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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覆雨翻云心思刻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 偷天换日手段高强


  再说骆青相刚刚到家,不多一刻,就有人来拜会。骆青相一看帖子,是黄伯旦,也是杨愕的门生,是自己平时极投合的人,立刻请了进来。骆青相接着笑道:“我还是刚才回来呢。”黄伯旦道:“到那里去?”骆青相道:“我在三十里铺送济大人。”黄伯旦道:“怪不得,我昨天在接官厅没有看见你,你原来想出尖,到那三十里铺去。有你这一来,把我们都盖下去了。”骆青相道:“这不相干,各人有各人的交情,也如何便能把你们盖下去呢?”
  黄伯旦道:“我今天早上听见一句闲话,特来请教你。有一位京官李子亭,是同你认识的么?”骆青相听了,不由的心上一跳道:“不错,我们总算同乡,怎么样?”黄伯旦道:“他见了制台,很说我们官场的闲话。什么钻营奔竞,什么忘廉丧耻,并且说老哥有意的拿他开心,糟踏他,叫个当底下人的坐在他上首吃饭,叫他陪着,不把他当个人。难道我们当穷京官的,连个底下人都不如?这到底是怎样一件事?”
  骆青相心上老大发慌,呆了一呆,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心眼太实了。那天,济大人的家人冯老二,他虽说是当家人的,人家说他儿子已进过学,也就不算低微了,况且如今世界,只要有钱有势,什么叫作官?什么叫做家人?那日,他在我这里吃饭,我因为李子亭也是要请的,就把他找了来吃顿便饭,不晓得李子亭这张穷嘴,到了席上,没有住。后来切树到根的一问,偏偏这位冯老二也不好,被他问住了,说了实话。他便大发雷霆而去。在我的初意,不过是想省两个钱,不晓得,倒弄得两边不讨好,这才是有冤没处诉。你听见制台怎样回复他的?”
  黄伯旦道:“制台莫名其妙,不过敷衍了他几句,他还是悻悻而去。我是有闻必告,劝你以后遇事要留点心,不要这等的随便。至于李子亭这个穷京官,料想也揭不出鬼来。就算他是制台的前辈,难道制台就会听他挑拨么?”骆青相道:“现在世界,总要随和点好。我只当他在外多年,阅历深了,好意请他吃顿饭,不晓得他仍然还是老脾气呢。这样人,我到敢说一句话,是一世不得发迹的。”黄伯旦道:“他来做什么的?”骆青相道:“听说是搬他叔子的灵枢的。”黄伯旦道:“他叔子是那个,住在那里?”骆育招道:“就是李文正的侄儿,住在道门口,朝西大门。”
  黄伯旦记在肚里,也不多说,立刻兴辞出来,便一直去拜李子亭。李子亭看了片子,说不认得,挡驾。黄伯旦又招呼他家人过去,再四说是有世谊,务必求见。家人只得又进去说,李子亭道:“外省的官场最会扯弄,拿了鸡毛当令箭,不要理他,只管挡驾罢了,再不然就说病了。”家人又出来说了,黄伯旦没法,只得怏怏而回。到得家里,便吩咐家人道:“若是李老爷来回拜,只管请就是。”自从这日起,黄伯旦也不出门应酬,也不出来上衙门,坐在家里老等。
  到得第四天,李老爷果然来回拜。轿子方才站下,里面已是一叠连声喊“请”。李子亭诧异,便骂家人说话不说明白。家人只得上去说是谢步,不是拜会。无奈黄家的家人不理,开了中门,早硬把李老爷的轿子牵了进去。李老爷也没法,只得下轿,走到客厅上。黄伯旦已是衣冠而出,嘴里还说是“亵读大人”!说着,已是跪了下去磕头,磕头起来,赶紧请安。李子亭久当京官,于请安一道颇不在行,总算混过去,不然就要跌倒。行礼已毕,送茶升炕,说了一两句套话。
  黄伯旦怕他要走,连忙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上道:“听说大人到了这里,颇受了骆令的气。”李子亭笑了一笑,也没接腔。黄伯旦道:“如今官场,真是一言难尽了。大人在京,久不晓得外边这种不堪的样子。就不算多年世交,就是个漠不相知的,既然舍不得请人吃饭就罢了,何必拿人家开这样的穷心?就是凭自己说,也要留点身分,那就有这种不要脸的。”李子亭先前也不在意,后来见他正言厉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大义凛然的光景,不免又拿他当个好人,便道:“这真是想不到的事。”黄伯旦道:“大人可晓得,他已经署了巴县了。可晓得他这巴县,是怎样来的呢?”李子亭道:“想是什么轮委,超委了。”
  黄伯旦道:“那里,他并没有超委,轮委还在卑职之后。”李子亭道:“那光景就是为地择人了。”黄伯旦道:“为地择人的话,是外省督抚朦混皇上的话。你想这种样人,都要在这上千候补人里去拣。难道上千候补人员,竟没有一个如他的?”李子事道:“那是什么讲究?”黄伯旦道:“他这是全仗家兄之力。”李子亭道:“想是你令兄替他说来的?”黄伯旦道:“不是那个家兄,是孔方兄之力。”李子亭道:“何以见得?”黄伯县道:“他是前月初三,在同发祥开了一张三千银子期票,后来,也没看见他使。等到挂牌之后,制台衙门帐房里早有人出来划了进去,这不是个实在凭据么?”李子亭道:“卖官鬻爵,难道真有这样事?”黄伯旦道:“一点不假。况且,这是实实在在的凭据。要讲公道,这个缺实在是卑职的。不过卑职没有钱,就只好两只眼睛望青天,让他去了。他这次下来是越有越有,以后水大舟高,多财善贾,更是无往不利了。”
  李子亭道:“我同这位制台是世兄弟。他乡、会试都出在先父房里,我所以同他的交情,不比值泛。上次骆青相的行径,我已告诉他,他还替他遮瞒,一味支吾,原来有这些讲究在内。今天本要去看他,我去问问他,看他羞也不羞?拿什么脸见我?”黄伯旦道:“千万不可说卑职说的,倘若大人说了出来,那卑职就要名列弹章了。”李子亭道:“我理会得,不必嘱咐。”吃了一杯茶,上轿走了。黄伯旦把他送过之后,心上十分得意,且按下不表。
  却说李子亭打黄伯旦家出来,一径到院上来拜制台。适值制台没有公事,立刻请见。先谈了几句闲话,又说到要不日动身的话,末后说到:“老世兄时运亨通,真真意想不到。”制台造:“这个缺,也是大家晓得的,此外还有什么财气?”李子亭道:“听说四川候补的,有好几千人,这几千人,全都是可以生财的。而且,四川州县一百四十几处,这些也都可以做些大钱铺,老世兄还嫌财气不好么?”制台不晓得他是何所用意,忙着要问个详细。
  李子亭便把听见黄伯旦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背了一遍,只不曾说是黄伯旦说的。制台听了一席话,道着心病,老大吃惊。虽然是多年老兄弟,他本人呢,也只平常。至于清议那一层,既做了官,更是置诸脑后。只怕是回到京里去逢人辄道,被都老爷听见,上他一个折子,就顽大了。一想到这里,转不得不下气小心去敷衍李子亭。李子亭又遭:“我不晓得是真是假,但是人言凿凿,谅非无因;也许是他在外边胡吹。只要你世兄差人去四下里一访,那就见他无私有弊。无论真的假的,总之与你世兄的官声有碍。”制台道:“他这个缺,是轮委的。”李子亭道:“轮委是听说一个姓黄的在前,超委的话,他本来没有。”
  制台听见他说了这些话,也还不肯认错,又向他分辩了两句。李子亭也有了气,便道:“这有什么要紧?皇上既放了老世兄做四川总督,这四川自然老世兄的管辖。难道我们过路的人,还敢来干涉者世兄的权利?一者是多年世好,非比恒常,不敢不言;二者是巴县一个缺,听说还不坏,既要讲卖,这三千头总未免太便宜了些。”制台听说得斩钉截铁,便道:“这话世兄到底那里听见的?”李子享道:“那个不晓得!同庆祥的票子,是骆青相打的,是老世兄衙门收的。这件事在你老世兄,虽说是做得隐瞒,可晓得路上行人口似碑呢!我奉劝治世兄一句话,尽了我的心,至于听与不听,也非小弟所能自主。这四川的候补人员,都是老世兄的属下,还敢说什么?万一闹到京城里,晓得了两起,便有三起,那时节可不知道回护着骆青相一个人好呀,还是保全着制台的禄位好?请老世兄自己斟酌一下子罢。小弟多言,改日再见罢。”说完立起身来。
  制台听见他声口不似先前柔软,便先软了下来,连忙拦道:“世兄不必急急,兄弟还有请教的话。世兄说的话,句句是金玉良言。兄弟敢不恭听?且请坐坐。”李子亭只得又坐了下来,把这件事阁在一边不提。制台又问了些家常的事,便说道:“四川的候补人多,自己耳目难周,世兄在这边可有什么熟人没有?可晓得有什么品行最好的没有?”李子亭道:“兄弟在这边,不过几个泛泛的,并没有至好的人。至于品行好的,更不晓得。有一个黄伯旦,听他说话似乎也还正派,可也不晓得里面如何?”制台记在心里,这回谈了多时,天已不早,李子亭兴辞而出。
  制台进客回来,打算不出主意来。巴县是久已挂牌的了,要叫他不去,这笔银子就得还他。还他到也有限,但是如何还他法呢?要说是叫他去罢,这李子亭同骆青相是做定了对头,万一他回到京城里放点火,弄出事来,那可真似他说的话,还是保全四川总督的禄位好,还是这三千银子好?一时委决不下。后来,想了一个主意出来,就作准把巴县这个缺改委黄伯旦,骆青相暂留他在省里。又叫人去对他说,是李子亭同他过不去,只等李子亭动身后,另外还他一个好去处。
  骆青相也不敢说别的,只得答应了,在省城静候着,却是一腔懊恼。到得第二日,黄伯里的牌挂了出来。这李子亭同黄伯且并没交情,只不过一句口头话,制台却要应酬李子亭的面子,又算是照例轮委。这便是黄伯旦移天换日的手段,又较骆青相高了几倍了。
  骆青相托人四下里一打听,才晓得是李子亭保举的,便恨的他咬牙切齿,满肚皮打算拿他点露马脚的地方,难为他一回。无奈黄伯旦更鬼,挂牌之后激无其事,也并未来见李子亭,不过照例去上衙门拜客。
  却说黄伯旦的太太伊氏,在省城却也苦了多年,听见老爷挂了牌,却也欢喜。等到黄伯旦忙过了, 便来同他闲谈, 说是:“再想不到,就会委了缺。”又道:“这个缺早已委了人,如何又会改委呢?这真是好运气了。”黄伯旦笑道:“你们到底是女人家,一点见识没有,这事是全亏本事,那里有什么运气不运气?说句老实话,像我这样手段,不是发虚的话,四川省里可实在没有第二个。我是昨天上院,把制台大人教训了一顿,他见我说的有理,也没得话说了,他先就软了下来,又朝我赔了许多的话。这个真是从前人说的一句话,无论什么人,抬不过个理去。”
  太太道:“我不信这样人山人海的去处,连你这样才具都没一个?”黄伯旦道:“真的,你看那些戴顶子拖翎子,也是一样的官,要讲起办事,那可差得远了。我不是说现成话,前任制台要是听我的话,还不至开缺哩。”太太道:“才具不才具也不管他,听说这个缺还好,我也苦够了,你到了任,每日要给我一百吊钱。”黄伯旦笑道:“那里有许多钱,一天给你一吊钱罢。”太太道:“那不成。”黄伯旦道:“你先别同我争钱,你赶紧收拾东西,好去到任。”太太道:“有什么收拾,四只皮箱,三个是空的。此外的破瓶破罐子,还有几个大钱。”黄伯旦道:“我是要先去借一笔钱,把些当都赎了来。你只把箱子收拾干净,预备着放衣裳罢。”
  正说着,忽然家人来说,骆大老爷来拜。黄伯旦想不见他,继而一想不好,就见见他又何妨?就招呼请进来。骆青相充道过喜,便道:“兄弟空欢喜了一场,乃是为老哥做先声。”黄伯旦道:“这件事是觉着有点奇怪,牌示说是老哥这面另有要紧差委,或者更有好事也未可知。”骆青相道:“什么好事不好事,不过一句空话罢哩。”黄伯旦道:“万万不能,必有借重,尽管放心。”骆青相道:“就算是有好事,兄弟这样的才干,还会办什么事?不过瞎忙罢了。只怪兄弟眼睛不亮,拿着人家同亲兄弟一样,人家就拿着我当顽要。你道我如何咽得下去这口气?”
  黄伯旦晓得他要说到本题上来,只得推开道:“兄弟不日就要动身,不晓得老哥还有什么吩咐?”骆青相道;“岂敢,岂敢!兄弟与这巴县是水米无交,就算是有事,也只好自己去做的了。到是杨老师,听说今年要做五十岁生日,不知道可有公分?”黄伯旦道:“不晓得。其实,我此次得缺,与杨老师无干。”骆青相道:“老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黄伯旦道:“言重,言重。我也想送他点银子,但他也是现任,也不在乎此,随后再说可也。我还要同老哥说一句话,兄弟一两天就要动身, 老哥若是有了好信息, 务必给一个信,种得早日欢喜。”骆青相道:“是了,是了。”遂即辞别。
  回到家里,通盘仔细一想,再把他听见别人打听来的话,参观互证,觉得其中总还有点道理。李子亭同他水米无交,怎样就会保举他呢?忽然想起,制台的巡捕段承恩是自己相好,便去切实托他探听。段承恩同黄伯旦也是相好,只因为黄伯旦近日趾高气扬,心里有点愤愤,遂答应了骆青相的话。骆青相又写两封信,一封是给杨愕,一封是给冯老太爷。
  不多两日,杨愕的回信来,说是这其中一定有人播弄,务要探听明白,群起攻之,方是正办。万万不可忍气受亏,以致以后越发不妥当了等话。骆青相正在猜度,段承思也来了,便把黄伯旦如何拜李子亭,李子亭不见面。以后李子亭回拜,他便请进去谈了多时,又怎样的自己冒充正派人,李子亭见制台如何说法,又说李子亭是从黄伯旦挂牌之后,有一张名片到院上,说是道谢的话,源源本本打听个彻底明白,一齐告诉了骆青相。
  骆青相真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老大气喘了一回,方才同段承恩商议,要报这个仇的话。又招呼摆出几件酒菜来,留殷承恩吃饭,商议了许多法子,段承恩道:“这件事,只可还是去请教杨老师,他必有无上妙策。”骆青相听见这句话,亦就恍然大悟。当日酒散,骆青耗便请了几天假,一直去找杨愕,把前后的事诉了一遍。杨愕也是生气,拿手指头持着胡子,细细的出神一回,方才说道:“我就做件刻薄事罢,你不要问,等我来替你报这个仇。总而言之,他也不要想在巴县拾一个钱。”骆青相听了,心中大喜,也就不便再问下去。住了几天,一直回省,按下不提。
  却说黄伯旦是湖北人,家眷住在安陆府城外,离城也有三四里路。他年纪本轻,父母双全,因为儿子不很孝顺,便住在家里,一直未曾出来。此次,听他署了缺,虽然欢喜,也只是平平而已。他的家里的事,杨愕是一概晓得的。黄伯旦还有一位兄弟,名叫季拔,同伯旦也不合式,只住在家里侍奉父母。黄伯旦到了任,行查收告,正在十分闹热的时候,忽然,接到安陆府打来的一个电报。拆开一看,是“父于十一日病故,拔泣叩”几个字。
  伯旦心里大吃一惊,急的直跳起了。忽然心里一动,又复坐下,仔细盘算了一回。暗道:“人家三千头弄来的,我不费一个钱,只凭着自己的聪明才力弄到手。如今是一碗饭已要拿起筷子来吃了,就这样凭空端了去,天下似乎没有这样的笨人。但是电报的事,局里一定有底子的,他若是在外头说开了,传到上司耳朵里,岂不是个匿丧不报呢?我总不使我们zhongguo人从前定的礼,真正不好,像这样牵制的事实在多。”又想:“我这位老太爷,他真不晓得怎样不见机,早不死,晚不死,单等我得法才死,可真是受他的害不浅。我记得从前浙江有一位候补知府某人,他见他儿子飞黄腾达的起来,就想到自己百年之后,儿子要丁忧的,必定要耽误了儿子的正经事业,屡屡的放在嘴上,说个不了,又想不出法子来,后来到底改为承继出去。虽说是本生也要丁忧,到底只要一年了。这才是能体贴儿子的好老子。想我这老子,真不凑巧,这便怎么办呢?我在省里置办东西,应酬朋友,也费了好些。要就这样下来,岂不倒弄成一身亏空?”
  自己在房里咕聊了一回,把桌子拍了一下道:“没法子,只好这样办罢!”便招呼跟班的,请了舅老爷来,同他说了详细。又叫他去对电报局里说,不要声张,情愿送他五十块钱。如果已经说了出去,就叫他再补一张报来,说是第二电,又还阳了。又叮嘱了多少话,舅老爷便去办理。黄伯旦把一团高兴的心送到东洋外国去了,还是提心吊胆坐在签押房里老等。
  等了老大一回,舅老爷回来摇着头道:“不成功。”黄伯旦道:“怎样不成功?”舅老爷道:“电报局是大张狮口,先说了多少官话,是万万不能通融。后来才说到正文,据他的意思,说这巴县的好处,全在下半年,他只得五十块钱,未免太不值得了。况且,这是安陆的电报发过来的,将来结起总帐来,他们便是zuobi。关乎他终身的饭碗,万万不能通融。况且昨天的电报,外间已都是晓得了,做鬼不得。后来,说到舌敝唇焦,才有点活动。他开口是一千银子,还要现交。我替他援磨到多时,才说妥了六百两银子。如果这边答应,先送银子过去。他这个假电报,明天送来。”
  黄伯旦听见说局里肯这样办,六百两银子到也不甚在意,便笑着道:“我还道怎样的不成功,原来是银子的事,我作准答应了六百就是了。不过要替我做得干净些,你快再走一趟罢。”舅老爷答应着便又去捣鬼。
  黄伯旦心里略略放宽,就打算今天先把丁忧的话宣扬开去,明天再把还阳的话也宣扬出去,好等大众周知。便招呼外边,把堂红等一齐都撤了。衙门里上下大小,以及衙役书差,都晓得老爷是已经丁了忧,这是第一天的话。次日一早,同城文武都来问候,黄伯旦一面叫官亲陪着,一面叫舅太爷去催电报局的假电报。等了多时,总不见到,同城文武都兴辞而去。黄伯旦心里十分着急,又叫帐房去看舅老爷到那里去了?自己只推说是孝衣未齐,等齐了就成眠的话。就从早上等起,一直等到上火。舅老爷却是回来了,满头是汗,那付张口结舌的神气,真是画也画不出来。
  黄伯旦急问道:“电报呢?”舅老爷道:“可恶已极!可恶已极!昨天同他讲得明明白白,今天一早便送了银子去,也交给他了。那晓得忽然变卦,一定不肯,说是关系他的身家性命。好说歹说,只是不答应。到后来更混帐了,他把这六百银子也不交出来,还说多少不讲理的话。”黄伯旦发恨道:“他说什么?”舅老爷道;“他说你们东家既是父亲病故,理应丁忧。照你这样办法,是个贿买通同,匿丧不报,闹上去,不但你家吃不住,我们还是与受同材呢。至于那六百两银子,我是并不稀罕,不过借此小惩大戒,也叫你东家晓得点轻重。你们要告,尽管去上告。我急得同他闹了起来,他说既是如此,我们局里是不敢办。你若再闹,我就打个电报,到总局里去请示,如果总局准办就办,不准办就不办。或就近请总局商明制台亦可。我听了他这话,明是挟制。我又怕替老姊夫闹出花头,只得回来,可还有别的法子想。”又用手把头上的小帽子捏在手里,扇了两扇,便道:“我还没吃饭呢。”又跑到门口喊道:“王升,你看看厨房可还有吃的么?”王升答应去了。
  黄伯旦只气得一个发昏章第十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在房里踱来踱去,踱个不了,舅老爷便自去吃饭。黄伯旦晚饭亦没吃,一夜走到天明,也再想不出好主意来。后来,打算迟个一二十天再报。因为这个时候正是开徵,一天一天的日异而月不同。所以打算这样一捱,也总可以有半个多月耽误哩。那晓得,这位典史老爷如寿,也是一位脚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他听见堂翁丁了忧,便想了代理的念头,也不管堂翁报没有报,早已自己进府去了。
  黄伯旦听见典史早已进府去,晓得这事是瞒不住,没奈何,只得照例出报报了上去。府里果然委典史暂行代理,典史已是由府回来,便即刻专人过来说明,明天一早接印。黄伯旦到此地步,任你再好习点,也没法子。这两天,黄伯旦已是茶饭不曾沾唇,应不是伤痛他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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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七龙剑气冲霄汉,四方强豪一场空


  老驼子一看金庄主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不对,安慰道:“金员外,我少东蓝先生,在未发病前,就算出贵庄主必有事情发生,本来昨天就要离开铁门关的,后因要助贵庄的一臂之力,所以决心留下,没有想到,他的病居然不巧发作了。阁下要用参王,我看还是慢一点,也许我少东就在这两天又停止了,因为贵庄灾难,我少东说,要在四月十五日后才有动静,目前是四月十日,离发生之日还有五天。”金庄主道,“我金德用不把庄上灾难与蓝先生之痛苦连在一起谈,这事马老不必操心。”
  老驼子叹道:“这事如被我少东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一旦知道他吃了庄主传家之宝,我这做家人的可就为难了。”
  金庄主道:“这事请放心,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连那位书童都瞒着,参汤由我亲自熬来。”
  老驼子道:“金庄主,还有一事你不能说出,我少东的仇人多,千万别走露风声。”
  金庄主道:“外人只有我金德用知道,除了金德用,不会再有第二人知道。”
  马战野激动地道:“庄主信人,我驼子信得过,庄主,那就由你去做罢!”
  金庄主急急要回庄子,但忽又转身道:“马老,你不是说过,敌人不是因参王而来,却是因什么?你一定知道原因?”
  马战野道:“这又话长了,庄主,贵庄院,决不是令尊手中建立的是吧?”
  金庄主点头道:“是的,敝庄原为一处古废园,自从先父发迹后,就从一位故主王员外手中买下,实际上也不是王员外的祖产,追根结底,无从查起。”
  马驼子道:“这就对了;据在下所知;贵庄最早名为七龙庄,以七龙井而得名,三百年前,传言七龙井中出了一道剑气,即古云‘七龙神剑’,后来武林人千方百计想从七龙井中发掘,结果一无所得,久之就不了了之,近半年来,旧事又发了,据说那道剑气又出现了,难道贵庄没有人看到?”
  金庄主大惊道:“有,敝庄有庄丁曾经说过,‘这是五个月前的事了,说看到一股金光从后园冲空,高达千丈,但一冲又退回来就不见了。”
  马老驼子问道:“金庄主没有追查哪位庄丁所见?”
  金庄主叹道:“那是一个半神经质的庄丁,早在三个月前就死了,当时谁相信呢?”
  马驼子道:“问题就在这里了,那庄丁之死,外面武林认为庄主……”
  他不好说下去了。
  金庄主叹道:“认为金某已得神剑,竟把庄丁shaa了灭口?”
  马驼子点头道:“武林人无风也起浪,这事百口莫辩。”
  金庄主叹道:“从何说起?”
  马驼子道:“七龙井还在?”
  金庄主摇头道:“连一口也没有了,自从先父买下就没有了。”
  马驼子叹声道:“这更糟!”
  “金庄主道:“武林中人,认为我是填掉了?”
  马驼子道:“这还用说?”
  金庄主告退回庄,他真是古道热肠,不出一个时辰,又亲自来了,偷偷摸摸地送来一碗参汤,不要问,那就是他家传家之宝的参王熬的,送到就走了。
  马驼子回到上房,看到蓝蝶影正在难过万分,立即端上道:“蝶儿,你喝了这个,也许会好些1”
  蓝蝶影已近神志不清状态,当然不知查问,只要是马驼子送他喝,即一口喝下。
  汤一进口,很奇怪,他突然坐起道:“参王汤!”
  他真是名医,在他昏昏沉沉时尚能分出药味。
  马驼子不敢瞒,立将经过说出。
  蓝蝶影叹道:“真是糟蹋人家的参王,有什么用?临时救济一次而已,下次又要发。”
  马驼于道:“蝶儿,你的功力愈来愈强,与九叶仙实,千年首乌没有关系,现在再加参王,你的功力必增化境了。”
  蓝蝶影道:“发作如死人,功力再高何用?”
  盖世神功不是病,经参王替蓝蝶影经路血脉平和之后,第二天又正常了。在店中,马驼子把自己所探得一切,详尽地说给蓝蝶影知道后,蓝蝶影决心暂时暗中相助金家庄,不过他很明白,他不能永远保护人家。
  四月十三日,蓝蝶影照样去关帝庙摆摊位,但却没有人排队了;也许过了两天没有做生意之故,以为他走了。
  摊位摆了一会,忽然来了一位怪人,颈带珠链,手持长包,马驼子一见,轻声向蓝蝶影耳语道:“你认得他?”
  蓝蝶影点头道:“神秘组织‘四极财王’手下,掌玉堂主朱宝生。”
  那人快要走近了,马驼子道:“收拾他如何?”
  蓝蝶影摇头道:“三不可!”
  吉吉问道:“哪三不可?”
  蓝蝶影道:“在未查出其首脑‘乐四海’之前,他是线索,这是一,打草惊蛇是第二,在关帝庙前动手,我的行动会暴露,能作吗?”
  “喂,算命的,你叫什么?”
  朱宝生一到就问蓝蝶影姓名!
  蓝蝶影反手指招牌。
  朱宝生嗨嗨笑道:“‘算无遗’是相士字号,大爷我问你真实姓名。”
  蓝蝶影笑道:“阁下看相或算命?打听姓名做什么?”
  朱宝生大声道:“大爷我高兴!——
  蓝蝶影一点不生气,点头道:“承蒙见问,区区蓝虹,请多指教。”
  朱宝生丢下一两银子道:“我不算命,也不看相,也不求人看病,我只是要考考你是不是算无遗。”’蓝蝶影思忖道:“这家伙真是怪脾气!”问道:“大爷,你考我什么?”
  朱宝生道:“大爷我手中包里是什么?”
  蓝蝶影故作沉吟,又忖思道:“他似在试探我的本事,同时又想显耀自己有对宝贵兵器。”
  稍停笑道:“大爷,说出来,你不怕别人窥视?”
  朱宝生狂笑道:“只要谁有力量,他拿去好了。”
  蓝蝶影道:“阁下布包中,是一对价值连城的宝物,名为紫玉棒,是万年紫玉琢成的兵器,硬胜金钢,dao剑难伤,不知对否?”
  朱宝生闻言,双眼猛睁如玲,既而狂笑道:“厉害!厉害!”
  他说完面露shaa机,但末行动,只再看看蓝蝶影而去。
  马驼子看到朱宝生的背影去后,向蓝蝶影道:“他动了你的shaa机。”
  蓝蝶影笑道:“我真担心他当时出手,那我非暴露身形不可,老爹收摊罢,这几天不做了,怕白天出事。”
  吉吉正想动手收摊,熟料忽然有人大声道:“别收家伙,大爷我还要算!”
  一个目光如蛇的壮汉,大步走来,一看便知,其人善言多诈,举止诡异。
  老驼子立即向蓝蝶影轻声道:“另外一个神秘组织的人物来了。”
  蓝蝶影点头道:“八方剑魔组织中,‘四总舵主’魏太武!”
  吉吉道:“听说他手中‘金光铛’古兵器非常厉害!”
  人家已到,蓝蝶影不答。
  只见魏太武的大个,紧靠过来问道:“看相的,你看大爷我的官运如何?”
  说完丢下一锭大银。
  蓝蝶影见他出手大方,看了看,断道:“大爷,凭尊相来断,看官非官,权重一方,似民非民,何必多问?”
  魏太武闻言,哈哈大笑道:“相士,算得准,大爷我再赏你一锭。”
  又丢下一锭走了。
  老驼子生怕在关帝庙前出事,立即与吉吉收摊,回到客栈,进了上房。
  蓝蝶影吁口气道:“这几天不用去了。”
  在铁门关的东邻,有一座破烂的古屋,十几年前就没有人住了,经常闹鬼,可是这几天鬼没有,人却可多,被一大批江湖人物占住,为首的就是那朱宝生。他白天在城里到处走动,有时也和金庄主的妻侄艾勇见见面,那无非掩人耳目,一到晚上,他就在古屋里发号施令。
  古屋离金家有二十几里,方位不同。金家的人绝对想不到的,金家只注意庄院四周,当然也注意城里动态。
  同样情形,在铁门关的南方,出城有三十里,在一座石岗上,那儿有一座破败的三仙宫,。道士也没有,香火早断了,这两天也住下一大批。都是清-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带剑的江湖人物,首脑人物就是魏太武,不必问,他们是“八方剑魔”手下。
  不管他们如何隐密,总是脱不了蓝蝶影主仆三人的查察,尤其是老江湖马驼子,他以神出鬼没的行动,出入那两个组织暗中监视,查得一清二楚。
  在十四日夜里,蓝蝶影穿得一身全黑紧身装,蒙上黑巾,连头都包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这是他与老驼子、小吉吉在晚上出动的一惯打扮。
  老驼子一见,问道:“蝶儿,你要去哪里?”
  蓝蝶影道:“去金家,要与金庄主谈一谈。”
  马驼子道:“当心庄中人看到,发生误会。”
  蓝蝶影笑道:。
  “除了那个金蝶影三小姐,别人看不到我的。”
  吉吉忽然道:“公子,昨夜三更天,你为什么与金蝶影打起来了?”
  蓝蝶影笑道:“这事我也不了解,当她抽冷子在暗中偷袭我时,我来不及闪,因她的剑法太快,通得我篱展‘百步神指’,弹开她那一剑,熟料她一愕之下,攻得更紧。”
  马驼子吓声道:“她对‘百步神指’,有某种忌视?”
  蓝蝶影摇头道:“我不清楚,但我又不能露出真面目。”
  老驼子道:“露出真相也没有用。她不知道你与她父亲的关系。”
  蓝蝶影道“她的剑术之精,比我想像的要高!”
  吉吉道:“比‘武痴’千里侯朱全忠怎么样?”
  提起“武痴”千里侯,蓝蝶影显出莫其何的样子,苦笑道:“那又差多了,当今武林中,能与‘武痴’交手一千招的,只怕没有几个。”
  老驼子轻笑道:“‘武痴’官高位显,身为千里侯,又是当今圣上的弟弟,他有福不享,有官不做,经年在江湖上混,见人要比武,既不为公,也不为私,黑道敢管,白道也斗,这种人世间少有。”
  蓝蝶影道:“圣上都拿他没有办法,他到底是不是有痴病?”
  老驼子道:“听说是有,又说是装的,谁知道?”
  蓝蝶影收拾完了,吩咐道…“你们勿离店,我在一个时辰内回来。”
  他由后窗翻出,四下一察,见无疑问,立即闪出,快速向金家庄奔去。
  刚刚出城,走还不到半里,突然看到月影下闪出一位老人,蓝蝶影一见,立即招呼道:“庄主。”
  那老人就是金德用庄主,闻声走近道:“老弟,你要去哪里?”
  蓝蝶影道:“就是要会庄主!”
  金庄主伸手一带道:“这儿不宜交谈!”
  金庄主把蓝蝶影拉到一座石后,问道:“老弟有事?”
  蓝蝶影道:“事情有变化,‘八方剑魔’手下有一大批在南门外三十里处,那是座石岗,岗上有座三仙古废庙,他们会在四月十五日向庄内发动进攻,东面那座鬼院的‘四极财王’手下也会在四月十五日发动进攻。”
  金庄主道:“这样说,敝庄会遭遇两面夹攻。”
  蓝蝶影道:“这就是变化,不过有一点我确定,这两方人马从来不联手,各行其事,也许到时有冲突,我们要利用他们的冲突才行。”
  金庄主道:“如何利用法?”
  蓝蝶影道:“四月十五夜,庄中人死守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