断被人追逐。等到晨曦射入窗户唤醒了她,这才如释重负。朝外一看,有个人正往自动售报机里放当天的报纸。等那人一走,她立刻跑出去买了一份《亚特兰大宪法报》。
  没有关于CDC的报道。但是电视的晨间新闻播到一半时,说疾病防治中心出了事故。没有提特级控制实验室,只说有个技工因为吸入了消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液,被送到艾默里大学医院治疗后出了院。接下来是电话访问西里尔·杜布切克医生的画面。玛丽莎倾过身去,扭大了音量。
  “就只有这个技工受伤。”杜布切克说。他的声音听上去生硬刺耳。玛丽莎不知道他是在费城还是在亚特兰大。“急救系统因为意外而启动了,不过一切都已在控制之中了。我们正在寻找与这一事故有关的玛丽莎·布卢门撒尔医生。”
  播音员接着说,如果有人知道布卢门撒尔医生的行踪,请通知亚特兰大市警察局。随后的三十来秒钟,屏幕上出现的是玛丽莎附在CDC工作申请书上的照片。
  玛丽莎关上电视。她没有料到会重伤袭击者,所以大为不安,虽然那人试图伤害自己。塔德说得不错,麻烦真是接踵而至哟。
  虽然玛丽莎说过自己成了逃犯,那只是个比喻。如今听到播音员征求她行踪的消息,才意识到真是不幸而言中了。至少在亚特兰大的警察看来,她是一个通缉犯了。
  玛丽莎匆匆收拾了东西,想赶快离开旅馆。在登记处注销房间时,她分分秒秒地紧张不安。她的名字白纸黑字就暴露在那个职员眼前。不过那个人只说了句:“祝你愉快!”
  她在霍华德·约翰逊匆匆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一个烤面包围,然后去银行。这家银行开门倒早。她去的是免下车取款处,以防出纳员看过了晨间电视新闻,认出她来。不过那人跟平素一样漠不关心。她提出了所有的四千六百五十元存款。
  ①美国一家著名的旅馆一餐馆连锁店。
  口袋里有了现钱,她略微放心了。她打开汽车收音机,开上通往七十八号州际公路的弯道,上路去乔治亚州的格雷森了。
  这段路不难走,只是比她预料的长。两边的景致平平常常,只有一处地理奇观,叫做“石山”,其实是一块圆滑的花岗岩高耸在树木苍翠的乔治亚山上,像小孩屁股上的胎记。过了斯奈维尔镇,玛丽莎转上朝西北的八十四号州际公路。两边的景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越来越富于乡间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彩了。不久,她终于看到一块标志,写着:欢迎你到格雷森。可是牌子上满是窟窿眼,仿佛有人用它做靶子练过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法似的,从而减少了那句话的诚意。
  小镇本身恰如玛丽莎想象过的那样。主街两旁排列着十来座砖木结构的建筑。有个破产了的电影院。最大的商店看来是五金行和食品铺。在一个拐角,一家花岗岩贴面的银行顶上竖着一个罗马字母大钟。这样一个小镇居然需要一个3型HEPA控制罩,岂不怪哉!
  街上冷冷清清。玛丽莎缓缓驶过,没有发现一座新的商业建筑,于是想到那个专业实验室大概是在镇外不远处了。她本来应该打听一下的。可是向谁打听呢?她当然不愿拜访当地的警察局啰。
  到了街的尽头,她转头往回开。看见一家杂货店同时挂着邮局招牌。
  “专业实验室吗?噢,那是在城外布里奇路上。”店老板一边回答,一边在织物相介绍一个顾客看棉布。“你转头开,在消防局那儿向右拐,过了帕森溪再向左拐。你不会错过它的。那儿除了牛之外就只有它了。”
  “他们是干什么的呢?”玛丽莎问。
  “鬼才知道呢,”老板回答。“鬼才管它呢。他们是好顾客,照价付钱。”
  玛丽莎按老板的指示出了镇。他说得一点不错。放眼四顾,除了牛群之外一无所有。过了帕森溪,连铺过面的路也没了。她开始疑惑,自己是不是在进行徒劳无益的搜索。然而泥路进入一片松林之后,她看见前方有一幢房子了。
  砰地一声,她的本田跃上了柏油路。路面渐行渐宽,通上一个停车场。那儿有两辆车。一辆是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箱型车,两侧有“专业实验股份有限公司”的标志。另一辆是奶油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奔驰牌轿车。
  玛丽莎傍着箱形车停下。房子是尖顶,墙面镶着镜面玻璃,映出迷人的树景。玛丽莎走向前门,一阵松树的清香扑面而来。她拉了一下门,纹丝不动。又试着推一下,看来是锁住了。退后一步,寻找门铃,没有。敲了两下,声音太轻,里面的人不会听到。她于是放弃了从前门进去的念头,向后绕去。到了第一个窗口,她拢起双手,想透过镜面玻璃朝里看。什么也看不见。
  “你知道你这是非法侵入吗?”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说。
  玛丽莎心虚地垂下了手。
  “这是私人地产。”一个矮胖、身穿蓝制服的中年男子出现了。
  “嗯……”玛丽莎哼道,竭力想找出一个理由来。那人剃着小平头,肤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紫红,完全是个五十年代电影中的乡巴佬模样。
  “看见那块告示牌了吗?”他指着停车场的牌子说。
  “看见了。”玛丽莎承认说。“不过,我是一个医生……”她半途停住了。一个医生也没有权利破坏他人的隐私呀。她赶紧拐弯说:“因为你们这儿有个病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实验室,我想问问你们是不是做病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诊断。”
  “你怎么知道这儿是个病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实验室?”
  “听说的。”
  “那你准是听错了。我们只做分子生物学实验。因为害怕工业间谍,我们不得不十分小心。你最好还是走吧,除非你愿意我请警察来。”
  “那倒不必了。”玛丽莎最不想见的就是警察了。“我向你道歉。我不是有意来捣乱的,只想看看你们的实验室。是不是能安排一次参观呢?”
  “决不可能。”那人斩钉截铁地说。他带玛丽莎到车旁,两人的脚步在碎石路上吱嘎作响。
  “跟什么人联系我才有可能参观呢?”玛丽莎一边滑入驾驶座,一边问。
  “我就是这儿的头。”那人干脆地说。“你还是乖乖地走吧。”他退后一步,等玛丽莎离开。
  玛丽莎无计可施,只好发动汽车。她挤出一丝笑意,表示再见。可是那人仍然铁青着脸,监视着她开向格雷森。
  目送玛丽莎的本田消失在松林中,那人气呼呼地摇摇头,转身走向屋子。前门自动开了。
  屋内跟外表一样现代化。他走过一小段镶着瓷砖的走廊,进了一间小小的实验室。室内一头是办公桌,另一头是个密封门,跟CDC通向特级实验室的一模一样。门后想必就是装备有3型HEPA过滤系统的实验台了。
  另外有个人坐在办公桌旁,玩弄着一个铁纸张夹,把它扭来扭去。看见穿制服的进来,他抬起头说:“你他妈的为什么不让我来对付她呢?”他一说话便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直流。他举起一方手帕捂住嘴。
  “我们拿不准是不是有人知道她来这儿。”穿制服的说。“用用脑子,保罗。你有时候真叫我害怕。”他拿起电话,毫无必要地用力敲打出要打的号码。
  “杰克逊医生办公室。”一个清脆欢快的声音响起。
  “我要跟医生说话。”
  “对不起,他正在看一个病人。”
  “小乖乖,哪怕他在看上帝也请他来接电话。”
  “我该告诉他是谁来的电话呢?”那个秘书冷静地说。
  “你就说是医德委员会主席好了,我不在乎,只要他来接就行。”
  “请稍候片刻。”
  他回头冲着办公桌说:“保罗,把柜台上那杯咖啡递给我。”保罗把扭得不成样子的铁夹扔进废物篓,费劲地移出椅子。他高高大大,左胳膊从肘关节起弯成一个固定的角度。那是他小时候被警察打了一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留下的纪念。
  “是哪一位呀?”乔舒亚·杰克逊医生在电话另一头问。
  “赫伯林。”穿蓝制服的说。“阿尔诺德·赫伯林医生。记得我吧?”
  保罗递给赫伯林咖啡,又回到办公桌边,从中间抽屉拿出又一个铁纸张夹。他用手捶着胸脯,清了清嗓子。
  “赫伯林!”杰克逊医生说。“我告诉过你,无论如何也不要往我办公室打电话!”
  “那个布卢门撒尔小妞刚刚到过这儿。”赫伯林不理杰克逊的责问。“她开着一辆小红车,神气活现地来了。就在她从窗户往里窥视时被我抓住了。”
  “见鬼!她怎么会找到这个实验室的?”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赫伯林说。“反正她来过了。我马上来见你。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得想办法料理了她。”
  “不,别上我这儿来。”杰克逊粗暴地说。“我上你那儿去。”
  “好吧,”赫伯林说。“但是今天就得来啊!”
  “五点钟左右吧。”杰克逊说完,砰地摔下听筒。

  玛丽莎决定在格雷森停下吃午饭。一方面是饿了,一方面她也希望会有人告诉她一些关于实验室的情况。她在杂货铺前停下,进去后在一个老式的冷饮柜前坐下,要了一个汉堡包和可乐。面包是新出炉的,夹着肥厚的百慕大洋葱。不过可口可乐却是由糖浆冲成的。
  玛丽莎一边吃,一边考虑下一步怎么办。选择的余地不多。她不能回CDC,也不能去伯森医院。要达到目的只有查出专业实验室用3型HEPA过滤系统来干什么了。可是进去检查的机会微乎其微。那个实验室造得简直像一座碉堡。看来该给拉尔夫打电话了,看看是否为自己请好了律师,除非……
  玛丽莎咬了一口腌莳萝,脑海里浮现出停着两辆车的停车场。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箱形车两侧印有“专业实验股份有限公司”的字样。“股份有限公司”六个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吃完后,她沿街走向记忆中的一幢办公楼。门是毛玻璃的,上有“罗纳德·戴维斯、律师兼地产经纪人”几个烫金大字。一推门就有铃铛叮叮咚咚响起来。里面是一张零乱的办公桌,但没有秘书。
  从内室出来一位男士,穿白衬衫戴领结,系着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吊裤带,看上去不到三十岁,却又戴着一副老祖父辈用的金丝眼镜。“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他以浓重的南方口音问。
  “你是戴维斯先生吗?”玛丽莎问。
  “是的。”他把两只大拇指插入吊裤带。
  “我有两个简单的问题。”玛丽莎说。“关于公司法的。你觉得能回答吗?”
  “大概可以吧。”他说,示意玛丽莎进去。
  屋里看上去像三十年代电影里的场面。一架台扇缓缓地摇转,吹得纸张沙沙作响。戴维斯先生坐下,仰靠在椅子上,双手托着头说:“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一个公司是合股的,”玛丽莎说,“像我这样一个普通人能不能找出股东的名字呢?”
  戴维斯倾身向前,双肘撑在桌子上。“可能行、也可能不行。”他微笑着说。
  玛丽莎哼了一声。看来这一场会谈会像拔牙一样进展艰难。不过没等她重述问题,戴维斯就继续道:“如果一个公司是共有公司,特别是许多股票由律师托管,委托第三者持有的,那就很难查出所有的股东。要是这个公司只是合伙关系,那就很容易。但是不管哪一种,假如你要打官司,总是可以找到公司的服务代理人的。是要打官司吗?”
  “不是。”玛丽莎说。“只想找点资料。怎样才能知道一家公司是合伙关系还是共有关系呢?”
  “容易得很。”戴维斯说,又靠回椅子。“只要去一下亚特兰大州zheengffuu的州务卿办公室,找到法人部,告诉办事员那个公司的名字,他就能查出来。这是公开的资料。只要这个公司是在乔治亚州组建的,那儿就一定有记录。”
  “谢谢你了。”玛丽莎说,似乎从黑暗中见到一线光明。“我该付你多少钱?”
  戴维斯扬起眉毛,观察着玛丽莎的表情。“二十元吧,除非……”
  “好的。”玛丽莎递过去一张二十元的钞票。
  玛丽莎回到车里,上路回亚特兰大。她很高兴有了一个目标,尽管并不一定能发现什么重要的情况。
  她把车速保持在法定时速之下。她可决不愿被警察拦下。即使这样,她还是在四点钟就回到城里。把车停到车库,她步行去州zheengffuu。
  出现在州府警察面前叫她忐忑不安。踏上大楼前的台阶时,她紧张得出了一身汗,生怕被人认出来。
  “布卢门撒尔医生!”果然有人叫她。
  她顿时想拔腿飞奔,一转身,看见是CDC的一年轻秘书朝她走来。
  “我是艾丽丝·麦克比,在卡布纳拉医生办公室工作,记得我吧?”
  玛丽莎想起来了,于是被迫闲聊了几分钟。这几分钟对她来说就像是去地狱走了一遭。幸好麦克比女士对她正遭通缉一事毫不在意。
  一找到机会,玛丽莎赶紧道了再见,进入大楼。她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是什么信息,拿到就走。可惜,在法人部前排着一条长队。她在队伍里等着,耐心在慢慢消退。她不断用一只手挡着脸,自以为这样就能遮人耳目了。
  “你有什么事?”终于轮到玛丽莎时,白发办事员问。
  “我想了解专业实验股份有限公司的情况。”
  “它在哪儿?”办事员问,戴上双光眼镜,在电脑上打入公司名字。
  “乔治亚州格雷森。”玛丽莎说。
  “好。”办事员说。“有了,去年才组建的。你想知道哪方面的情况?”
  “它是合伙还是共有公司?”玛丽莎问,试图回忆戴维斯是不是这么说的。
  “有限合伙,附属于S项。”
  “那是什么意思?”
  “跟报税有关。如果公司亏损,合伙人都能减税。”
  “有合伙人的名单吗?”玛丽莎问,一时兴奋,忘却了害怕。
  “有。”办事员说。“乔舒亚·杰克逊,罗德·贝克……”
  “等等。”玛丽莎说。“让我记下来。”她拿出笔开始记录。
  “好。”办事员说,眼盯着电脑屏幕。“杰克逊和贝克你写下了吧?”
  “写下了。”
  “辛克莱·蒂尔门,杰克·卡拉斯,古斯塔夫·斯文生,杜安·莫迪,特伦特·古德里奇,还有医生行动大会。”
  “最后一个是什么来着?”玛丽莎一边问,一边笔走龙蛇地记录。
  办事员重复了一遍。
  “一个组织也能是合伙人吗?”她在马卡姆的捐助人名单上见过这个医生行动大会的名字。
  “我不是律师,女士。想来总是可以的吧,要不它就不会名列其上了。这儿还有一条,一个律师事务所,名叫库柏、霍奇斯、麦奎林和汉克斯。”
  “也是合伙人吗?”玛丽莎问,一边记下这串名字。
  “不是。”办事员答。“是服务代理人。”
  “那我不需要。”玛丽莎说。“我不是要跟这个公司打官司。”她划掉库柏和霍奇斯。
  谢过办事员,她赶紧回到车库,钻入汽车。她打开公文包,取出马卡姆捐助人名单的复印件。她记得不错。医生行动大会在上面。它既是一个商业公司的合伙人,又是一个保守政客的竞选赞助人。
  玛丽莎好奇地查对一下,看还有什么专业实验公司的合伙人也在马卡姆赞助者的名单上。这一下她大吃一惊,他们全名列其中。马卡姆捐助人名单上有地址。于是她更惊讶了,公司的合伙人也来自全国各地。
  玛丽莎把钥匙插入点火器,马上又犹豫起来,再看看马卡姆捐助人的名单,发现医生行动大会是列在团体捐助人栏下的。尽管万分不愿意再去州府警察眼皮底下走一遭,她还是咬着牙下车往回走,再排了一次队,见到同一个办事员。她问能否了解医生行动大会的情况。
  办事员把名字输入电脑,等了片刻,回头告诉玛丽莎说,“我无法回答你任何问题。它不在这里。”
  “那是否意味着它没有注册?”
  “不一定。这只说明它没有在乔治亚州注册而已。”
  玛丽莎再次谢了办事员,又跑出大楼。汽车成了她的避难所。她坐了几分钟,思考着下一步做什么。她并没有得到什么资料,好像反而离艾伯拉暴发更远了。但是直觉告诉她,刚刚获悉的一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跟艾伯拉相关。倘若如此,那么医生行动大会就是关键所在。可是怎样才能调查这个从没听说过的组织呢?
  她首先想到艾默里医学院图书馆。图书馆员或许知道该从何入手。但她马上又想起跟艾丽丝·麦卡比的邂逅。在这个城里被人认出的机会太大。离开几天会比较好。可是去哪儿呢?
  她发动了汽车,忽然灵机一动:美国医学协会!要是她在那儿也找不到有关一个医生组织的资料,那么世界上就根本没有这种资料。何况芝加哥似乎是块安全之地。她朝南开向飞机场,心中希望衣箱中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还能对付。

  乔舒亚·杰克逊的大轿车轰隆隆地开过柏森溪上的木板桥,然后一个急转弯,轮胎吱吱地尖叫着,向左开去。柏油路到此为止了,汽车减速时溅起无数小石块。车里,杰克逊的怒气随着开过的里程一起增长。他不愿拜访这个实验室,但是更不愿意让人看见他跟赫伯林一起在城里露面。这个人越来越靠不住了,更糟的是,越来越不可捉摸了。你让他制造一点混乱,他却发动了核子大战!雇用他真是天大的失策。只是木已成舟,后悔也无用了。
  到了实验室,杰克逊把车停在赫伯林的奔驰对面。他清楚赫伯林挪用了给他添置技术设备的钱买了这辆高级轿车。多大的浪费啊!
  他来到实验室正面,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幢醒目的建筑花费了多少钱。医生行动大会简直是为阿诺尔德·赫伯林建造了一座个人纪念碑!可是得到了什么回报呢?数不清的麻烦!只因赫伯林是一个狂人。
  咔嗒一响,门开了。杰克逊走进去。
  “我在会议室里。”赫伯林喊道。
  杰克逊知道赫伯林指的是哪一间。不过那决不能算什么会议室。他在门前停了一停,看一眼高高的天花板,玻璃幕墙和硬木家具。两张名牌大沙发面对面放在一条巨大的zhongguo地毯上。此外没有其他家具了。赫伯林坐在其中一张沙发上。
  “我希望要谈的是重要的正经事。”杰克逊说,抢了主动权。相对而坐的两个人从外表上看截然不同。赫伯林身材矮胖,面孔肿胀,五官粗糙。杰克逊高高瘦瘦,脸像苦行僧。两人的衣着反差更大。赫伯林是蓝工作制服,杰克逊是条纹西装。
  “布卢门撒尔早上就在院子外面。”赫伯林说,朝后指了指,以加强效果。“当然她没有看见任何东西。不过来者不善。必须干掉她了。”
  “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杰克逊厉声说。“而且不止一次!第一次在她家。第二次就是昨夜在CDC。每次你和你的dashou都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所以我们想再试一次。可是你又把它取消了。”
  “你说的一点不错,因为我发觉你要给她来艾伯拉了!”
  “为什么不呢?”赫伯林冷冷地说。“反正她已经接触过艾伯拉,不会有人怀疑的。”
  “我不愿意亚特兰大有艾伯拉暴发。”杰克逊说。“那玩艺叫我害怕。我自己一家老少都在这儿呢!那个女人留给我们处理吧。”
  “喔,当然啰。”赫伯林不无讥讽地说。“你把她从特殊病原体组调开时就曾这么说。可是她依然威胁着我们的整个计划。我的意思是除掉她。”
  “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呢!”杰克逊恐吓道。“追根寻源,当初你如果按使用流感病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的计划行事,我们也就不会陷在目前的困境里了。自从知道你擅自动用了艾伯拉,我们每一天都提心吊胆。”
  “哟,又唱起老调来了。”赫伯林不屑地说。“你听说里克特诊所关了门不是兴高采烈吗?如果医生行动大会真想破坏公众对预付保健业日益增长的信心,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与原计划唯一不同的是我进行了一些实地研究,以省去好几年的实验室研究时间。”
  杰克逊研究着赫伯林的表情,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个精神变态者,可恶之极!可惜这个认识得来已迟。那个计划一经实施便欲罢不能了。当初医生行动大会执行委员会建议实行时,听上去多么简单易行啊!
  杰克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管多么愤怒,他也得控制住自己。“我告诉过你几十遍了。医生行动大会并不满意你的大作。相反,被损失了如此众多的生命而震惊了。那不是我们的初衷。你是知道的,赫伯林医生!”
  “放屁!”赫伯林吼道。“即使是用原先计划用的那种流感病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也是会死人的呀。死多少人你们会默许呢?一百个吗?再说不必要的手术、不合格的医生导致了多少人死于非命,你们这帮富有的私人医生怎么又视而不见呢?”
  “我们并没鼓励不必要的手术或认可低能的医生呀!”杰克逊反驳说。他对这个精神变态者几乎忍无可忍了。
  “可你们屁事也没做会阻止呀。”赫伯林不以为然地说。“我从未相信过你和医生行动大会告诉我的那些谎言。什么你们关心的是美国医疗业日益严重的背离传统价值的趋势呀,滚你妈的蛋吧!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们的经济利益罢了。突然之间,医生太多了,病人倒少了。你们怎么不担心呢?我跟你们合作的唯一原因是你们给了我这个实验室。”赫伯林挥了一下手。“你们要使预付保健业的形象丑化,我办到了。唯一的区别是我按自己的理由、用自己的办法去做的罢了。”
  “但是,”杰克逊喊道。“在里克特诊所的暴发之后,我们就命令你停止了。”
  “不过是半心半意的吧,我必须补充这一点。”赫伯林说。“你们还是欣赏那种结果的。不仅是里克特诊所垮了,加州的预付保健计划的顾客也五年来第一次减少了。医生行动大会偶尔也会感到一丝良心不安,但基本上你们是满意的。我呢,证明了自己的理论。尽管缺乏疫苗和治疗办法,艾伯拉还是最出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生物武器。我证明了在小规模的人群中,它既容易引发,也相当容易控制,而它的传染性又是所向无敌的。杰克逊医生,我们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所要的结果,皆大欢喜。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料理这个女人,别等她惹出真正的麻烦来,那就悔之晚矣!”
  “我再次,也是最后一次告诉你,”杰克逊说。“我们不愿再用艾伯拉了。这是命令!”
  赫伯林哈哈大笑起来。“杰克逊医生,”他倾身向前说。“我得出一个明确的印象,你是在睁眼说瞎话!医生行动大会不再有资格对我发号施令了。你们认识到要是事实大白于天下,你们的职业生涯会怎么样吗?告诉你,除非让我用我的办法来对付那布卢门撒尔,这个‘要是’就将变成事实!”
  杰克逊内心的良知挣扎了片刻。他想掐住赫伯林的脖子,制他于死地。但是他又知道这个家伙说得不错。医生行动大会的手脚已被缚住。“好吧,”他勉强地说。“对布卢门撒尔,你觉得怎么办好就怎么办吧。只是一,不用告诉我;二,不要在亚特兰大使用艾伯拉。”
  “好嘞!”赫伯林笑眯眯地说。“如果能让你的良心安宁,我两条都答应。不管怎么说,我是一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嘛。”
  杰克逊站起身来。“还有一件事,我不许你给我办公室打电话。事不得已,用私人线路打我家里。”
  “没问题。”赫伯林说。

  亚特兰大至芝加哥的航班很多,玛丽莎只需等半个小时,就有一班飞机可坐。她买了一本迪克·弗朗西斯的novelxiaoshuo,可又定不下心来读它。最后她决定还是打个电话给塔德,至少试着这个歉。她拿不准该告诉他多少自己日益增强的怀疑,只好说着瞧了。她先拨了实验室。不出所料,他正在加班。
  ①迪克·弗朗西斯,美国当代侦探、神秘novelxiaoshuo作家。
  “我是玛丽莎。”她说。“恨死我了吧。”
  “是很火。”
  “塔德,对不起。”
  “你拿了我一张出入证。”
  “塔德,真太抱歉了。等见面我再跟你解释一切。”
  “你真的去了特级控制实验室,是不是?”塔德说,声音干巴巴、冷冰冰。
  “嗯,是的。”
  “玛丽莎,你知不知道,实验室成了屠宰场了!所有的动物全死了。有个人还不得不去艾默里医院看急诊。”
  “有两个人进了实验室袭击我。”
  “袭击你?”
  “是的。”玛丽莎说。“你一定得相信我。”
  “我已不知道该相信谁了。为什么一切事情都发生在你身上呢?”
  “因为艾伯拉暴发呀。塔德,你知道是谁受了伤吗?”
  “我想是个从别的部门来的技工吧。”
  “你去查一查吧。恐怕还会发现另外是谁昨晚进了实验室呢。”
  “不行了。现在没有人会告诉我任何事情的。都知道我们是朋友。你在哪儿呀?”
  “我在飞机场。”玛丽莎说。
  “如果你真是被人袭击了的话,应该回来把一切解释清楚,不该一跑了之。”
  “我不是一跑了之。”玛丽莎分辩说。“我正要去芝加哥的美国医学协会,查一个叫医生行动大会的组织。你听说过吗?我认为他们与此有关。”
  “玛丽莎,我想你还是回CDC来好。如果你还不知道的话,我再告诉你一遍,你真是大祸临头了。”
  “我知道的。可是目前我要做的事情更重要。你能不能问问警卫部门,昨晚还有谁进了特级控制实验室呢?”
  “玛丽莎,我现在可无心再为你所用了。”
  “塔德,我……”玛丽莎说到一半便住了口。塔德已经挂断了电话。她悻悻地放下电话,心想这也不能怪他。
  瞥了一眼时钟,还有五分钟登机。她咬了一下牙,又拨了拉尔夫家。
  拉尔夫在铃响第三声时拿起了电话。跟塔德相反,他十分关切,没有气愤。“我的上帝,玛丽莎,怎么回事呀?你的名字上了晚报。你真惹出大祸了。亚特兰大的警察正在四处找你呢。”
  “我想象得出来。”玛丽莎说,一边庆幸自己明智地用了假名和现钱买机票。“拉尔夫,你找到好律师了吗?”
  “对不起,当初你问我,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紧急呢。”
  “现在是越加紧急了。”玛丽莎说。“不过我还要出去一、二天,你明天找到我也感激不尽。”
  “到底出了什么事呢?”拉尔夫问。“报上没登详情。”
  “还是昨晚那句老话,我不愿牵连你。”
  “我不在乎。”拉尔夫坚定地说。“你何不来我这儿呢?可以谈一谈,明天一早就给你介绍一个律师。”
  “你听说过医生行动大会这个组织吗?”玛丽莎不理拉尔夫的建议,问道。
  “没有。”拉尔夫回答。“玛丽莎,来吧。面对问题恐怕更好。不管问题有多大,逃避总显得理亏心虚似的。”
  玛丽莎听见广播叫人登机了。
  “我去美国医学协会,查我刚才提到的组织。”玛丽莎匆匆地说。“明天再给你打电话。我不得不走了。”说完她挂上电话,提起公文包,上了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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