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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面当今文坛 写在孙犁先生诞辰90周年 /肖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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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面当今文坛 写在孙犁先生诞辰90周年


时间: 10-31 09:32 作者:肖复兴 新闻来源:人民网



孙犁先生逝世周年,和孙犁先生90岁的诞辰,在今年一年紧挨着,竖雕像、办展览、建纪念馆、开纪念会、研讨会,活动不少。其实,我想按照孙犁先生的本意,就像是他不愿意被人尊称为“大师”一样,并非愿意人们好心地为他做这些事情的。这在1993年他写给徐光耀先生的信中就明确地说过:“当前,‘研讨’,‘庆祝’,已流为形式。”“‘花钱买名声’,尤其是‘花别人的钱,替自己造声势’,我极不愿意为,而耻为之。”(《致徐光耀》)更早在1982年,他就有先见之明地预测过身后之事:“不为一时之名,亦不期后世之名。”(《芸斋琐谈》)


我以为,在孙犁先生诞辰90周年之际,对先生最好的纪念方式,莫过于读他的书。一个活了近90岁的作家,写了近70年的文章,一直写到老,依然“面壁南窗,展吐余丝”,直至写到曲终而仍见人,是不容易的,不多见的。他是一位真正的作家,而不是那些仅仅靠头衔靠资历靠名声靠名片的所谓作家。作为作家,直面当今文坛始终给予警醒的介入与毫不留情地批评,是只有鲁迅先生才具有的品质与品格。因此,真正的纪念或者继承,就是将先生对于文坛取心析骨的警世给予我们今天燃犀以照。


我们真该好好回顾一下孙犁先生的这些警世之言。


对于文坛风气的“商贾化,市侩化,青皮化”,孙犁先生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就予以如此尖锐的批评;90年代,孙犁先生又多次指出:“因为文坛文风不正,致使一些本来很有前途的作者,受不住诱惑,走入歧途。”讲文坛要有相当的自持力,“没有大智大勇,很难逃出这个圈子。”(《读画论记》)


对于在商业大潮中迷失的文学与文人,孙犁先生说:“抵制住侵蚀诱惑,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是年轻人。有那么多的人,给那么低级庸俗的作品鼓掌,随之而来的名利兼收,你能无动于衷吗?说句良心话,如果我正处青春年少,说不定也会来两部言情或传奇novelxiaoshuo,以广招徕,把自己的居室陈设现代化一番。”(《谈作家的素质》)他还借用前人之语说:“羡其易致富裕而博浮名也,竟趋而师事之。”继而严肃地警告:“人要自趋下流,别人是挽救不了的。”(《读画论记》)


对于文学批评,孙犁先生一再说:“近年来,文艺评论,变为吹捧。”在这样的吹捧下,“作家的道路,变为出入大酒店,上下领奖台。”他特别指出那些为某些作家吹捧的“托儿”,不无忧虑地讥讽道:“托翁,托姐,终究要合法化。”(《当代文事小记》) 对于标榜新潮实则哗众取宠的沉渣泛起,孙犁先生说:“类似这些作品,出现在30年代,人皆以为下等,作者亦自知收敛,不敢登大雅之堂,今天却本认为新的探索,崛起之作,真叫人不得其解。”(《读作品记(五)》)


对于越发泛滥的文学评奖,孙犁先生说:“在chinazhongguo,忽然兴起了奖金热。到现在,几乎无时无地不在办文学奖……几乎成了一种股市,趋之若狂,越来越不可收拾,而其实质,已不可问矣。”(《我观文学奖》)


对于文坛官浮于文的官场化,孙犁先生说:“文艺团体变为官场,已非一朝一夕之事,而越嚷改革,官场气越大,却令人不解。”“文艺界变为官场,实在是一大悲剧。”(《尺泽集》)


这里只是我随手翻到孙犁先生对于当今文坛的一些批评。先生晚年,这样真知灼见且一针见血的批评很多。它们道出孙犁先生对当今文坛深刻的悲哀与关注,是留给我们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只是,我们已经习惯于孙犁先生早就厌恶的花红柳绿一般的热闹,我们善于把逝去的名家当做装点今日的一种修辞和符号,我们愿意把他们的照片摆上主席台作为会议的横幅、座签或宴席上的鸡尾酒,我们愿意听一些官话、大话、套话、捧场话、过年话,我们还能够静下心来仔细读一下先生的书、聆听一下先生并不中听却不违心而是实在的教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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