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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大河的故事


  一条大河,由于连日暴雨河水猛涨已形成泛滥。在这条大河旁边,劳累了一天的老摆渡工正疲惫不堪地躺在他的小屋里睡觉。午夜时分他被一阵大声说话声吵醒。他听出,有旅客想坐渡船过河。老摆渡工跨出门外,看见有两大团磷火正在岸边的小船上空悠悠荡荡地盘旋。他们说,他们事情紧急,想马上赶到对岸。老渡工没有迟疑,立即撑船离岸,以惯常娴熟的动作驾船送他们过河。这时两团磷火发出一阵咝咝声,他们开始用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敏捷地互相交谈,时不时还发出一阵阵响亮的笑声,而且他们一会儿跳到船帮上,一会儿跳到船的坐板上,一会儿又跳到船底板上,他们不停地蹦蹦跳跳,一刻也不肯安静下来。
  “船在摇晃了!”老人喊道,“如果你们这么不安分船会翻的,赶快坐下,你们这些鬼火!”
  对于老人的苛求他们发出一阵大笑,他们嘲笑着老人,同时来回折腾得比刚才还要厉害。老渡工只好忍着性子任他们胡闹。不一会儿,船到达了彼岸。
  “这是您的辛苦钱!”两位旅客喊道,说着,许多闪闪发光的金落进湿漉漉的小船里。
  “哎呀,天哪!你们想干什么!”老人惊叫道,“你们会使我遭受到巨大的不幸!这条河讨厌这类金属的东西,倘若金掉进河里,就会掀起可怕的巨浪,我和我的船都会被波涛吞没。谁知道到那时你们该会怎么样呢,赶快把你们的钱都重新收回去吧!”
  “凡是我们抖擞出来的东西就一个也不能再收回来。”他们回答说。
  “那么你们还是想麻烦我了,”老人说着弯下腰去把金捡进他的帽子里,“我必须一个不落地把它们搜集到一起,然后带到陆地上藏起来。”
  磷火跳出小船。老人大声喊道:
  “我的工钱在哪儿?”
  “谁不收金就是喜欢白干活!”磷火喊道。
  “你们要知道,我只能够收取长在地里的果实作酬劳。”
  “地里的果实?我们鄙视这些东西,也从来没有享用过。”
  “既然这样我不能放你们走,直到你们答应给我三个甘蓝头,三个洋蓟和三个大洋葱头。”
  磷火边开着玩笑边想溜掉,他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却已经感到被捆在地上了。这是他们所经历过的最不好受的感觉。他们担保在近期内满足老人的要求,老渡工这才放他们离去,并撑船返回。他已经离岸好远了,这时磷火在后面冲着他大声呼叫起来:
  “老头儿!听着,老头儿!我们把最重要的东西忘记了!”
  老船工已经离得太远了,没有听见他们的喊声。回到这边河岸,老渡工顺着河流往下走,找到一处永远不会被水淹没的山地,想把那些危险的金埋掉。这时他发现在两座山岩中间有一道深渊,于是他把金全部倒进深渊里,然后划船回到自己的小屋。
  在这个深渊里有一条美丽的青蛇,金掉落下来时发出的响声把她从睡梦中惊醒。她几乎还没看清楚这闪闪发光的是什么东西,便立即贪婪地不加选择地一个一个地吞了下去。吃完后还四处搜寻,把散落在矮树丛里和岩石缝中的金都仔细找了出来。
  她刚一吞完金,马上极为舒服地感到,金在她的内脏里熔化了,并流散到全身。她欣喜若狂地发现,她变得全身透明,并且闪闪发光。早先人们曾经向她许诺过,有可能发生这种现象,但是她不知道,这光能维持多久,能不能长久保持下去。她想确保自己将来永远是这个样子。这种好奇心和愿望促使她从深渊中爬出来,她要去调查,谁有可能往这里撒下美丽的金。她一个人也没有找到。她一边在草丛和灌木林中爬行寻觅,一边欣赏着透过自己翠绿的身体发射出来的美丽的光,心里更加高兴。这时所有的树叶都被照得仿佛是绿宝石,所有的花朵都更加鲜艳娇嫩。她爬遍孤寂的荒野,还是什么也没找到。她的愿望变得越来越强烈,这时她来到了一块光秃秃的平地上,看到远处有一种与她相似的光。
  “我到底还是找到像我这样的光了!”她叫道,并匆匆朝那个地方爬去。她不畏艰难,爬过沼泽和芦苇地。虽然她喜欢生活在干燥的山谷草地和高处的岩石缝里,享用着气味芬芳的野草,以晶莹的露珠和清甜的泉水止渴,但是为了得到可爱的金,为了自己身上永远能发出奇妙的光,付出什么代价也在所不惜。
  青蛇疲惫不堪地终于到达两位磷火先生经常玩耍的芦苇沼泽地。她迅速爬过去,问候他们,她十分高兴找到了这么可爱的与她同族的先生。磷火轻轻地向着她飞过来,跃过她,并以他们独特的方式大笑着。
  “大婶,”他们说,“即便您的身体是一条水平的直线,这并没有任何意义。的确,从发光的方面来看咱们现在是同族,但是您只管看看吧,我们两位先生变成垂直的直线,身材同样苗条漂亮。”他们说着舍弃了自己身体的宽度,尽力把身拉得长长的瘦瘦的。
  “您别生我们的气,亲爱的亲戚,您看,哪个家族可以以此来炫耀呢?自有磷火以来,我们没有哪个坐立不行,平躺也不行的。”磷火接着说。
  在这种亲戚面前青蛇感到十分扫兴,因为她总想把自己的头高高地昂起,想抬多高就抬多高,而现在她却只能把头弯向地面,好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刚才在昏暗的小树林里,她对自己美丽的光泽满心欢喜,而现在在两个晚辈面前,她的光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减退。是的,她很害怕这光最终会完全熄灭。
  在窘迫之中青蛇急忙问两位先生,能否告诉她,前不久落在山谷中的闪闪发光的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她猜想那是下了一场金雨,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磷火听了这话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摇晃着身子,顿时,大量的金掉落在他们周围。青蛇迅速地追逐着金,把它们一个个地吞掉。
  “祝您吃得满意,亲爱的大婶!”两位先生殷勤有礼貌地说,“我们还能提供更多的金款待您。”
  他们又灵巧地摇了几回,那青蛇的速度跟不上了,忙得她团团转,好不容易才把这些昂贵的食物吞食完毕。显而易见,她的光在一步步增强,而且确实发出了最璀灿的光。此时磷光已变得又瘦又小,然而愉快的心情丝毫未减。
  “现在我永远与你们联结在一起了,”青蛇吃完了金后重新喘过气来说,“你们想干什么就尽管吩咐我吧,只要我力所能及,我愿意为你们效力。”
  “太好了!”磷火高呼道,“说吧,美丽的百合花住在哪里?赶快给我们带路,领我们去百合花的宫殿和花园。我们已经心急如焚,恨不得能马上就拜倒在她的脚下。”
  “这种差事啊,”青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答说,“这事我可不能马上就办。美丽的百合花可惜是住在大河的对岸。”
  “大河的对岸!在这暴风雨的夜晚让人把我们送过河?这河流是多么残忍啊,它把我们分开了!能不能再去把那老头儿喊来?”
  “你们只能白费力气,”青蛇回答说,“就算你们在这边岸上能够找到他,他也不会搭你们过河。他可以把任何人运过来,但是不可以把任何人运过去。”
  “那我们只好靠自己了!难道没有其它办法过河吗?”
  “办法还是有一些,只是此刻不行。我本人就可以把两位先生送过河,但是得等到中午才行。”
  “这正是我们不愿旅行的时刻。”
  “那么你们可以到晚上时靠巨人的影子过河。”
  “怎么过法?”
  “高大的巨人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他的身体什么事都干不了,他的双手连稻草都举不起来,他的肩膀扛不起一束干柴,但是他的影子能干许多事情,没错儿,甚至可以说是无所不为。所以他在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升起时和落山时最强大。到了傍晚,人们只可以坐到他影子的颈背上,随后巨人便小心翼翼地朝着对岸走去,用他的影子把游人驮过河。如果你们愿意中午到达那片树林的角落,我就可以送你们过河,并把你们介绍给美丽的百合花。那树林长得很密,而且紧靠着河岸。如果你们害怕中午的炎热,你们只好等到傍晚时到岩石湾去找巨人了,他肯定非常愿意帮忙。”
  年轻的磷火先生微微鞠了一躬便离开了。青蛇很满意能够摆脱他们,她一方面为自己身上的亮光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她的好奇心也将得到满足,这种好奇心曾经让她经历了千辛万苦,折磨了她很长时间。
  在她时常爬来爬去的那些深谷里,她曾经发现有一处地方非同一般。尽管那时她爬过这些深谷时还不会发光,但是她通过触觉可以清楚地辨别各种不同的物体,光是那些不规则的自然产物,她到处可以碰到,所以习以为常。她时而在大水晶石块的利角中通过,时而触摸一下纯净的银矿石表面毛茸茸的植物茸毛和钩刺,把这一种或那一种宝石随身带到光天化日之下。然而令她大为吃惊的是,她在一处四周被封闭的山岩中感觉到了人的双手创造出来的物体:光滑得爬不上去的墙壁,锋利有规则的棱角,造型美观均匀的柱子,还有让她觉得最离奇的东西就是人的雕像,她曾好几次缠绕到他们身上。她认为这些雕象肯定是青铜制品,要不就是经过抛光的大理石制品。所有这些体验她都希望最终能通过视觉验证一下,凡是只能猜测的东西她都想证实证实。她相信自己现在有能力通过自己的光照亮这座埋藏在地下的圆拱建筑,彻底认识一下这些不寻常之物。她赶紧往回爬,很快在她爬惯了的路上找到一处裂缝,以往她总喜欢从这里钻进那圣地。
  青蛇到达目的地后好奇地四处环顾,虽然她的光不能照到圆形大厅里所有的物体,但是照清楚近处的东西是足够了。她又惊讶又崇敬地抬头朝着闪闪发光的壁龛望去,那里面安放着一尊令人敬畏的国王雕像,是纯金的。按尺寸来看这雕像比一个人高,按身材来看与其说这个男人是高个子,不如说是一个矮个子。他的造型优美的身体裹着一件朴素的大衣,头发用一个橡树叶花冠束在一起。
  青蛇刚刚一望这座令人崇拜的雕像,突然国王开始讲起话来,他问道:
  “你从哪里来?”
  “从深谷中来,”青蛇回答,“从有金子的地方来。”
  “什么东西比金子更美好?”国王问。
  “光。”青蛇回答。
  “什么比光更令人舒畅?”国王又问。
  “交谈。”蛇回答。
  蛇一边回答一边斜着眼睛偷偷地瞟着旁边。在紧挨着的壁龛中,她看到另外一座威严的雕像。那里面坐着一位银国王。他的身体瘦长,披着一个佩有服饰的长袍,王冠、腰带和权杖上都镶嵌着宝石,他的目光流露着自豪的喜悦,看上去这位国王同样想讲话。这时大理石墙壁上一道深颜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纹理突然亮起来,发出一种舒适的光,并扩散到整个殿堂。在亮光中蛇看到了第三位国王,他是青铜的,身材威武,倚着他的大头棒坐在那里,头上戴着桂冠。他看起来与其说像人,倒不如说是一尊岩石。青蛇到处东张西望想找出第四位国王,他站在离她最远的地方。这时墙壁突然打开,明亮的纹理犹如雷电一样闪了一下便消失了。
  一个中等个子的老年男人从开启的墙壁中走了出来,吸引了青蛇的注意力。他的穿着像一个农民,手里提着一盏小灯,灯的火焰纹丝不动,让人非常喜欢看,它照亮了整个穹顶,奇怪的是竟然没有投下一点儿影子。
  “你来干什么,是因为我们需要光?”金国王问。
  “您知道,我不准许照亮黑暗。”
  “是我的王国末日到了?”银国王问。
  “还要迟一些,或者永远不会灭亡。”老人回答。
  青铜国王以一种强健有力的声音开始发问:
  “我什么时候能站起来?”
  “快了。”老人回答。
  “我应该与谁结盟?”青铜国王问。
  “同你的几位兄长。”老人说。
  “最小的弟弟会怎么样?”青铜国王又问。
  “他将坐下来。”老人说。
  “我还不累。”第四位国王嘶哑着声音结结巴巴地喊道。
  在他们进行交谈的时候,青蛇悄悄地在殿堂里悠悠自得地爬来爬去,把所有的东西都观察了一遍,此刻正在仔细观看近旁第四位国王。他倚着一根圆柱站立着,身材巨大,不过他这样子与其说是健美,倒不如说是笨拙。第四位国王是金属的,只是不太容易分辨出是什么金属铸造的。经过一番细致观察才看出是一种合金,是用来建造他brothergege雕像的三种金属合制而成,但是在浇铸时这三种物质似乎没有很均匀地熔合在一起。金纹、银纹不规则地贯穿于青铜物质之间,赋予这座雕像一副不太雅观的外表。
  这时金国王对老人说:
  “你知道多少秘密?”
  “三个。”老人回答。
  “哪一个最重要?”银国王问。
  “那个公开的。”老人回答。
  “你愿意透露给我们吗?”青铜国王问。
  “等我知道了第四个再说。”老人回答。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合金国王喃喃自语道。
  “我知道第四个。”青蛇说,她凑近老人,对着他的耳朵发出一阵丝丝声。
  “是时候了!”老人强劲有力地喊到。神殿响起很大的回声,震得金属雕像铿然作响。就在这一瞬间,老人向西,青蛇向东沉了下去,匆匆回到深谷。
  凡是老人走过的路,后面立即堆满了金子,因为他提的那盏灯有一种奇特的功能,它可以把所有的石头变成金子,把所有的木头变成银子,把死去的野兽变成宝石,还可以销毁一切金属;不过为了显示这种作用,只能这一盏灯亮,旁边不能有其它的光源,否则,它只能产生一种好看的亮光,使所有具有生命的东西都感到神清气爽。
  老人走进建在山前的小屋,发现他的老伴坐在炉火旁悲悲切切,涕泣涟涟,很不开心。
  “我是多么不幸哟!”她哭嚎着,“我今天真不该放你出去哟!”
  “出了什么事啦?”老人平心静气地问。
  “你刚一走,”她抽抽搭搭地说,“就有两个游客来到门前;我一时欠考虑,轻率地放他们进到屋里。他们看上去可像是规矩人哩,不过他们全身都发着光,别人会以为他们是鬼火呐。他们刚一进屋就厚颜无耻地用言语奉承我,并且步步紧逼,纠缠不休,让我想起来都害臊,我现在都不好意思再提这件事。”
  “那两位先生大概是开玩笑吧,”丈夫微微一笑说,“因为在你这个年纪,他们本应该保持一般的礼貌才对。”
  “什么年纪!年纪!”妻子大喊大叫着,“难道我该一天到晚听别人议论我的年纪?我到底有多老了?一般的礼貌!我可知道我知道什么。你回头看看这些墙壁是什么样子,好好看看那些古老的石头吧,一百年来我再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石头。可是现在,上面的金子都被他们津津有味地吃了下去,你想不到他们的动作有多熟练,他们还一再肯定地说,味道比一般的金子好多了。他们把墙壁上的金子全都吃完了,然后好像是增添了信心,而且我敢肯定,只一会儿功夫他们就变得又大又宽又明亮了。这时他们又开始戏弄我,说我是他们的王后,还摇动着身子,于是大量的金掉的满地都是,你还是自己看看吧,它们都在长凳下面,还在闪闪发光呐;可是真倒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哟!咱们的小狮子狗吃掉了一些金,你看吧,它就躺在壁炉旁,已经死了;可怜的畜生哟!我真恨自己,到他们走了我才明白过来,否则我不会答应替他们偿还摆渡工的账的。”
  “他们欠了什么?”老人追问。
  “三个甘蓝头,”妻子说,“三个洋蓟和三个洋葱头。我答应了他们,天一亮就把这些东西送到河边去。”
  “你可以帮他们这个忙,”老人说,“因为他们将来偶尔也能为咱们效力。”
  “他们是否会帮咱们干事,这我可不知道,不过他们倒是答应了并且一再下了保证。”
  这时壁炉里火光通明,老人撒了一层厚厚的煤灰压住了烧得正旺的煤火,把闪光的金藏了起来,这时只剩下他的小灯在亮着。在美妙无比的灯光照射下,墙壁上又盖满了金子,小狮子狗变成了人们所能设想的最漂亮的缟玛瑙,这种贵重的矿物由于黑棕两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互相交替而使它成为罕见的艺术品。
  “拿上你的篮子,”老人说,“把缟玛瑙放进去,再拿三个甘蓝头、三个洋蓟、三个洋葱头,把它们摆放在四周,然后提到河边去。将近中午时让青蛇送你过河。接着你去拜访美丽的百合花,把缟玛瑙交给她。她能够通过触摸shaa死所有的生灵,她同样也可以通过触摸把小狗救活,她有了小狗就有了一个忠实的伙伴。告诉她,不要忧伤,她得救的日子就要到了,她应该把最大的灾难看成最大的幸福,因为是时候了。”
  老妇人装好篮子天一亮便动身上路。初升的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从大河对岸把金灿灿的阳光撒过河面,河水在远处闪闪发亮。老妇人步履蹒跚,因为她的头上顶着篮子,这倒不是因为缟玛瑙,虽然它很重。凡是无生命的东西,她顶在头上不觉得怎么样,何况那篮子是悬在空中飘浮在她的头上。但是顶着新鲜的蔬菜,或者是活着的小动物她觉得特别难受。她闷闷不乐地走了一段时间,忽然她大吃一惊,慌忙停下脚步,因为她差一点儿踩到巨人的影子上,这影子越过平地一直向她这边伸展过来,现在她才看到威力无比的巨人,他游过河面,从水中爬了出来,老妇人不知道该如何躲避他。巨人一发现她,便戏谑地与她打招呼。他的一双手的影子随即伸进篮子,轻而易举地拿出一个甘蓝头、一个洋蓟,一个洋葱头,并把它们送到巨人的嘴里,然后巨人溯流而上给老妇人让出路来。
  老妇人犹豫起来,是不是最好先回去,到菜园子里把缺的几样东西补上?她就这样思前想后举棋不定地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河岸边。她在岸边坐了很久等候老渡工。终于她看见他载着一个不寻常的旅客划过来了。一个她怎么也看不够的高贵英俊的青年男子下了船。
  “你带的是什么东西?”老渡工大声问。
  “蔬菜,是两位磷火先生欠您的。”老妇人一边回答一边指着她的货物。
  老渡工发现每样东西只有两个时十分恼怒,他斩钉截铁地说,他不能够收下。老妇人苦苦哀求他并告诉他,她现在不能回家,她还得往前赶路,带着这些东西太累赘太辛苦。摆渡工仍然拒绝收下这些东西,并让她相信,这件事连他也作不了主。
  “这九件东西我必须同时收下,其中三分之一是付给河流的,否则一件也不能收。”
  经过反反复复的商谈之后老渡工最后回答说:
  “还有一个办法。如果您向河流担保,承认您是它的债务人,我便只收下我该得的这一部分。不过您这样做可是有危险的。”
  “如果我遵守诺言我还会有危险吗?”
  “那就一点儿危险也没有了。现在请您把手伸进河里,”老渡工接着说,“您向河流发誓,愿意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还清债务。”
  老妇人只好唯命是从。但是当她把手从水中抽出来时可真是吓了一跳,她的手变得漆黑。老妇人对着摆渡工破口大骂,并有根有据地说,她的手一直是她身上最美的一部分,尽管她净干粗活,但是她很会保养自己宝贵的肢体,使它们一直又白又嫩。她懊恼地看着自己的手突然绝望地惊呼道:
  “糟了!我发现这手竟然在缩小,它比另一只手小了很多。”
  “现在看来只能如此了,”老渡工说,“如果您出尔反尔不履行诺言,那就成真的了。您的手会越变越小,直到最后完全消失。您不用担心,以为这只手废了,您将来照旧能用它干所有的事,只是人们看不见它罢了。”
  “我宁愿从此不能再使用这只手,但愿人们也别看出这件事。”老妇人说,“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为了尽快摆脱掉这层黑皮和这些烦恼,我会说话算数的。”
  老妇人说完赶紧去拿篮子,而那篮子则自动地飞到她的头顶上,悬浮在空中跟着她。老妇人急忙去追赶那个年轻的美男子,他正慢吞吞地、无精打采地离开河岸。他的矫健的体态和独特的服装给老妇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的胸前护着一副闪闪发光的铠甲,他的肩上搭着一件紫袍,他没戴帽子,漂亮的棕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鬈发波浪般地飘垂着,他迷人的面孔和匀称的双脚任凭烈日曝晒,他赤着脚泰然自若地走在滚烫的沙子上,他极度的痛苦似乎压倒了其他一切表情。
  爱说话的老妇人试图与他搭腔,但他总是三言两语就答复了她。最后,尽管他的眼睛很美,老妇人也感到厌倦了,因为想与他攀谈只能是白费心机。老妇人向他告别说:
  “亲爱的先生,我觉得您走得太慢,而我可不敢耽误了时辰,我还得靠青蛇帮我过河,向美丽的百合花转交我丈夫的厚礼。”
  她说着加快了脚步,急急忙忙地走了。那美青年顿时振作起来,紧紧尾随着她。
  “您去美丽的百合花那里!”他惊喜地叫道,“那我们是同路了。您带的是什么礼物?”
  “亲爱的先生,”老妇人答道,“您那么吝啬,三言两语便回绝了我的问题,而现在您却想探听我的秘密,这可不公平合理,哪儿也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不过,如果您愿意进行交换,把您的遭遇告诉我,那么我也愿意不向您隐瞒我和我的礼物是怎么回事。”
  他们双方很快达成协议。老妇人信赖地把自己的情况、把小狗的事都告诉了他,还让他看了那件奇异的礼物。
  青年人立即从篮子里取出那件大自然的杰作并把小狗抱到怀里,那狗仿佛在安静地睡觉。
  “幸运的小家伙!”他脱口喊道,“你将被她的手轻轻触摸,你将被她救活,而活着的人却得避开她,否则就会遭厄运。唉,我干嘛这么伤心地诉说这些!让她看一眼而瘫痪不是更痛苦更可怕,还不如死在她手里!”
  接着他又对老妇人说:
  “您看看我吧,在我这个年纪,我不得不忍受不幸和痛苦。这件铠甲,我曾经在战争中光荣地佩带过,这件紫袍,是我力图通过贤明的统治赢得的,可是命运却把铠甲当成不必要的负担、把紫袍当成无足轻重的装饰留给了我。王冠、权杖、宝剑,都没有了。现在我同世人一样,家徒四壁,一无所有。这一切皆起因于她那双美丽的蓝眼睛,一双不吉利的眼睛,它们能使所有的生灵丧失力量和活力,而碰过她那双手的人,即使侥幸活下来,也只能像鬼一样地生活。”
  他不断地抱怨着自己的命运,可是完全没能满足老妇人的好奇心。她不仅想了解他的内心状况,还想了解他的外部情况。可是她既不知道他父亲的姓名,也不知道他的王国的称号。青年抚摩着僵硬的小狮子狗,阳光和青年温暖的胸膛给了小狗热量,使人觉得它好像还活着似的。他打听了许多有关提灯老人的情况,详细地询问了那盏神灯的作用,仿佛将来能借此脱离厄难,逢凶化吉。
  在他们谈话时他们看到远处有一座宏伟的拱桥横垮大河两岸,它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奇异的光泽。两个人都投以惊奇的目光,因为他们过去从未见过这座建筑是如此壮观。“怎么!”王子感叹道,“难道它还不够美吗?简直就像是用碧玉和绿石英石建造的!像是用祖母绿、绿石髓和贵橄榄石镶嵌在一起的,美轮美奂,让人都不敢踏上去。”
  他们两人不知道这座桥是青蛇变成的,因为青蛇每天中午都把身子腾跃到对岸,以桥的形态勇敢地横亘于广阔的水面上。两个赶路的人怀着虔敬的心情跨上大桥,默默无言地走过去。
  他们刚一到达对岸,那座大桥便开始摇摇晃晃地移动起来,不一会儿即接触到水面,显现出蛇的原形。青蛇滑动着身子跟在他们后面,他们刚要感谢青蛇允许他们踩着她的脊背过河,这时他们听出,除了他们三个以外肯定还有好多人跟随着他们,只不过他们的眼睛看不到这伙人。他们听到旁边发出一阵咝咝声,青蛇同样用一阵咝咝声回答他们。他们仔细倾听,终于能够听出如下的内容:
  “我们将隐匿姓名和身份先到美丽的百合花的花园里四处去转转,”一些变化无常的声音在说,“当夜晚来临时,只要我们一出现,请求您把我们介绍给那位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天香的美人儿。
  您将在大湖边上找到我们。”
  “就这么定了,”青蛇回答。
  然后,咝咝声在空中消失了。
  现在他们三个行路者商量起来,他们以什么顺序走到美人儿面前,因为不管有多少人在她的周围,为了不让他们忍受剧烈的疼痛,他们只能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去。
  老妇人带着篮子,装着变形的小狗,首先走近花园探访她的施主,并且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她,因为百合花刚好在弹着竖琴唱歌。婉转动听的歌声先使平静的湖面泛起一阵阵涟漪,然后宛如清风吹动着青草和小树随风飘荡。在一块被围起来的绿茵茵的草坪上,各种各样的树木苍翠欲滴,树荫下坐着美丽的百合花。老妇人一见到她不由得心醉神迷,一段时间没见面她竟越发出落得楚楚动人了。善良的老妇人从老远就冲着这位可爱的姑娘大声问候并称赞她的美丽。
  “看到您真高兴啊,您坐在这里使您周围的天空都变得更加辽阔!竖琴倚在您的怀里是这样迷人,仿佛它渴望投入您的怀抱!您的双臂是这么轻柔地围绕着它,您纤细的手指拨动着它的琴弦,使它发出这么悦耳的声音,要是哪个小伙子能够取代它的位置,他一定会感到三倍的幸福!”
  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近百合花。美丽的百合花张开双眼,垂下两手回答说:
  “不要用不合时宜的称赞来烦扰我,我会因此而更加感到我的不幸。你瞧,在我的脚旁躺着可怜的金丝雀,它已经死了。它曾经用最清脆的歌喉为我的歌声伴唱,它常常落到我的竖琴上又小心翼翼地不碰到我。今天,当我清早醒来神清气爽地开始唱一曲平缓的晨歌时,我的小歌手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快活地为我伴唱,突然一只苍鹰从我头上急速冲过,可怜的小东西被吓坏了,连忙逃到我的怀里,旋即我便感觉到它最后抽动一下告别了生命。尽管那空中强盗被我的目光击中,它无力地坠落到湖旁边,但是惩罚它对我又有什么用,我的小宠物已经死了,它的坟穴只能用来繁殖我花园里勾人伤心的灌木丛。”
  “请您振作起来,美丽的百合花!”老妇人大声说,而她自己却在不断地擦着眼泪,可怜的姑娘凄婉的叙述使她潸然泪下。
  “请您节哀!”老妇人继续说,“我的老伴让我告诉您,您不必再悲伤,因为最大的不幸预示着最大的幸福将要到来。他说,是时候了。的确,世界上的事物就是这样千变万化。您瞧瞧我的手吧,它现在变得多么黑呀!真的,它已经小了很多,在它完全消失之前我必须得抓紧时间!为什么我非得表示愿意帮助鬼火?为什么我非得碰到巨人?为什么我非要把手浸到河里?难道您不能给我一个甘蓝头、一个洋蓟和一个洋葱头吗?这样我便可以把它们交给河水,我的手又会像以往那样白嫩,甚至与您的手相差无几。”
  “甘蓝头和洋葱头你大概还可以找到。但是你想找到洋蓟只能是白费心思。在我的大花园里,所有的植物既不开花也不结果。不过我折来并插在每一个小宠物坟茔上的嫩枝可以立即发芽长大。所有这一丛一丛的树木,这些灌木丛、这些小树林,我亲眼看着它们成长。这些树冠繁茂的伞松,这些方柱形的柏树,还有巨大的橡树和山毛榉,原本都是柔嫩的枝条,我把它们当成一座座寄托哀思的纪念碑亲手插在这本不肥沃的土地上。”
  老妇人没大留意百合花的谈话,只管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的手。在美丽的百合花面前它似乎越来越黑,一分钟一分钟地在缩小。她正想提起篮子赶快离开,突然她觉得,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差点儿忘记了。她立即取出变形的小狗,把它放到离美人儿不远的草地上。
  “我的丈夫送给您这个纪念物,”她说,“您知道,您的触摸能够使宝石复活成小狗,这个忠实乖巧的小畜生肯定会使您感到无限的欢乐。尽管我失去它很难过,但是只要想到是您得到了它,我也就转忧为喜了。”
  美丽的百合花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乖巧的小动物,她似乎有些惊讶。
  “许多迹象都凑到一起了,”她说,“它们又让我有了希望。不过,唉!这不会只是我们的错觉吧,当许多不幸同时发生时,我们就会幻想幸福即在眼前。
    吉祥的朕兆如何帮我?
  使我的小鸟死去,让女友的手变黑?
  把无以匹敌的狮子狗变成宝石?
  难道它不是神灯所派?
  远离人间甜蜜的享受,
  与我作伴的只有忧愁,
  啊!为什么神殿不建在河边?
  啊!为什么河上不架起桥梁?
  善良的老妇人不耐烦地听她唱着。百合花一边唱一边拨动琴弦,用优雅的琴声伴奏。这歌声肯定能使其他任何人陶醉,而老妇人却焦急万分。她正想告辞,青蛇来了。老妇人再次被阻拦。青蛇听完歌曲的最后一个音符,立即信心十足地对美丽的百合花进行劝解和鼓励。
  “桥的预言已经实现了!”青蛇大声说,“问问这位善良的女人吧,拱桥出现时是多么壮观啊!不透明的碧玉以往不过是普遍的绿石英,通过阳光的照射顶多棱角之处透明闪光,而现在整块碧玉都变成了透明的宝石。没有一块绿宝石有它这样晶蓝透明,也没有一块纯绿宝石有它这样光彩夺目。”
  “我祝愿您幸福,”百合花说,“只是请您原谅我,如果我认为预言还没有实现。您的高高的拱桥只有行人能通过,但是我们期待的却是马匹和车辆以及各种类型的旅行者同时在大桥上过往。另外,不是曾经预言桥墩会从水中升出来吗?”
  老妇人的眼睛一直盯在自己的手上,这时她打断谈话向百合花告别。
  “再呆一会儿,”美丽的百合花说,“请带上我那可怜的金丝雀,求求神灯,把它变成一块美丽的黄玉,然后我想通过触摸使小鸟复活,让它和您的乖巧的小狗成为我最好的消遣。不过您得尽快赶路,因为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一落山可怜的小东西就会腐烂,这会永远使它的身体变得支离破碎。”
  老妇人把小小的尸体放在篮子里柔嫩的绿叶上急忙离去。
  “不管怎么样,”青蛇接上被打断的话题继续说,“神殿建成了。”
  “但是它还没有矗立在河边上,”美人儿回答说。
  “现在它沉睡在大地深处,”青蛇说,“我见到了几个国王并跟他们交谈过。”
  “他们什么时候出现呢?”百合花问。
  “我听到神殿里响起过这样的断言:是时候了!”
  美丽的百合花开始面露喜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她说:
  “这句让人高兴的话我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能让我第三次听到这句话的日子将在何时到来呢?”
  百合花站了起来,立刻从树丛中走出一个妩媚动人的使女,从她手中接过竖琴。接着又走出一位使女,把百合花坐过的象牙雕椅折叠起来,把闪着银光的坐垫夹到腋下。第三位使女打着一把绣着珍珠的遮阳伞出现了,她看样子是在等待百合花散步时需要她。三位使女长得又漂亮又迷人,语言都难以描述,这更加突出了百合花的娇媚,因为每一个人都不得不承认,她们根本无法与百合花相媲美。
  美丽的百合花慈爱地注视着神奇的狮子狗,她弯下腰去触摸它,旋即小狗跳了起来,它活泼地东张西望,不停地跑来跑去,最后奔向它的救命恩人,极为亲切地问候她。百合花把小狗抱到怀里,紧紧地搂住它。
  “你身上怎么这么寒冷?”美丽的百合花惊叫道,“虽然你的生命只恢复了一半,我仍然欢迎你。我愿意温柔地爱你,耐心地与你嘻戏,亲切地抚摩你,紧紧把你搂在怀里。”
  说完她放下小狗,把它从身边轰走,又把它叫回来,就这样温文尔雅地与它玩耍。然后,她跟着小狗一起在花园里到处乱跑,那么快活,那么天真无邪,人们欣喜若狂地注视着她,分享着她的欢乐,就像刚才每个人的心都在分担她的悲痛对她深表同情一样。
  欢乐的气氛,开心的玩耍由于忧郁的青年王子的出现被打断。他走进花园,还是我们原来见到的那副打扮,只是白天的炎热似乎使他显得更加疲劳沮丧。一看见自己所爱的人,他的脸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即刻变得更加苍白。王子的手上架着一只苍鹰,它安静得像一只鸽子,两只翅膀耷拉着。
  “这可不太友好,”百合花冲着他喊着,“你怎么把这可恨的畜生带到我的眼前,这个作恶多端的东西今天把我的小歌手害死了。”
  “不要责骂这只可怜的大鸟,还是抱怨你自己和命运吧,请发发慈悲让我和我苦难的伙伴在一起吧。”
  这期间小狮子狗没有停止逗弄它的女主人,百合花也以极为亲切的举动对这娇嫩的宠物作出回答。她拍手驱赶它,然后又追过去把它引回来,它一跑开她就设法去捉它,它想贴近她时她又把它从身边赶走。
  青年王子一声不吭地静静地看着,越看心里越火。最后,当百合花把他觉得那么可憎恶心的畜生抱到怀里,把它紧紧按在雪白的胸脯上,并用她那天使般神圣的双唇吻着那黑爪子时,他已经忍无可忍。他充满绝望地喊道:
  “难道我的命运非得如此悲惨吗?见到你却不能接近你,而且可能永远这样下去!由于你我失去了一切,是的,甚至失去了我自己!难道非得让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违反自然的怪胎逗你高兴、牵制你的爱心并享受你的拥抱吗?难道我应该还要更长久地在这条河上过来过去,沿着这令人伤感的轨迹走下去吗?不!在我胸中还闪烁着传统英雄气概的火焰,此刻它已燃烧成冲天大火!如果石头也能偎依在你的怀中,那么我情愿变为石头;如果接触你能致命,那么我情愿死在你的手中。”
  说完这一番话后他作了一个猛烈的动作,苍鹰从他手上飞起,旋即他猛然向着美人儿扑去,美人儿慌忙伸出双手抵挡,不小心提前触及了他,他失去了知觉。美丽的百合花惊愕地感到,这个英俊的青年沉重地压在了她的胸上,她惊叫一声踉跄后退,可爱的青年从她的怀中倒地身亡。
  灾祸发生了!人见人爱的百合花一动不动地僵立在那里,目光滞呆地注视着这具已魂归西天的尸体。她的心似乎已经凝固在胸中,她的眼里没有泪水,小狗徒然乞获她的爱怜和抚摩。整个世界都同她的恋人一起死了。她陷入无言的绝望之中,没有寻求帮助,因为她知道,没有人能帮上忙。
  然而青蛇却异常活跃忙碌起来。她仿佛在思索抢救的办法。她奇特的活动确实有用,至少在一些时间内阻止了这场灾祸的下一个可怕的后果。青蛇把自己柔软灵活的身体拉长,围绕尸体盘成一个大圆圈,用牙齿咬住尾巴的末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不久,其中一个漂亮的使女走了出来,她拿来象牙雕椅,用亲切的手势一再请求百合花坐下。紧接着第二个使女来了,她拿来一个火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面纱,她把女主人头部与其说遮住还不如说是装饰了一番。第三位使女把竖琴递给她,她刚一把这高雅的乐器抱在怀里拨动琴弦发出声响,这时第一个使女又手拿一面明亮的圆镜回来了。使女站到百合花对面,偶尔看一下她的眼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用镜子照出她那只能在大自然中才能看到的无与伦比的可爱的形象。痛苦增添了她的美丽,面纱增添了她的魅力,竖琴增添了她的优雅。人们渴望能见到改变她悲伤的状况,衷心祝愿她永远保持住此刻的美丽形象。
  百合花默默地朝镜子望了一眼,拨动琴弦,时而奏出一串柔润悦耳的音调,时而她的痛苦仿佛又在加剧,这时琴弦对她的悲叹作出强烈的反响。有几次她张开嘴想歌唱,但是她已经发不出声音。然而不久她的痛苦溶化成为泪水,两位使女关怀备至地挽住她的手臂,竖琴从她的怀里跌落下来,一位手急眼快的使女赶紧伸手接住拿到一旁。
  “谁能在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落山之前把提神灯的老人给我们找来?”青蛇发出的丝丝声虽然微弱,但却清晰可闻。使女们互相顾盼,百合花泪痕满面。这时,老妇人带着篮子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我完了,我的手残废了,”她大喊大叫,“你们看呐,我的手几乎完全消失了!老渡工和巨人都不愿意送我过河,因为我还欠着河水的债。我提供一百个甘蓝头和一百个洋葱头也没有用,人家不想多要,只要三个,一样一个。可是在这一带我现在连一个洋蓟也找不到。”
  “忘掉您的危难吧!”青蛇说,“设法在这里帮帮忙,或许您自己也能够同时得到帮助。您尽快跑一趟去寻找磷火先生。现在还太亮,看不见他们,不过也许您能听到他们的笑声和嘻戏声。如果他们动作迅速就能赶上巨人送他们过河,他们能找到提神灯的老人并把他送来。”
  老妇人又掉头疾步而去,能有多快就有多快。青蛇似乎与百合花一样,心焦如焚地期盼着两位磷火的到来。可惜,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正在下沉,现在只能给树丛中最高的树梢镀上一层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并在湖面上草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青蛇急得团团转,百合花涕泗滂沱哭得像泪人儿一般。
  在这危急的时刻,青蛇举目四处张望,她每时每刻都在担惊受怕提心吊胆,因为残阳即将落尽,蛇身盘成的魔圈将不能再起到防腐作用。那时,美丽的青年就会开始腐烂。终于她在高空中发现了苍鹰,它展开紫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羽毛,用胸膛截住最后几缕阳光。青蛇为这种好的兆头高兴得浑身发抖,而且她也没有失其所望,因为紧接着人们看到,提灯老人正越过湖面往这边滑过来,就仿佛他穿着冰鞋在冰上滑行似的。
  青蛇没有移动位置。百合花站起来对着老人高喊着:
  “是哪一位善神派你来的?我们此刻正迫不及待地盼着你需要你哪!”
  “是神灯敦促我来的,”老人回答说,“是苍鹰给我带的路。如果有人需要我,神灯就喷火,这时我就在空中寻找信号,任何一只鸟或一颗星都能向我显示方位,指明我该转向何处。无比美丽的姑娘,请你先保持镇静!我现在还不知道能否帮上忙。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非得在适当的时候很多人联合起来互相配合才行。我们还得推迟一下,但愿能如此!”
  老人接着对青蛇说:
  “别动窝,把圈子封闭严实!”
  他坐到青蛇旁边的一个小土丘上,用神灯照着无生命的躯体,说:
  “把可爱的金丝雀也拿过来,把它放进魔圈里!”
  使女们从老妇人留在地上的篮子里取出那具嫩小的尸体听从老人的安排。
  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落山了。天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越来越暗。这时不仅青蛇和老人的神灯在按照自己的方式发光,而且百合花的面纱也发出柔和的光,它就像薄薄的一层朝霞,映红了她那苍白的面颊和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长袍,无限媚人。人们静静地沉思互相望着,由于有了盼头,忧虑和悲伤得到了缓和。
  老妇人在两位活泼的磷火先生陪同下兴高采烈地出现了。磷火到目前为止肯定体力消耗很大,因为他们又消瘦了很多,但是他们对公主和其余的女人态度更加温文尔雅。他们煞有介事绘声绘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地说着一些相当平常的事情,特别表现出被meinv们头带发光的面纱所散发出的魅力所吸引和感动。meinv们被恭维得谦逊地垂下眼睛,对她们美貌的赞扬的的确确使她们显得更美了。这时每个人都露出满意的神情,心平气和地等待着,只有老妇人除外。尽管她的丈夫一再担保,只要有神灯照着,她的手不会再缩小,她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声称,如果再这样下去,不到午夜她的这只宝贵的手将会完全消失。
  提灯老人仔细地倾听着两个磷火的谈话,他看到他们的谈话驱散了百合花的忧愁,使她又露出微笑时,他才如释重负。午夜来临,人们不知该怎么办,提灯老人仰望着星空又开始说:
  “在这逢凶化吉的时刻,大家要齐心协力。每个人都要恪守职责,每个人都要尽自己的义务。共同的幸福将溶化个人的悲痛,正如共同的不幸会吞噬个人的快乐一样。”
  老人说完立即响起一片令人惊叹的嘈杂,全体在场的人或自言自语、或大声发言出谋划策。三个使女悄然无声,她们一个在竖琴旁边、一个在遮阳伞旁、一个在安乐椅旁已安然入睡。大家没有因此责怪她们,因为时间已经很晚。发光的磷火青年一直兴致勃勃地向着百合花、甚至三个使女大献殷勤,这时才发现,听他们调侃的只剩下最美丽的百合花了。“抓住镜子,”老人对苍鹰说,“反射出第一缕晨光照着使女,在空中用反光把她们照醒。”
  青蛇这才开始移动身子解除魔圈,她绕了一个大圈缓缓地向着大河爬去。两位磷火庄严地跟在她后面,人们本来就该把磷火看成是最严肃的火焰。老妇人和她的丈夫抓住篮子,到目前为止,人们几乎一直没觉察出,篮子也在微微发光。两位老人从两旁拉扯篮子,篮子越拉越大,发出的光越来越明亮。接着他们把王子的尸体抬到篮子里,再把金丝雀放到他的胸上。篮子升到空中,飘在老妇人的头顶上,老妇人尾随着磷火,美丽的百合花抱起狮子狗紧跟着老妇人,提灯老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们所经过之处奇迹般地被这些形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光照得通明。
  当这一列人到达河边时,他们异常惊诧地看到,一座壮观的拱桥飞架大河两岸,乐善好施的青蛇为他们铺设了一条光芒四射的路。如果说人们白天过桥时赞叹大桥宛如由透明的宝石构成,那么现在在夜里则对它的灿烂辉煌感到无比惊讶。明亮的拱桥向上穿透漆黑的夜空,向下时强烈的光线朝着中心闪烁移动,显示出这座建筑既坚固又可移动。一行人从容不迫地向对岸走去。老渡工远远地站在小屋前,惊异地注视着闪光的拱形物和上面移动着的种种奇异的光。
  他们刚一到达对岸,拱桥又开始晃动起来,像波浪一样起起伏伏地逐渐向着水面贴近,紧接着游到岸上。篮子降落到地上。青蛇又盘成圆圈把篮子围起来。提灯老人俯下身子问她:
  “你决定怎么办呢?”
  “牺牲我自己,直到我牺牲为止。”青蛇回答,“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让一块宝石留在岸边。”
  提灯老人作了承诺,然后对美丽的百合花说:
  “用左手摸着蛇,用右手摸着你的情人。”
  百合花跪下来两只手分别摸着青蛇和尸体。倾刻间尸体好像又有了生命。王子在篮子里动了动,没错儿,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百合花正要拥抱他,老人连忙制止住她。他帮助青年王子站立起来,牵着他跨出篮子,走出魔圈。
  青年站着,金丝雀扑扑振翅飞到他的肩上,他们复活了,不过还有些神志不清。俊美的王子虽然张着眼睛,却仿佛什么也看不见,至少他对一切都显得十分冷漠,无动于衷。人们对这件事的惊讶程度刚有所缓和,却发现青蛇已面目皆非。美丽苗条的青蛇已化解成无数闪光的宝石,老妇人想拿篮子时无意中碰了一下才发现。人们再也看不到蛇的踪影,只看到草地上遗留下一圈闪闪发光的宝石,非常漂亮。
  提灯老人立即动手把宝石捧到篮子里,他的妻子也不得不帮忙。然后二人把篮子抬到岸边一块突出的地方,把全部宝石都倾入河里,在这个过程中,老人曾因为百合花和他的老婆想从中为自己挑选几块宝石而对她们不无反感。宝石宛如天上闪闪发光、熠熠生辉的星星随波而去。人们无法知道,它们是立即沉入了河底,还是消失在远方。
  “亲爱的先生们,”老人恭恭敬敬地对磷火说,“现在我给你们指路,并为你们打开通道。如果你们能够为我们打开神殿的大门,那就帮了我们大忙,除了你们,没有人能开这扇门,而我们必须从这里进入神殿。”
  磷火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停住脚步,让提灯老人走到前面。老人率先进入迎面而开的山岩。青年王子机械地跟在后边。百合花沉默不语、犹豫不决地走在他后面不太远的地方。老妇人不情愿地跟在她后面,使劲伸着手,以使她丈夫那盏灯的光能照到她手上。磷火走在队伍的最后,他们一边走一边把头凑到一起,好像在互相交谈。
  这支队伍没走多久便来到一个大铁门前,两扇门被一把金锁锁在一起。提灯老人立即喊磷火过来,他们没让多喊,迅速用他们最顶端的火焰麻利地吃掉门锁和门栓。
  铁门发出巨响猛然开启,神殿里几位国王威严的雕像在神灯的照跃下显现出来。每个人都在令人敬畏的统治者面前鞠躬致意,尤其是两位磷火,更加毕恭毕敬,九十度的大躬自然是少不了的。
  稍停片刻之后金国王问道:
  “你们从哪儿来?”
  “从人间来。”提灯老人回答。
  “你们到哪儿去?”银国王问。
  “到人间去。”老人说。
  “你们在这儿想干什么?”青铜国王问。
  “陪伴你们。”老人说。
  合金国王刚想开口讲话,这时金国王对离他最近的磷火说:
  “从我跟前滚开,我身上的金子不是为你们的嘴巴准备的!”
  磷火于是又转向银国王并紧挨着他站着,银国王的长袍被他们淡yellowhuangse的反光照得闪着漂亮的光。
  “我欢迎你们,”他说,“不过我不能喂养你们,到外面去找金子吃吧,并把你们的光带给我。”
  磷火离开银国王,从青铜国王身旁悄悄溜过,青铜国王似乎没有发觉他们。
  他们朝着合金国王走去。
  “谁将主宰世界?”合金国王结结巴巴地喊道。
  “自强自立者。”提灯老人回答。
  “这就是我!”合金国王道。
  “会有启示的。”老人说,“因为是时候了。”
  美丽的百合花搂住老人的脖子,一往深情地亲吻他。
  “圣父,”她说,“我非常非常感谢你。因为这句充满预兆的话我已经第三次听到。”
  她刚一说完这句话就更紧紧地抱住了老人,因为神殿的地面在他们脚下摇晃起来。老妇人和青年王子也互相求助地靠在一起支撑着。只有活泼敏捷的磷火什么也没有注意到。
  人们可以清楚地感到,整个神殿都在晃动,仿佛是一条起锚后缓缓驶离海港的船。地球的底层似乎裂开了,整座神殿掉了进去,没有一处碰到障碍,没有一块岩石挡路。
  少倾,好像有毛毛细雨通过穹顶的缝隙淅淅沥沥地落进来。老人牢牢地抓住美丽的百合花对她说:
  “我们是在河的下面,快到目的地了!”
  不久他们以为运动停顿了,然而大失所望,神殿又在上升。
  突然,他们头上传来奇异的隆隆声。七扭八歪地连接在一起的房板和房梁嘎嘎作响抛向穹顶裂口处。百合花和老妇人跳到一旁。提灯老人抓住青年的手一动不动。这是老渡工的小屋,神殿上升时把它从地面托起并吞没,小屋逐渐下沉,一下子罩住青年和老人。
  两个女人高呼救命,而神殿犹如一条意外撞到陆地的船,不停地摇来荡去。天已破晓,两个女人忧心忡忡,急得围着小屋团团转。小屋的门锁着。她们敲门,没有回响。她们用力再敲,终于听到木头的响声,这真使他们吃惊不小。被封闭在小屋内的神灯正在发挥威力,把小屋从里至外变成银屋。不久,连小屋的形状也改变了,因为这种贵重的金属把木板、木柱和房梁偶然形成的形态定了型,并且由于联动作用不断扩展成一座富丽堂皇的房子。于是大神殿的zhoongyaang又套着一个小神殿,或者如果人们愿意,可以把小的看成一座祭坛。
  高贵的青年顺着里面的阶梯登上祭坛,老人用神灯照着他,似乎另有一个男人搀扶着他。这个男人身穿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短衣,手握一把银桨。人们马上认出,他就是老渡工——小屋变形前的住户。
  美丽的百合花顺着外面由神殿通向祭坛的级梯爬上去,不过她仍旧必然与她的恋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在神灯被封在小屋期间,老妇人的手越来越小。她提高嗓门嚷着:
  “难道就该我还得倒霉吗?发生了这么多的奇迹,难道就没有一个奇迹可以救我的手吗?”
  她的丈夫指着打开的门说:
  “你看,天亮了。赶紧去到河里洗个澡。”
  “什么鬼主意哟!”她喊到,“你大概是想要我全身都变黑,整个人都消失掉吧!我欠河水的债还没还清呢!”
  “去吧,”她的老伴说,“听我的话!所有的债务都偿还了。”
  老妇人急急忙忙走了。这时晨光已经照射到穹顶的垂花雕刻上。老人走到青年小伙和妙龄女郎中间,放开嗓子大声说:
  “有三种东西统治着世界:智慧、光和权势。”
  老人说到智慧二字时金国王站了起来,说到光时,银国王站了起来,说到权势时,青铜国王慢慢地站起来。
  突然合金国王笨拙地坐了下去。谁看到他那副模样几乎都会忍俊不禁,尽管在这种庄严的时刻。说他是坐,其实他坐不像坐,躺不像躺,靠不像靠,而是怪模怪样地瘫倒在那里。
  一直围着合金国王转来转去忙忙碌碌的两位磷火先生这时走到一旁,尽管在晨曦中他们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苍白,但是他们显然已经吃得足足的,火焰也旺盛多了。原来他们刚才用他们尖尖的火舌极为灵巧地把合金国王身上横七竖八的金纹理全给吃空了,连嵌在金纹最深处的金子也无一幸免,被他们舔得干干净净。一开始庞大的雕像还挺了一阵子,没有变形垮倒。但是最后,当最纤细的金纹也被掏空之后,雕像终于支撑不住,一下子坍倒,可惜正好塌在完好无损之处,人缩成一团,本来能活动的关节僵直了。看到这一堆似有形又无形不伦不类的金属混合物,谁要是不笑,起码也得赶快把目光移开。
  提灯老人领着仍然呆呆地目视前方的美青年从祭坛上走下来,径直朝着青铜国王走去。在这位强大威武的王侯脚下横放着一把宝剑,剑套在青铜剑鞘里。青年系上佩带。
  “左手握剑,右手空着!”强大的青铜国王喊道。
  接着他们朝银国王走去。他把他的权杖倾向青年,青年用左手握住权杖。银国王和颜悦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地说:
  “去放牧羊群!”
  当他们走向金国王时,他慈父般地祝福青年,把栎树叶花冠按到青年头上,说:
  “认清最高尚的事业!”
  在巡行过程中,提灯老人一直密切细心地注意这位青年王子。老人看到,青年佩带上宝剑时,他的胸部挺了起来,他的臂膀能活动了,他的双脚走起路来更加稳重坚实。他接过权杖时,力量似乎有所减弱,通过无言的鼓励很快又仿佛变得强大无比。当栎树叶花冠装饰起他的鬈发时,他的面部表情开始活跃,两眼炯炯有神,闪闪发亮,而他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百合花”。
  “亲爱的百合花!”他喊道,并登上银梯向她疾步走去,因为百合花一直在祭坛顶部观看他巡行。
  “亲爱的百合花!除了你心中对我默默的爱,一个拥有一切的男人还能向往什么呢?”
  “啊,我的朋友!”青年眼望三尊神圣的雕像对着老人继续说,“我们先辈创立的王国美丽富庶,国泰民安。但是你忘记了第四种力量,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它比任何力量都更早、更普遍、更可靠地主宰着这个世界。”
  说完他热烈地拥抱美丽的姑娘百合花。百合花摘下面纱,脸颊泛起永远不会消失的最美的红晕。
  接着,老人微笑地说:
  “爱情不能主宰,但是它能创造,这就足够了。”
  由于人们沉浸在欢畅、幸福和喜悦之中,没有察觉到天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已经大亮。通过敞开的大门,外界社会中一些完全没有料想到的景物引起他们的注意。神殿前出现一个大广场,广场周围矗立着许多高大的圆柱。在广场终止处,人们看到一座宏伟的多拱长桥飞架到大河对岸。大桥两侧为步行者和游人建立起舒适华丽的拱廊。大桥上人山人海,熙来攘往。大桥中间有一个宽广的大道,牛群、羊群、骡子、赶车的、骑马的川流不息,非常热闹。人人几乎都无限赞赏大桥的舒适和雄伟。新的国王和王后看到这个伟大的民族如此繁忙和生气勃勃深感欢欣鼓舞,同时他们相互之间的爱情使他们感受到莫大的幸福。
  “你应该对蛇表示敬意并要永远怀念她,”提灯老人说,“是她给了你生命,给了你的国民这座大桥,有了大桥,相隔的两岸才活跃起来,连接起来。那些浮在河里的灿烂宝石——青蛇献身后的遗骸,构成了大桥的基墩,这座壮观的大桥是在这种基墩上出现的,并将永远保存下去。”
  人们正渴望老人揭示这个神奇的秘密,这时四个meinv走进神殿的大门。从竖琴、遮阳伞和象牙雕折椅人们马上认出其中三位是百合花的使女,而第四位,比那三位更加漂亮的一个,是一位陌生人,她一边像姊妹般地同三位使女开着玩笑,一边急急忙忙穿过神殿登上银梯。
  “你将来会更加相信我了吧,亲爱的老婆?”提灯老人对第四位美人儿说,“祝你和今晨每一个在河里洗过澡的人健康!”
  老妇人犹如出水芙蓉,又娇嫩又美丽。她原来的形象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她用充满活力的年轻的双臂搂住提灯老人,老人亲切地接受了她的拥抱和亲吻。
  “如果你认为我太老了,那么你今天可以为自己另外挑选一位丈夫,”老人微笑地说,“从今天起我们的婚姻已经无效,而且永远不会重新缔结。”
  “你难道不知道你也变年轻了吗?”美人儿回答说。
  “我很高兴,如果我在你年青的眼睛里被看成一个勇敢的小伙子。我愿意再次拉起你的手娶你为妻,并且与你一起再活上一千年。”
  王后欢迎她的面目一新的女友,同她以及三位使女走下祭坛,这时国王站在两个男人中间眺望着大桥,聚精会神地观看擦肩接踵的人群。
  但是国王怡然自得的心境没能维持很久,因为他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引起他一阵反感和厌恶。高大的巨人好像还没有从晨觉中完全清醒,他昏头昏脑踉踉跄跄地从桥上过来,在那里引起一片混乱。
  巨人本来同往常一样睡眼惺忪地起了床,并打算到一个熟悉的河湾去洗澡。然而河湾竟不见了,代替它的是一片陆地。巨人笨手笨脚地摸索到大桥宽广的铺石路面上,夹杂在行人和牲畜之间。他的出现虽说招来众人惊奇的目光,却也没有人过分注意他。但是后来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晃得眼睛睁不开,他举起拳头去擦,这时两只大拳的影子在身后的人群中猛烈笨重地晃来晃去,打得无数行人和畜牲跌倒、受伤,并险然被抛到河里。
  国王看到这种罪恶之举不由自主想去拔剑,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先镇静地望望他的权杖,然后又瞧瞧老人的神灯和老渡工的银桨。
  “我猜得出你的想法,”提灯老人说,“但是我们和我们的力量对于无知觉的行为无能为力。冷静一些!这是他最后一次伤害人了。幸运的是他的影子没落到我们这边。”
  这期间巨人越走越近,他睁开双眼看到的景象使他大吃一惊,不由得垂下双手不再造成危害,并且目瞪口呆地跨入神殿前的广场大院。
  巨人径直朝神殿大门走来,当他走到院子中间时,忽然被固定在地上,他成了一尊巨大的放着红光的宝石雕像。他的影子呈环状围绕着他,正好用来显示时间,不是用数码,而是用嵌入的贵重名画。
  国王看到巨人的影子得到合理利用,心里无限喜悦。王后打扮得雍容华贵,在几位妙龄女郎的陪伴下走上祭坛,当她看到这尊奇异的雕像几乎遮住从神殿到大桥之间的全部视野时心里惊叹不已。
  这时民众前挤后拥地朝着巨人走来,因为他一动不动,人们一下子围住他,惊奇地观看他的变化。然后他们转向仿佛刚刚才发现的神殿,争先恐后地挤入殿门。
  此刻,苍鹰抓住镜子高高地悬浮在神殿圆顶上方的空中,它用镜子吸足阳光,然后射向祭坛上的几个人。国王、王后和他们的陪同人员被天光所照,显现在神殿里渐渐明亮的穹窿之中,民众一见纷纷拜倒在地上。当这一群人恢复常态并站立起来时,国王和他的随行人员已经下到祭坛里面,从那里通过秘密大厅前往他的宫殿。于是百姓一哄而散,到神殿各处去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他们怀着惊讶和敬畏之情瞻仰三位傲然挺立的国王雕像,而且更想知道第四个壁龛里有什么,因为那上面遮了一张厚厚的挂毯,没有任何人的目光能够穿透,也没有任何人敢把挂毯掀起。不管是谁,肯定是出于好意用这张华丽的挂毯遮住了已经塌成一堆的合金国王。
  倘若人们的注视力不重新被引向大广场,那么他们还会在神殿里不停地观看,不断的惊讶,还会有更多的人蜂拥而至,把圣殿挤得水泄不通透不过气来。
  这时在外面金犹如自天而降,叮当作响地落到大理石地面上。近在咫尺的游人立即冲过去抢夺金。这奇迹反复出现,金时而落到这里,时而落到那里,人们大概意识到了,这是正在离去的磷火又在寻欢作乐,尽情地挥霍从倒塌的国王身上弄来的金子。人们贪婪地来回跑了好一阵子,他们挤来挤去,而且还互相撕扯着,忙得不可开交,直到没有金子再落下来。终于人群渐渐散去,各行其路。如今那座大桥上仍然挤满了游客,那神殿也成了世界上游客最多的游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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