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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到人们所说的圣灵重现的第一天下午过一半时分,成千上万的朝圣者和旅游人员蜂拥蚁聚般地从四面八方,从欧洲的每个城市,从遥远的印度、日本、加拿大和美国等地的每个角落汇集到卢尔德来。
  “卢尔德宛如发出了极具吸引力的呼唤,”一本旅游指南曾经这样写道。“卢尔德成了人们无与伦比的聚会场所,对教徒而言,它是复苏信仰之地,对残疾人来说,又是身体康复的希望所在,每个心灵都想在此找到如愿以偿的奇迹。”
  尽管这个法国小城闷热异常,弯弯曲曲的大街小巷里,新到的人们还是将它们塞得水泄不通。按照常规,每年来卢尔德的游客约五百万,但今年,那源源不断的潮水般的人流预计将创新的世界纪录。届时将会有30万辆私人轿车,3万辆公共汽车,4000架次飞机,1.1万专列满载着游客来到这里。
  无论是谁,都将会拥到马萨比耶勒山洞口,有的是出于好奇,有的则是诚心膜拜。
  对大多数人来说,此行为的是一睹圣灵的出现。
  透过火车车厢沾满尘土的车窗,火车在岩石嶙峋的峡谷中绕过一个大弯缓缓爬行时,阿曼达·斯潘塞竟能看得见火车前部和后尾的车厢。不久,一个半小时之后,她从火车里的扩音器得知,他们就要到达卢尔德了。扩音器再次播放了录制好的卢尔德圣歌。
  同车厢的四个人中,只有阿曼达没有打盹,尽管这次令人厌烦、单调乏味的旅行使她兴致很低。肯,坐在她的身旁,此刻正在打着盹。昨晚他服了止痛镇静药,因此一直昏昏欲睡。在她看来,肯最近几天明显地消瘦了。坐在他旁边的麦金托什医生,是朝圣团的内科医生,正微张着嘴,紧闭着双眼,轻轻地打着鼾睡。伍德考特神父,坐在他们对面的一张椅子上,是个年迈的朝圣团的领队,正午的阳光此刻正照在他那似睡非睡的脸上,看样子很快就要醒了。和肯一样,神父和医生对此次旅途很是惬意。在这四个人之中,只有年轻的阿曼达一人,感到此次24小时的旅程索然无味。
  一年一度的由伍德考特神父率领的朝圣团,从伦敦的维多利亚火车站出发,在位于海峡的终点站多佛下车后,停留片刻便登上了渡船,横跨海峡来到法国的港口城市布格涅。在这里的法国火车上有他们事先预定好的座位,但是他们没能马上启程,因为这支朝圣团总共有650人——主要是英国人,还有少数美国人。其中大约有一百名是躺在担架上和坐在轮椅里的残疾人,不得不把他们安排在救护车上。
  昨天晚上,他们在巴黎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时阿曼达曾想方设法让肯坐上飞机,来完成最后的旅程,可是肯再次执意不愿离开,坚持同其他朝圣者一起坐火车到卢尔德。今天早晨,火车在波尔多又停留了较长时间后,又继续前行。同昨晚沉闷得令人窒息的氛围相比,铁路两旁茂密的森林、草地、小溪以及那悠闲地吃着青草的奶牛,才令人觉得生活有点儿生气。午饭过后,阿曼达的兴致更好了些,她只想尽快从这不断轰鸣的火车里下车,即使到了卢尔德,她也只想在一家豪华舒适的旅馆里放松一下自己。
  火车沿着河岸疾驶,车厢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意识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即将到达,一个个开始睡眼惺忪地醒来。
  肯·克莱顿,伸了伸腰,擦了擦眼睛,向阿曼达问道:“啊,睡得真香,咱们快到了吧?”
  “就要到了,”阿曼达回答说。
  麦金托什医生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眼睛盯着肯。“你感到怎样,年轻人?一切都很好吧?”
  “很好,谢谢。”
  伍德考特神父面向车窗,眼睛注视着洒满阳光的山丘。“是的,不远了,”他说着站了起来。“我想,我得到别的车厢看看其他人可好。你怎么样,克莱顿先生?你和你的妻子愿意同我一道去看看吗?你一定会发现这很有趣的。”
  “不,谢谢,”阿曼达说,“我不想去。”
  “我想去,”肯说着就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在到达目的地以前,我想走走看看。”
  “肯,你应该休息,”阿曼达说。
  “我说过我很好,”肯向阿曼达保证道。
  麦金托什医生也站了起来。“我想同你们俩一块去。还有几个人我想去问候一下,看看他们怎么样。”
  “那么,咱们这就走,”伍德考特神父说。
  他离开了车厢,肯和麦金托什医生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离开后,阿曼达感到轻松了许多。她想单独呆一会儿,以便能读完他们离开芝加哥后她一直在读的那本书。实际上,在这次旅行前的三周内,阿曼达几乎认真地读完了她所能找到的有关伯纳德特和卢尔德的著作。她曾经读过一本优秀的novelxiaoshuo,弗朗兹·魏菲尔的novelxiaoshuo《伯纳德特之歌》。这是一部历史novelxiaoshuo,作者满怀感激之情写出了这本novelxiaoshuo,那是因为作者在纳粹占领法国期间,曾在卢尔德隐居避难。其他著作大都是纪实性的。阿曼达读过的这类著作的第一本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弗朗西斯·巴金林·克耶斯写的,带有很浓厚的宗教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彩。1939年和1952年,克耶斯曾两次访问卢尔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阿曼达还读过里伯格·休·本森——坎特布雷耶稣教大主教的儿子——写的一本书。本森自己也是一位狂热的教徒。这本书记述了他在1914年亲临卢尔德的所见所闻,显然对卢尔德山洞的奇迹深信不疑。她也读过一卷本的《伯纳德特传记》,这是七卷本的缩写本,由塔布的主教和卢尔德的主教委托雷勒·洛伦廷神父为庆祝伯纳德特显灵100周年而写的。措辞相当客观,几乎显得不偏不倚。
  在阅读中,阿曼达发现时常提到一本引起她极大兴趣的书,她曾在一家珍本书店里看到过这本书,就是大名鼎鼎的爱弥尔·左拉的《卢尔德》。左拉笃信科学,怀疑宗教,作为一个现实zhuyi作家曾在1892年访问了卢尔德,18eq年那本novelxiaoshuo的英文版问世,现在很不容易买到。这本书对许多天主教徒和卢尔德的狂热者来说,实在是大逆不道。因为左拉写这本novelxiaoshuo意在嘲弄所谓伯纳德特传说,全盘否定所谓的卢尔德奇迹。这正是阿曼达所需要的,作为一种武器来使肯恢复理智,特别是因为肯作为一个律师,对左拉推崇备至,因为左拉在他那封第一句为“我控诉”而震惊舆论界的信中为阿弗富德·德雷弗斯作了辩护。这封信揭露了法国总参部出于反犹太人的目的而蓄意制造的阴谋。
  如果左拉以这种否定的态度攻击卢尔德,肯一定会信服,从而改变自己的主意。
  幸运的是,这个珍本书店正好收藏了这本novelxiaoshuo。这是一本双卷的老版本novelxiaoshuo,第一卷377页,第二卷400页,而且还是小字版本。尽管又厚又重,阿曼达还是决定装在行李箱里。她在出发前的傍晚得到这本书,便迫不及待地开始阅读起来,现在只剩下不多的篇幅便可读完。
  她发现这本书确实不错,是关于一个名叫比尔·福诺梅的牧师的故事。这是一个理想破灭,对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的牧师,他伴同少年时代的一位朋友,得了不可治愈的残疾症的玛丽亚·德·奎尔桑来到卢尔德。他们在山洞作过祈祷之后,玛丽亚竟奇迹般地康复了,可比尔却总是怀疑玛丽亚的残疾症并不是因为器官病变所致,而是属于歇斯底里型。在阅读过程中,阿曼达在有关段落上作了记号,这些段落对伯纳德特亲眼看见圣母显灵和所谓的卢尔德山洞的奇迹深表怀疑。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车厢里,阿曼达从旅行包中取出左拉的第二卷本novelxiaoshuo继续阅读,15分钟后,她便看完了这部novelxiaoshuo。很快,在肯他们回来之前就读完了,她翻到第一卷中她留下纸条和打上记号的篇页,一旦有机会她可以随时读给肯听。但愿这能使肯摆脱他母亲和神父的宗教影响,使他的头脑重新清醒起来,从而放弃到卢尔德朝圣的念头。
  好像是为了使自己的解释更具说服力,阿曼达开始重新阅读第一卷,寻找她作记号的段落,特别是那些有关伯纳德特的段落。
  最后,她终于发现了她喜欢的一段:
  
  正如一位医生曾经概括的那样,这位14岁的女孩,在她成长发育的关键时期,已经患有哮喘病,而且还深受歇斯底里症的折磨。这是由于遗传因素和先天不足所致……亲眼见到圣母纯粹是孩子的无稽之谈,许多这样的农村姑娘早在伯纳德特之前也都曾以同样的方式见过圣母!现在人们所津津乐道的,难道不正是这种老掉牙的话题:那被光华所围绕着的圣母;圣母所吐露的秘密;汩汩涌出的泉水以及应该完成的使命;能使众多的人皈依而深信不疑的奇迹等等诸如此类的传说吗?

  太妙了,应该读给肯听。
  阿曼达把第一卷放在座位上,又打开了第二卷。第二卷讲的是伯纳德特离开卢尔德,来到了勒维斯,在这里成了一名修女。左拉在书中写道,他曾经遇到过一位内科医生,名叫查塞格勒,此人曾在圣母显灵后六年见过伯纳德特修女。这位医生特别对她那孩子般美丽的大眼睛以及那种纯真坦率的眼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他说,她面部的其他部分却相形失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皮肤失去了光泽,身体更加虚弱,她的体态看起来与一般的佣女毫无区别,矮小而憔悴,压根儿不惹人注目。她仍然怀有怜悯之心,但她看起来似乎不再是许多人所认为的那样神采奕奕,那样不同风俗而独具魅力。事实上,她非常地世俗和现实,并没有沉溺于任何狂喜和幻想之中。
  阿曼达在掂量把这些话读给肯听后,会有什么效果,也许它们会给他一个严酷的、沉重的一击。阿曼达决定最好不读这一段。她又在她以前作下的记号更多的篇页上停了下来,自己又读了起来。左拉所遇到的那位医生还这样说:“如果伯纳德特仅仅是一名神智恍惚的幻觉症患者,仅仅是一个呆子,那后果将更加令人惊奇,更加无法解释,难道不是吗?一个呆子、一个白痴的梦幻居然会轰动全国!不!绝不!只有上帝的声音才能解释在这儿发生的一切奇迹。”皮尔神父在听了这一段后,赞同地说:“的确如此,确实有一种声音传到这儿来,那就是悲哀的叹息和呼号,是对永恒无限的希望的呼唤。如果一个深受苦难和痛楚的孩子的梦幻能够使众人的心灵感动,能使大地风调雨顺,出现一个新城市,难道这不正是因为这种梦幻表露了穷困人类的饥渴和那种不可压抑的、强烈需要的安慰吗?哪怕这只是一种被愚弄的心境。”
  对,这一段不错,阿曼达自言自语,这段也许会更有助于肯面对这个现实的世界。左拉是一位思想家,肯决不会忽视他的话,他会认真思考他所尊敬的这位作家的见解的。还有,在一些地方,左拉还估计伯纳德特只不过是“一个低能儿”。很好,左拉肯定会使肯清醒过来。
  然而,她寻思了一会儿,又犹豫起来,她知道同三周前相比,肯现在进行手术,成功率变得很小了。她想,仍然得求助于左拉,她告诉自己,时间仍还很充足,得抓住哪怕是最后一刻,也要使肯回心转意,每一分钟都很宝贵。她还意识到,她现在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渴望肯能够因为她的缘故而面对现实,去求助于现代科学。她必须为此不遗余力,她必须坚信左拉的观点。
  阿曼达刚把书放在膝前,就听见过道里传来了肯的声音,看见他和伍德考特神父一道出现在车厢外面。
  这位神父说:“噢,得让你暂时留在这里,克莱顿先生,在到达卢尔德之前,你需要休息一会儿。我得到剩下的几个车厢去看看。很抱歉,让你受累了。”
  “噢,不,我很好,”肯说,“这一趟很值得,谢谢你,特别是谢谢你介绍我认识了穆尔太太,那的确是真正的奇迹。”
  肯望着这位神父离开了,然后才转向车厢走来。他在阿曼达的旁边坐下来后,竭力想笑起来,可是那笑容无法掩饰住他的疲倦。他原来曾是健康而有生气的面容,现在看起来苍白而消瘦。这不禁又使阿曼达万分担忧起来。
  “你真的感到怎么样?”阿曼达焦急地问道,“你真不该到卢尔德来。”
  “我无论如何也不愿错过这次机会,我决不后悔。”肯说。
  他确实太疲倦了,以至于阿曼达都无法扶住他。她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肯,我给你点东西,你那样可以好受点。”她指镇静剂或止痛药。
  他摇摇头。“不,在我们到达卢尔德时,我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很快就要到了。”费了很大劲,他才坐直了身子,但这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阿曼达,我在火车上遇到了真正的奇迹。经人介绍,我认识了穆尔太太,我和她交谈过。”
  蓦地,阿曼达惶惑困窘。“伊迪丝·穆尔?”
  “你一定还记得,我们在伦敦时听说过这个奇迹般的女人。这次她也到卢尔德去朝圣,就在这列火车的后面几个的车厢里。你应该去看看她。现在她健壮得就像是参加奥林匹克比赛的运动员。在五年前,她患了同样的——或者说是类似的——我的那种病,骨盆变形性骨癌,跟我非常的相似。她告诉我,医生曾表示对她无能为力,于是她来了卢尔德,来了两次,就在第二次的时候,她在山洞作完祷告,饮了泉水,用泉水洗了澡,之后她便完全恢复了,能够离开拐杖走路,能够回伦敦工作了。患病的骨盆部位自动愈合、再生。伦敦和卢尔德的医生曾经多次对她进行过检查。现在,他们已经得出结论:她的骨癌确实奇迹般地得到痊愈。本周之内,官方将在卢尔德正式发表声明,她的治愈肯定无疑是奇迹。”肯·克莱顿向后坐进了座位里,脸上重新恢复了生气,笑容似乎更舒展和开心。“我一直在想,如果奇迹会发生在她身上,穆尔太太身上,也同样会在我身上发生。咱们能来卢尔德,我非常高兴。现在我比以前更有信心了。”
  “我也很高兴,”阿曼达茫然地说,“你认识了穆尔太太,我也很高兴。”
  “我相信,你也有机会见到她,等我们到了卢尔德后,你也会和我一样相信这是奇迹。”他瞥了一眼阿曼达。“刚才我离开时,你干什么了?”
  她指了指放在膝上的左拉novelxiaoshuo的书名。“我在看——看一本书。”
  她匆匆忙忙地将这两卷书放进了旅行包。她心里明白,现在不是谈这本书的时候,她不愿在此刻用左拉novelxiaoshuo中那无情而冷静的对卢尔德奇迹的嘲弄和怀疑,来挫伤她最亲爱的人的乐观情绪。是的,不应该选择这个时候,不应该在肯和穆尔太太相遇,正满怀希望和信心倍增的时候。
  阿曼达侧过身去,从窗子望出去,看见火车仍还沿着河岸行驶。这条河一定是顺着山流经这个地区的波河。火车穿出森林后,便立刻看到了城镇郊外的一幢幢建筑物,在远方耸立着一个塔尖,阿曼达猜想,那可能便是有名的上宫了。离上宫不远处,一幢建于八世纪的城堡巍然屹立在山岗上。再远处,便是郁郁葱葱、蜿蜒起伏的比利牛斯山脉。显然,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卢尔德就快要到了。它的四周有着九个古老有名的教堂。
  阿曼达想把窗外的景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指给肯看,可是她却看到肯闭着眼睛,好像是在打着盹儿。
  这时,列车的扩音器里又传来了优美、节奏欢快的旋律,这是卢尔德圣歌,它始唱于1873年,阿曼达静心倾听着这首抒情诗:
  
  “圣洁的玛利亚!
  我们的心中正燃烧着圣火
  奇妙神圣的启示
  充溢在我们胸间!
  万福,万福,万福玛利亚。”

  他们已经到达卢尔德了。
  此时,伍德考特神父以及紧跟其后的麦金托什已回到了车厢,开始拎起了各自的旅行包。
  阿曼达开始叫醒肯·克莱顿,可他却倦意未消,努力地睁开了眼睛。“我们已经到卢尔德了,亲爱的,”阿曼达说。
  突然,肯的眼神一下子又亮了起来,笨拙地想站起身来。呵曼达用力扶着他的胳膊,帮他站了起来。
  “卢尔德,”他喃喃地说,此时阿曼达已拎起了旅行包。
  阿曼达搀扶着肯,挤进了火车过道里,过道中散发着阵阵汗臭味,她想方设法地跟在伍德考特神父的后面。“跟着我,”神父有好几次回过头来说。
  他们从火车上下来,来到车站月台上。这儿挤满了从伦敦来的朝圣者。伍德考特神父招手要阿曼达和肯以及其他人向他靠拢。“我们现在是在第二站台,”他宣布,“咱们走过铁轨到车站去。你们看见的那三节未脱离的火车厢,将开往玛尔拉德车站。在那儿,残疾者可以带轮椅乘坐特别准备的公共汽车。现在,你们跟我在一起就行了。”
  他们越过铁轨来到了一个门道,上面横挂着一幅标语:ACCUEIL DES PE LERINS。
  “意思是欢迎朝圣者,”伍德考特神父说。阿曼达觉得,车站大厅内部与其他她以前旅游时看到过的火车站大厅并没有什么不同,在涂上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橡胶液的地面上安放着现代风格的棕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木凳。大厅内唯一令人感到愉悦的是一大幅比利牛斯山脉的风景壁画。
  他们一行人向出口处走去,走过一个出租汽车站后,又走向停放公共汽车的停车场。“咱们的公共汽车就在前面,”伍德考特神父说,“你们看见竖杆和广告牌后面的那些车没有?车前面的竖杆上写着各家旅馆的标牌。”他用手指了指。“咱们的车就在阿尔比恩旅馆和查贝尔旅馆之问。”他径直奔向写有“加利亚·伦德里斯旅馆”字样的竖杆前。
  20分钟后,他们乘车来到了加利亚·伦德里斯旅馆的门前。伍德考特神父领他们下了车,来到了旅馆宽敞的四楼大厅。看来神父对这儿的环境非常熟悉,吩咐他们别走散,呆在大厅中间耐心等待,他会尽快落实好他们各自的房问。
  阿曼达一直担心着肯。自从下火车后,肯才第一次因消除了疲劳而开口讲话。“我们到了,”他低声说道,“我们已经到了卢尔德,已经到了。”
  阿曼达点点头。“是的,亲爱的,咱们到了。”
  伍德考特神父拿着一扎信封回到了他们面前。他让大家注意一下,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房间我已经安排好了,”他大声宣布道,“我按你们的名字字母的顺序叫人。信封里装有一张卢尔德的地图,几点注意事项、房间的号码及钥匙。”他开始念名字了。
  当他读到“C”字母时,他叫道:“肯尼斯·克莱顿先生及太太。”阿曼达很不好意思地伸手接过信封,因为这是他们俩共同在芝加哥商定好的,虽然他们还未结婚,但为了这次旅行方便,他们便以夫妇相称。
  伍德考特神父发送信封完毕后,再次要求大家注意。“诸位想了解的几点情况,都列在注意事项中——房间号码、进餐时间,还包括预付一半的膳宿费等等。”他清了清嗓子。“当然,还包括旅馆的其他一些注意事项。愿意立即回自己房间去休息洗澡的,可以直接回房间去——如果行李还没有送到房间,请别耽心,一会儿就会送到。我们将在楼下进餐,就在接待大厅下面。进餐后,如果有人兴致还好,咱们可以去观看夜晚的烛光游行。到明天,咱们集中观光。同时——”他停了下来,半晌后又说道:“在进餐或回房间之前,有想去山洞看看的,我愿意带路。有多少人愿意在这时候去看看山洞的?请举手。”
  阿曼达注意到有三分之二的人举起了手,其中,就有站在她旁边的肯。
  “肯,不,你不能去,我不让你去。”阿曼达低声说.但语气很坚定。“你需要休息,你应该明天去山洞,现在你不能去。”
  肯朝她温情地笑了笑。“亲爱的,我现在一定得去看一看,尽快去作祷告。咱们晚餐后再见。”
  阿曼达感到非常失望,看着肯同其他愿意去山洞的人跟着神父离开了接待大厅。大厅里顿时空荡荡的,只有一些朝圣者聚集在电梯间旁,一边等着电梯,一边谈论着明天参加弥撒的有关论题。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在大厅。阿曼达打开手中的信封,看到克莱顿先生及太太的房间是五楼的503号。她拎起提包,同其他人一道站在电梯间旁等电梯。她简直不能理解这个肯·克莱顿,现在虽然病到这种地步,精力不支,萎靡不振,却居然还能强打精神,不惜劳顿之苦去山洞祷告,期待着能像穆尔太太那样,奇迹般地康复痊愈。她多么希望肯能够看穿所谓的奇迹之说只不过是骗人的鬼话,多么希望肯能够明白,即使是突然痊愈也并非什么奇迹,而完全是由于与身心相关的心理因素所致。医学上称之的身心疗法,并非每个人都适合,尤其很难发生在像肯这样的重病患者身上。
  电梯来了,阿曼达费了很大力气才挤了进去。电梯开得很慢,而且时走时停。她和一个年纪较大的、背部微驼的男朝圣者最后在五楼下了电梯。这儿只有一个通道,她顺着走廊找到了503房间,用钥匙将门打开。现在她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会儿,等着肯回来了。
  进了房间,她走了几步,映入眼帘的景象使她吃了一惊,因为这大出她的意料。加利亚·伦德里斯旅馆一直被宣传成一家设备齐全的豪华三星级旅馆,但她所见到的一切却令人厌恶,反感。这间双人卧室,与其说是卧室,倒不如说是一个洞穴。屋内有一张双人床,随意铺放着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调晦暗的绿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床单。在床的左侧脚下,安放着一张小桌,一把便椅,椅子旁有一张书桌。房间里除了在室内两侧墙边的壁龛上安放着耶稣基督和圣母玛利亚的小雕像外,冉也没有其他的家具和装饰品了。在一个窗子的两侧,挂着难看的窗帘。为了把窗帘拉开,透一透房间的空气,她只好格外小心地从床头桌和双人床边挤过去。窗户打开后,她看见一个公园的一侧有许多人在下午的阳光里排成长长的一列队伍,他们唱着歌,阿曼达听出,这又是卢尔德圣歌。
  阿曼达走进盥洗室的小门,盥洗间里有便池、洗涤槽和一个短短的浴盆。放置药品的小药柜上的涂漆看起来凹凸不平,室内的光线飘曳不定,非常黯淡。
  阿曼达坐在床沿上,真想放声大哭一场。这儿绝不是他们该呆的地方,特别是对肯来说更不适合,他需要安静,舒适和休息。这间像洞穴一样的房间,无论如何也不适合于肯居住。
  她竭力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在这家所谓高级旅馆里,一定不会再有比这设备更好的房间了。城里其他旅馆的所有房间早已在数天前就已预订客满了,这里没有其他住处可以转移出去,除非到城外,也许还能找到更好的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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