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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大约九个月后,维吉尔带着李主人发给的特别通行证,把灯笼挂在骡车上,彻夜赶回家,就是为了赶在感恩节大餐之前把汤姆从亚斯裘农场载回来团聚。当骡车在微寒的十一月天下午驶进李主人的农庄车道时,维吉尔就加快车速。当平日熟悉的奴隶排房一映人眼帘,又看到他日夜思念的人们都站在那里等着他时,汤姆强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他们开始对他挥手叫喊,几分钟后,他抓起满袋子亲手为大家做的礼物跳下车和那些女人们亲吻和拥抱。
  “衷心感谢!……“他看起来相当不错!”……“可不是!看看他的肩膀和手臂已结实了!”……“奶奶,留给我亲汤姆!”……“不要老霸占着他,让我也摸摸他!”
  汤姆从他们的肩膀望过去,瞥见那两个弟弟——詹姆士和路易斯,带着敬畏的表情;他知道小乔治一定和他爸爸在养鸡场里,而维吉尔已告诉他说阿瑟福德已得到主人的许可去找别户农庄的一个女孩。
  然后他看到通常卧病在床的庞必叔叔正坐在他屋外的一张藤椅上,身上裹着一条厚棉被。他立刻赶过去握那老人颤抖的双手,并弯近身去聆听那嘶哑而且几近耳语的声音。
  “我只是想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回来看我们,孩子——”
  “是的,庞必叔叔,我好高兴能够回来!”
  “好了,待会儿再见。”那老人颤声地说。
  汤姆当时不知如何表达内心的情感。在他十六年的岁月里,从没有人把他看待成一个大男人,而且他也从没感受过奴隶排房内的家人们爱心和尊敬的显露。
  当两个妹妹在他身边拉扯起哄时,他们听到远处一阵熟悉的喇叭声。
  “啊,我们的公鸡先生来了!”玛蒂达大叫,于是女人们匆匆忙忙地开始摆设感恩大餐。
  当鸡仔乔治看到汤姆时,微笑地说:“好啊!丢掉的东西回家来了!”他重重地拍了汤姆的肩膀说,“你赚到钱了吗?”
  “还没,爸爸。”
  “你是哪种烂铁匠,怎么没赚钱?”乔治故做诧异地询问。
  汤姆记得每每面对父亲夸张的表达时,自己就宛如被暴风雨侵袭了的呆鸡。“离当个铁匠还有好长一段路,爸爸,我只是尽最大的能力去学。”他说。
  “好,你告诉那个以赛亚黑人说我要他快点教你一些技术!”
  “是的。”汤姆很机械式地回答,他的脑海闪过他也许永远无法专精以赛亚先生相当耐心与努力教他的一半技巧。他问道:“小乔治要过来吃晚餐吗?”
  “他可能会及时赶到,可能不会。”鸡仔乔治说,“他懒得还没做完我今早派给他做的第一件工作。我告诉他除非他把工作完成否则我不想在这里看到他!”鸡仔乔治走向庞必叔叔说:“很高兴看到你出了屋子,庞必叔叔,你好吗?”
  “很糟糕!孩子啊,相当糟糕,老人就是不中用了。”
  “别这么说!”鸡仔乔治震耳欲聋地说,然后笑着转身向汤姆,“你的庞必爷爷会像只老蜥蜴般活到一百岁!自你走后,他生了两三次重病,而且每次那些女人们都吸着鼻子地边哭边准备把他埋了。你看,他现在又好起来了!”
  他们三人都齐声大笑。此时,济茜奶奶尖声叫着他们:“你们现在把庞必带过来吃饭!”虽然天气有点寒,但女人在栗树下摆了一长桌的食物,那样每个人才能一起共享感恩大餐。
  詹姆士和路易斯抬起庞必爷爷的椅子,莎拉大姐则挂心地跟在后面。
  当大家都坐下时,虽然鸡仔乔治坐在主位,但玛蒂达指着汤姆说:“儿子,你来说祷告词。”惊讶的汤姆真希望自己早该预料此事,好事先预备该说什么祷告词来表达他对家庭温暖和力量的感怀。可是在每个人的头都已经低下去时,他所能想到的是:“哦,主啊!感谢您赐给我们这餐食物,我们奉圣父、圣子和圣灵之名,阿门。”
  “阿门!……阿门!”其他人的声音也此起彼落地回响着。然后玛蒂达、济茜奶奶和莎拉大姐则来回穿梭,不时端来冒气的碗和盘子,鼓励大家自己动手吃。端完后,她们才一起坐了下来。有好几分钟的时间,大家一句话也没说,好像已饿坏了,只听到咕噜声和碰撞碗盘的声音。一会儿,在玛蒂达再替汤姆倒了杯鲜酸奶,并在盘子里添上更多热腾腾的肉、蔬菜和玉米面包后,他们才开始向汤姆问问题。
  “可怜的孩子,你在那里吃得好吗?谁煮给你吃?”玛蒂达问道。
  汤姆咽下满口食物回答:“以赛亚先生的妻子文玛小姐。”
  “她是什么肤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长相怎么样?”济茜问道。
  “她是黑人,有点胖。”
  “那和她的做菜技巧无关,妈妈!”鸡仔乔治捧腹大笑,然后接着说,“孩子,她菜做得好吗?”
  “还不错,爸爸。”汤姆很赞同地点点头。
  ‘可是,没有你妈妈做得好吃吧厂莎拉大姐迅速地接口说。汤姆喃喃地表示赞同,心想要是艾玛小姐听到后会有多气愤,而万一家人知道文玛小姐做的菜较好吃时,又会多么不悦。
  “她和那铁匠都是虔诚的基督徒吗?”
  “是的,他们都是,”他说道,“特别是艾玛小姐,她读了许多圣经。”
  当汤姆刚吃完第三盘时,他的奶奶又替他添上更多,虽然他一再地摇头婉拒。最后,他只好示意:“留一些给乔治回来时吃吧!”
  “留给他很多了,你是知道的!”玛蒂达说道,“再来一块烤兔肉……再多点青菜……还有这墩冬瓜……玛莉茜小姐也送来一块她做给大房子客人吃的蛋塔。你们都知道这有多好吃——”
  当汤姆开始把叉子放进蛋塔时,庞必叔叔清清嗓子开始说话,这时每个人都静肃下来听他说:“孩子,你开始替马和骡子上铁掌了吗?”
  “他们让我把旧铁掌拔出来,可是还没要我钉上去。”汤姆说他想起昨天,他必须把马的双脚绑起来才能工作。鸡仔乔治大声地叫嚣着,“想必他还没有被马后腿踢过的经验吧!除非一个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否则是相当容易被马腿搞糊涂的!我听说有个黑人铁匠从后面钉马掌时,被那匹马踢得前翻后仰!”当他笑完后,他问道:“补一个铁掌可赚多少钱!”
  “那些人都付给亚斯裘一个铁掌一角四分。”汤姆说。
  “好像没有斗鸡赚得多广鸡仔乔治大叫。
  “哼,做铁匠比斗鸡出息多了!”济茜奶奶很不屑地怒ma,她的语气是如此的斩钉截铁,使得汤姆几乎想跳起来拥抱她。然后,济茜又继续问,声音突然变得很温和:“孩子,他们有没有教你如何打铁?”
  汤姆很高兴她如此问,因为他也想让家人分享他在那边所做的事:“奶奶,每天清晨很早,趁着以赛亚先生尚未抵达前,我就把锻铁炉的火升好,然后再把我知道他当天所需要的工具摆出来。因为当一个人在烙铁时,不能因为要找根铁锤来打而让红热的铁块冷却下来——”
  “主啊,这孩子已是个铁匠了!”莎拉大姐惊叫道。
  “不,还没,”汤姆说,“我只是他们所说的‘打铁的’。假如以赛亚先生在做些重活,像马车轴或犁头时,我就用大铁锤打他的小铁锤敲的地方。有时当他开始其他的工作时,就会让我去收拾一些简单的小活计。”
  “他何时会让你开始上铁掌呢?”鸡仔乔治仍然追问,好像要使他的儿子难堪。可是汤姆咧嘴笑笑说:“还不知道,爸爸,可是我想只要他一觉得我不再需要他的帮忙时,就会让我自己做。就像你说的,我还需要被踢好多次。事实上,有些凶马不仅会踢,还会趁你不注意时把插头咬掉。”
  “有许多白人到那家打铁铺吗,孩子?”莎拉大姐问道。
  ‘是的,好多!而且每天至少会有十多个人站在铺里边聊边等着以赛亚先生把他们的工件加工好。”
  “好,你在那里有没有听到任何我们没听到的消息?”
  汤姆想了一下,试着去回忆以赛亚先生和艾玛小姐认为他们最近听到白人所讲的最重要消息:“嗯,有样东西他们叫做‘电报’,那是华盛顿特区某个叫做摩尔主人所发明的,那可用来很清楚地和巴尔的摩的人说话。他们说摩尔主人说:‘上帝做了什么事?’可是我一直体会不出那句话的意思。”
  在座的每个人都转向玛蒂达,因为她是个圣经专家,可是她似乎也很困惑。“我——嗯,我不是很确知,”她不很肯定地说,“可是我相信我在圣经里从没读过那一段。”
  “妈妈,”汤姆说,“这句话似乎与圣经无关。好像只是某种透过空气用来长途讲话的东酉。”
  然后他问大家是否知道几个月前,波克总统在田纳西的那什维尔郡因痢疾而死,而且已由查克礼·泰勒总统继任。
  “每个人都知道那件事!”鸡仔乔治大喊。
  “哼,你既然知道那么多,怎么从没说给我听过。”莎拉大姐厉声地说。
  汤姆说:“那些白人,特别是他们的小孩子,现在开始唱着一种很像我们的歌,可是那些歌都是由一个名叫史蒂芬·福斯特的主人所写的。”汤姆唱了几句他所记得的“老黑奴”和“肯塔基老家”。
  “所起来真像是黑人的歌!”济茜奶奶尖叫。
  “以赛亚先生说福斯特主人在成长的过程中用许多时间聆听黑人在教堂里、汽船上和码头边所唱的歌。”汤姆说。
  “难怪!”玛蒂达说,“可是你没听过我们黑人自己也作歌吗?”
  “有的。”汤姆说道。他还说那些拿活给以赛亚先生做的自由黑人谈了许多有名的北方黑人。那些黑人为奴隶制度而战,四处旅行演讲,把他们在逃到北方投奔自由前的奴隶生涯和遭遇说得听众又哭又笑。“像有一个名叫腓特烈·道格拉斯的黑人,”汤姆说,“他们说他幼年时在马里兰是个奴隶,但他自学读书写字,最后终于用工作节省下来的钱买回自己的自由。’当汤姆继续说时,玛蒂达向鸡仔乔治投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光,“他们还说他每到一个地方就有上百个听众聚集在聆听,而且他还写了一本书,甚至开始办报社。”
  “妈妈,另外还有一些出名的妇女。”汤姆望着玛蒂达、济茜奶奶和莎拉大姐,然后告诉她们有个据说身高达六英尺,而且以前也是个奴隶的苏洁那·特鲁丝小姐。虽然她不识字,也不会写,但她的演讲也吸引了大批的黑人和白人。
  立刻从座椅上跳起来的济茜奶奶开始疯狂地挥手说:“我看我现在也需要到北方去演讲。”她模仿自己正对着一大群听众演说,“你们这些白人全听我济茜说,我们不要再如此窝囊地活下去!我们黑人已厌恶极了被奴役!”
  “妈妈,这孩子说那女人有六英尺高呢!你不够高啦!”鸡仔乔治边说边扬起笑声,而在座的人故作愤怒地瞪着他。相当懊恼的济茜奶奶只好坐了下来。
  汤姆又告诉他们另一个闻名的女逃奴:“她叫赫莉特·杜伯曼,她不计其数地回到南方来率领许多像我们这样的人乘坐那种叫做‘地下铁’的东西到北方投奔自由。由于她做了太多次,因此白人拿出四千元的悬赏要捉拿她,不管是死是活。”
  “上帝慈悲,我一辈子也没想过白人会付那么多钱来捉黑奴!”莎拉大姐说。
  他告诉他们在远方有一州叫做加利福尼亚。据说当两个白人在建锯木厂时,在地面下发现一处令人难以置信的金矿,从此成千上万的人争先恐后地坐着马车、驾着骡车或甚至徒步到那个据说用铲子铲几下就可挖出黄澄澄金子的地方去。
  他最后说,现在北方有两个名叫史蒂芬·道格拉斯和亚伯拉罕·林肯的白人正进行着对奴隶制度的激烈争辩。
  “哪一个支持我们黑人?”济茜祖母说。
  “嗯,听来像是林肯主人。”汤姆说。
  “啊,赞美主!希望主赐给他力量!”济茜说。
  此时,鸡仔乔治拍拍他那撑饱的肚皮站了起来,他转向汤姆说:“孩子,你何不和我一起去伸伸腿走一走,让食物消化一些?”
  “是的,爸爸。”汤姆口吃般地说,他几乎无法掩饰内心的惊讶。
  当鸡仔乔治和汤姆一起向外走去时,那些惊讶的女人们交换了怪异的眼神。莎拉大姐轻声地叫道:“天啊,你们看那孩子已经长得和他爸爸一样高了!”詹姆士和路易斯很嫉妒地望着他们父亲和brothergege的背影,但他们相当知趣,没有要求一同前往。可是那两个妹妹——小济茜和玛丽,忍不住跳起来,追了过去。
  甚至头也不回望她们一下的鸡仔乔治命令道:“回去帮妈妈洗碗!”
  “噢,爸爸!”两人一同发了声牢骚。
  “回去!我已告诉过你们!”
  汤姆半转过身,眼睛带着爱意地看着两个妹妹,他轻声说:“你们没听到爸爸的话吗?我们待会儿再见。”
  不管两个女孩在背后的抱怨声,父子俩径自无言地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然后鸡仔乔治粗声地说:“我想你该知道晚餐时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哦,那没事,”汤姆说着,私下很诧异究竟何事使得父亲向他道歉,“我知道你只是在开玩笑。”
  鸡仔乔治随后提议道:“我们到鸡场去看看如何?看看什么事使得小乔治在那里待那么久。据我所知,他有可能早已shaa了几只鸡,吃起一顿丰盛的感恩大餐了。”
  汤姆笑了:“爸爸,小乔治没什么心机,只是动作慢了点。他曾告诉我说他爱那些鸡就像你一样。”汤姆停了一下,然后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相信这世界没有人比你还爱那些鸡了。”
  鸡仔乔治对这句话再赞成不过。“无论如何,这个家庭是没人像我一样。除了你以外,我曾经试过每个人,可是从一切迹象看来,我的这些孩子似乎一辈子都乐意从田头工作到田尾,拖着犁头,瞧着骡屁股!”他思虑了一下又说,“你那铁匠日子也不能完全说是高级的生活——那不像斗鸡——可是那至少是个像样的工作。”
  汤姆以前曾纳闷除了斗鸡外,父亲是否曾严肃地敬重过任何职业,他现在很感激自己有机会逃离这里,进入铁匠的稳定生涯。但他还是拐个弯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种田没什么不好,爸爸。假如没人种田的话,我们就没东西可吃。我选择铁匠就像你和那些斗鸡一样。因为我热爱这份工作,而且上帝又给了我这份特殊的技能。各人喜好是不尽相同的。”
  “好,至少你和我要赚钱做我们想做的事。”鸡仔乔治说。
  汤姆回答说:“你现在可以,而我得再花一两年的时间学完学徒的事务才能工作赚钱——也就是说,假如主人能像给你一些赢斗鸡得来的钱一样也分给我一些打铁赚来的钱的话。”
  ‘他会的!”鸡仔乔治说,“主人不像你妈妈和奶奶所说的那样坏。主人也有人性的弱点,你只要学着如何得到他的宠幸,像我一样——让他相信你认为他是专为黑人做好事的高级主人。”鸡仔乔治停了一下又说:“你知道亚斯裘主人给那个以赛亚黑人铁匠多少钱?”
  “我想是一星期一块钱。”汤姆说,“我曾听以赛亚先生的妻子说他一星期给她一块钱存起来,而她真的一分一角都存起来。”
  “比那些斗鸡一分钟内所赢的钱还少!”鸡仔乔治惊叹道,然后又克制了自己。
  “反正,当你回来这里为主人工作时,钱的部分就由我来跟主人谈。我会对他说那个亚斯裘主人对他的黑奴是多么吝啬。”
  “是的。
  鸡仔乔治突然有股奇妙的感觉,尽管到目前为止,汤姆是对像绿围巾和插着羽毛的黑礼帽最不感兴趣的一个,但他却希望能和这个特殊的儿子——并不是其他的五个有何不对劲——携手合作。这很明显的是因为汤姆有责任感和不寻常的耐心与毅力。
  他们再无言地走了一段路后,鸡仔乔治忽然说:“你曾想过自己当铁匠吗,孩子?”
  “爸爸,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
  “你曾想过要存下所赚的钱来买回自己的自由吗?”
  一看到汤姆如被雷劈中般地说不出话来时,鸡仔乔治继续说:“几年前,当小济茜刚出生时,有晚我和你妈妈根据当时黑奴的价值算了一下要买回我们全家人的自由总共需要多少钱。我们核算的结果大约是六千八百元——”
  “唷!”汤姆猛摇头。
  “听我说完!”乔治说,“当然啦,那是一笔大数目!可是自从那时起,我就拼命地参加斗鸡赛,让你妈妈替我把每分钱都存起来。当然还没存到我们当初算出来的数目,但至目前仍然除了你妈妈和我外——现在又加上你——没人知道我们已存了一千多元。她把钱装在罐内,埋在后院里!”鸡仔乔治看着汤姆:“孩子,我刚在想……”
  “爸爸,我也是!”汤姆的眼睛里亮着闪光。
  “听着,孩子广鸡仔乔治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急促,“假如我继续像过去几季一样赢钱的话,在你开始为主人打铁营业时,我应该就再存了三四百块了。”
  汤姆很急切地点头说:“爸爸,假如我们一起赚钱的话,妈妈一年内也许就可存上五六百块!”他很兴奋地说。
  “是啊!”鸡仔乔治大叫,“以那样的速度,除非黑奴的价码涨得太高,否则我们在几年内就可买回全家的自由——让我算算……”
  他们两人都算,用手指头算。一会儿后,汤姆惊叫:“大约十五年!”
  “你从哪里学算术算那么快?孩子,你认为我的构想如何?”
  “爸爸,我真等不及要当铁匠了!真希望你早就告诉我此事。”
  “有我们两人一起努力,我相信我们可以实现心愿!”乔治说,眼中闪着光芒,“我们全家一起到北方,生育自由的下一代,像为人该有的尊严一样过日子!你认为怎样,孩子?”
  两人都深深地被触动,双双冲动地紧抓住对方的肩膀。就在此时,“汤姆!汤姆!”的叫声使得他们转身看见魁梧的小乔治正飞也似地朝他们跑来,他微笑时的嘴几乎和身宽一样大。喘吁吁地到达他们跟前时,小乔治的胸口一直不断地起伏着。他握住汤姆的手,拍拍他的背,站在那里交替着喘气和微笑,汗水使他那丰腴的脸颊闪闪发光。“很……高……兴……看到你……汤姆!”他终于喘着气说出来。
  “放轻松点,孩子!”鸡仔乔治说,“否则你会没力量吃晚餐。”
  “永远……不会……累得……吃不下……爸爸!”
  “你先去吃吧!”汤姆说,“我们待会儿就过来,爸爸和我还有些事情要谈。”
  “好吧!待……会……儿……见!”小乔治说着便转身向奴隶排房跑去。
  “最好快一点!”鸡仔乔治在他身后大喊,“我不知道你妈妈可以支持多久以阻止你那些兄弟不要把剩下的菜吃光!”
  看到小乔治开始摇摇摆摆拖着笨重的身子连奔带跑时,汤姆和他爸爸强忍住笑。直至他消失在转弯处,两人才大笑起来。
  “我们最好预估十六年才能买到自由。”鸡仔乔治喘着气说。
  “为什么?”汤姆立刻很关心地问。
  “像这孩子那样吃,至少也要多花一年的薪水才够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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