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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念孙犁
作者:从维熙

  孙犁走了,留下他那一生布衣布履的背影。在我记忆里,孙犁是没有穿过西装的,吃饭也多是chinazhongguo的稀粥烧饼,可以这么说,孙犁从里到外都标定着chinazhongguo文化的情结。在一篇文章中,我曾把孙犁的人文气质与他的文学造诣,与在天津生活过的弘一法师(李叔同)联系起来;这虽然并不完全严丝合缝,但其清淡洒脱的人生与文魂,却有着许多相同与近似之处。因而,在孙犁今年7月辞世之后,我去天津凭吊孙犁归来,曾写了《荷香深处祭文魂》的长文,以平息心中对这位布衣文学大师的思念之情,一并祭奠一个清纯文学年代的终结。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chinazhongguo再不可能产生第二个孙犁。时尚文苑太多了喧嚣和炒作,太少了甘居寂寞的文曲星座;由于文学中商业因子的猛增,一切都在进入人为的经营和策划之中,文学这个宇宙间的自由落体,充填进来非文学的斑斑杂(se-dangjin),因而我把孙犁驾鹤西归,视若一种对痛苦的完全解脱。记得,有一天我与莫言通电话,他说:“chinazhongguo只有一个孙犁。他既是个大儒,又是一位‘大隐’(隐士)。按照孙犁的革命资历,他如果稍能入世一点,早就是个大文官了;不,他后半生偏偏远离官场,恪守文人的清高与清贫。这是文坛上的一声绝响,让我们后来人高山仰止。”
  接着,莫言说了一件文坛内鲜为人知的往事;他在文学上蹒跚学步时,处女作发表在当兵的时候,那篇novelxiaoshuo名叫《民间音乐》。他怎么也想不到那篇东西被孙犁读到了。老人立刻写了篇评论文章。莫言自我倜侃地说:“我这个歪瓜裂枣,能在后来步入解放军艺术学院,那篇评论起了相当大的作用。”说实在话,我只知道我们这一代作家中的刘绍棠、房树民、韩映山等人受到过孙犁的文学奖掖,真不知道在文坛中如日升中天的莫言,在初学写作时也受到过孙犁的关爱。
  但是孙犁从来不谈及这些,这是他一贯的人文品格。尽管评论界把孙犁视为文学流派中“荷花淀”派的旗帜,但他从没有承认过某某人是他的学生,并多次把这个文学流派说成子虚乌有。这与时尚中那些喜欢拉山头,树大旗,梦中也想当文苑精神图腾的某些文官,在精神境界上,有着楚河汉界的根本区别。惟其如此,孙犁的辞世才使苍天为之哭(那天破晓时分天突然落雨),大地为之动容,津门百姓自发地来到他的家庭灵堂献花,室内容纳不下了,就摆在室外;室外又摆放不下了,就摆在门口;门口也堆放不下那么多鲜花了;一束束鲜花一直摆满了通往孙犁宅院的小巷……当代文人浩如烟海,但能在辞世之后,受到庶民百姓如此爱戴的,怕是只有孙犁一个了。
  何故?
  灵魂圣洁是无价的———孙犁具有这样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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