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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人类生而自由平等。但后来却有人结了婚……
  (马瑟·朱昂多)

             第11章 茱丝婷的婚礼

  我们的父母亲茱丝婷与贝诺瓦终于决定结为连理
  谨订于×月×日举行盛大的欢庆喜宴
  敬请
  光临
  马帝亚、艾蜜莉和阿提拉鞠躬
  再婚代表希望战胜了经历。
                    (山缪·强森)
  二号女婿在礼拜天的家庭聚餐上,话总是不多。“是……”“不是……”“当然……”“一定……”“谢谢”。
  更糟的是,大女儿对她与同居人——阿提拉的父亲——的关系,自始至终都守口如瓶。这让你有点不高兴,因为在女儿的第一次婚姻里,你总是能随时掌握她与一号女婿轰轰烈烈的争吵情形、曲曲折折的和解过程,也就是说你对他们热闹的婚姻生活都了如指掌,而这也成了你最主要的消遣之一。
  但是现在,她却彻底保持缄默。你的结论是,茱丝婷和贝诺瓦所实践的是恋爱禅(目前正是佛教极度盛行之际)。
  然而,有一件小事仍难逃你的法眼,那就是二号女婿非常希望能娶大女儿,但她却因为第一次婚姻所留下的阴影,而坚决不答应。
  因此,当羊腿上空响起了你孙儿母亲的同居人(这样说清楚吗?)“茱丝婷和我结婚怎么样?”的声音时,你真是惊呆了。
  全家人也都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茱丝婷更差点被嘴巴里的炸马铃薯给噎住。
  于是二号女婿甩出了最大一张王牌:
  “我们一定会办得热热闹闹的!一个热闹非凡的宴会!
  一听到“宴会”两个字,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
  “哇!宴会耶!热闹非凡的宴会耶!太棒了!又可以玩个痛快了!!
  他们站起来,冲过去爬上妈妈的大腿:
  “妈!太好啦!……大婚礼耶!……可以穿好漂亮的礼服……都处都是鲜花……还有好多好吃的东西……摇滚乐……”
  “不行,不能放摇滚乐。要古典的。”老公坚持道。
  然后他带着那掳获了无数作家的心的微笑,又加了一句:
  “要是我,我应该会答应……”
  茱丝婷惊慌地瞄了你一眼,说:
  “我还在犹豫。”
  “先结婚,以后再犹豫吧。”她父亲开玩笑说。
  “宝贝女儿,你要知道,”你小声地说,语气中有一种随着年纪渐增(唉!)而越趋明显的正经,“真正维系一对夫妻的,不是到区公所去办的行政手续,而是孩子。何况,贝诺瓦会有多高兴呀……”
  “好吧,我们结婚!”大女儿愉快地高喊,“但有一个条件:我什么事都不管,我可没有时间!”
  瞬间你便明白:所有的担子又落到你肩上了。

  第一项讨论重点是举行婚礼的地点。新娘的父亲(你的老公)提议到米古乐农场。新郎的母亲(亦即茱丝婷未来的婆婆)极力推荐他们位于克鲁兹的住处(星期天当天下午就从儿子那里得知好消息的她,礼拜一就带着五大件行李来了,一再表明了她插手到底、不烦死你绝不罢休的坚定立场)。
  “不要。我不要在乡下结婚。”一个礼拜后,茱丝婷气急败坏地大叫,“我们要办一个那么盛大的喜宴,邀请我所有的朋友。可是他们绝对不会到克鲁兹或米古乐这种荒郊野外来的!”
  未来的婆婆大人紧抿着嘴唇。这八年来,她早已熟知你这个女儿的叛逆性格了。
  最后,全体一致差一票(哪一票呢?)通过,婚礼在巴黎举行。不过,无论是你的或是大女儿的公寓,都无法容纳预计的三百名宾客。你征询“三姑六婆联盟”的意见。答案是:礼拜六上午先由主要人员陪同新人到区公所办理登记。然后再到巴黎郊区租一座城堡,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宴会。不用举行宗教仪式,因为茱丝婷已经离过婚了。
  未来的婆婆大人一听到有人提醒她这件亵渎宗教的行为,不禁又抿起了嘴唇。孩子们也强烈抗议:他们原本还打算领着一群伴郎和伴娘步入教堂呢!为了安抚他们,你便许下承诺:给艾蜜莉买一件郝思嘉的洋装;给阿提拉买一套年轻贵族的服装(自从在戏院与电影院看了你最喜爱的作品《大鼻子情圣》四十二次之后,他便念念不忘)。

  接下来你开始造访巴黎附近的城堡。不是太大,就是太小,不然就是太贵,再不就是厕所不太于净(你对厕所的要求绝对一板一眼)。到了第十座,有一位P伯爵夫人非常亲切地接待你,而她的古堡你也很喜欢。她说她经常承办这类大型的宴会,以便维修住屋并维持家人生计,要你放心。她还给了点建议:
  下午一点(区公所注册完毕后),在庭园准备乡村风格的自助餐。你也可以预订“粉红乡野自助餐”:有粉红的鲑鱼、粉红的桃子蛋糕、草莓雪酪、粉红香槟。
  下午六点:音乐伴奏的鸡尾酒会。
  晚上九点:在路易十五大厅举行正式晚宴,接着则是为年轻人和稍微年长一点的人举办的舞会。
  午夜:如果你喜欢(并愿意付钱)的话,可以放烟火,有羽翼银花、金门花、星光灿烂等花样。
  当天晚上,你跟老公商量。他无所谓。“很贵吧?”你小声地说。“算了!”他伸伸懒腰应道,“有时候也得做点疯狂的事,不然生活太无趣了……”“那么,我订了哦?”“你怎么决定都好。向来都是这样的(你也真是粗心大意,竟然没有让他在这个具有历史性的名句底下,签名盖章)。”

  一直遵守承诺、什么也不管的茱丝婷,却紧迫地盯着你的每一个动作。到了下一个礼拜天,她问你:
  “舞会上,是乐队现场演奏,还是装音响请DJ?”
  “请什么?”
  “就是主持人啦,拜托!”艾莉丝嚷道。她实在无法习惯你如此缺乏现代知识。
  你承认你对现代社会确实一无所知。
  “我比较喜欢乐队。”老公低吟道。
  “我也是。”二号女婿也这么说。
  “请DJ比较酷啦!”小亲亲断然说道。
  “对,说的也是。”二号女婿又这么说(他已经高兴得语无伦次了)。
  “到底是谁结婚啊?”茱丝婷大叫,“是我耶!所以由我决定。”
  “好吧!”你以连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天使般的耐心说,“那你比较喜欢什么?”
  “我也不知道。”
  这下子,你感觉到天使已经快要带着你的耐心飞了,取而代之的将是一个黑茸茸的魔鬼。幸好,莉莉贝儿出声了,而语气又是难得的羞怯:
  “我可以请我的老姐妹们来吗?当然,我是说还没死的那些。”
  “还有我从前的几个军中战友呢?”朱尔爷爷问道。
  “当然可以了!”你愉快地回答,“还有,我决定了,这次不是办结婚喜宴,而是来一次‘大清仓’。”
  “一次什么?”家里的几口人都叫了起来。
  “清仓。大清仓。这是P伯爵夫人教我的。听说在上流社会中,来一次‘大清仓’就是邀请所有应该邀请的人,或者是我们希望受邀的对象来参加宴会。所以呢,邀请吧!尽量邀请吧!我这一辈子可不会再清第二次仓了。”
  你竟如此大意!你的小家庭的所有成员都开始满腔热忱地清起了仓。才一眨眼的工夫,已经聚集了上千人了:大女儿的两百位知心好友(“女儿啊,你真的有两百个‘知心好友’吗?”);巴黎所有的牙医,那是二号女婿的朋友;艺术学院的全体师生(小亲亲坚持要邀请的);老公当兵时交的死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和所有的作家;莉莉贝儿所主持的“圣布兰河女教友协会”,以及她桥牌俱乐部的所有会员;圣女贞德的半数军官;还有你的姐妹们(这是当然的嘛!……),还有亲戚(你差点就把他们给忘了)。

  当你打电话告知P伯爵夫人这个好消息时,她却伤心地说她不得不取消你以及你那千名宾客的预约。
  因为她古堡里的老旧水管突然破了,修理起来至少要三个月。你一听都呆住了。你总不能叫客人混在忙碌的工人群里,噗通,噗通地跳进淹满了水的大厅参加宴会吧?除非预先通知这是泳衣婚礼。不过,这样一来,一定会惹得所有尺寸超过四十的女人——也就是大多数的女人——不高兴。面对惊慌失措的你,P伯爵夫人便建议去找她的一个亲戚S男爵夫人。她说男爵夫人也跟她一样,经常承办一些大宴会,以便筹措重建马厩(她打算重新装满成下午茶店)的经费,还说你可以百分之百地信任这位夫人。
  S男爵夫人的古老宅邸也同样十分豪华壮观,两道雄伟的侧翼环抱着路易十四风格的主体建筑。其中一侧,已经预约了另一场婚礼,不过“庭园那么大,你们绝对不会互相干扰的”,你的贵族女主人信誓旦旦地说。
  你(也不管价钱)立刻答应下来。然后你便开始紧张了:婚礼只剩下一个礼拜。

  此时突然来了点小小的插曲。当小孩子们得知了母亲不打算穿传统的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婚纱礼服,也不戴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头纱和(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橙花冠时,个个既沮丧又气愤。不穿白纱的新娘,根本就不是真的新娘嘛!
  “我都已经三十七岁,而且又有三个小孩了!”大女儿气呼呼地反驳道,“我才不想把自己装成年轻清纯的处女。我在我店里挑了一件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丝质套装,下半身是开高叉的长裙。”
  “太美了!”二号女婿大叫,他人还轻飘飘地浮在云端。
  “你总该会穿蓝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袜带吧?”未来的婆婆大人问道,声音因过度忧虑而微微颤抖,“在我们老家,这个传统是会带来好运的。”
  你连忙踩了茱丝婷一脚,及时堵住了她的嘴,以免她冒出:“你别做梦了,老太婆!”这类的话来。
  “当然会了,亲家母。而且等新郎新娘到达的时候,两旁的乐队还会演奏门德尔松的《结婚进行曲》呢。”你兴高采烈地说。
  “现在已经不流行了呀!”大女儿发出哀鸣。
  “我不管它流不流行!”你发作道,“我就是喜欢门德尔松的《结婚进行曲》。每次听,我都感动得想哭。你要是不演奏我的门德尔松的《结婚进行曲》,我马上就不管你的婚礼。”
  茱丝婷苍白着脸说:
  “OK!……你的《结婚进行曲》没问题!不过,礼车是装饰了鲜花和白丝带的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劳斯莱斯,没错吧?”
  “这本来就说好了的。”
  “……那我可不可以请我的母亲(也就是你)不要穿她那一千零一件又丑又俗的紧身裤,也请我的妹妹(也就是小亲亲)别穿她那件难看得要命的吉普赛滚边裙?”
  你答应了。
  “你说得对。我会裹一件非洲长袍。”
  “我呢,”小亲亲笑道,“就不穿内衣,只套一张透明的浴帘。今年大流行呢!
  未来的公婆大人还不太习惯你们这种周日家庭式的玩笑,不由得张大了一双惊恐的眼睛。未来的公公大人甚至有点惊吓过度。
  你赶紧安慰这对可怜的老人家,其实你已经向一家高级服装店订购了一套chinazhongguo绉纱材质的粉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套装,而小亲亲(亦即女方证婚人)也有一件端庄得体的洋装——是前面!后面则是露背,整个背在屁股zhoongyaang消失不见。
  “你会戴宽边帽吗?”未来的婆婆大人问道。她好像对服装的问题很在意。
  “我不让她戴。”老公说,“我太太戴帽子的样子很蠢。”
  “才不会!”你气愤地尖叫,“我戴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史泰森阔边高顶帽说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你该不是想打扮成美国西部女牛仔的样子,参加你女儿的婚礼吧?”
  “如果加个面纱,再加一个天鹅绒的大蝴蝶结,一定不错。”你幻想着。
  “妈,拜托一下,这个自从一九三o年之后就不流行了!”
  “我就打算戴面纱。”未来的婆婆大人冷冷地说(嘴唇仍紧抿着),“还要在天鹅绒帽子边缘别一只漂亮的蜂鸟。”
  “那一定美极了!”你很用力地喊着,一边以威胁的眼光,扫射身边那几个眼看就要捧腹大笑的粗鲁家人。
  你很快地转换了话题:
  “我们的喜帖要怎么写?”
  一时间,大伙儿都吵闹了起来。每个人都想占到好位置,包括未来的公公大人也不例外,他还拾出了他的一级教育勋章。不过你也不甘示弱,立即以杰出农业人士勋章予以反击(酷多了吧?),使他不敢再做声。
  问题是每个人的姓都不一样,而且贝诺瓦也不愿意被称作马帝亚和艾蜜莉的继父,他柔声地说:“我是他们内心深处的父亲。”最后好不容易在写干了两只笔,用光了一叠纸之后,你们一致通过(除了未来的公公大人那一票,因为他还在为自己一级教育勋章惨遭滑铁卢一事而生气)的内容,大致如下:
  我们的父母亲茱丝婷与贝诺瓦终于决定结为连理
  谨订于×月×日举行盛大的欢庆喜宴
  敬请
  光临
  马帝亚、艾蜜莉和阿提拉鞠躬

  婚礼前的几天,时间过得飞快,你整个人好像被卷入了一阵旋风中,甚至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会马上被大女儿忧心忡忡的声音给吵醒:
  “你有没有把摄影师忘了?”
  “什么摄影师?”你半睡半醒地嘟哝着。
  “帮婚礼摄影的人呀。”
  “我已经请了两个人来拍照了。”
  “现在还拍照?太落伍了。我和贝诺瓦想要用录影的方式拍下整个婚礼和喜宴的过程。等以后我们的孙子替我们守灵的时候,可以放给他们看。”
  “好,我明天就去办,可是现在求求你让我睡一觉。不要再说什么‘太落伍了’好不好?不然我就穿着垃圾袋洞洞装去参加婚礼。这样最火爆了!”

  有人提醒你碧姬姑妈和贝蒂表姐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为了猫的事情闹翻了,所以不能让她们坐在同一桌。还有乔治叔叔和他弟弟菲力普也一样,因为他们的zhengzhi观点不同。要是让他们坐在一起,很可能会拿自己的香槟酒杯互砸对方已经秃了的脑袋瓜。

  还有一些焦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没有车的话,怎么到S夫人的城堡,尤其是到了半夜又怎么回家呢?“三姑六婆联盟”建议你租一辆六路公共汽车。小亲亲却提醒你说,那些公共汽车有时候脏死了,座位下面还常常粘了好多口香糖。于是男爵夫人便替你租了一辆迷你巴士,每半个小时就负责往返接送(好贵!非常非常之贵!)。

  在这阵吹得人晕头转向的旋风中,你有一个共患难的伴:二号女婿。你偷偷跑到他的牙科诊所,跟他一起再把清单对了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些什么。
  结婚公告?……区公所那里贴了吗?贴了。霎时间,大女儿的邮件便如暴风雪般地扑来。信箱里塞满了广告宣传,有出租男女结婚礼服的,有卖喜糖的,有可以分三期付款的结婚戒指,有为“难忘的新婚之夜”特制的床……有“新娘美容”特约,也就是结婚前夕到“大日子”美容机构作七个小时的保养……有集天眼通与神功于一身的麻麻度先生愿意告诉她是否挑对了人(有点迟了)……有凯文与潘蜜拉的舞蹈课程,包她在一小时内学会华尔兹,以便开舞……还有莉塔夫人愿意为她的婚礼排紫微斗数……
  公证结婚合约?办好了,二号女婿叹了口气,他可真是费了九牛二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之力才拖着茱丝婷到一位当公证人的朋友那里,只见他头发乱蓬蓬的,打着赤脚,也没有打领带,嘴里喃喃念了一份合约(二号女婿也不记得是什么了),中途还被四十通电话给打断。
  结婚戒指?女儿选了传统的金戒。贝诺瓦的父母亲送了她一个传家的戒指(一个很大的蓝宝石)。她本来是拒绝了,因为真正的宝石已经过时了!但最后她却又接受了。世事总是难料的,万一爆发了战争,珠宝也许能换到一只鸡,让挨饿的孩子充充饥。有备无患。
  喜帖?寄了。除了二号女婿的一个挚友之外,因为他是环保狂,茱丝婷不想请他。她怕客人会被他烦死,因为他一定会到处找人签名,为西伯利亚受冻的蜜蜂,或者是蔷薇丛中受蚂蚁奴役的蚜虫请命(“大家一起上街为蔷薇蚜虫争取权利吧!”)。而当宾客向新人洒米的时候,他也一定会大声疾呼:“你们不感到羞耻吗?……非洲有多少索马里人饿死,你们知道吗?”
  大女儿在她最喜欢的女性杂志里看到,现在美国有一些蝴蝶业者在搞一种噱头,他们会在婚礼的几天前,将蛹放在小箱子里空运过来,等到婚礼当天宾客开礼物时,蝴蝶就会破蛹(不是箱子)而出,在新人四周的白云里飞舞着。茱丝婷最喜欢……“不行!”你断然拒绝,“我们已经有上千名客人了。我可没有时间再去应付上千只的美国蝴蝶!”

  男方的证人是不是也正式邀请了?是的,当然邀请了。你跟他熟得很。他就是你的牙医。
  当大女儿和她的贝诺瓦同居以后,虽然她的同居人是个医术超群的牙医,而且又不收家人的钱(这家伙太可爱了!),你却还是不愿意去让他看牙齿。你实在很怕他会告诉孙子们说你太怕痛,有时候还会因为一点点蛀牙呼天抢地、哭爹喊娘的,听得候诊室的病人无不毛发倒竖、毛骨悚然。
  而贝诺瓦也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便向你介绍了他的朋友伊夫。这个孩子脾气又好,声音又温柔,而且下午三点半他都有空,这是你最喜欢的看病时段。
  不幸的是,三点四十五分整,当你正张大了嘴巴,下方还有一个又大又尖的钓钩钩着时,站在你跟前的刽子手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立刻停止动作,钻子高举在半空中。
  “对不起,三十秒就好……千万不要把嘴巴合上喔!”
  这下可好了,你嘴巴张得大大的,像只满肚子塞满碎肉的死鱼,耳边传来一句又一句的废话:
  “好不好啊,小宝贝?……你中午跟你姐姐一起吃饭啊?……真的?你到圣皮耶市场买了窗帘布?……很漂亮啊?……太好了!”没完没了的废话。
  你开始坐不住了。尖尖的钧于刺穿了你的牙龈。医生终于挂上了电话,对你露出灿烂的微笑,然后骄傲地说:
  “是我太太。”
  你也知道那绝不是卫生部长。
  有一天,你忍不住恶声恶气地问他:
  “为什么你太太老是在三点四十五分整打电话来?”
  “哦?”牙医说,“我倒没有发现她都在同一个时间打来……她很会吃醋,如果我一天没有打一两次电话给她,晚上就有好戏看了。可是我每天要接触这么多动不动就大叫的病人,我想还是让她打给我比较好,她爱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你真是个好丈夫!”你勉强一笑,“我丈夫要是在跟客户谈话,就绝对不可能接我的电话……”
  你的牙医并没有听进去。他若有所思,手里的钻子也一直高举着。
  “你想她会不会是有外遇?”
  “老天爷,当然不会了!”你高声尖叫道(绝不能让他们夫妻的关系出现裂缝,否则下一次他很可能会拔掉你整排牙齿),“我倒觉得她非常爱你呢。”
  他听了欣喜若狂,热心地对你说:
  “我帮你打一剂麻醉针,这样我帮你治疗右犬齿的时候就不痛了。”
  你实在非常希望结识这个可爱的牙医的妻子,然后私下跟她打个商量,请她把打电话的时段换一换。

  礼物开始如细雨般纷飞而来,邮差也暗示了今年的年终礼金最好能多给一点。大女儿拒绝开贺礼清单给百货公司:“我没时间!”或是画廊(最新流行):“我没时间,而且我最讨厌抽象画了!”她也不愿意开礼物:“我没时间,我一定会把名片都搞乱,然后就会谢错人!”
  她最高兴的是这些东西都由莉莉贝儿负责查收与安排,礼物杂七杂八的包括块糖夹子(你以为这玩意早就不存在了,因为块糖早就被方糖给取代了)、南部制造的茵香酒杯(茱丝婷和贝诺瓦都不喝茵香酒)、几十个仿制的大理石烟灰缸(茱丝婷和贝诺瓦都不抽烟)、三十二个装咸杏仁果的盒子、金鱼(茱丝婷、贝诺瓦和孩子们都不愿意照顾,便塞给了大楼的管理员)、仿制的水晶高脚酒杯、绣着制造商(而不是新人)姓名缩写的毛巾布浴袍。一个铜制的老渔妇(?)、一个不会动的活动桌子、许许多多的小盘子(可惜啊,规格不合,都不能叠起来)、一个以仙人掌当壶盖的英国茶壶、几本食谱(大女儿几个满心欢喜的姐妹们送的)、几双巨号的软布拖鞋(贝诺瓦几个满心欢喜的哥儿们送的)、一条巨大的驯兽鞭……没有附名片……
  莉莉贝儿向一家子人表达了错愕之情。谁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送贝诺瓦一根鞭子呢?
  “你要围猎野兽吗?”她神情严肃地问收件人,“还是你有朋友在马戏团当驯兽师?”
  “我有个叔叔疯疯癫癫的。”二号女婿回答时双眉深锁,“可他是个老鼠狂,养了好几百只呢,跟鞭子好像扯不上关系。”
  “别想了!”茱丝婷笑着说,“这一定是豪尔开的玩笑。”
  “哪个豪尔?”莉莉贝儿年纪大了,记忆力难免有点退化。
  “我的第一任丈夫……他是在暗示贝诺瓦,如果我不乖乖尽妻子的本分,就该打。”
  只有老公笑了。
  “我还真希望我的婚礼上,也有人送我这个礼物来整治我老婆呢!”他看着你说。
  “你别忘了,我当初会放弃空手道课程,就是因为你用你母亲的人头向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我。”
  “我一点也不知道。”莉莉贝儿说,“否则,媳妇啊,我会建议你继续学的。这些男人最野蛮了!……总而言之呢,贝诺瓦,你要原谅我说一句公道话,我们女方送的礼物可比你们男方送的好多了
  “我早就料到了。”二号女婿小声地说,“我那些亲戚都有点吝啬。”

  就在大日子来临的前一个礼拜,大女儿决定取消婚礼。
  你到她店里时,她正怒气冲天。
  “你猜我老公的爸妈又搞了什么?”
  “他们要跟你老爸讨嫁妆?”
  “更惨!他们要把他们结婚时候用的一对小瓷人放在结婚蛋糕最上层……实在是丑死了!我一定会被我那群姐妹笑死的。”
  “没那么严重吧……我们也不知道订了多少大蛋糕。只要把小瓷人放在他们那桌的蛋糕上面就行了嘛。”
  “哪有这么简单?贝诺瓦也同意他妈妈的想法……‘我还挺喜欢的……’他还小声地跟我这么说呢。笨蛋!笨死了!
  “好啦……如果放上去,贝诺瓦的妈妈高兴,他也高兴的话,那……”
  “别想!我可不想平白无故多个吵哩啰唆的婆婆。八年来,她从不来管我,现在只因为我到区公所去转了一圈,她就忽然间什么都要插手了。我再说一遍,我不结婚了!以前同居的日子多逍遥。”
  你忍不住发作了。
  “茱丝婷!这三个月来,为了你的世纪大婚礼,我累得命都快没了,你却连一句‘谢谢’也没有。你就是被你慈爱的双亲,也就是你爸爸和我,给宠坏、惯坏的!你说要一个跟公主一样的婚礼,可以。不过我要你马上答应,在你爸爸花了大把钞票买回来的烂蛋糕上面,放上那两个白痴小瓷人!……不然,我马上丢下你不管,你的城堡。你的劳斯莱斯、你的烟火、你的‘粉红乡野自助餐’、你的两星级的晚餐、你的公车、你的一千位客人,和所有的烂摊子,你都自己去处理……还有,别忘了要把礼物退回去。我呢,我就飞到模里斯岛去度一个月的假。”你说完转身就走。
  大女儿跑到街上拦住你。
  “妈!我的好妈妈!拜托啦!不要丢下我不管!对不起啦!……小瓷人随便你摆,每个蛋糕都摆,可以了吧……”
  “好。我还想听你说一句道谢的话,然后亲我一下。”
  “谢谢,我最亲爱的妈咪!”
  你们俩就在人行道上温情地拥抱起来。
  这时候,忽然有一个客人穿着偷来的衬衫,从茱丝婷的店里偷溜出来。
  “小偷!”大女儿大喊。
  你们两人一起追在偷衣贼后面。最后,你抓住了人。茱丝婷则一把扯下她身上的衣服。偷衣贼身上只剩一件胸罩。
  “那你把我本来的那件T恤还我吧!”她哭哭啼啼地说,“我总不能穿成这样去搭地铁啊。”
  “怎么不能?”大女儿气得满脸通红,“算是给你一点教训。下一次,你再想到我店里偷东西,就把眼睛放亮一点。”
  那个女人匆忙跑走了,双手还捂在胸前。
  茱丝婷又笑着抱了你一下。
  “好个人生啊!”

  大日子来临了。
  大女儿穿着她那套裙叉开到近腰部的红丝绸套装,美极了。经由巴斯卡先生——他一大早就起床准备,而且还跟你强调了不下十次——设计整理过的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长发上,戴着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玫瑰花冠。她的手上捧着一大束的玫瑰,也是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脸上有一种少女的羞涩。你望着她,心中不禁又是赞叹又是感动。这么美的女孩竟是你的女儿呢。
  大女儿也显得相当激动,这倒是难得一见。
  小亲亲再度施展魅力,把所有男子的心都抱在她半裸的屁股后面跑。老公、二号女婿和马帝亚都穿着正式场合穿的出租礼服与灰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西装裤。你也趁机送了一件好看到了极点的淡huangse丝绸背心给老公。要不是你早已经爱上他了,看到他这身打扮,你一定会立刻坠入情网不可自拔。艾蜜莉和莎乐美穿着郝思嘉式的洋装,兴奋得蹦蹦跳跳。而小霸王阿提拉和他最好的朋友——隔壁大楼葡萄牙籍管理员的儿子马诺洛——则打扮成“大鼻子情圣”风格的年轻贵族模样,一身的盛装害得他们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莉莉贝儿的珠宝也全都出笼了。她整个人珠光宝气,简直就像珠宝店的活橱窗。你还暗自懊悔先前怎么没想到替她请个保镖,现在已经太迟了。朱尔爷爷则穿着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海军制服,胸前挂满了勋章,帅气十足。
  只有白铜躲在角落里赌气,虽然你已经用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丝带在它的脖子上打了一个大蝴蝶结。
  “喔,婚礼就不请我去?就让我一个人在家里无聊?”
  “我会帮你带好大的虾回来的。”你答应它。
  不过,这次不同以往,光是虾已经不够了。它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让你听得心都碎了。于是你想到一个办法。
  “有了,我可以把你藏在车子里面,你就可以从车窗偷看到宴会的情形了。可是,不许你逃跑哦。”
  “我以我父亲——报摊的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大公猫——的猫头担保,绝对不会。”

  哔哔……哔哔……哔哔……每个人都掏出了手机,包括事先把电话藏在一个银线织锦小袋里的新娘在内。是找新郎的。
  “你记得要派车去接你的教母琪塔老姑妈吗?”未来的婆婆大人尖着嗓子叫道。
  “呃……忘了。”她儿子结巴地说。
  “这下糟了!你难道不知道她要把财产留给你吗?否则就得全部捐给巴斯德研究院……”
  “我一时没想到。我们是不是帮她叫一辆计程车?”
  “不行。还是派那辆本来要来接我们的劳斯莱斯吧。”母亲大人命令道,“我们自己开车。”
  OK!
  “跟你妈妈说我们要到区公所去了。”你打岔提醒女婿。

  在带领这群子民出发之前,你抢过了大女儿的手机。
  “你该不会在婚礼上,还想跟你的朋友打电话闲扯吧?”你埋怨道,“再说她们也全都来了。”
  “要是万一区公所或城堡发生火灾呢?”
  “所有能投保的我们都保了。”你冷冷地回答。
  “丈母娘说得对。”贝诺瓦说。
  (太棒了!他一定会是个很好的二号女婿!)
  “我爱你!”茱丝婷对着他喁喁私语,“我是属于你的……但是我的电话却属于我。”
  你挺臂向前,犹如当年统领大军、威风凛凛的拿破仑,然后大喊一声:
  “冲啊!”
  到了区公所,已经有三对新人在那里等区长了(每一对十五分钟)。
  轮到你们的时候,二号女婿靠向你和老公,叫苦道:
  “我爸妈还没到……他们不在场我不能结婚,不然他们一定会气死……”
  “没关系!”你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一句,“我是说可以再等他们一下,没关系。”
  又有两对新人办好了登记。情况有点不妙了。小孩子开始在椅子上跳上跳下。朱尔爷爷鼾声雷动。老公一直抖脚,表示他已经非常不耐烦。怎么办呢?取消结婚注册仪式吗?……你觉得大女儿和你(尤其是你)可能都没有勇气再如此大张旗鼓一番了。但若不然,因此而害死了克鲁兹的两位老人家,你又会良心不安(而且还要办丧事什么的)……真烦。
  哦伊……哦伊……远处响起了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区公所前停了下来。在人行道上等人的二号女婿冲了进来,高声大喊:
  “他们来了!……在警车里面!
  你们所有的人忧心如焚地对看着。他们要戴手铐参加儿子的婚礼吗?区长会不会答应让他们进去呢?
  只见他们两人气喘吁吁地跑下警车,旁边围了一堆温和宽厚的警察先生。时间到了!区长显得很不耐烦。
  他用最快的速度在嘴巴里喃喃念完了民法第二百一十三、二百一十四、二百一十五条的条款。他大概是饿了。你也是。
  最后一个人签完名之后(小亲亲,她非常骄傲能当姐姐的婚礼证人,便在纸上签了一个龙飞凤舞、谁也看不懂的字),大家立刻冲向了那两个“犯人”。出了什么事?
  原来,因为独生儿子终于要结婚了,老爸兴奋过度,竟然把钥匙给锁在车子里面了(虽然还有一副,却留在克鲁兹的家中)。
  未来的婆婆大人身穿灰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丝绸长礼服,头上顶着她那只蜂鸟,不禁在人行道上气得直跺脚。
  “你这个老糊涂!我们要赶不上儿子的婚礼了!”
  “别紧张,老伴!看能不能拦到计程车……”
  可惜,尽管老伴再怎么惊慌地挥手,就是没有计程车肯停下来(看着计程车司机满脸不屑、头也不回、毫无歉意地扬长而去,最令人气愤不过了)。
  未来的公公大人只好拿起一只鞋子,开始使劲地敲打左边的车窗。可是车窗完好如初(设计车子的人早已有所防备了)。
  此时,刚好巡逻警车经过。车内的警员见到眼前的情景都愣住了:一个穿着西装礼服,戴着大礼帽,脚上只穿着袜子的人打算破车而入,而他身边则有一个穿着长礼服,头上戴着一只歪歪斜斜的蜂鸟的胖太太,坐在人行道上哭得好不凄惨。
  警察便停车问个究竟。
  听完这两名克鲁兹勇敢公民的悲惨遭遇之后,警察不禁为之动容,便请他们坐上警车的后座。然后警察便载着这对夫妻,和原本已经坐在车上的小偷——他因为当街抢老太太的皮包,刚被法院判刑,现在正要送往监狱——一起出发到十七区的区公所来……
  ……你们便请大家一块儿参加婚礼,包括小偷在内。
  喜宴办得实在太成功了。
  至少各方此起彼伏的道贺声的确让你有此感觉。虽然你的脑子因疲惫而昏昏沉沉,加上宾客间嘈嘈切切的吵嚷声,随着香滨酒空瓶数的增加而愈益高涨,但道贺声还是一声声清楚地传进了你的耳中。
  你所记得的只有几幕。
  首先,第一辆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劳斯莱斯抵达了,白丝带随风飘扬。宾客纷纷冲过去,一边高喊“新郎新娘万岁!”,一边大把大把地洒着白米……结果不是茱丝婷和贝诺瓦(他们在第二辆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劳斯莱斯),而是琪塔老姑妈。这位名动公卿的教母满心欢喜地下了车,她戴着一顶仿俄皇皇冠的帽子,披着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狐皮披肩(在此仲夏时节!),抖着嘴唇说:“谢谢……谢谢……”,不料假牙竟掉了。就在这时候,那位环保牙医(最后还是受邀了)果然不出所料地趴在地上,忙着捡起混在沙土里的米粒,口中还不断高喊:“拯救索马里!”

  出发前你忘了准备一个小塑料袋,好帮白铜装它的大虾。你到处找,连古堡地下室那间宏伟的拱顶厨房也没有漏掉,就是找不到塑料袋。你一急之下,干脆直接塞到你贴身的黑缎小袋里面,然后带到车上给白铜。
  只见它整个脸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地看着喜宴。“我有好多新鲜事要告诉你。”它兴奋地对你说,尾巴和全身的毛都竖直了。一明天吧,小宝贝!”说完,你便又跑回了宴会上去。途中,你撞到老公。他伸长鼻子嗅了嗅,然后惊讶地看着你。
  “鱼腥味是你身上来的吗?”
  你根本没想到虾的味道会这么浓,而且持续这么久。
  尽管你喷了你最喜爱的铃兰香水Diorissimo,整个晚上,客人还是都对你投以异样的眼光。你不得不承认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真的很恶心。

  你耳边还不时有一些话语飘来飘去。
  有一个老姨妈对婆婆大人说:
  “你媳妇回答区长说‘愿意’的语气好没礼貌。我看你以后可难过了。”
  一位体积庞大的女士对司厨总管说:
  “要是我第三次跟你要蛋糕,你就要回答我:‘不行,胖妞!’”

  大女儿的两个女性朋友的对话:
  “我好失望。我还以为茱丝婷会办一个很特别的婚礼呢。例如说穿潜水装或是摩托骑士服这类的。”
  “这些都是她妈妈筹备的。”
  “喔,原来如此!……老人家总是保守得要命。”

  最后也是最精彩的一件事:当你正在庭园中,和表姐伊左儿一块儿享用着“粉红乡野自助餐”,并细细品味着熏鲑鱼三明治时,四周突然涌出了一群穿着传统服饰的日本先生与女士,把你们给团团围住。
  “咦,真有趣啊!”表姐平静地说,“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不是你老公把他出版社远东地区的作家都请来了?”
  你们俩看得目瞪口呆。
  没错,日本武士的后代已经追shaa过来了。
  你忽然大叫了一声,恍然大悟。他们一定是S男爵夫人跟你提过的另一个婚礼的宾客。你知道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帝国的国民流行到巴黎来举行婚礼,然后在欧洲度蜜月。
  这些huangse的蝗虫已经开始侵蚀你的“粉红乡野自助餐”了。
  警察先生和他们押解的小偷(被铐着,以防万一)过来向你道谢(“你们的粉红香槟酒,真是太棒了!”“还有你们的红酒,没话说!……”)。那个年轻的小偷却附在你耳边悄声说:
  “这样说可能有点恩将仇报不识好歹,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那个老太婆(他指了指莉莉贝儿)身上的珠宝都是假货。”
  “算她倒霉啰!”你心情愉悦地说(清酒开始起作用了),“我才不管什么珠宝呢!”
  不过,你是绝对不会把实情告诉莉莉贝儿和老公的。
  歪戴着假皇冠,假牙稳当地合在嘴里的琪塔老姑妈,听着一位大阪诗人吟诵俳句,并不断地点头。未来的婆婆大人看着此情此景,相当忧虑。

  烟火放上了天空,众人不禁又“喔!”又“哇!”地齐声赞叹,并响起了阵阵法日联手的如雷掌声。

  “孩子们呢?”有人问你。
  “我不知道,我也不管他们!”你满心欢喜地答道,“我已经暂停服务了。”
  你真不应该混着喝那么多酒,又是香模又是红酒又是清酒的。你晕了。
  舞会开始。每个人赶着去跳舞。
  你依偎在你一生最爱的老公怀里,跳过了几支慢舞之后,老公要求演奏跳跃式的波尔卡舞,获得了热烈的回响。嘿!嘿!嘿!你们的舞技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日本人还想把你们举起来欢呼呢。而最令你高兴的,还是听到大女儿的朋友小声地对她说:
  “哎哟!说真的,你老爸老妈还真有劲耶!”

  至于小亲亲,你没弄错的话,她的巴黎情人们好像跟一群年轻的日本武士展开了决斗,而导火线就是因为那群日本人一心想拥抱一个背后和屁股几乎全裸的法国女孩。

  早上七点,你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日本人已经搭着游览车消失了)。现场只剩下你一家几个人,和二号女婿的父母亲。所有的人全瘫倒在白藤椅上,手边则有S男爵夫人细心准备的咖啡和牛角面包,而她则已经跛着脚回去睡觉了(因为在两场婚礼之间过度奔波,她的脚上长了几个好大的水泡)。
  你也快累死了!一想到结婚了八次(八次啊)的喜剧演员米奇鲁尼和女明星拉娜透娜,你只有一个想法:好强壮的体魄!
  “现在呢,我们上哪儿去?”大女儿问道。
  “什么叫‘我们上哪儿去’?”你打着呵欠问。
  “就是……我们的蜜月旅行啊……”
  “什么蜜月旅行?”
  “你没有替我们安排八天的蜜月行程?”
  “没有。我以为那是你的事情。”
  茱丝婷脸都绿了。
  “贝诺瓦和我从两个月前开始,就一直很兴奋地在猜你会把我们送到哪里去呢。”
  这对新人脸上现出了深深的失望。
  你也傻住了。
  这么美的婚礼——连好莱坞明星都要称羡不已——如今竟以如此的失望收场。
  “我有个主意。”老公对他的大女儿说,“我们现在就到你家里去拿行李,你收拾两件泳衣和两件海滩装,然后我们马上送你们到国际机场搭第一班飞机,前往某个温暖的海域。目的地还是个谜,到时候将会是个惊喜!
  “哇!耶!……”茱丝婷大叫,“太棒了!我的老爸最棒了!
  她像个小女孩跳上了爸爸的大腿,并献上无数热情的吻。
  “出发!”准将爷爷下令道,他以为自己正高立于战舰上的指挥位置(这是清酒慧的祸)。
  “可是呢……”老公有点窘迫,“我已经没有钱让你们住饭店了……这次的婚礼实在太盛大了,所以……”
  “亲家翁,”公公大人口齿不清地说,“亲家翁啊!我想该轮到我出马了。他们小俩口的饭店钱就由我出吧!
  他带着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显然香槟、红酒和清酒他也喝多了。不过婆婆大人可不然,虽然她头上的蜂鸟依旧歪斜,可是脑子却清醒得很。你很清楚地看到她往丈夫的脚踝上踢了一脚。
  “谢谢爸爸!”二号女婿快乐地大喊。
  “那……我们呢?”阿提拉急急问道。
  “谁是‘我们’?”
  “小孩子啊。你们不会丢下我们不管吧?”
  “外公外婆会带你们回去。”你和蔼地说,“不过,马帝亚已经十八岁,够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可是我们很想和爹地妈咪去蜜月旅行!”小霸王像只小猴子攀在他爸爸的脖子上,哭着说,“爹地,带我们去啦!……”
  “我们就带他们去,好不好?”贝诺瓦带点哀求的眼神问茱丝婷。
  “我是无所谓,不过你爸爸可就要破大财了。”
  “没关系!既然都要花钱了,就花个痛快吧。”公公大人又嘟囔着。
  乓!他的小腿骨又被踢了一脚,是婆婆大人。
  “老伴呀,你烦不烦啊?”他对老婆说,“你从来就没有一点情趣。”
  他妻子面对丈夫突如其来的叛逆行为,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那只蜂鸟也一样。
  你急忙想转移话题。公公大人站起身来(脚步有点不稳),说:
  “好了!各位!我们赶快回去拿行李,然后到机场准备出发,冒险去啰。”
  “小孩上学怎么办?”老伴有气无力地说。
  “我会帮他们请假。”公公说,“我是他们的爷爷,也是医生,我会捏造一种……会让皮肤变黑的新型病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
  法航的工作人员无不感到惊愕万分,竟然一大早就出现这么一群奇装异服的人士,既有穿着红丝绸礼服。耳边还倒挂着一个白玫瑰头冠的新娘,还有一个身着蓝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绸缎、手中握着笛子的小小贵族。更叫他们吃惊的是:新郎新娘竟然要带着孩子去度蜜月,而蜜月地点未知。
  小俩口的运气的确不是一般地好。一个小时后,将有飞机飞往肯亚。梦中的乐园。大家高兴得抱成一团。
  法航高层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还以经济舱的价格提供头等舱的服务(香槟与鱼子酱无限量供应)。喜宴依然继续。
  登机之前,大女儿把她的捧花扔给了你,并大喊:
  “谢谢,妈妈!谢谢,爸爸!”
  “谢谢……谢谢……”回声不断响着。

  你和老公相拥看着飞机起飞。你小声地说:
  “幸好我忍住了没有哭。”
  “我可忍不住。”老公说,“我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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