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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你们已不再是小孩了!你们已经历重生,成为正式的男人。”有天早上“金刚哥”告诉这些集合在一起的卡福男孩。这是“金刚哥”第一次使用“男人”这字眼,除了以前骂他们不是时曾用过外。经过几个月的一起学习,一起工作,一起挨揍后,“金刚哥”告诉他们,每个人最后都会开始发现他有两个“自我”:一个是自己,另一个是与他共享血缘和生命的更大自我——团体。只有等到他们学会那课后才能承担下个阶段的训练:如何成为战士。“你们已知道曼丁喀族只有在对方很好战时才会与之交战,”金刚哥说,“可是假如我们被逼去打战的话,我们都是最好的战士。”
  往后的半个月内,康达和伙伴都学习如何作战。“金刚哥”或他的助手会把有名的曼丁喀族战术策略画在土上,然后告诉这些男孩如何在假想的战争中重新制定新的策略。“绝不可完全围堵你的敌人,”“金刚哥”提出忠告,“留给他们逃生的空间,因为身陷敌阵的人会更不顾死活地拼命。”男孩们也学到战事要从午后傍晚前开始,那样一来,任何敌人一看到溃败,为了顾及颜面,就会在黑暗中撤退。他们也学到在战争期间,连敌人都不会去伤害在旅行途中的隐士,史官或铁匠,因为被激怒的隐士会把阿拉神的不悦带到人间;被激怒的史官会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来煽动敌方军队,让他们做出更残暴的事;被激怒的铁匠会为敌方制造或修补武器。
  在“金刚哥”助手的指导下,康达和其他人雕刻出有刺的矛戟,和制作那种只用在战场上带有刺的箭,并用这些武器练习射越来越小的标靶。假如男孩子能在二十五步的距离外射中竹竿,大家就会欢呼并夸赞他。走进森林内,男孩子们找到一些“苦纳”灌木丛后,会采撷它的树叶带回“裘裘鲁”煮。然后把它制成又浓又黑的树汁,再把棉线浸泡在内。“金刚哥”的助手示范在箭钩周围缠绕绵线。这些棉线会流出一种致命的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药,渗入伤口内。
  在作战训练结束时,“金刚哥”告诉他们更多他们前所未闻的事,而且告诉他们更刺激的故事——有关所有曼丁喀族人最伟大的战争和战士——出身奴隶的神话般的桑迪塔将军征服了“布尔国”国王“索玛洛”的军队,那是一位素以残酷著称的国王,身穿的是人皮长袍,宫殿墙上所装饰的全是敌人的头骨。
  康达和伙伴都屏住气息,静听双方军队如何战斗。曼丁喀族的弓弩手把“索马洛”的军队包围在一个大陷阱里,射进如雨的箭矢,再慢慢地逼进,直到“索马洛”受惊吓的军队四处逃逸损不成军。连续好几个昼夜,“金刚哥”说——男孩子们第一次看到他笑——每个村庄的鼓声都随着装载战利品和上千个战俘凯旋而归的曼丁喀族军队而隆隆作响。每经过一个村落,欢喜的村民会对那些囚犯又嘲又踢——他们被剃光头,头垂得低低的,手被反绑在身后。最后,桑迪塔将军召集了一个大型的民众大会,把所击败的村落酋长召到大家面前,并把属于酋长阶级的矛戟归还他们,并和这些酋长订立一百年的和平协定。康达和伙伴们如醉如痴地上床睡觉时,更以身为曼丁喀族为荣。
  当下个月的训练开始时,鼓声传到了“裘裘鲁”,说两天后有访客会抵达。自从上次父亲和兄弟们来访后,已许久没人来过了。特别是当他们知道送出讯息的是嘉福村的冠军摔角队时大家更是加倍地欢欣鼓舞。因为他们将前来教导卡福男孩特别的摔角课程。
  翌日下午,鼓声宣布他们会比预期的早到。但男孩一看到熟悉面孔后,喜悦立刻化为乌有,因摔角手一言不发就抓起他们,狠狠地往地下摔。当摔角手把他们分成几个小组,彼此互揪时,每个男孩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康达从未想过竟有如此多的摔角要诀,也从未想过如果正确地运用,它们竟会产生如此有效的功用。这些冠军手一直不断地叮咛他们普通摔角手和冠军手的差别不在力气,而是智慧和技巧。可是当他们示范要领给学生看时,除了技巧外,这些男孩们仍不得不赞赏他们鼓起的肌肉。当晚大家围坐在火旁,村中的鼓手吟唱着百年来伟大的曼丁喀族摔角冠军手的名字和技艺。之后,男孩子的睡觉时间到了,而摔角手也整装离开“裘裘鲁”,打道回嘉福村。
  两天后又传来另一位访客来访的消息,这次是村中一位卡福第四代年轻人带来的讯息。他与康达和伙伴们都很熟悉。虽然他刚踏入男人时期,但他表现得好像从未见过这些卡福第三代的男孩。他几乎瞥也不瞥他们,径自跑向“金刚哥”,上气不接下气地宣布全冈比亚的知名史官古亚力·赖耶将停留在“裘裘鲁”一天。
  史官在三天后由几位家中的壮年人陪同抵达,他是康达所见过最老的史官。在示意男孩们在他周围盘坐成半圆形后,这位老人开始谈到他如何达到今天的地位。他告诉他们每个史官从年轻时期起历经多年的研读后,如何把祖先的记载深印在脑海里。“你们如何得知数百年前的古代君王、圣人、猎人和战士们的伟大行径?你们曾见过他们吗?”这位老人问道,“没有!我们人类的历史是由此传到未来的。”他指着自己的脑袋。
  每位男孩心中的疑问已由老史官解答了:只有史官的儿子才能成为史官。事实上,成为史官是他们神圣的职责,在他们一完成chengren训练后,这些男孩一一像今天坐在他身边的孙子一样——会随着被精挑细选出来的长者开始研读和旅行,一而再,再而三地聆听历史名字和故事。在期满时,每位年轻人都会详详细细地学到祖先的特殊事迹,如同自己的父亲和祖父以前学过的那样。而且将来这位男孩终会成为男人,也会有自己的儿子,他会把这些故事告诉自己的儿子。如此一来,遥远过去的历史会永远存在。
  当心存敬畏的男孩们狼吞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咽地扒过晚饭后又冲回去围在老史官身旁,他讲他父亲传给他的故事——有关以前统治非洲数百年的伟大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帝国——让男孩们心情激荡至深夜。
  “在‘土霸’涉足非洲之前,”老史官说,“有一个‘贝宁帝国’,那是由一位叫‘欧霸’的强权国王所统治。他的每个要求和愿望都要立刻被实施,可是真正统治‘贝宁帝国’是‘欧霸’的忠心智囊团。他成天只知付款姑息恶势力和关心他那超过百位嫔妃的后宫。可是在贝宁帝国之前还有一个更富有的王朝叫‘松海’,”史官追述道,“‘松海王国’的首都是‘卡欧’,在那儿有最上等的房子,以供黑人王子和富商无节制地招待那些带金子前来买货的商贾。”
  “那也不是最富有的王朝。”老史官又说道。他告诉男孩们在古代的迦纳,有个镇上只住着朝臣。“卡尼赛国王”有一千头马和一个铜制的尿壶。每匹马都有三个仆役在看管。康达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且每晚,”史官说道,“当卡尼赛国王从宫殿里走出时,一千火把就会被点燃,照亮天地间的一切。而且国王的仆役会准备足够的食物以飨每晚聚集在那儿的一万人民。”
  他说到此处停住了,所有的小孩都禁不住地惊呼——他们很清楚当史官在说话时,不可弄出一点声响,可是他甚或“金刚哥”似乎都没注意到他们的无礼。史官把半颗可乐果放人嘴巴,并把另外半颗给“金刚哥”,“金刚哥”很欣喜地接受下来。史官把长袍拉到脚边,以防夜间寒风的侵袭,然后又开始他的故事。
  “可是即使迦纳也不是黑人王朝中最富有的!”他高声说道,“所有最富有,最古老的王朝是古‘马利王朝’!”马利王朝和其他帝国一样有自己的城市,农夫、技工、铁匠、制革匠、染匠和织工。但马利王朝的庞大财富是来自贸易至远处的盐、金和铜。“马利王朝的版图大到需花四个月圆的旅行时间,”史官说道,“而且最大的城市是颇富传奇性的‘庭布图’!”那是全非洲的学术中心,住着上千位学者,而且更有无数的智者前来寻求知识——多到大商贾只卖羊皮纸和书籍。“即使是在最小的村庄里,村中隐士和教师的知识至少有一部分是来自‘庭布图’。”史官说道。
  当最后“金刚哥”站起来向史官道谢,感谢他大方地把他的智慧宝藏说出与大家分享时,康达和其他小孩——自他们来到“裘裘鲁”的第一次——斗胆地出声表示自己的不悦,因为上床睡觉的时刻已到。“金刚哥”决定不理睬他们这种鲁莽——至少是目前——而且,在他们还没找到机会求他请史官再回来看他们时,就很严厉地命令他们回到屋内。
  他们仍然想着、谈论着这些令人赞叹惊奇的故事。然后在六天后,传来一位著名的“莫罗”将拜访这个营区的消息。“莫罗”是冈比亚最高阶段的一种老师;事实上,只有一些智力过人的人——在多年的研读后——他们的工作不是教小孩而是教其他的老师,诸如嘉福村中的教师。甚至“金刚哥”也很不寻常地关心起这位访客,命令“裘裘鲁”要彻底地打扫干净。先把灰土耙开,再用带叶枯树把地面扫平,那样才能捕捉“莫罗”脚印所带来的荣耀。“金刚哥”把男孩们聚集在围墙内并告诉他们:“此人的忠告和祝福不仅是普通人所苦苦追求的,连各村酋长,甚或国王也都极力在寻求。”
  当翌日早晨‘莫罗”抵达时,五位学生与他前来,每人头上都顶着包袱。康达知道里面装着珍贵的阿拉伯文书籍和羊皮纸的手稿一一像来自古“庭布图”的一样。当此位老人走进大门时,康达和伙伴们随着“金刚哥”和两位助手下跪,前额抵地。当“莫罗”祝福他们和“裘裘鲁”后,大家才起身恭敬地坐在他身旁,然后他打开书,开始朗读——首先是可兰经,然后是一些从未听过的书,比如陶瑞塔·拉·慕沙、扎波罗·达威第和林吉列·拉·艾沙,以及“基督徒”所熟知的摩西五书,大卫诗篇和以撒亚书。每次“莫罗”打开或阖上书,展开或卷起手稿时,他会把它放到前额上,口中低念:“阿门!”
  当他朗读完毕后,就把书搁一边,然后告诉他们“基督徒的可兰经”——也就是圣经内的人物和重大故事。他说到亚当和夏娃、约瑟和他的兄弟、摩西、大卫和所罗门,以及亚伯的死。他也对他们谈到近代历史的伟人,如“土霸”所熟知的“亚历山大大帝”,他是位光芒照耀半个世界的全能国王。
  在“莫罗”当晚起身要离开前,他复习一遍大家早已知晓,每日要对阿拉神的五次祈祷,此外,他亦从头教导他们如何在清真寺内持身自处——那是他们以男人的身份回去后,生平第一次要踏进的地方。他和他的学生必须动身赶路以便能在他忙碌的行程计划内到达下个地点。男孩们唱着他们所学的歌曲:“一代过去……另一代来临又过去……但阿拉神精神永存。”
  当晚“莫罗”离去后,康达清醒地躺在床上,想着为何有这么多的事情,真的,似乎他们所学的每一件事都关连在一起。过去似乎连着现在,现在连着未来;死人连着活人和尚未出生的人;他本身连着自己的家人、伙伴、村庄、部落和他的非洲;人类的世界连着动物和生物的世界——全部的人和物都和阿拉神共住。康达觉得自己很渺小,也觉得很巨大。也许,他想到,这是成为男人的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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