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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之谜            

                              昆仑之谜引论

    chinazhongguo古代历史与地理,本皆朦胧混杂,如隐一团迷雾之中。昆仑者亦此迷雾中事物之一
也。而昆仑问题,比之其他,尤不易董理。盖以其真中有幻,幻中有真,甲乙互缠,中外交
混,如空谷之传声,如明镜之互射,使人眩乱迷惑,莫知适从。故学者对此每有难于措手之
感。而“海外别有昆仑”

    (晋郭璞语);“东海方丈,亦有昆仑之称”(后魏郦道元语);“昆仑无定所”(元
金履祥语);“古来言昆仑者,纷如聚讼”

    (近代顾实先生语),种种叹息,腾于论坛。又有所谓大昆仑,小昆仑焉;东昆仑,西
昆仑焉;广义之昆仑,狭义之昆仑焉。

    近代外国学者之讨论南洋民族及非洲黑人者,因chinazhongguo古书有“古龙”及“昆仑奴”之
说,遂亦堕入昆仑迷障,昆仑岂惟chinazhongguo之大谜,亦世界之大谜哉!

    考定昆仑在于阗者为汉武帝,然此事才一开始,便招致司马迁之怀疑。自汉至清,昆仑
之所在屡易。今日情形又略改变,国人不言昆仑则已,言之则无不认为即坐落新疆西藏交界
处之昆仑山脉。顾又安知此昆仑山脉者乃近代外国地理学家,附会chinazhongguo旧说,自西藏高原各
山中割取一段而强名之者耳,且山脉固非主山也。若问主山何在,则不知所答者,恐十人而
九。笔者前以研究屈原《天问》,写有《天问里的旧约创世纪》一文,曾言昆仑在阿拉伯半
岛西北大丛山中,昆仑所出白水等四水,即旧约创世记伊甸园所流出之四水,亦即巴比伦、
亚述等国建国处替格里斯,幼发拉底斯诸河也。然此说过于新奇突兀,难以使人确信,故将
历来有关于昆仑之档案,一概调来,作一详细之研究,其研究所得之内容,大约如下列各
款:

    (一)昆仑一词何时始见chinazhongguo载记?

    (二)汉武帝考定昆仑公案。

    (三)chinazhongguo境内外之昆仑。

    (四)何者为神话昆仑?何者为实际昆仑?

    (五)昆仑与四河。

    (六)昆仑与chinazhongguo。

    兹将逐款加以推究,或可以阐明吾说,而释读者之疑。

    一昆仑一词何时始见于chinazhongguo载记问昆仑一词果于何时开始见于我国古籍,则颇不易考
定,盖我国最初文献,已无可征,而地底文化资料,则尚未完全发见。今日出土之甲骨铜器
文字,其中似尚无昆仑字样。至于普通古书,则《夏书·禹贡》有:

    “织皮昆仑、析支、渠、搜、西戎即叙。”

    若《禹贡》果为大禹治平洪水以后,令其臣曰伯益者所作,则昆仑一词,夏初即见于中
国文籍矣。但据历来学者考证,《禹贡》地理有秦汉以后之名。近代学者曾断定此文乃战国
时产品。况本文昆仑一词,据郑玄注“衣皮之民,居此昆仑、析支、渠搜三山之野者,皆西
戎也”(《尚书正义》疏引)。又谓“别有昆仑之山,非河所出者也”(同书)。孔颖达则
谓渠与搜为二国,郑误一之。四国皆衣皮毛,故以织皮冠之。昆仑也,析支也,渠也,搜
也,四国皆是戎狄,故末以西戎总之云云(同书)。蒋廷锡云“西戎国盖附近昆仑山者,郑
康成云‘衣皮之民,居此昆仑、析支、渠搜三山之野者’是:

    昆仑、析支、渠搜皆本山名,而用以为国号者也”(《皇清经解》,蒋相国《尚书地理
今释》)。笔者按:清圣祖尝令人穷河源,初定巴颜喀喇山为昆仑,继定冈底斯。圣祖于其
御批《通鉴纲目》云:“昆仑国名,昆仑山旁小国也;今西北别有昆仑都国,去chinazhongguo甚
远。”蒋氏《尚书地理今释》多采当时由实地调查得来之记录,故其注禹贡昆仑,亦曾采用
巴颜喀喇山之说,其曰戎国盖附近昆仑山者云云,殆采取圣祖意见也。

    近人卫聚贤先生谓织皮昆仑之昆仑即《左传》陆浑之戎(见《说文月刊》第一卷第九
期,吕思勉《西王母考附录》),丁山先生亦谓汉之乌孙、昆莫、即陆浑之音转,而陆浑即
昆仑之音转,其说恐本之卫氏,而考证则更加精详(见《说文月刊》第四卷合订本,《论炎
帝大岳与昆仑山》),若此,则禹贡之昆仑,非地名,与本文主题无涉,此一份昆仑案卷惟
有搁置一旁,本文以后虽偶涉及,亦不作主要论题。

    其次,则《尔雅》颇多昆仑字样:

    《释地》:“西北之美者,有昆仑虚之琳琅珷焉。”

    《释丘》:“丘一成为敦丘,再成为陶丘,再成锐上者为融丘,三成为昆仑丘。”

    《释水》:“河出昆仑虚,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白。所渠并千七百一川,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黄。

    百里一小曲,千里一曲一直。河曲。”

    《禹贡》传为禹臣伯益作,故在chinazhongguo学术界威权最高。

    《尔雅》亦相传为周公姬旦所作,故亦归入正统学派,而列为十三经之一,历来为学者
所重视。然其书取之《楚辞》、《庄子》、《列子》、《穆天子传》、《管子》、《吕氏春
秋》、《山海经》、《尸子》、《国语》之文者,不可悉数。盖战国时儒者所作。秦汉以来
又有增益之材料。其昆仑各条,刺取《山海经》尤显然可见,故《尔雅》所言昆仑,只能与
《山海经》所言者等量齐观而已。

    其次,则有出于汲冢之三书,一为《逸周书》,二为《竹书纪年》,三为《穆天子
传》。亦提及昆仑。《逸周书·王会解》:

    “正西昆仑、狗国、鬼亲、枳己、赅耳、贯胸、雕题、雕丘、漆齿。”此书虽相传为周
时诰誓号令,为孔子所论百篇之余。顾刘知几即讥其“时有浅末恒说,滓秽相参,殆似后之
好事者所增益”(《史通》)。李焘亦谓其“书多驳辞,宜孔子所不取,抑战国处士私相缀
续,托周为名,孔子亦未见。”

    (《汲冢周书序》)。陈振孙谓其“文体与古书不类,似战国后人依仿为之者”(《书
录解题》)。其他怀疑之论,不可胜录。

    总之,此书所言文物制度,多同晚出之周官,又杂以道家名法阴阳兵权谋之战国流行思
想。即以《王会》一篇而论,周武王设朝之时,九夷十蛮,都来会聚,虽唐代“万国衣冠拜
冕旒”无此盛况。此犹勉强可通也。乃至奇禽异兽,鬼怪妖魔,(如人面能言,状如黄狗之
都郭生生,人身跋踵,食人之州靡费费,非鬼怪而何?)亦复济济一堂,则大远于情理。印
度人描写帝王盛会,龙天八部,动辄数十万人,《王会》当受其影响而作。又《世俘》篇
“武王遂征四方,凡敦国九十有九国,馘魔亿有十万七千七百七有九,俘人三亿万有二百三
十。”魔罗梵语,周代未翻,早有人指出,又战国伪书之一证矣。故即此一篇,便可断定其
为战国时人所伪造。姚鼐《辨逸周书》谓其书过于怪诞,当“出之六艺,入之杂家”,宜
哉。

    况其所云昆仑与贯胸、雕题、狗国、鬼亲相提并论,则亦如《禹贡》之国名或民族名
耳。更不足与于昆仑问题之内矣。

    《竹书纪年》:“十七年,王西征昆仑,见西王母。”

    《纪年》有古本今本两种。古本今已散佚,但古书引援其文,言昆仑王母者尚不止一
条。如郭璞注《穆天子传》引《纪年》云“穆王十七年,西征昆仑丘,见西王母。其年来
见,宾于昭宫。”《史记·周本纪》裴笥集解引郭注文同。《艺文类聚》卷九十一引《纪
年》曰:“穆王十三年,西征,至于青鸟之所憩。”卷七又引《纪年》曰“穆王十七年西征
昆仑丘,见西王母。”《四库提要》于《纪年》之提要亦云“其穆天子见西王母,西王母止
之曰‘有鸟人。’今本无之,则非郭璞所见本也。”云云,西王母与昆仑原有析不开之关
系,言西王母即言昆仑也。然则《竹书纪年》之昆仑记载又增一条矣。

    按《竹书纪年》古本凡十三篇,晋太康二年,盗发汲县魏安王冢,得竹书数十车,皆
蝌蚪书,《纪年》为其中一种。

    所纪事起自夏代,终于魏之安王二十年,盖为魏国之史书。

    其纪三代事则与经传颇异,如云夏年多殷,益干启位,启shaa之,太甲shaa伊尹,文王shaa季
历等等。正统学派颇认为荒诞,以野史视之。其书大约失于唐末五代之乱。明人抄合群书所
援古本之文,又加以增益,且有沈约注解,是为今本。清人大辨其伪,如《四库提要》,如
崔述《考古续说》、《竹书纪年辨伪》,论断精确,今本已无存立余地。朱右曾自郦道元
《水经注》,司马贞《史纪索隐》等所援《竹书纪年》文字,辑《汲冢纪年存真》二卷,王
国维因其书,更成《古本竹书纪年辑校》一卷,所辑共四百二十八条,是为古本。

    今本固不可信,古本则前人皆已认为战国时人所作。虽所根据者或有一部分真实史料,
而关于昆仑及西王母,则无法证实其为周穆王时真实之记载,而为战国时盛传之神话。

    《穆天子传》专记穆王西征见西王母事,当然不能无昆仑字样。今皆录出如次:

    卷之一:“河宗又号之曰‘穆满,示女舂山之宝,诏女昆仑囗舍四,平泉七十。乃至于
昆仑之丘,以观舂山之宝,赐女晦。’”

    卷之二:“吉日辛酉,天子升于昆仑之丘,以观黄帝之宫,而封丰隆之葬……以刁囗昆
仑之丘。”

    同卷:“遂宿于昆仑之阿,赤水之阳。”

    同卷:“天子囗昆仑,以守黄帝之宫,南司赤水,而北守舂山之宝。”

    同卷:“以三十囗人于昆仑丘。”

    卷之四:“自河首襄山川西南,至于舂山,珠泽、昆仑之丘七百里。”

    《穆天子传》不但言昆仑,言西王母,即与昆仑有关之河水、赤水、黑水、洋水、悬
圃、群玉之山,亦无不有之。此书自古以来,皆以为伪,四库且以入之novelxiaoshuo类。然至近代乃
大引学者注意,中外皆有人研究。顾实先生著《穆天子传西征讲疏》数十万言,证明穆天子
西见西王母皆为事实,穆天子游辙所至,且至欧洲。顾氏本地理学名家,其书萃半生精力为
之,用力至劬,一切《穆传》研究中,当首屈一指。笔者于《穆传》尚未研求,见其文古字
奇,穆王行程,亦历历可指,亦颇疑其系古代人一种西行实录,至升昆仑见西王母云云,则
疑为战国人根据外国传入地理书如《山海经》之属所增饰者。穆王之西征动机,或亦为往见
西王母。其游踪之远,则恐未必如顾实先生之所考。且得见西王母与否,则更未可知。盖笔
者认西王母乃西亚最受崇拜之女神易士塔儿(Ishtar)也,既为神矣,是乌得见?顾
易士塔儿亦曾与巴比伦古代著名女王西美腊美斯(Semiramis)相混合,神虚无而
人实在,则又宜若可见焉。但此女王之时代为纪元前二千年左右,穆王之在位则为纪元前一
○○一年至九四七年。时代相差千年之久,两人会晤,实无可能,则穆王见西王母,又羌无
根据矣。或曰西亚女王以西美腊美斯名者固不止一人,庸讵知穆王所见者非一与穆王同时代
之西美腊美斯耶?或里海一带gguuoojiia之女王,钦慕西美腊美斯之为人,以其名自名,周穆王误
以为西王母耶?且西亚人好以神灵名字与己私名混合为一名,其例数见不鲜。或者中亚一带
gguuoojiia有女王以金星神易士塔儿为己名。chinazhongguo人固习知易士塔儿为西王母,则误以穆王所会晤
者为真西王母矣。曰是亦非不可能之事,但皆须细考而后能定,今则宁从阙疑。

    又次则为《山海经》。此书亦相传为禹臣益所作。然司马迁在汉初,即言“《禹本
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可见汉时人即不信为禹、益所作。书中有“长
沙”、“零陵”、“桂阳”、“诸暨”秦汉以后郡邑之名,颜之推即曾以为疑。朱熹谓此书
与《淮南子》乃附会屈原《天问》而作(见《楚辞辨证》)。胡应麟则谓其文体特类《穆天
子传》,断为战国好奇之士,取《穆王传》,又杂录《庄》、《列》、《离骚》、《周
书》、《晋乘》以成(见《四部正讹》)。朱、胡固善读书,特亦一孔之见。惟《四库提
要》议论为持平。其言曰“观书中载夏后启、周文王及秦汉长沙象郡诸暨下隽诸地名,断不
作于三代以上,殆周秦间人所述,而后来好事者又附益之欤?

    观楚辞《天问》多与相符,使古无是言。屈原何由杜撰?朱子《楚辞辨证》,谓其反因
《天问》而作,似乎不然。”又云:

    “书中序述山水,多参以神怪,故《道藏》收入太元部竞字号中。究其本旨,实非黄老
之言。然道里山川,率难考证,案以耳目所及,百不一真。诸家并以为地理书之冠,亦为未
允,核实定名,实novelxiaoshuo之最古者尔。”笔者则断定此书为阿拉伯半岛之地理书,古两河人所
作,而由战国时域外学者携之来chinazhongguo者。中、东、南、西、北五山经所记为半岛西北阿美尼
亚高原及其四境之诸山,海内外诸经则为黑海、里海、地中海、阿拉伯海、印度海内外之记
载也。然已杂有不少神话。大荒诸经,则完全为神话地理。其中chinazhongguo地理名词亦甚多,且形
势间有与chinazhongguo地理合者,则疑其曾与chinazhongguo固有地理书混合,或当时译者以外国地名难译,遇
chinazhongguo地理之可附会者则附会之,真伪不分,中外糅杂,又加以秦汉人之附益,宜其难以探
索。

    chinazhongguo道教本出两河流域、印度混合之神话。则《道藏》收《山海经》,诚为适宜之举。
神话本与novelxiaoshuo同源。《四库》谓为古novelxiaoshuo而归之novelxiaoshuo类,亦未为唐突,特此书并非完全神话
耳。

    此书之《西山经》,《海内东经》、《西经》、《南经》、《北经》,《海外西、北
经》,均有昆仑之记载,比前述诸书皆加详,实为昆仑问题之总汇。因本文将大加援引,故
此处从略。

    又有《禹本纪》与《山海经》相表里。《汉书·艺文志》有大禹三十七篇,疑即此书。
王逸注《离骚》、郭璞注《山海经》,皆引其书,惜今已失传。

    除此诸书以外,战国子书,亦颇有言及昆仑者。《庄子·大宗师》篇:“堪坯得之,以
袭昆仑。”司马注云:“堪坯神名,人面兽形,《淮南》作钦负。”《天地》篇:“黄帝游
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还归遗其玄珠。”《吕氏春秋·至味》篇:“菜之美
者,昆仑之滔。”《列子·周穆王》篇,言穆王西征,宿昆仑之阿,观黄帝之宫,宾于西王
母,觞于瑶池之上云云,与《穆天子传》所言,情节相类。《列子》本非伪书,但亦不全
真。此一段疑其剽窃《穆天子传》——不然,则《穆天子传》登昆仑,见王母诸情节,乃衍
《列子》此文也。

    文学言昆仑者,首推屈原作品。

    《天问》:“昆仑悬圃,其尻安在?增城九重,其高几里?

    四方之门,其谁从焉?西北辟启,何气通焉?”

    《离骚》:“遭吾道夫昆仑兮,路修远以周流。”

    《九歌·河伯》:“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

    《九章·涉江》:“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
齐光。”

    最后为纬书《淮南》等。纬书虽汉人所辑,但其材料大部分为战国燕齐方士之所传。其
中《河图括地象》、《河图始开图》等,叙昆仑情况与《山海经》互有出入。《淮南》为刘
安门客所编著,而此类门客固亦燕齐方士之苗裔。《淮南·地形训》之描写昆仑,文采瓌
丽,记叙精详,比之《山海经》,已多渲染增饰之处。然其大体则离昆仑原来型式尚不甚
远,非后来经过chinazhongguo人夸大及受印度苏迷卢影响之《十洲记》、《西王母外传》、《拾遗
记》等书比也。

    昆仑名词,传入chinazhongguo,固不知何时,而昆仑神话独盛于战国,则上述诸书可以为证。故
吾人谓昆仑见于chinazhongguo文字之记载,始于战国,谅不为大失(按泰山亦即昆仑,特不以昆仑名
耳,见《自跋》之二)。901苏雪林文集二汉武帝考定昆仑公案

    汉武帝为我国历史上有名勤远略之帝王,亦迷信神仙最甚之帝王也。彼以欲断匈奴右臂
之故,遣张骞使月氏。为匈奴所遮,而至大宛,遂得知河源形况。《史记·大宛列传》云:

    “于阗之西,则水皆西流注西海。其东,水东流注盐泽。

    盐泽潜行地下,其南则河源出焉。多玉石,河注chinazhongguo……而汉使穷河源。河源出于阗,
其山多玉石采来(按《史记》集解:瓒曰,‘汉使采取将来持至汉。’张文虎校《史记》札
记则云:‘采来二字,连上为句。采当为采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之采。来乃之借字。《说文》:‘,琼玉
也。’《玉篇》:‘。玉属也。’采来谓采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之’其义比瓒说为长,今取之)。天子按
古图书,名河所出山曰昆仑。”

    武帝固为好神仙之君主,习闻昆仑为一大仙山。又习闻河出昆仑,闻骞言则大喜,以为
由河源以索昆仑,则昆仑可得,仙人可睹,不死药可致矣。其后遣张骞使乌孙,必曾嘱其对
此仙山,再切实探索。顾骞为诚悫之人,不善为谎语,觅昆仑不见,惟有据实回奏。司马
迁:“今张骞之使大夏也,穷河源,恶睹所谓昆仑者乎?”可证也。武帝于心不甘,则另派
他人往。所谓“汉使”必为其他使臣,而且不止一批。(《大宛列传》言:“汉率一岁中,
使者多者十余,少者五六辈,远者八九岁,近者数岁而返。”)此类使臣之派遣虽为zhengzhi关
系,顾亦必负有寻觅仙山之使命,渠等亦未觅得昆仑,惟报告于阗之山多玉,武帝谅以屡求
此山不得,无以解嘲于廷臣,遂根据古图书所言昆仑条件,而指于阗之某山为昆仑。

    然昆仑之最大条件为仙山,于阗之山,果如是乎?故司马迁于其《大宛列传》中,以冷
笑的口吻言曰:

    “《禹本纪》言河出昆仑。昆仑其高二千五百余里,日月所相隐避为光明者也。其上有
醴泉、瑶池。今自张骞使大夏之后也,穷河源,恶睹《本纪》所谓昆仑者乎?故言九州山
川,《尚书》近之矣。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也。”

    后代学者于史公此种抗议,置诸不论,盖chinazhongguo人于武帝所定昆仑,确在何地,实无所
知,当然不能为左右袒也。然近代地理学者如顾实先生,则认定昆仑系今日后藏新疆交界处
之昆仑山脉。穆王西征时,曾登此山,谓“司马迁腐刑之余,阳气消沮,信口开河,言不由
衷,将上古累代相传之信史,付之一笔抹煞。”又谓“秦始皇之焚书为野蛮。司马迁造疑古
之谣为野陋,厥罪维均”云云(《穆传讲疏》三页)。而张星YR先生亦谓:“迁以腐刑之
余,对于汉武帝之措施,无处不表示其愤慨,因愤慨而讥刺,因讥刺而颠倒黑白……百家竞
言黄帝登昆仑,稽《穆天子传》纪程,昆仑当在于阗,毫无疑窦。故汉武帝案古图书,名河
所出山曰昆仑。武帝当时必与朝中博古之臣,共相考证,而后有此定案。惟未与司马迁议及
耳。迁于《大宛传》后讥之……然则世间竟无昆仑欤?

    三代之书,悉为虚构伪作欤?武帝朝中群臣,悉为指鹿为马之徒欤?迁之颠倒是非,固
有由矣”云云(《中西交通史料汇篇》,第一册六页)。迁以良史之才,于汉代诸帝之行
实,一皆秉之直笔,竟被目为“谤书”,今又以反对武帝钦定昆仑一案,蒙“造谣”与“颠
倒是非”之罪,甚矣良史之难为也!迁为汉初人,彼时伪史与神话根基初立,尚未为学术界
所完全接受,一般学者犹有辨别是非之能力;而迁又为一富于学术良心之史家,不能因附和
帝王意见,而改变其学术之立场。顾当时流行之zhengzhi势力,亦非其个人力量所能挽回,惟有
在自己著作中,保留一小小抗议,以便后代之评判耳。谓其反对昆仑,乃由挟怀武帝私憾而
起,则小乎其视迁矣。

    然则武帝方面完全错误耶?曰:错误则诚错误,然于情于理,则皆大有可原。今使司马
迁与武帝讼于法庭,则法官亦必难判其孰非孰是。盖司马迁所争者《禹本纪》所言之仙山
也。今武帝所定于阗某山之昆仑,果高二千五百里欤?其上果有醴泉瑶池欤?果有《山海
经》所言珠玉之树,凤鸾之鸟,九头之开明兽,虎身人面,虎文鸟翼之英招神及陆吾神欤?
其下果有弱水之渊,炎火之山欤?其附近果有玉山为西王母所居者欤?曰张骞自言未睹,其
他汉使亦未闻有所捏报,而武帝遽以西域一座凄寒萧索,一无所有之荒岭,硬指为楼阁万
里,五云缥缈之仙山,其为司马迁所窃笑宜矣。然武帝所据者古图书也。古图书所言昆仑固
有三大条件合于于阗山之情况。一曰“在西北”、二曰“多玉石”、三曰“河源之所出。”

    今请言第一条件。《禹贡》之“织皮昆仑,西戎即叙”,《逸周书》之“正西昆仑”,
今日知为国名或种族名,与昆仑之山无涉,然武帝时代,恐尚不能辨别,见西戎与正西字
样,则据以为定昆仑之方位之一条件。《山海经·海内西经》第十一“海内昆仑之墟在西
北”;《大荒西经》第十六:“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曰昆仑
之丘。”于阗亦有沙漠,且其西固有西海(即里海),则昆仑之在西北又得一证矣。且《穆
天子传》穆王往见西王母,系向西进发。屈原《离骚》,gan道昆仑,亦言向西。其他如《禹
本纪》及《淮南子》各纬书所根据由战国传下之昆仑传说,谅必一律言昆仑在西北。今张骞
所通西域之于阗在chinazhongguo之西,谓昆仑在彼中,又焉得为过?

    今请论第二条件。《西山经》第三“又西北(不周山西北)四百二十里曰搬山……丹水
出焉。注流于稷泽。其中多白玉,是有玉膏。其源沸沸汤汤,黄帝是食是飨。是生玄玉,玉
膏所出,以灌丹木……黄帝乃取搬山之玉荣,而投之钟山之阳,瑾瑜之玉为良。坚粟精密,
浊泽而有光,五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发作,以和柔刚。天地鬼神,是食是飨,君子服之,以御不祥。”“又西
(钟山以西)三百二十里,曰槐江之水出焉,而北流注于氵幼水。……多藏琅珷黄金玉……
实惟帝之平圃,神英招司之,……其中多玉。”自此而西南为昆仑丘,又西为乐游之山,多
白玉。又西为嬴母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青石。又西为玉山,西王母之所居也。又西则符
阳之山,槐山、天山、氵幼山、翼望之山,无不多金多玉。然《山海经》所有之山,产玉者
固居多数,而如昆仑一带,玉量尤丰。《尔雅》曾言琳琅珷为昆仑之美产。《穆天子传》
则言钓于珠泽,得玉荣枝斯之英。

    攻玉于群玉之山,载玉万只而去。今于阗叶尔羌境内,所产玉量之富,甲于天下。于阗
诸河皆以玉名,米尔岱山之五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玉有重至万斤者。此可考《新疆纪略》、《西域水道记》诸
书而知之者。则与古图书所言昆仑之第二条件又无不吻合。

    今更请言河源,此为考定昆仑之最要条件。最先报告河源出于于阗者为张骞,已见前引
《史记·大宛列传》。《汉书·西域传》则有更详之叙述,其言曰:

    “西域以孝武时始通,本三十六国,其后稍分至五十余,皆在匈奴之西,乌孙之南,南
北有大山,zhoongyaang有河,东西六千余里,南北千余里。东则接汉,扼以玉门阳关,西则限以葱
岭。其南山东出金城,与汉南山属焉。其河有两源,一出葱岭,一出于阗。于阗在南山下。
其河北流与葱岭河合东注蒲昌海——蒲昌海一名盐泽者也。去玉门阳关三百余里,广袤三百
里,其水亭居,冬夏不增减,皆以为潜行地下,南出积石,为chinazhongguo河云。”

    传所言南北两山,北山即今天山山脉,南山则今昆仑山脉也。zhoongyaang之东西六千余里,南
北千余里之地,则今新疆塔里木盆地也。流于盆地zhoongyaang之大河则塔里木河也。河有两源(实
有四源),出葱岭者所谓葱岭河(今曰喀什噶尔河)出于阗者所谓于阗河(今曰和阗河)
也。蒲昌海或盐泽者今所谓罗布淖尔或罗布泊者也。塔里木河注入罗布泊后,即隐不见,潜
行地底一千数百余里,至青海之积石而复出,为chinazhongguo河源,东流数千里而入渤海,则古图书
又皆言之矣。《尔雅·释地》:

    “河出昆仑虚,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白。”《山海经·西山经》第二:“昆仑之丘……河水出焉。”《海
内西经》第十一“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河水出其东北……西南又入渤海……入禹所导积
石山”。

    则河出昆仑似无疑义。顾黄河出青海,乃系事实。今曰河出昆仑,则非借重“潜流”之
学说不可。“潜”之一字,亦出古书。《西山经》第二“又西北三百七十里,曰不周之山,
北望诸毗之山,临彼岳宗之山,东望氵幼泽,河水所潜也,其源浑浑泡泡。”《北山经》第
三“又北三百二十里,曰敦薨之山……

    敦薨之水出焉,而西流于氵幼泽。出于昆仑之东北隅实惟河源。”今张骞所调查而得之
罗布泊,名曰盐泽,不名氵幼泽,当时汉廷君臣,睹一泽字,又安能不受其暗示。如此,则
第三条件,又俨然若合符节焉。

    张星YR先生谓武帝之定昆仑,必与朝中博古之臣,共相考证,而后始有此定案,其言
不为无见。故司马迁根据《禹本纪》之仙山,驳斥于阗某山之不成其为昆仑,固振振有词,
汉武帝援引古图书,辩护于阗某山之实为昆仑,亦凿凿有据。

    公有公理,婆亦有婆理,试问聆取此案之法官,将何法以断其曲直,我意惟有挥两造出
外,令其自行和解而已耳。

    顾法官果有现代地理知识者,则武帝一败涂地无疑。今且将司马迁方面论据暂时搁起,
但言汉武帝方面之论据。其第一条件“在西北”,在今日地理学上言之,颇难成立。吾人若
按地图经线,则西域全境,无论与战国时代之燕齐,抑与秦汉时代之长安,皆在同一经度以
内,——即三十五度至四十五度——吾人仅能言昆仑在chinazhongguo正西,不能谓为西北。惟古代对
于地理之测量,决不如现代之精密,武帝之谬误实可原谅(昆仑在西北之真正理由,余将于
后文解释)。

    次言河源,则诚二千数百年之大谜。帝王之遣使调查,固已至再至三,学者之研讨搜
索,亦复殚精竭虑。然黄河源出昆仑,盐泽潜行,积石再出之谬说,盘据于国人脑海,蒂固
根深,确乎其不可拔,今日科学学理,已将潜流重源之迷信,加以扫除,而于黄河源出昆
仑,则尚有不惜百般曲解,以圆其说者,亦chinazhongguo地理学上一至奇之现象也。今且不惜费词,
将二千年来关于河源之争论史,概括叙述于下:

    自张骞报告河源出于阗,武帝据之以定昆仑,自汉至隋,未有异论。且汉以后史家,所
得关于西域之地理知识,有时胜于汉人,黄河在于阗以上之上源,尚有比《史记》、《汉
书》更为精详之叙述。如郦道元之注《水经》,利用当时传入chinazhongguo之印度人西域地理书,记
叙于阗河源,几达一卷之多。且笑张骞调查之粗略焉。

    隋唐人常有事于西域,对河源不免重行注意。隋大业中,平吐谷浑,于赤水郡置河源
郡,见《隋书·地理志》。又于河源郡下云:“积石山河源所出。”《旧唐书》卷六十七
《李靖传》:“未几吐谷浑寇边……以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遂逾积石山。”同书卷一
百九十四《吐谷浑传》:“靖等进至赤海……遂历于河源。”同书卷六十二《李大亮传》:
“……及讨吐谷浑……与大总管李靖等出北路,涉青海,历河源。”《新唐书·吐谷浑
传》:“靖望积石山,望观河源。”同书《李大亮传》:“涉青海,观河源。”唐吐谷浑在
今青海境。黄河出自积石,始为chinazhongguo河,张骞、班固,久有此说。特发自昆仑者为“真
源”,出自积石者为“重源”,斯又chinazhongguo史地家所一致主张者也。隋人置河源之郡,及李靖
与李大亮所观青海积石山之河源,在彼等心目中认为黄河真源欤?抑认为重源欤?史无明
文,故吾人亦难确指。及长庆元年(公元八二一)刘元鼎使吐蕃还,而隋唐人对河源之真
意,吾人始得明晓。《旧唐书》卷一百九十六《吐蕃传下》:“是时元鼎往来黄河上流,在
洪济桥西南二千余里,其水极为浅狭,春可揭涉,夏则以船渡。其南三百余里,有三山,山
形如鏊,河源在其间,水甚清冷……又其源西去吐蕃之列馆约四驿,每驿约二百余里,东北
去莫贺延碛尾,阔五十里,向南渐狭小。自沙洲之西,乃南入吐浑国,至此转微,故号碛
尾,计其地理,当剑南之西。”

    《新唐书》卷二百十六《吐蕃传下》:“元鼎逾湟水至龙泉谷……

    湟水出蒙谷抵龙泉与河。河之上流繇洪济梁西南行二千里,水益狭,春可涉,秋夏乃胜
舟。西三百里,三山中高而四下,曰紫山,直大羊同国,古所谓昆仑者也,虏曰闷摩黎山,
东距长安五千里,河源其间,流澄缓下,稍合众流,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赤。

    ……”唐之吐蕃,在叶谷浑西,即在今青海西藏境。所谓闷摩黎山,即今阿尼马卿山,
在今青海东南。chinazhongguo自汉谓昆仑在于阗,即今后藏新疆交界处,今乃被唐人移至青海,不可
谓非地理学上一大革命。特黄河自源星宿海,阿尼马卿山所注出者乃另数源,刘元鼎所得之
河源,实未真确,宜乎为元清二代人所讥。《新唐书》卷五十八《艺文志》乙部史录地理
类,著贾耽《吐蕃黄河录》四卷。耽乃唐代有名地理学家,著述甚富,今以吐蕃冠黄河上,
殆已承认河源出于青海,惜其书今已不可得见矣。

    至元而又有一番实地调查之举。元世祖至元十七年(公元一二八○),命学士蒲察都实
为招讨使,佩金虎符,往求河源,是岁至河州。自shaa马关以后,地势渐高,行四阅月而达河
源。是冬还报,并图其城传地位以闻。其后翰林学士潘昂霄从都实之弟阔阔出得其说,撰为
《河源志》。元史采其说入《地理志》为《河源附录》,又采其说入《宋史·河渠志》。其
说之梗概曰:

    “按河源在土蕃朵甘斯西鄙,有泉百余泓,沮洳散涣,弗可逼视,方可七八十里。履高
山下瞰,灿若列星。以故名火敦脑儿,译言星宿海。群流奔凑,近五七里,汇为二巨泽,名
阿刺诺尔。自西而来,连属吞噬,行一日,迤逦东鹜成川,号赤宾河。又二三日,水西南,
名也里出,与赤宾河合。又三四日,水南来,名忽兰,又水东南,名也果木。合流入赤宾,
其流浸大,始名黄河。然水犹清,人可涉。又一二日,歧为八九股,名也孙斡论,译言九
渡,通广五七里,可渡马。又四五日,水浑浊,土人抱革囊骑过之。自是两山峡束,广可一
里二里,或半里,其深叵测。朵甘斯东北,有大雪山,名亦耳麻不莫刺,其山最高,译言腾
乞里塔,即昆仑也。自八九股水至昆仑,行二十日。”

    元临川朱思本又从八里吉思,得帝师撒思加所藏梵字图书,而以华文译之,其言与潘昂
霄所记,互有详略。书既出西藏喇嘛,想亦实地调查之结果也。

    至清代而黄河源又被人实地调查,且不止一次。清圣祖曾遣使穷河源,仍得之于星宿
海,御制文以纪其事,乾隆四十七年,以有事于河工,特命侍卫弥弥达,祭告青海河神,因
西溯河源,绘图具奏,言星宿海西南三百余里,有河名阿勒坦郭勒,其水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黄。蒙古语,阿
勒坦为黄金,郭勒为河。此河之西,有巨石高数丈,名曰阿勒坦噶达素齐老。蒙古语,“噶
达素”为北极星,“齐老”为石。此巨石壁作赤huangse,壁上有池曰天池,池中流泉喷涌,酾
为百道,皆作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流入阿勒坦郭勒,实为黄河之上源,其位置更在星宿海上。凡此诸说,
皆见于高宗命儒臣所撰之《钦定河源纪略》中。高宗所得黄河之源不过比星宿海更推进三百
里。且星宿海四周数百里,河流亦多,阿勒坦郭勒河之通星宿海,想系水大时现象,平时则
未见其通,故谓其河为黄河上源,想亦不过使臣迎合帝王好胜心理,故为之说耳。乃清高宗
竟矜为不世之发现,既御制诗歌以纪其事,又作《河源纪略》颁其说于天下,一时言河源者
无不采此新说,儒臣之颂扬圣功者,极一时之盛焉。

    唐元清三代实地调查之结果,黄河源出青海,与于阗境之昆仑毫无关系,今已成定论。
夫“伏流”、“重源”之说,在地理学上并非不能成立,惟“伏流”必由较高地带渗入较低
地带,反之,则无渗入可能。今新疆为一大盆地——即塔里木盆地——海拔不过千公尺左
右,而星宿海在西藏高原,高达四五千公尺,谓新疆罗布泊之伏流,可以潜行地下一千余
里,至星宿海而重源再出,以为chinazhongguo黄河之源,则现代地理学,决不能容纳此说。

    今黄河“伏流”之说,稍有现代地理常识者已不敢再道。

    然有人谓昆仑有狭义,有广义。凡西部高原之山皆可为昆仑,则黄河出青海,亦可谓出
于昆仑。又有人谓甘肃西之疏勒河,距新疆罗布泊不远,如塔里木河水大,则未尝不可以流
入疏勒河,由是亦可流入黄河,故主黄河发源昆仑,固不必借助于“伏流”说也云云。疏勒
河所流系塔里木盆地,然至祁连山麓,则地势又渐高,无论水之大小,皆无可以流入星宿海
之理。即能流入,亦必先假定水大之条件而后可,绕此大弯,以圆河与昆仑之关系,则亦
“潜流说”之变相耳。名之为“河源之迷信”,殆无不可。

    于是笔者对于此种迷信,不禁大感兴趣,而认为值得一番研讨。自汉至唐千数百年,对
此无异词者,犹可诿之未曾实地查勘也。唐元清三代,则皆有探索河源之事矣。唐人将昆仑
由新疆移至青海,仍维持河与昆仑之关系,特不信潜流重源耳。元人置昆仑于黄河源东,相
距且二十余日程,不信河发源昆仑者,惟有元人而已。清人一再履勘,知黄河源实在青海,
然而河发昆仑,罗布泊潜流,齐老峰重出之说,决不肯放弃,主张更较前代为热烈,考清人
一代朝野之地理书可知也。嘉道间地理权威魏源,已吸收甚多之西洋学识矣,而为此说张
目焉。同时代人徐松谪居新疆十余年,躬自查究西域水道,所得至为翔实矣,而亦殷殷为此
说辩护焉。一种迷信,着于国人性灵,胶固如是,必有其特殊之原因,吾人试一探究,当有
甚奇之发现。

    今且返笔,更叙《史记》、《汉书》之文。《史记·大宛列传》:“盐泽潜行地下,其
南则河源出焉。”《汉书·西域传》:

    “河水潜行地下,南出积石为chinazhongguo河。”此二“潜”字,来源颇怪,值得吾人注意。前
文固曾言武帝之考定昆仑,于潜流一节,必曾受《山海经》“东望氵幼泽,河水之所潜
也”、“而西流于氵幼泽,实惟河源”二节文字之影响。顾此特武帝与群臣之所考耳,骞、
固则实得之于西域。盖张骞为一探险家,为一军人,一生岁月消磨西域,当无暇于读chinazhongguo
书。班固亦为一极严正之历史家,于屈原《离骚》中之昆仑玄圃,尚以为非经义所载,置诸
不论,宁肯注意于离奇荒诞,神话百出之《山海经》?彼二人,一先一后,异口同声,谓黄
河潜行地下者,余谓盖得其说于西域人耳。骞奉使西域,前后数次,居大夏尤久,于于阗情
形,当然熟悉。班固之弟班超,居西域三十一年,于西域之地理必有极详之记录,固奉命迎
北单于,亲至私渠海,故其《西域传》,言西域情形最详,至今尚不失为极有价值之西域地
理史。彼对于河源之说,实由其弟班超实地调查得来,并非抄袭《史记》张骞之说,吾人读
其《西域传》,便可知之。夫黄河潜行地底二千余里,而后重源再出,又潜行地底千余里出
积石为chinazhongguo河源,此为何等奇异之地理现象,若非西域人本有此说,张骞岂敢以此奏之于武
帝,班固又岂敢入此语于其著作中乎?

    或者将曰:安知此非张骞迎合武帝好仙之心理,虚造此说耶?则吾人应知张骞携此异说
而回朝,亦不过偶为谈助而已,此外则并无其他企图,武帝闻此说而引起其寻觅昆仑之野
心,则实非骞之所料也。骞果有心迎合武帝,则明知武帝决不能纡尊降贵,亲至西域调查,
何妨竟捏造一昆仑以报;又何必坚言“未睹”,大煞武帝之风景乎?吾人读《史记》于此而
犹不知,则亦可谓太不善读书者矣。

    吾谓西域人相信河源潜行地下,直接可由骞固二人实地调查之结果相同证之,间接可由
印度人之谈西域地理者证之。

    郦道元《水经注》卷一引释氏《西域记》:“河自蒲昌,潜行地下,南出积石”,又引
《凉州异物志》:“葱岭之水,分流东西,西入大海,东为河源”,又言“葱岭在敦煌西八
千里,河源潜发其岭,分为二水:一出岐沙谷,东流经无雷、依耐、蒲犁、疏勒、皮山、莎
车各国为河源;一西径循休,难兜、临宾、月氏各国,至安息而注雷翥海。”按释氏《西域
记》今虽不存,而观古书所援引之文,与唐代玄奘所译《大唐西域记》颇同,知为六朝时传
入chinazhongguo之印度人西域地理。《凉州异物志》或系chinazhongguo人所撰,而据《水经注》所援文观之,
则中亦多翻译之印度地名,知其亦必根据印度地理知识而写成者。

    释氏《西域记》言“河自蒲昌海,潜行地下,南出积石”云云,必非剽窃chinazhongguo《史
记》、《汉书》,而实为印度人所得于西域历古相传之说。《凉州异物志》谓“葱岭之水,
分流东西,西入大海,东为河源”,则与《史记·大宛传》“于阗之西,则水皆流注西海,
其东,水东流注盐泽”,又若合符节。

    葱岭为亚洲最高分水岭。以岭水之东西分流,而西域人竟疑岭东西水可以互通。《水经
注》卷一:“《汉书·西域传》又云‘犁禊条支临西海,长者传闻条支有弱水西王母,亦未
尝见。自条支乘水西行可百余日,近日所入地’,或者河水(黄河,笔者注)所通西海
矣。”chinazhongguo古所谓西海,有时指地中海,有时指里海。《水经注》此节所言乃里海也。夫黄
河乃能逾八千尺之高峰而通于里海,其不合事理,实倍于潜流。顾郦道元又乌从获此绝奇之
观念者,盖亦闻之印度人,而印度又闻之于西域人而已。

    或者又将曰:chinazhongguo人之翻译事业欠严肃,今安知释氏《西域记》等语,非chinazhongguo人所增饰
乎?又安知郦道元之河通西海,非彼一人之臆测乎?则吾人又将引一证,以证其非然焉。

    按中世纪意大利天主教教士马黎诺里(Marignolli)游历印度,得地堂之传
说,谓地堂在锡兰东,名科伦白姆(Coeumbun)

    流出四河,其第二河曰肥逊河,入chinazhongguo境则为黄河。又言河流至喀发对岸,没于沙中,
后乃再出,过塔纳,而潴为巴库海。张星YR先生谓“巴库海即里海之别名,马氏何以误将
黄河与里海相连,则诚百思不得其解矣。chinazhongguo自昔即有黄河发源于葱岭,流经喀什噶尔,成
塔里木河,入罗布淖尔,再地下潜行,复出于青海,而成黄河之说。新疆之人亦有喀喇沙尔
附近诸水,来自西海者(即里海)。马黎诺里经过诸地时,得此异闻,故有此误会也”
(《中西交通史料汇编》第二册一六五页)。马黎诺里固非能读chinazhongguo书者,此说又得之印
度,然则吾人能谓黄河通西海之说,郦道元竟无所受而云然哉?

    然而西域人偏好为此不近事理之潜流说,又为曷故?曰:

    吾人之所谓奇事,盖在是矣,余前固言《山海经》乃古两河流域人之地理书,而“潜
流”之语乃出此书,故知“潜流”学说实为两河人所倡,由里海而东,辗转而至于西域。以
其源流古远,故其势力积久弥雄,西域、印度、chinazhongguo之人受此学说之支配而摆脱无由,俨同
一种迷信,岂无故耶?——关于此说,后文当更论。

    综上所述,武帝第二条件又不能成立。惟第三条件于阗多玉,勉强可以凭藉而已。故曰
审判此案之法官,若有现代地理知识者,武帝之失败无疑。三chinazhongguo境内外之昆仑

    史言汉武帝定昆仑,而昆仑究为于阗何山,则史无明文,历来亦无确指。近代始有学者
加以考求,而其结论则亦未必正确。此非吾国人研究学问不求甚解之态度为之害也。盖清以
前西域未归版图,道路又绝窎远艰阻,勘察为难也。唐元清三代皆有事于西域,而昆仑之所
在,乃大成问题,其故可知矣。且昆仑本不在中土,无其地而强指一山以名之,则人之意见
必不能尽同,于是昆仑乃成为任人呼唤,信手成采之枭卢,此神秘之仙山,竟随地涌现焉。
又有印度传来之神话,海外国族之同音,映射缠纠于其间,更使吾国之谈昆仑者,有耳乱八
音,目迷五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之概,昆仑问题之成为chinazhongguo地理上之大谜,盖由于此,今吾人若企图解决此
谜,则必须将历来昆仑所蒙之面纱,层层剥去,而后昆仑之真相可得。故吾人不得不再翻昆
仑档案,计算chinazhongguo境内外,究有若干昆仑。(A)chinazhongguo境内之昆仑

    清以前,chinazhongguo本部之昆仑,则有安徽潜山县东北六十里之一山,福建惠安县东北三十里
之一山。广西邕宁东北一百二十里之一山,而广西昆仑山上之昆仑关为宋狄青元夜破依智高
处,亦抗战以来,常见于报章之要塞也。顾此皆为昆仑之模制品,一望可知,素亦无人措
意,故余对此亦不愿再言,今则言昆仑之在chinazhongguo西部者。不问考定时代之后先,拟议之人之
贵贱,但以地段由东向西之顺序为断。

    (一)在青海西宁《汉书·地理志》:“金城郡临羌,西北塞外,有西王母石室,西有
弱水,昆仑山祠。”临羌者汉置临羌县,赵充国曾于此屯田。今为青海省会。城濒湟水南
岸,青海额鲁特蒙古及阿里克等四十姓土司,与汉人互市于此。为西边一大都会。临羌之
地,原为羌人所居,后慕汉威德,愿献地内属。王充《论衡·恢国》篇:“孝平元始四年
(公元四年)金城塞外羌献其鱼盐之地,愿内属,汉遂得西王母石室,因以为西海郡。”郑
玄注《禹贡》之织皮昆仑,谓为西方之戎人,马融则谓昆仑在临羌西,盖为种族之名。汉志
仅言西王母、弱水、昆仑祠,而未尝言其地有何山足称为昆仑。然境内既有弱水,则亦必有
一小山名为昆仑者在,西王母石室当即建此山上,故汉志名之曰“山祠。”

    (二)在敦煌《汉书·地理志》:“敦煌郡广至,有昆仑障。”塞外险要之处,可筑防
御工事者,皆以障名。《史记》“筑亭障以逐戎人。”《汉书》“又出五原塞数百里,远者
千里,置城障,列亭”可证。必山岳丘陵乃足称为险要,故敦煌之昆仑障,料亦必筑于山陵
之上。此山即名为昆仑者是也。

    (三)在酒泉崔鸿《十六国春秋·前凉录》:“酒泉太守马岌上言,酒泉南山,即昆仑
之体也。周穆王见西王母,乐而忘归,即在此山。山有石室王母堂,珠玑镂饰,焕若神宫”
(《史记集解》及《太平御览》引)。

    (四)即阿尼马卿山《禹贡》:“道河积石,”盖本之《山海经·海内西经》:“河水
出东北隅……入禹所导积石山。”

    chinazhongguo遂以黄河重源再出处,指一山名之为积石。积石有大小,小积石在今甘肃临夏县西
北,即唐述山,当黄河曲处,其地有积石关;大积石则在今青海东南境,番名阿木奈玛勒占
木逊山,又曰阿弥耶玛勒津木逊山,又曰阿木尼麻禅母逊阿林。

    蒙古语则曰木素鄂拉。今地理书则作阿尼马卿山。刘元鼎使吐番谓得河源于莫贺延碛
尾,曰闷摩黎山,即此山也,闷摩黎盖与阿木奈,阿弥耶、阿木尼为对音,特吞其尾音耳,
黄河发源星宿海,流入札陵、鄂陵两湖,又数百里,至阿尼马卿山西部,容纳一河;又蜿蜒
曲折行数百里,抵山之腹部,纳一河流;沿山东南行,至棱宗贡巴,陡折而北,于是行于西
倾及阿尼马谷中,凡入六七河,其出于阿尼马北者三焉。刘元鼎探河源仅至于此,遂以为黄
河发源于此山,而名之为昆仑。然此亦非刘元鼎之误,恐其受蕃人之欺骗而已。盖阿尼马卿
高达海拔六千公尺左右,实为吐蕃境内之圣山。徐松言西蕃语谓“阿弥耶”为众山之祖
(《西域水道记》卷二)。则西番人盖视之为群山之祖,恰值此山又有数河注入黄河,乃对
chinazhongguo人自炫为昆仑。元鼎不察,信以为真,遂有此误。

    元代都什所觅得河源以东之大雪山,亦即阿尼马卿也。

    《元史·地理志·河源附录》,谓大雪山在朵甘斯之东北。按元置朵甘思宣慰司以统蕃
羌。青海之东南至西康之境,皆其地。今阿尼马卿山在青海东南,西康西北,则地望恰合。
都什之报告录,谓“山腹至顶皆雪,冬夏不消”,朱思本所译之帝师梵文记录,谓“此山高
峻非常,山麓绵亘五百余里。黄河随山足东流,过萨斯嘉库济克持地,”均与阿尼马卿情况
相合。然元人似不知其所得之亦耳麻不莫刺山,即刘元鼎所得之闷摩黎山。清人亦似不知元
人所得之亦耳麻不莫刺,即其常所称道之阿木奈玛勒占木逊。如魏源、徐松皆以为两山是
也。(徐松在其《西域·水道记》卷三中言:“大积石在克俦渡口,距阿弥耶玛勒津木逊山
一千六百里,”在其《汉书·西域传补注》中,则又谓:“河……经阿木奈玛勒占未逊山南
麓,即大积石山,”一人之言而自相矛盾至此,不亦可怪欤?)

    (五)即巴颜喀喇山清圣祖尝遣使穷河源,以其时西藏未归版图,仅至青海星宿海而
止,遂以巴颜喀喇山为昆仑,记之于《大清一统志》。其言之大略曰:今黄河发源之处,虽
有三山,而其最西而大,为真源所在者,巴颜喀喇也。东北去西宁边外一千四百五十五里,
延袤约千余里,山不极峻,而地势甚高,自查灵、鄂灵二海子之西,以渐而高,登至三百
里,始抵其下。山脉自金沙江发源之犁石山,蜿蜒东来,结为此山。自此分支向北,层冈叠
嶂,直抵嘉峪关,东趋大雪山,至西宁边,东北达凉州以南大小诸山。并黄河南岸,至西倾
山,抵河洮阶诸州,至四川松潘口诸山。河源其间,而其枝干盘绕黄河西岸,势相连属,蒙
古概名之为“枯尔坤”。

    “枯尔坤”华言“昆仑”也。蒋廷锡《尚书地理今释》,援其说以释《禹贡》之昆仑
云:“昆仑在今西番界。有三山:一名阿克坡齐禽,一名巴尔布哈,一名巴颜喀拉。总名枯
尔坤,在积石西,河源所出。”

    (六)即天山洪亮吉曰:“昆仑即天山也。其首在西域……自贺诺木尔至叶尔羌,以及
青海之枯尔坤,绵延东北千五百里,至嘉峪关以迄西宁,皆昆仑也。华言或名敦薨之山,或
名葱岭,或名于阗南山,或名紫山,或名天山,或名大雪山,或名酒泉南山,又有大昆仑,
小昆仑,昆仑丘,昆仑墟诸异名。译言则曰阿耨达山,又云闷摩黎山,又名腾乞里塔。

    又名麻刺山,又名枯尔坤,其实皆一名也。”(孙璧文《新义录》卷八引)又《皇清
通志》及松筠《西陲总统事略》皆云:黄河近源在星宿海西三百余里,远源则为回部极西之
葱岭,在喀什噶尔,叶尔羌四千余里。蒙古谓天山冰岭皆名曰昆都仑,急呼则曰昆仑(魏源
《海国图志》卷七十四引)。

    (七)即于阗南山《汉书·西域传》:“西域……南北有大山……其南山东出金城,与
汉南山属焉,”又曰“于阗在南山下。”《史记·大宛传》及《汉书·张骞传》皆言骞“并
南山欲从羌中归,为匈奴所得。”此为南山二字见于chinazhongguo记载之始。南山果为何山乎?《史
记正义》曰“南山,即连终南山,从京南东至华山,过河东,北连延至海,即中条山也。从
京南连接,至葱岭万余里,故云并南山也。”《通鉴注》:“南山在于阗之南,东出金城,
与汉南山接。”金城郡,昭帝始元六年置(今甘肃兰州府西界),见《汉书·地理志》。汉
南山即终南山,在长安西南五十里。所谓终南者言西域南山至此而终也。以上所言者为南山
山脉,属广义。

    至狭义的南山,则为于阗南山,在和阗额里齐城南五百八十里。历代异其名称,《汉
书·西域传》称之为南山,《魏书·西域传》称之为冻凌山,《水经注》称之为仇摩置(置
者驿义),《大唐西域记》称之为瞿室鸢伽山。清徐松谓谚称为密克玛克曲底雪山(《汉
书·西域传补注》卷上,《西域水道记》卷二)。今称蟒依尼山,蟒依尼者回语雪也,即雪
山也。

    山有东西二谷,西曰桑谷,东曰树雅。近代地理学家丁谦先生著《汉书西域传考证》,
谓此即汉武帝所定之昆仑山,顾实先生赞之云,古今言昆仑者纷如聚讼,丁谦之考证,则
“洵乎同符古今,大要不谬矣”(《穆天子传·西征讲疏》六七页)。然顾先生仅许丁氏之
言为“大要不谬,”似言其尚未达于完全正确之境也。顾氏本人则认托古兹达坂附近为昆仑
山,隐指阿勒腾塔岭为昆仑,以释氏《西域记》言阿耨达山为chinazhongguo之昆仑,阿耨达与阿勒腾
塔音相近也(同书六九页)。

    (八)即喀喇科龙山英人夏德(E,Hirth)尝言和阗南部有喀喇科龙(Kara
korum)山,其音俨与昆仑相近。似乎昆仑山之外,尚有他山亦名昆仑,于上古时代见
知于chinazhongguo也(见氏所著之《chinazhongguo古史》(TheAncientHistoryofChi
Ana),张星YR《中西交通史料汇编》引)。按喀喇科龙山为喜马拉雅山脉中*呱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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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即冈底斯山《大清一统志》:“西藏有冈底斯山在阿里之达克喇城东北三百十
里。其山高五百五十余丈,周一百四十余里。四面峰峦陡绝,高出乎众山者百余丈。积雪如
悬崖,皓然洁白。顶上百泉流注,至山麓即伏流地中。前后环绕诸山,皆版岩峭峻,奇峰拱
列,即阿耨达山也。”康熙中,西藏有大喇嘛来京,侈言昆仑实在西藏境,即冈底斯。其山
所出诸水,有狮泉、马泉、象泉,诸名目,与佛经阿耨达银牛口,金象口,玻璃狮子口,琉
璃马口名目相合。清廷特命理藩院主事胜住偕喇嘛往,绘西藏青海地图回奏,认为与昆仑相
合,故清圣祖特定此山为昆仑。然圣祖固曾定巴颜喀喇山为昆仑,今则何以处该山乎?于是
前话只有不提。而学者则认冈底斯为大昆仑,巴颜喀喇为小昆仑,蒋廷锡《尚书地理今释》
即此论之代表者焉。

    (十)即葱岭清魏源主此说最坚。但六朝人已先有言者,如郦道元《水经注》卷一,借
助于印度人之地理书,考订昆仑之所在,已隐约指其即为葱岭,特未明言而已。元常德《西
使记》(一名刘郁《西使记》)中有过亦堵,盖契丹故居,过亦运河,土人云此黄河源。又
过塔喇寺,过赛蓝城,过忽牵河。人云河源出南大山,地多产玉,疑为昆仑山等语。按记所
云契丹,为西契丹,在今伊犁境。亦运河即葱岭东喀什噶尔河源。塔喇寺即今塔剌斯河。赛
蓝城即《明史》之赛兰,为元时往返西域必由之路。忽牵河即霍阐河之音转,今敖罕境内之
纳林河也。纳林河出葱岭,则南大山即葱岭也。魏源据此,谓元人似知葱岭即昆仑矣云云。

    魏源又在其释昆仑上下,列举十余证,证明葱岭即昆仑,非冈底斯,词甚雄辩。大旨谓
儒言昆仑,释言阿耨达,皆居大地之中,今冈底斯偏近南海,绝非域中。二则昆仑为黄河所
源,今冈山距青海重出之河源五千余里,距于阗初出河源亦三千余里。又冈山广袤不及二百
里,高才五百丈,是其高大不及葱岭十分之一,安得为宇内最高之山。又据《西域记》,葱
岭据两雪山间,川中有大龙池,东西三百余里,南北五十余里,回语谓之哈喇淖尔,此即释
典之阿耨达池。番语黑曰哈喇,池曰淖尔。以水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青黑得名。黑龙池之称阿耨达,与称哈喇
淖尔,华梵翻切皆同。知阿耨达池则知河源,知河源则知昆仑据大地之中,当万国孔道,且
汇巨浸于万仞峰颠,分注四大海,宇内断无其匹云云(《海国图志》卷七十四)。

    又《书纪昀·阅微草堂笔记后》曰:“昆仑之为葱岭无疑,其地多产玉,又上有龙池,
故玉山瑶池之说,尚非无因”(同书卷三十一)。

    (十一)即兴都库什山之大雪山《元史·太祖纪》:“十六年……太祖历大雪山。”、
“十七年春,诏封昆仑山元极王,大盐池惠济王。”《元史·郭宝玉传》:“帝驻大雪山
前,时谷中雪深二丈。诏封其昆仑山为元极王,大盐池为惠济王。”西藏高原,山之在雪线
以上甚多,山之以雪山及大雪山名者亦不一。元太祖所驻之大雪山果为何山,不可不考。按
元太祖成吉斯汗用兵讨伐回回,亲驻西域凡数载,常屯兵雪山以度夏。长春真人《西游记》
云:“使者曰:自七月十二日辞朝,帝将兵追算端汗,至印度。”又云“是年闰十二月将
终,有侦骑回报言:上驻跸大雪山之东南,今则雪积山门百余里,深不可行。”真人于次年
四月间达太祖行在于大雪山,时为太祖十六年辛巳。次年从车驾于雪山避暑。其地则八鲁湾
也。八鲁湾(Feruan)属兴都库什山系(Hindukush),山极高峻,雪终年
不消,故有大雪山之名。太祖封此山为元极王,认为昆仑。五十七年后,世祖又命都实探索
河源,以阿尼马卿为昆仑。不知当时元廷何以处置太祖所封之大雪山?然chinazhongguo人固有大小昆
仑之说,但须别以大小,则问题便可解决矣。元人之处置此二昆仑或即用此办法。(B)海
外之昆仑

    今援前例,不论名见chinazhongguo载籍之先后,但以自近及远之地段,而为叙述之序。

    (一)普罗康多儿岛此岛西名PuloCondore在南洋七星洲。张星YR先生
云:据近代西人调查,此岛实为七星洲群岛之最大者,长十二英里,又稍次则为两岛,长各
二三英里。

    其余五六岛,则小不堪言。普罗康多儿港口颇良,有淡水,树木丰茂,居民约八百口,
皆交趾支那种,隶法国西贡长官治下(《中西交通史料汇编》第三册五三页)。

    此岛唐人名之为军突弄山(见《新唐书·地理志附录》贾耽通海夷道),又名军徙弄
山,又名军屯山。其最初讹为昆仑者,元人也。元周达观《真腊风土纪·总叙》云:“自温
州开洋,行丁未针,历闽广海外诸洲港口,过七洲洋,经交趾洋到占城。又自占城顺风可半
月到真浦,乃其境也。又自真浦行坤申针,过昆仑洋,入港。”所谓七洲洋即Parace
ls也。昆仑洋即Pulo-Condore也(根据冯承钧《chinazhongguo南洋交通史》八三
页)。明初费信著《星槎胜览》,有云“其山节然临大海中,与占城及东天竺鼎峙相立。山
高而方,山盘广远,海人名之昆仑洋,凡往西洋贩舶,必待顺风七昼夜乃可过。俗云:‘上
怕七洲,下怕昆仑,针迷舵失,人船莫存’……”明黄衷《海语》,有云“昆仑山在大佛灵
南,凡七屿七港,是谓七门;其旁洲屿,皆翼然环列。适诸国者,此其标也。”又论岛之物
产,有“海上无人之境,产物皆硕大。予客朱岩,令人采何首乌、天南星二药,皆三倍于常
品,气味自别,固知有枣如瓜,非诞语也。”但黄衷有时呼此昆仑山为昆屯山,《明史》卷
三百二十四外国五:“宾童龙国与占城接壤,气候风土大类占城。有昆仑山,节然大海中,
与占城东西竺鼎峙相望,其山方广而高。曰其海即昆仑洋,往西洋者,必待顺风七昼夜,始
得过。故舟人为之谚曰‘上怕七洲,下怕昆仑,针迷舵失,人船莫存。’此山无异产,人皆
穴居巢处,食果实鱼虾,无室庐井灶。”清初陈炯《海国见闻录》:“昆仑又呼昆屯,非黄
河所出之昆仑也。七洲洋之南,大小二山,屹立澎湃,呼为大昆仑,小昆仑,尤甚异。土育
佳果,无人迹,神龙盘踞……红毛……就海立浦头,以昆仑介各洋四通之所,嗜涎不
休……”徐继○《瀛寰志略》:“七洲洋之南,有大小二山,屹立澎湃,称为昆仑,南洋必
由之路。山产佳果,幽寂无人迹,神龙所宅。”

    越南亦有一昆仑山。《越南地舆图说》:“北圻太原省有昆仑山,其源自上国而来,经
高平而至太原,横峰壁立,峻岭摩空,人迹所不到。”论者谓是乃广西昆仑山一脉所延,盖
越南高平地接chinazhongguo广西。

    (二)东南亚昆仑国及昆仑奴以昆仑为国族名者,有《禹贡》、《周书》所言西戎数部
落,及清圣祖所言之昆仑都国。

    至海外昆仑见知于chinazhongguo者则始于唐代,而昆仑奴,尤脍炙今日中外学者之口。

    唐义净《南海寄归传》:“从西数之:有婆鲁师洲,末罗游洲,即今尸利佛逝国是。莫
诃信洲,河陵洲,奠奠洲,盆盆洲,掘伦洲,佛逝补罗洲,阿善洲,末迦漫洲,又有小洲,
不能具录。斯乃咸遵佛法,多是小乘,唯末罗洲,少有大乘耳……良为掘伦,初至交广,遂
使总唤昆仑焉。唯此昆仑,头卷体黑,自馀诸国与神州不殊,赤脚敢曼(卷粑?),总是其
式。”此文所言之掘伦洲,据法国沙畹教授(Prof.Chavannes)考证,谓即
《唐书》之林邑与真腊,今暹罗及麻拉甲半岛也。又义净《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至佛
逝国,解骨仑语,颇学梵书。”张星YR先生云:“佛逝国为今苏门答腊岛渤林邦港(Po
lemlang)。真腊林邑今皆属马来种,然唐时似为内革罗种。《旧唐书·林邑国
传》:‘自林邑已南,皆卷发黑身,号为昆仑。’《真腊国传》:‘真腊在林邑西北,本扶
南之属国,昆仑之类。’可证。参以义净之言,‘唯此昆仑,头卷身黑,自馀诸国与神州不
殊。’更可知矣。”

    又有谓昆仑系国王姓氏音为古龙者之讹。《新唐书》卷二百二十二下:“盘盘国在南海
曲,北距环王,限少海,与狼牙莽接;其君曰勃郎索滥,曰昆仑帝也,曰昆仑勃和,曰昆仑
勃谛甘,亦曰古龙。古龙者,昆仑声近耳。”又曰“扶南在日南之南七十里,地卑洼,与环
王同俗。有城郭宫殿。王姓古龙,居重观栅城。轼叶覆屋,王出乘象。其人黑身卷发,裸
行。”古龙之易讹为掘伦,为昆仑,固矣。然凡姓古龙之南洋群岛王族,皆为黑种又为何
故,是则值得吾人之探讨者。费琅谓昆仑即吉蔑语之Kumn,暹罗之Krun占婆之Kl
un;复据阿刺伯作家之说,谓古有Komr民族,与chinazhongguo人为兄弟,居其地之西方,后因
不和,迁徙于海岛。其国王号曰Kamrun。

    遂作结论云:昆仑(Komr)民族,约当纪元前一千年初,由亚洲高原,遵伊拉瓦底
江(Irawadi)潞江(Salween)湄南江(Menan)澜沧江(Mekon
g)等流域,徙居恒河以东各地。并谓非洲东岸之昆仑,亦即由此民族之移殖云(冯译《昆
仑南海古代航行考》)。丁山先生素主陆浑乌孙即昆仑之音转,遂谓南洋、非洲之古龙与昆
仑亦为乌孙之演衍(《炎帝方岳与昆仑》),是则为费琅所欺矣。盖义净所言倔伦与唐书所
言古龙乃内革罗种人,而亚洲高原之Karm及乌孙,则决非黑种(西北地气高寒,非黑种
所能生存与繁殖)。故费琅丁山所言之Korm与乌孙,未尝无移殖南洋之可能,而与倔伦
古龙之为倔伦古龙,则实为二事。或者将谓人类肤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可随天气改变,西北高原之民族迁居南
洋,受热带阳光之薰灼,则亦变为黝黑矣。人类肤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固可随气候土壤而改变,然必积数十万
年,或数百万年而后可,非千年间事也。故费琅丁山之说,余所不取。或谓唐人所谓昆仑奴
乃南洋马来种,是又不然。马来种人近似棕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并不甚黑,发亦不卷。唐人之昆仑奴当是真
正之内革罗种(其称皮肤黝黑者为昆仑,则用于嘲谑而已,不可不辨)。

    然唐人称所买黑奴为昆仑,此语何来?余请先考之印度。

    慧琳《一切经音义》:“昆仑语,上音昆,下音论,时俗便作骨论。南海洲岛中夷人
也。甚黑,裸行,能驯服猛兽犀象等,种类数般,有僧祗、突弥、骨堂、轼蔑、皆鄙贱人
也。国无礼义,抄劫为活。爱啖食人,如罗刹恶鬼之类也。言语不正,异于诸蕃。善入水,
竟日不死。”慧琳所举僧祗、突弥、骨堂、轼蔑,当为真正之内革罗种。盖印度古为黑人之
国,自雅利安民族由喜马拉雅山迁来,与土著苦战多年而征服之,驱之至东南海边及南洋各
岛,掘伦洲尤为黑族聚居之地。是以义净谓“唯此昆仑,头卷身黑,自馀诸国,与神州不
殊。”然印度黑人文化固高于南洋各岛土著,故遗留印度者,被视为鄙贱之族,而至各岛
者,则往往能为之君长,《唐书》盘盘扶南之王族,多姓古龙,或即由此。今南洋不更闻有
何占zhengzhi势力之黑人,盖唐以后黑种愈益式微,同化于马来种中矣。近代地理学者,亦谓马
来半岛及南洋各岛内格里托斯(Negritos)种人,其形貌与非洲黑人无异,然人数
甚少,被马来人驱匿深山,不可多见,此殆即印度骨伦之遗胄欤?慧琳谓南洋黑人能驯服猛
兽犀象,善入水,竟日不死,皆与唐人所言之昆仑奴条件相合。然则印度人谓黑人为“骨
伦”,又属何故?则余又疑其与《旧约》之“古实”(Cush)有关。希伯来人称非洲黑
人为“古实。”《旧约·耶利米书》十三章二十三节云:“古实人岂能改变皮肤呢?豹岂能
改变斑点呢?”

    《以赛亚书》四十五章十四节:“耶和华如此说埃及劳碌得来的,和古实的货物,必归
于你。”《以西结书》二十九章第十节“所以主耶和华如此说……我必使埃及从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弗尼塔直
到古实境界,全然荒废凄凉,人的脚,兽的蹄,都不经过,四十年之久,并无人居住。”
《旧约》“古实”一词,有时写作“俄梯亚皮亚”(Ethiopia),义犹黑人之国。
在《圣经》常用以指埃及国境之东部,余意希伯来称黑奴为“古实”,而波斯人则或转其音
为“古仑”,波斯商人自非洲携黑奴售之各地,携此名以俱来。或亦至于印度南洋,转辗而
至chinazhongguo。印度人得之,则名其本国被征服之黑人为“骨仑”。chinazhongguo人得之,则译以昆仑二
字。昆仑奴之语源,或由此而来。

    (三)非洲之昆仑层期国或谓昆仑奴之策源地曰昆仑国或层期国者,其地则在非洲。

    《新唐书·西域传》:“疏勒……贞观九年,遣使者献名马。

    又四年,与朱俱波,甘棠贡方物……甘棠在海南,昆仑人也。”

    《册府元龟》卷九七:“景龙三年三月,昆仑国遣使贡方物。”

    《慧超往五天竺传·波斯国》条,言波斯人常往狮子国(即锡兰)取宝物,又往昆仑国
取金。所言昆仑国皆为非洲黑人之地。非洲所产黄金固有名世界也。周去非《岭外代答》卷
三,“昆仑层基国”条“海岛多野人,身如黑漆,拳发。诱以食物而擒之,卖为蕃奴。”赵
汝适《诸蕃志》卷上“海上杂国”条“昆仑层期国,在西南海上,连接大海岛。常有大鹏,
飞蔽日移晷。有骆驼,大鹏遇则吞之。或拾鹏翅,截其管可作水桶。

    土产大象牙,犀角。西有海岛,多野人。身如黑漆、虬发,诱以食而擒之。转卖与大食
国为奴,获价甚厚。”张星YR先生曰“僧祗及层期国,皆科斯麻士《基督教诸国风土记》
中之青几(Jing)。今代汉文地理书及地图,有译作桑西巴者,又有作桑给巴尔者,皆
Zanzhibar之译音也。《马可孛罗游记》卷三第三十四章,作Zanghiba
r,其义犹言黑人国(TheRegionoftheRlacks.)。阿拉伯人称东非
洲大陆自克力满栖河(Kili-manchiR)迤南,以至赤道南十一度余之德耳加多
角(CapeDelga-do)皆为桑给巴尔。阿伯尔肥达(Abulfeda)

    谓青几(Zinji)王驻蒙巴萨(Mombasa)。近代欧洲人则将桑给巴尔之名
仅施之于一小岛……层期为青几,或桑西,或桑给之译音,毫无疑义。桑给巴尔之原义为
‘黑人国’,故层期国前所冠昆仑二字必黑之义,似为阿拉伯文或为波斯文黑字之译音也”
(《中西交通史料汇编》第三册五五页至五七页)。

    唐人富贵家所需黑奴颇多,未必皆来自非洲,或为印度与南洋土著,乃真黑种。再者印
度、锡兰岛东之科伦白姆(见前)音近昆仑,印人谓为地堂之所在,则更足称为昆仑矣。唐
人遂以南洋、印度间所买“骨论”、“掘仑”之黑人,名之曰“昆仑奴”。如此,则“古
实”、“昆仑层期国”,皆可不论。盖谓奴来自非洲,究竟太远。

    综上之考证,chinazhongguo西部山之可以名为昆仑者,共十余处,而无一可确认为《山海经》、
《淮南子》所言之昆仑焉。顾实先生地理知识亦极洽博矣。在其《穆传讲疏》中,用种种科
学方法,将昆仑之四至八到,全数划清,只能测出一座昆仑之丘而已。其主山则似隐指阿勒
腾塔岭,然又未敢明言。此虽顾先生之取巧乎?此神秘之仙山,其实亦难于坐实也!近代学
者谓昆仑为混沌,为囫囵,然哉!然哉!至海外昆仑不过音近而讹而已。然chinazhongguo人未尝不误
认其与西北昆仑有联带关系,不然,翻译地理之名,并非儿戏之事,何将古龙,掘伦,骨仑
一概译以昆仑二字耶?如普罗康多儿岛之原音,与昆仑固风马牛不相及,乃亦必讹之为昆仑
二字,而后始快于心。幸蕞尔小岛,一览可尽,无能傅会以幻想,不然,几何不谓仙人不死
药即可求之是中哉?又马黎诺里所闻印度、锡兰岛东之科伦白姆谓为地堂之所在,其音宛与
昆仑相近。汉时,交趾乃我国土,三国时受孙吴保护。孙权数遣使往海外求所谓夷州鞍州
者。曾命将军卫温、诸葛直将甲士万人浮海觅之。以所在绝远,卒不可至,但得夷州人数千
还。卫温与诸葛直等,皆以违诏无功,下狱诛死。其后又遣宣化从事朱应,中郎将康泰通海
外诸国。事见《三国志·吴志》卷二,《梁书》卷五十四《海南诸国传》。孙权之远规夷州
及朱崖,乃出于扩充土地,增益人口之zhengzhi企图,然权晚年亦颇好神仙丹药之事,楼船浮
海,其副作用当亦为求仙耳。秦皇、汉武屡次为大规模之求仙运动,不意三国时尚有如此之
一尾声焉。

    吾不知孙权所求者果为此音近昆仑之科伦白姆耶?抑其他之仙山耶?观于郦道元“东海
方丈,亦有昆仑之称”,则三国、六朝之际,南洋、印度间必有一昆仑,人于chinazhongguo人之耳鼓
可知也。此等仙山,本属想象,何从寻觅?秦皇、汉武为此已不知酿几许悲剧,卫温、诸葛
直亦以此诛死,不亦冤哉!又如前文所述,近代外国学者研究昆仑奴问题者,亦往往从chinazhongguo
西部之昆仑着想,有谓昆仑奴为西域昆仑山之居民者,有谓南洋、非洲之黑人皆chinazhongguo西北高
原之Korm民族移殖者。昆仑二字,迷尽chinazhongguo帝王,今又开始蛊惑外国学者,其威力亦诚
惊人矣。余谓昆仑为世界大谜,岂过言乎?

    四何者为神话昆仑?何者为实际昆仑?(A)神话的昆仑

    (一)昆仑神话之来源原人初能运用思考能力时,幻想至为丰富。彼仰视天空,见其广
大无垠,高不可攀,以为必有一种超越吾人之种类,居于其间,名曰神明,或曰精灵。其能
力至为伟大,且又青春永驻,长生不死。顾其形体及其感情意志,则亦同乎吾人。人类之宗
教心理,固要求神之与人相通,故有人神同形说,天人交感说,转劫说之发生;原人思想简
单,则又想象天神必常居地面,以便与凡人接触,是以建立庙宇及神坛,以为神明税驾之
所。然神固不能长溷凡尘,则又想像崇高之山岭,为神地面之栖止处。我国有惩仙二字,仙
字,从山从人,像人在山上。见《说文》。《韵会》:

    “仙,轻举也:从人在山上。”《玉篇》:“仙,轻举貌,人在山上也。”至惩字,从
人迁声,《诗·小雅·宾之初筵》:“屡舞惩惩。”《庄子·有宥》:“惩惩乎归矣。”成
玄英曰轻举貌,实与神仙之仙无涉。后人以其同音以代仙字。《说文》轻举之义,当由惩字
来。实则仙字之义,非轻举所能括,以人在山上为主。仙字之产生或在战国时代,域外文化
大入之时。后世道家有三十六洞天之说,以海内之名山,为神仙之洞府,尚系人在山上观念
之衍化。希腊称神为“奥林匹司人”或“居于奥林匹司者”(Olympian)。印度古
神话,诸神亦居山上。喜马拉雅山则为神人常居之地。凡思登天者,须登此山。特山为万神
之王因陀罗所主,每以疾雷暴风雨阻止登山之人,故能登者罕。其后衍为须弥山神话,此山
乃为得道者超凡入圣之阶云。

    关于昆仑仙山之想象,不知始于何时,今日文献之约略可徵者,惟有文化最早之两河流
域,故吾人亦惟有姑定两河流域为昆仑之发源地。考西亚远古传说,即谓有一仗山曰Khu
rsagKurku-ra,其义犹云“大地唯一之山”(MountainofAllL
ands)或曰“世界之山”(Mountainofthe

    World),为诸神聚居之处,亦即诸神之诞生地(ThebirthAplac*
濉。铮妗。簦瑁濉。纾铮洌螅9赜诖松较晗钢杌妫袢瘴餮浅鐾林┪模形蘅舍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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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者固不解西亚语文,以意测之,Khursag之一字或指“世界”,或指“大
地”,而Kurkura之一字则或为“大山”,为“高山”。chinazhongguo之昆仑,古书皆作昆
仑。说文谓昆为古浑切,仑,卢昆切。以今日粤音读之,与Kuhura相差不远,殆音译
其后一字也(且此仙山实为阿拉拉持(Ararat),波斯人呼阿拉拉持山为Kuh-i
-nuh则音与昆仑更近)。夫西亚与chinazhongguo古代之语音,一则几经转译,一则屡有变迁,而
尚能保存此项对音,使昆仑之真源不昧,终能互证于数千年后之今日,此则非可喜可庆之事
耶?

    (二)昆仑神话之分布西亚仙山神话分布之广,几遍全世界。埃及相传亦有大山,为群
神诞生及聚居之所,惜今亦莫考厥详。至菲里士坦人之喀密(Carmel),希腊人之奥
林匹司(Olympus),北欧人之阿司卡德(Asgard),印度人之苏迷卢(Su
menu),殆无不由西亚“世界大山”之演化。

    (1)希腊之奥林匹司希腊人所想象此仙山之景况,考之荷马史诗《依里亚德》及《奥
德赛》,再考之希腊诸神话,则亦殊为奇丽。大概谓:此山最高处为天帝宙士(Zeus)
所居。宙士召集群神会议亦在其处。有云母石之宫殿,宏峻无比。殿中梁柱,巨壮异常,瑰
采琦光,互相映发;所有宝座,皆黄金白银所成。宙士高踞zhoongyaang之座,称为天地万物之主
宰,亦称为诸神之父,万神之王。其他诸神,则各按其品级之高下,列坐于两旁。宫廷四
壁,铺满凡手不能描绘之图画,谲诡奇幻,万态千形。其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则或浅绛,或殷红,或金黄,或
深紫,○皇绚丽,炫人心目,有似夕照西沉时之一天霞彩。

    山巅气候,四季皆融和如春。既无风雨之侵暴,亦无雪霰之飘零,既不见雾气之冥镑,
亦不睹纤云之舒卷,惟湛湛青天,覆于山之四周上下,昼夜皆光明洞澈,宛似琉璃世界。

    满山好鸟嘤鸣,悠扬悦耳,朝夕不断;奇葩异卉,吐艳争妍,终岁无已。

    自山巅至山腰为“云区”(Theregionofclouds),为仙境与凡尘之
分界。荷马史诗谓此云区为“天门”(TheGatesofHeaven),有女神曰霍
莱士(Horaes)者守之。女神者或谓为宙士之女儿,或谓为宙士之近侍,为数不止一
人。

    宙士常至此云区,麾云聚散以为乐。奥林匹司本为大丛山,故其他诸神,散居他峰,或
居山谷,与宙士不共一处。希腊人想象天空之上,乃是神域,此山之高,既直通于天,则可
为登天之阶梯。故Olympus者义犹天人两界之渡口云尔。

    (2)印度之苏迷卢即常见于佛经之须弥山也。有苏迷楼、修迷楼、须弥留、弥留之异
译,但以苏迷卢(卢一作口卢)为比较正确。苏迷卢译言“妙高”。《秘藏记本》曰“苏者
妙也,迷卢者高也,故曰妙高山。”此外则有“妙光”、“安明”、“善积”、“善高”诸
异译。佛氏言此器世界之最下为风轮,其上为水轮。其上为金轮,即地轮。地轮上有九山八
海。

    九山者即持双、持轴、担木、善见、马耳、象耳、持边、铁围及须弥。而须弥居八山之
中,故称为“须弥山王”,为此器世界之中心。

    须弥山之高度,据《世记经阎浮提品》,则为“入海水中八万四千由旬,出海水中高八
万四千由旬。”据《华严经》,则云“凡约一四天下,即以一日月所照临处,以苏迷卢山为
中,高三百三十六万里。”

    据《楼炭经》及《大智度论》则出巅为诸粑天,楼迦足天,三箜篌天,四大天王之所
在。山腹为四大天王居处,山以上则三十三天也。此山仙圣济济,不可计数,而大妙天亦居
于此山中。

    其城池宫殿,则如《正法念处经》所描写:“复次见须弥山王,首有三十三天。住在山
顶,所受行乐,不可具说。城名善见,纵广十千由旬,七宝庄严,因陀青宝,金刚,车渠,
赤莲花宝,柔软大宝,以为庄严。有善法堂,广五百由旬,毗琉璃珠,以为栏~J。真金为
壁,一切门户,亦复如是。”、“四天王所居宫殿,七重宝城。栏~J七重,罗网七重,行
树七重,诸宝铃乃至无数。”

    此山本身为四宝所成。如《智度论》所写,“东面黄金,西面白银,南面琉璃,北面玻
璃,四边绕山半,有游乾谷山谷……四天王各居一山。”如《长阿含经》及《正法念处经》
所写:山南向阎浮提之一面,为毗琉璃宝光所映射,使阎浮提人仰望虚空,皆作青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东向
瞿陀尼之一面为黄金,令瞿陀尼人仰望虚空,皆作赤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西向弗娑提之一面为白银,令弗娑
提人仰望虚空,皆作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向郁单越之一面为玻璃,令郁单越人仰望虚空,皆作清净白光
明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

    此山之守护者则如《顺正理论》所写:“三十三天迷卢山顶。其顶四面各二十千,若据
四周,数成八万……山顶四角各有一峰……有夜叉神名金刚手,于中居住守护。”

    此山之树林鸟兽,则如《正法念处经》所写:“于此山上,有如意树,随天所念,皆从
树生。一切禽兽,身皆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多有众花,曼罗陀花,拘赊耶花,于山四陲,有四大林:一名
欢喜林,二名杂殿林,三名鲜明林,四名波利耶多林。欢喜园中,有大树王名多波利耶多。
于此树下,夏四月时,受五欲乐。戏游自娱。四天王天,于欢喜园,游戏受乐,故名欢喜
园。”又如《世纪经阎浮提品》所写:“其山直上,无有阿曲,生种种树,树出众香,香遍
山林。”

    (3)chinazhongguo之昆仑古言昆仑之书以《山海经》、《淮南子》为详。《山海经·海内西
经》第十一:

    “海内昆仑之墟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墟,方八百里,高万刃。上有木禾,长五
寿,大五围。面(此字上疑夺一方向字)有九井,以玉为槛。面(此字上疑夺一方向字)有
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

    “昆仑南渊,深三百仞。开明兽身大类虎而九首,皆人面,东向立昆仑上。开明西有凤
凰鸾鸟,皆载蛇践蛇,臂有赤蛇。”

    “开明北有视肉、珠树、文玉树、珷琪树、不死树。凤凰鸾鸟皆载盾。又有离朱,木
禾、甘木、圣木、曼兑,一曰挺木,牙交。”

    “服常树(三字下有脱文)其上有三头人伺琅珷树。”

    “开明南,有树鸟,六首蛟,蝮蛇,沃豹鸟,秩树于表池树木,诵鸟、、视肉。”

    《西山经》第二:

    “又西三百二十里,曰槐江之山……实惟帝之平圃,神英招司之。其状马身而人面,虎
文而鸟翼。徇于四海,其音如榴。南望昆仑,其光熊熊,其气魂魂。”

    “西南四百里,曰昆仑之丘,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

    其神状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时……”

    《大荒西经》第十六:

    “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曰昆仑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
文、有尾、皆白,处之。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燃。有人载胜,虎
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此山万物尽有。”

    此外如《海外南经》第六,《海外北经》第八,《海内北经》第十二,《海内东经》第
十三,皆提及昆仑,暂不引。

    《淮南·地形训》:

    “禹乃以息土填洪水以为名山。掘昆仑虚以下地。中有增城九重,其高万一千里百一十
四步三尺六寸。上有木禾,其修五寻。珠树、玉树、璇树、不死树在其西。沙棠、琅珷在其
东。绛树在其南。碧树、瑶树在其北。”

    “旁有四百四十门,门间四里,里间九纯,纯丈五尺。旁有九井,玉横维其西北之隅。
北门开以纳不周之风。倾宫、璇宫、悬圃、凉风、樊榭、在昆仑阊阖之中,是谓疏圃。疏圃
之池,浸以黄水,黄水三周复其原,是谓丹水,饮之不死。”

    “昆仑之丘,或上倍之,是谓凉风之山,登之不死。或上倍之,是谓悬圃,登之乃灵,
能使风雨。或上倍之,乃维上天,登之乃神,是谓太帝之居。”

    又次,则汉人所辑纬书言昆仑者亦多。如《河图括地象》:“地面北三亿三万五千五百
里。地祗之地,起形高大者有昆仑山,纵横万里,高万一千里,神物之所生,圣人仙人之所
乐也。出五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云气,其白水流入chinazhongguo,名曰河也。其山中应于天,最居中。八十城市绕之。
chinazhongguo东南隅,居其一分,是好城也。”《河图始开图》:“昆仑山北地转下三千六百里,有
八玄幽都,方二十万里。地有三千二百轴,犬牙相举。昆仑之墟,有五城十二楼,河水出
焉,四维多玉。”《河龙鱼图》:

    “昆仑之墟,五城十二楼,河水出四维。”其他如雒书等亦有涉及昆仑文字,从略。

    综合上述奥林匹司,苏迷卢,昆仑诸山形况而比较之,则相同之点实不一而足。试论列
于次:

    昆仑之最上为悬圃,人能登此,则成为灵体,能使风雨。

    由悬圃再上,则登于天,成为神人。奥林匹司之巅即为天界,苏迷卢以上为三十三天。
同点一。

    昆仑为“帝之下都”,为禹之“下地”,可见帝之正都在天上。希腊万物主宰宙士本居
天上,特以奥林匹司为其地上离宫,以便时到大地,与人类相接触。苏迷卢亦为大妙天之居
处。同点二。

    昆仑除天帝外,尚有西王母居附近之玉山,又有许多神灵,散居昆仑附近各山曰昆仑之
墟者。奥林匹司诸神散居此山之丛峰或山谷。苏迷卢四大天王居山腹,尚有诸天,居山之四
近,同点三。

    宫殿城郭,众宝庄严,瑰奇美丽,不可名状。三山之景况,大概仲伯之间。同点四。

    昆仑四近之山多玉石,苏迷卢为琉璃、玻璃、黄金、白银四宝合成。又有所谓金刚、车
渠,因陀青宝,赤莲花宝。奥林匹司未言多玉多宝,然宫殿为云母石所筑,梁柱皆闪宝石之
光,宝座皆为金银。同点五。

    奥林匹司有四季不断之仙葩。昆仑有珠树、璇树、绛树、碧树、又有不死树及木禾等。
苏迷卢有四大林。又有如意树,能随天人之愿而供给其需要。又有大树王名波利耶多,使天
人于树下享受各种娱乐。同点六。

    昆仑有开明兽守九门。苏迷卢有金刚守护山顶四角。奥林匹司有霍莱士守天门。同点
七。

    昆仑之神陆吾,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时。郭璞解“囿时”义曰:“界天帝苑囿之时节
也。”奥林匹司女神霍莱士监守“天门”。然此神之职司亦管理四时之顺序,及花开果熟之
时节,与陆吾之职责相似。同点八。

    特此为目前之例耳,若再研求,同点当不止此。故三山之神话同出一源,万无疑义。

    然则chinazhongguo之昆仑由奥林匹司来乎?抑由苏迷卢来乎?有人谓希腊距chinazhongguo远,难生干涉,
故昆仑之来,不由奥林匹司,可以断言。谓chinazhongguo昆仑即印度苏迷卢,则昔贤久有此论,特谓
之为大昆仑而已。近丁山先生乃坚主chinazhongguo昆仑由于苏迷卢之衍变(《炎帝方岳与昆仑》),
似乎除此以外,别无来源者,则窃期期不以为可。笔者之意,认为chinazhongguo昆仑之一词及其神话
皆直接来自两河流域。其证有二:奥林匹司,古希腊语为天人渡口,可见系译义。苏迷卢,
古梵语为妙高,为善积,可见亦系译义。惟chinazhongguo昆仑之音,与西亚Kurkura相近,则
惟chinazhongguo译音,非直接来自两河安能若此?此第一证也。

    《山海经》对昆仑之描写,文字尚颇朴质,言昆仑之高度,不过万仞,广不过八百里。
昆仑墟内诸山之相距,亦不过百里或千余里。汉初司马迁所见《禹本纪》,言其高二千五百
里。

    《淮南·地形训》,言其高一万一千余里。而印度苏迷卢高乃至于八万四千由旬(佛经
言由旬有三类,大者一由旬八十里,次者六十里,下者四十里),○假又高至三百三十六万
由旬。

    苏迷卢与阎浮提各洲相距之遥远,往往至数十万万里,俨同今日天文数字。虽印度人原
有喜大喜多之天性,顾一时之间,亦未必能夸张如此之甚。故苏迷卢在印度,历史之古,恐
略过于chinazhongguo昆仑,然如《世记经》、《楼炭经》、《长阿含经》之所言,反比chinazhongguo昆仑为晚
起。盖故事流传愈久,则增饰愈多,放大之倍数亦愈巨,自然之理。此第二证也(《禹本
纪》、《淮南》所记昆仑,恐已受印度若干影响,故知战国末及汉初,印度人对苏迷卢山之
想象,尚不过尔尔)。

    昆仑既系人类想象之仙山,故若问昆仑究在何处?吾人正可诵白傅《长恨歌》一句以答
之曰:

    “山在虚无缥渺间!”(B)实际的昆仑

    上述各处仙山固属虚无,而仙山所凭藉者则固存在,此即本节所叙之主题。

    古时人既设想仙山系在地面,则非认知其处不可,欲认知其处,而实际又无其境,则惟
有指定一山,姑名之以仙山而已。传之既久,信者愈多,此山乃真成为“欲界仙都”、“地
上堂<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天<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堂”矣。基于民族之自尊心,此山必在本国境内,不得已乃可在他境。为增加境地之神
秘性起见,则山必极高极大,人迹难至。若有传统之灵迹,则条件之构成,尤为容易焉。

    西亚之“世界大山”初属想象,后乃变成实际。其实际之山,果在何处,本难考知也。
顾希腊、印度、chinazhongguo之仙山,既皆由西亚所衍出,则希腊、印度、chinazhongguo所有仙山之景况,亦
即西亚“世界大山”之景况矣。且希伯来人之伊甸园,有四道圣河之说,chinazhongguo昆仑亦有四河
及河源,印度阿耨达山亦有四大水之说。而伊甸之四河,其二即两河流域之替格里斯,幼发
拉底斯。有此显明之线索,则西亚实际的世界大山在于何处,不难探索而得矣。按阿拉伯半
岛西北为阿美尼亚高原,其间丛山峻岭,蜿蜒磅礴,北连地中海北岸之士鲁山脉(Taur
usChain),东接伊兰高原及高加索山脉。相传为人类之摇篮,

    人类生于此,而后散布四方。其间有一大山曰阿拉拉特(Ararat),为半岛最高
之山,其位置恰在两河流域之西北。chinazhongguo载记一律言昆仑在西北,自汉至清,帝王觅昆仑
者,亦必苦索之于西北,其真正原因盖在此矣。(希腊之奥林匹司正当雅典西北,印度阿耨
达山正当印度全境之西北,巧合如此,诚为可怪。是必希腊、印度人皆受阿拉拉特之暗示,
以为仙山必于西北求之,故产生此相同之结果欤?)

    此山处阿拉伯斯平原(PlainoftheArapes),有两圆柱形之高峰,大
者高海拔之五五○○公尺。小者海拔四二○○公尺。两峰相距约七哩。其中间为一平谷,相
传挪亚避洪水时方舟所搁处。山之斜坡有村曰阿尔歌(Argur),相传为挪亚之葡萄园
地,今则湮没于地震。更下为拿雪特谢温(NachitAjevan),在阿拉伯*荆ǎ粒
颍幔穑澹螅┢皆陨凶辶凶媪凶谥岬兀杂忻凇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稍际ゾ贰*

    西亚洪水故事主角纳比西士顿(Ut-napishtim)之方舟搁于尼特西山(M
ountNitsir)顶上。另一洪水故事之主角曰西苏鲁士(Sisuthrus),
其舟则搁于阿美尼亚之一峰曰古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伦(Corcyre-an)者。《旧约·创世纪》挪亚
之方舟则搁于阿拉拉特(中译《圣经》作亚拉腊)。是三山恐即为同一之山。

    此即西亚实际的“世界大山”,亦即《山海经》、《淮南》所介绍之昆仑也。

    《尔雅·释丘》:“丘一成为敦丘,再成为陶丘,再成锐上融丘,三成为昆仑丘。”敦
丘或指阿拉伯斯平原,陶丘非挪亚葡萄园,则以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列族人葬地。融丘则当指最大之峰,融字
有火义,殆因其曾为火山(见后)。三成相合,为昆仑丘。

    “丘”与“墟”大有分别。所谓昆仑墟者则殆指阿美尼亚高原(AmeniaPlat
eau)而言。《山海经》言昆仑之墟八百里。今阿美尼亚东西长约六百哩,合华里约一千
二百,古里大于今,宜略有出入。张华《博物志·志水》:“汉使张骞渡四海,至大秦。西
海之滨,有小昆仑,高万丈,方八百里。”chinazhongguo古书之所谓西海,可指里海,亦可指地中
海。阿美尼亚靠近地海,又张华八百里云云,亦与古书相合,则小昆仑所滨之西海,实指地
海而言。张华熟闻《汉书》大秦与西海之关系,遂有至大秦之说,张骞何尝至大秦乎?小昆
仑之名亦似始于此时,盖晋时殆已以《伪十洲记》之昆仑及印度苏迷卢为大昆仑矣。张华之
记述小昆仑原属无心,而吾人竟由此而得悉地海之滨,果有山名为昆仑,见知于古代之中
国,非至有趣味之事哉?《河图括地象》言昆仑有柱,其高入天,即所谓天柱,今阿拉拉特
两峰皆为圆柱形,则天柱之说,殆由此而来。阿拉拉特昔曾为喷火山。阿尔歌村之湮没于地
震,未始不由火山爆裂之故。顾实先生谓《穆传》之温山即为阿拉拉特,周穆王曾登之云
(《穆天子传西征讲疏》一六九页)。《大荒西经》第十六“……有大山曰昆仑之丘……其
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然,”当指此矣。伊兰高原及黑海、里海、地
中海四面之山,盛产金玉宝石及银铁。顾实先生谓《山海经》沃民之国,有璇瑰、瑶碧、琅
珷、白丹、青丹、多银铁、产凤卵。《隋书·西域传》亦列举波斯产真珠,颇黎、珊瑚、玛
瑙、水精、火齐、金银、铜铁等物。并产大鸟卵,即今驼鸟卵(同书一三五页)。则《山海
经》言昆仑多玉石之属,又相合矣。西王母所居为玉山,殆其山所产玉石之属更丰。考里海
之南,有大山曰查各罗斯(Zagros),其山盛产五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玉石(Lapis-Lazul
u即琉璃),其山所在地,恰如顾先生所考西王母邦,则《山海经》所言玉山,殆即查各罗
斯山也。

    《创世纪》之伊甸(Eden)当亦即阿拉拉特。伊甸与昆仑,其音固有依稀之似矣。
所谓亚当夏娃所居之乐园,当亦在是山之中。乐园称为“伊甸园”(GardenofEd
en),或称“地上堂<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天<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堂”(法文为ParadiseTerrestre,英文为eat
hlyParadise,然英文常省称之为Paradise。chinazhongguo天主教通译地堂)。
以前地堂在于何地,西洋学者,亦复聚讼纷纷,莫衷一是。阿甫郎谢(Avranche
s)主教曰胡爱忒(Huet)者著有专篇,研究地堂之所在。略谓古来学者有谓地堂在北
极者,有谓在鞑靼境今里海附近者,有谓在极南火地者,有谓在东方恒河畔者,有谓在锡兰
岛者,在谓在chinazhongguo者,有谓在日出处无人居住之东方者,有谓在美洲者,在非洲者,在东方
赤道下者,在月球中之山顶者。多数则谓在亚洲,然亦无确定地点。有谓在阿美尼亚者或美
索博达米亚者,或在亚述者,在波斯者,或在巴比伦者,或在阿拉伯者,或在叙利亚者,或
在柏雷斯丁者,甚或有谓在欧洲之某一小地点者(见亨利玉尔《古代chinazhongguo闻见录》,张星
YR《中西交通史料汇编》第二册一六六页引)。然费立坡神父(FatherFilzop
po)之考证,则谓伊甸园系在阿拉拉特山之腹地(同书),与余之推断,可谓不谋而合。
但费神父若知挪亚方舟系搁于chinazhongguo人最所艳称之昆仑山顶上,斯则更足称为佳话矣!

    希腊之实际的奥林匹司,为一大丛山。介在马其顿尼亚(Macedonia)及柴刹
莱(Thessally)之间。奥林匹司山东临爱琴海。出自平地拔起,直透天空,版削
斩绝,希腊从无人能攀登至于山顶。山麓树林绵密,弥望青苍。山腰以上,则终年埋于云
雾。天气晴朗之时,阳光穿射,仰望积雪之山巅,皑皑一白,奇光照眼,有如无数琼宫玉
阙,参差其间。希腊人幻想其为神人栖迟之地,固无怪其然矣。

    印度实际之苏迷卢,则阿耨达也。余固言印度人接受两河文化或早于chinazhongguo,恐已久知阿
拉拉特之名,盖阿拉拉特乃今日欧洲人所呼之名,以前阿美尼亚人则呼之为Massis,
波斯人则呼之曰Kuh-inuh,或曰挪亚山Nach’sMountain。

    突厥人则呼之为Aghridagh,义犹“高陡之山”(SteepMounAt*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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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国六朝时人,已知阿耨达即昆仑,顾昆仑之所在,chinazhongguo人自己尚捉摸不定,何能知阿
耨达之确址?印度僧人来chinazhongguo,亦曾助chinazhongguo人解决此问题,如《水经注》卷一所言佛图调,
以《山海经》所言昆仑所在,合之阿耨达山是也。又有来华印僧据《山海经》及《康泰扶南
传》:“恒水之源,乃在西北,出昆仑山中,有五大源。诸水分流,皆由此五大源。”

    知阿耨达即是昆仑山,为《西域图》以语印僧法汰,法汰以常见为怪,谓“汉来诸名
人,不应河在敦煌南数千里,而不知昆仑之所在也。”惟郦道元脑中横梗一《山海经》、
《淮南子》所言之神话昆仑,及汉武帝所钦定之于阗昆仑,遂云“余考释氏之言,未为佳
证”、“阿耨达六水,葱岭、于阗二水之限,与经史诸书,全相乖异,”轻轻一笔抹煞,遂
使阿耨达与昆仑关系垂合而复乖,殊为可惜。然此事亦不能怪道元,盖印度阿耨达亦非真正
之昆仑,且chinazhongguo昆仑传说,乃直接得之西亚,非得之印度,本属二山,何能强傅为一乎?

    阿耨达果在何处耶?曰即清圣祖所定为昆仑之冈底斯山是矣。清《一统志》言此山高仅
五百余丈,故魏源卑之,谓不及葱岭十分之一,安足以当昆仑?然西藏高原,除挨佛拉斯峰
之外,以冈底斯为最高,达海拔六千公尺以上。西藏喇嘛对清圣祖侈陈冈底斯之形势,谓天
下三条四列之山,皆祖于此,故番语“冈底斯”,译言“众山水之根”,魏源又谓西蕃语谓
雪为冈,梵语谓山为底斯,冈底斯三字乃合番梵语而成,义犹“雪山”耳,何“众山水根”
之有?其狮泉、马泉、象泉之合于佛经阿耨达者,一律为喇嘛所伪造。其言皆太过,下文再
辩。五昆仑与四河

    昆仑构成之条件,珍木异兽,琼楼玉宇,仙灵神怪等等尚非重要,重要者厥维发源昆仑
而各自流入大海之四条大河。

    此为探讨昆仑所在地之关键,而亦笔者此文研究之中心也。希腊奥林匹司山实际无河,
○河于冥界以外,chinazhongguo人之昆仑,印度人之阿耨达,希伯来人之伊甸,皆有四河之说,巧合
若斯,即欲强证其非同出一源,亦不可得。兹分别论述如次:(A)chinazhongguo昆仑之四河

    《山海经·西山经》第二:

    “西南四百里,曰昆仑之丘……河水出焉,而南流东注于无达。赤水出焉,而东南流注
于汜天之水。洋水出焉,而西南流注于丑涂之水。黑水出焉,而西流于大杆,是多怪鸟
兽。”

    《山海经·海内西经》第十一:

    “海内昆仑之墟在西北……赤水出东南隅,以行其东北,西南流注南海厌火东。河水出
东北隅,以行其北,西南又入勃海,又出海外,即西而北,入禹所导积石山。洋水黑水出西
北隅以东,东行,又东北,南入海羽民南。弱水青水出西南隅以东,又北,又西南,过毕方
鸟东。”

    《淮南·地形训》:

    “河水出昆仑东北陬,贯渤海,入禹所导积石山。赤水出其东南陬,西南注南海,丹泽
之东。赤水之东,弱水出自穷石,至于合黎,余波入于流沙,绝流沙南至于海。洋水出其西
北陬,入于南海羽民之南——凡此四水者帝之神泉,以和百药,以润万物。”

    黄河为四大河中最重要之一水,但黄河并不发源昆仑,前文已有详论,然则黄河与昆仑
之关系已完全宣告断绝。今日四河会议场中,灵源公(唐人所加黄河封号)决无参加之权
利,吾人惟有请其退席而已。

    首论洋水。《禹贡》、《尔雅》皆不载此水之名,仅见于《山海经》、《淮南子》。惟
《穆天子传》有二条记载:“己卯,天子北征,赵口舍。瘐辰,济于洋水。”又“辛巳入于
曹奴,曹奴人戏觞天子于洋水之上。”

    《水经注》无洋水而有漾水。《水经》卷二十:“漾水出陇西氐道县绑冢山。东至武都
沮县为汉水。”郦道元注曰:“阚笥云:‘汉或为漾。漾水出昆仑西北隅,至氐道重源显
发,而为汉水。’”盖《山海经》、《淮南子》皆言洋水出昆仑西北,南入海羽民南,又与
黄河相提并论,可见必是一条大水,故阚笥附洋于漾,意似谓其音近而讹者,又附漾于汉,
意似谓其形近而误者。汉水至湖北汉阳注长江而入海,下游则姑认其是,然绑冢山距昆仑极
远,既曰漾水导源绑冢,则其上流与昆仑无关。于是又有“重源”之说,以勉强绾合之。郦
道元亦知其说之多窒碍,惟有为之解辩曰“然川流隐伏,卒难详照,地理潜门必,变通无
方,不可全言阚氏之非也。虽津流派别,枝渠势悬,原始要终,潜流或一。”顾实先生则谓
洋水即今新疆疏勒府之喀什噶尔河,其上流为乌兰乌苏河,为玛尔堪苏河,……其下为塔里
木河,东入罗布泊(《穆天子传西征讲疏》一○一页)。然《山海经》、《淮南子》之洋水
皆须入海,若洋水入罗布泊重源再出,而东注于海,则洋水与黄河何别?

    然洋水与黄河,实是两水,顾先生亦知其然,殆以罗布泊在佛经名牢兰海,即以此当
《山海经》、《淮南子》之羽民南之大海欤?按羽民为海外三十六国之一,区区长广不过三
四百里之罗布泊,四围果有羽民等gguuoojiia否?且黄河如此之长,洋水又如此之短,亦搭配不上
也。

    次论弱水。《禹贡》“弱水既西”,又“导弱水至于合黎,余波入于流沙。”《汉
书·地理志》:“删丹县,桑钦以为导弱水自此,西至酒泉合黎。”《水经注》:“弱水出
张掖删丹县,西北至酒泉会水县,入合黎山腹。”唐贾耽亦以张掖郡之张掖河当《禹贡》之
弱水,见程大昌《禹贡论》。按今宁夏居延泽,有两水合流至甘肃东北境,名曰弱水,通过
合黎山脉,又分两股,一股入酒泉为白河,一股经张掖而入峡口。发源既非昆仑,又未入
海,当然非《山海经》、《淮南子》所言之弱水。

    此外chinazhongguo境内外水之以弱名著,不下八九处之多。顾实先生谓昆仑弱水即今西藏雅鲁藏
布江,其上源即今后藏札什伦布至阿里一带之陆海,下流为雅鲁藏布江(《穆天子传西征讲
疏》六五贡)。按雅江入印度而注入孟加拉海湾而入大海,实为chinazhongguo西南部一条大河。但顾
先生认昆仑在新疆境,而雅鲁藏布江则发源于西藏拉萨之北,顾其尾则不能顾其头,亦未免
遗憾。

    更论赤水。此水之名不见于正经书传如《禹贡》、《尔雅》者,故古人亦不重视,《水
经注》有“赤水在西北罢谷川东,谓之赤石川,东流入于河”之说,盖指今陕西宜川县北上
之一水耳。惟《穆天子传》有关于赤水文字二则:“天子已饮而行,遂宿于昆仑之阿,赤水
之阳”;“天子口昆仑,以守黄帝之宫,南司赤水而北守舂山之瑶。”《庄子·天地》篇:

    “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顾实先生引董钓诚之言曰:“金沙江上源三,
曰那木齐图乌兰木伦河,曰托克托乃乌兰木伦河,曰喀齐乌兰木伦河,蒙古语谓赤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曰乌
兰,盖却赤水”(《穆天子传西征讲疏》六○页)。又曰:“流沙即今蒙古大戈壁,西连新
疆东境,赤水即金沙江”(同书六六页)。

    金沙江发源地诚近昆仑山脉,然顾先生并未连其下游长江以言,则未入海。

    《禹贡》:“黑水西河惟雍州”、“华阳黑水惟梁州”、“导黑水,至于三危,入于南
海。”因黑水见于《禹贡》,古来地理家、经学家关于此水之辩论,积稿亦复盈尺。清廷曾
遣使臣,远适西域,穷探原委,写图以志,乃谓《禹贡》三个黑水字样,实为不同之三水。
一为雍州黑水,出陕西甘肃塞外,南流至河州,入积石河,今俗名大通河是也。一为梁州黑
水,源发于西番诺莫浑五巴什山,即今云南之金沙江。一为大禹导川之黑水,其源亦发于西
番诺莫浑五巴什山,即云南之澜沧江,南流至阿瓦国而入南海。以上皆蒋廷锡《尚书地理今
释》所引。蒋氏又辨之曰:“按此三黑水,皆非四大水之黑水也,……真正黑水之源,去澜
沧之西三百余里,番名哈拉乌苏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禽,经蒙番怒夷猓猓界,由缅甸入南海,即佛书所谓黑水
出阿耨达山东是也。禹迹之所不至。盖chinazhongguo在阿耨达之东,……所入大水唯黄河一支。黑水
出阿耨达之东,实在chinazhongguo之西南,未尝流入内地,故从古无人知其原委也。”

    顾实先生谓“黑水即新疆叶尔羌河”(《穆传讲疏》六六页)。叶尔羌河源出葱岭,与
顾先生所认为昆仑山脉或托古兹达坂无关,且河身太短,不称四大水之实。顾先生又谓新疆
喀什噶尔河为洋水,西康境之怒江上游喀喇乌苏河为青水,均见《穆传讲疏》六三页至六六
页。

    黄河以外,洋、弱、赤、黑、各水与今日昆仑山脉亦均不能发生关系。古今学者,于此
四水,牵之、挽之、揉之、搓之,望其与昆仑山脉,打成一片,而顾此失彼,总不自然。赤
水之名,仅见野史,既难捉摸,只有付之不论。黑水、弱水名见经书,安敢不为探讨,而迷
离恍惚,依然闷壶卢一个。故宋代毛晃废然叹曰:“史志及诸家言黑水弱水互有异同,率多
牴牾,姑撮其梗概,辨其误而阙其疑,以俟博达君子而折衷焉”(《禹贡指南》卷二)。魏
源则直指弱水为荒诞(《释昆仑》上),近人蒙文通先生亦归黑水于神话(《古史甄
微》),是岂无故而然哉!夫竭二千数百年学者之聪明才力,不能解决此区区四水之问题,
言之可笑而亦可哀矣。使《山经》、《淮南》所言昆仑果在chinazhongguo,四水果为chinazhongguo之地理,又
乌得有此现象耶?

    chinazhongguo古人于昆仑四大水印象颇深而除借重潜流,勉强牵合之黄河外,其他三水之所在,
则苦于无法证实。乃为“四渎”之说,以为慰情聊胜之计。《尔雅·释水》:“江淮河济为
四渎,四渎者,发源注海者也。”应劭《风俗通》:“江、淮、河、济为四渎,渎,通也,
所以通chinazhongguo垢浊。”淮水发源河南桐柏山,济水发源河南王屋山,其长度比江河不及十分
一,济水尤细微,与江河并称四渎,实为不称。唐太宗即曾以为疑,问许敬宗曰:“济甚细
而在四渎,何哉?”对曰:“渎之为言,独也。不因余水,独能赴海者也。济水潜流而屡
绝,状虽细微,其实尊也”(见《唐会要》)。是言亦甚矫强,今淮夺于运,济夺于河,中
国四渎仅存其二而已。

    (B)印度阿耨达山之四河《长阿含经》:

    “雪山顶上,有阿耨达池。纵广五十由旬。其水清冷澄澈,无秽,七宝砌垒。其池底金
沙充满,华如车轮,根如车毂。华根出汁,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白如乳,味甘如蜜。池东有恒伽河,从牛口
出,从五百河,入东南海。池南有新头河,从师子口出,从五百河,入西南海。池西有缚叉
河,从马口出,从五百河,入西北海。

    池北斯佗河,从象口出,从五百河,入东北海。”

    《释氏西域记》(《水经注》卷一引):

    “阿耨达大山,其上有大渊水,宫殿楼观甚大焉,即昆仑山……其山出六大水。山西有
大水名幸头河……”

    《华严经音义》:

    “香山顶上,有阿耨达池,四面各流出一河:东面私陀河,出金刚狮子口。南面恒伽
河,出银象口。西面信度河,出金牛口。北面缚刍河,出琉璃马口。”

    玄奘《大唐西域记》卷一:

    “赡部洲之中地者,阿那婆答多池也(原注:唐言无热恼,旧曰阿耨达池,讹)。在香
山之南,大雪山之北,周八百余里,金、银、琉、璃、颇胝、饰其峰焉。金沙弥漫,清波皎
镜。大地菩萨,以愿力故,化为龙王,于中潜宅。出清冷水,给赡部洲。是以池东面银牛
口,流出殁伽河(原注:旧曰恒河,又曰恒伽,讹也),绕池一匝,入东南海。池南面金象
口,流出信度河(原注:旧曰辛头河,讹),绕池一匝,入西南海。池西面琉璃马口,流出
缚刍河(原注:旧曰博叉河,讹),绕池一匝,入西北海。池北面,颇胝师子口,流出徙多
河(原注:

    旧曰私陀河,讹),绕池一匝,入东北海。或曰潜流地下,出积石山,即徙多河之流,
为chinazhongguo河源。”

    诸释典所言四大水,有似出于想象。幸而其中有殁伽河,即恒河(GangesR.)
也。有辛头河,即印度河(IndusR.)

    也。但须觅得此二河之策源地,便知阿耨达山何在?而二河实出西藏阿里之冈底斯山,
故知冈底斯即阿耨达也。按喀喇昆仑山脉至西藏阿里境,与喜马拉雅山脉相合,成冈底斯山
脉。其最高峰为僧格喀巴布山,次高峰为冈底斯山。冈底斯山者,非所谓“众山水之根”,
亦非所谓“雪山”,乃由恒河原音Ganges而得名。冈底斯山脉与喜马拉雅山脉,旋又
分离,并行而东,其中为雅鲁藏布江谷。冈底斯之东南有二大池,一曰拉葛池,一曰玛那萨
罗沃池——《大清一统志》称之为马品木达赖池,今西人称之为麦那萨落瓦湖(Man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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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松《西域水道记》卷一,谓此山分为四干,东出者曰克喀巴布山,西藏语为“马
口”。其水曰崖鲁藏博楚,义犹“马泉河”,即雅鲁藏布江也。南出者曰部沁喀巴布山,藏
语曰“象口”。其水曰狼楚,义犹“象泉河”。西出者曰玛布佳喀巴布山,藏语“孔雀
口”,其水曰麻楚。北出者曰僧格喀巴布山,藏语“狮子口”,其水曰拉楚,义犹云“狮泉
河”。

    狼楚、麻楚、拉楚三河相会,始名冈噶江,即恒河也。会雅鲁藏布江,东南注孟加拉湾
而入大海。拉楚河又西北流,会狼河那古河为印度河,西北入印度境,折而西南流入阿拉伯
海。徐说盖根据《大清一统志》而又参以西域见闻而成之者。

    笔者按:冈底斯诸泉与佛经所记同,特名目略异(魏源谓皆喇嘛所伪造,未免诬喇嘛太
甚。天下惟作伪之事最为容易,喇嘛果有心作伪,何不依据佛经以立四水之名?又何必留孔
雀之异?故笔者宁谓此四水之名实自来所有)。又四方之方向不同耳(然《大唐西域记》与
《长阿含经》、《华严经音义》,即相互牴牾)。察西藏地图,诸水所出,并不如徐松所云
之整齐,若如佛经所云之东西南北四面各出一水,各绕池一匝,各从五百河,分注东西南北
四大海,则更无其事。印度人强实际之冈底斯,为其理想之苏迷卢(其黄金、白银、琉璃、
玻璃之四口,即影射苏迷卢之四宝合成之四面),故描绘得异常热闹。吾人若信以为真,按
图以索骥,则非上印度人之大当不可。

    然则康泰《扶南传》谓恒河有五大源,奈何?余于西藏地理不熟,殊不敢强为解释,疑
康泰五大源之说,实指印度河彭甲伯(Pan-jab)一带之五河,误以下流为上源耳。
《梁书》五十五:“国临大江,名新陶,源出昆仑,五江总名曰恒水。”新陶即辛头,亦即
印度河。印度河上游分二支在chinazhongguo人口中,称东西恒河也。或曰殁伽即恒河,辛头即印度
河,二大水,今闻命矣。其缚刍徙多二河,果即狼楚、拉楚诸河乎?

    曰:此又不然。狼楚,拉楚乃河源耳,而缚刍、徙多则与恒河、印度河并列为四大水,
且其末流均注海者也。《大唐西域记》谓“徙多潜流地下,为chinazhongguo河源”,则当系指塔里木
河而言。《西域记》又云:“大龙池……东面一大水东流,东北至疏勒国西界,而徙多合而
东。”此大水者指塔里木河之上源喀什噶尔河,汉疏勒国,唐时为法沙国、清为喀什噶尔。
其地正当此河流也。又云“西北(指大龙池之西北)一大流,与缚刍河合而西,至达摩谛
国。”达摩谛国为今葱岭西之什克南部地。魏源谓缚刍即《水经注》之妫水,即《元史》之
日者布河,亦作阿梅河,亦即南怀仁《坤舆图》入咸海之阿书河。今则曰阿母河。阿母与阿
书,乃缚刍之音转云云(见《释昆仑》下)。近代中外地理学者,亦多作此说。

    惟塔里木之下游黄河,虽云入海,而其上源喀什噶尔河源出葱岭。阿母河源更在葱岭以
西,与冈底斯皆全无干涉。阿母河末流入咸海,不过一大湖而已,非大海也。强此二河与冈
底斯发生关系,则非借重“潜流”、“重源”之学说不可。笔者固言此种学说,不但chinazhongguo人
信仰,印度学者亦非常信仰。彼对黄河既屡作此论矣,今更请徵之《水经注》。《水经注》
卷二,言妫水与握罗跋谛水同注雷翥海。又引《释氏西域记》:

    握罗跋谛出出阿耨达山之北,西经各国,至安息注雷翥海。据魏源考证,妫水即阿母
河,握罗跋谛水即乌浒河,雷翥海则为里海。阿耨达(即冈底斯)在帕米尔高原以东,里海
则在帕米尔高原以西。今出阿耨达之妫水与握罗跋谛水能注于里海,则非利用潜流学说,如
何可通?魏源拥护此说,但尚以里海为非大海,而谓其竟注于地中海,言阿母河潴于咸海,
潜行地底而注里海,再由里海以西,潜行地底,重源再出,而为大乃河,长二千四百里,分
三道入墨的湖而达地中海(见《释昆仑》下)。

    总之,印度仅恒河与印度二河,真发源冈底斯。徙多缚刍,发源及入海,均须借重“潜
流”。(C)阿拉拉特之四河

    今言及本题矣。举世仙山,既皆出西亚阿拉拉特,则阿山固举世仙山之祖也。惟此仙山
传衍及他国,皆变为神话之境,且传合之以本国河流(如印度阿耨达),探索殊为不易,幸
《旧约》伊甸,同产小亚细亚,四河皆有主名,而其中有两大河尤为地理上真实名字,举以
为证,问题便易解决。至伊甸故事在阿山前?抑在其后?《圣经》学者或可言,浅学如余,
安敢置喙?按《旧约·创世纪》第二章:“耶和华上帝在东方的伊甸,立了一个园子,把所
造的人,安置在那里……

    有河从伊甸流出来,滋润那园子,从那里分为四道:第一道河名叫比逊(Piao
n),就是环绕哈腓拉(Havilah)全地的。在那里有金子,并且那地金子是好的。
在那里又有珍珠和红玛瑙。第二道河名叫基训(Cihon),就是环绕古实(Ethio
pia法文译本作Cousch)全地的。第三道河名叫希底结(Hiddeke法文译本
作Tigre),流在亚述(Assyria)的东边。第四道河,就是伯拉河(法文译本
作L.Euphrate)。

    以《山海经》、《淮南子》所言四大水,合之chinazhongguo昆仑山脉及印度阿耨达,凿柄龃龉,
百无是处。合之阿拉伯半岛,则如断符裂契之相投,泯然无复痕迹。谓余不信,请徵之希伯
来人伊甸之四河。chinazhongguo昆仑印度阿耨达,希腊奥林匹司皆在国境西北,而伊甸独东,是伊甸
在阿拉拉特丛山之第一铁证。

    盖从建国于半岛西部之希伯来人言之,阿拉拉特固在其东也。

    上帝造亚当夏娃于伊甸,而阿美尼亚高原,相传为人类之摇篮,挪亚方舟又搁于阿拉拉
特山顶。凡此种种,皆可证明阿拉拉特与伊甸之关系。

    今且论伊甸四河之一即第三道河曰希底结者。所谓希底结(Hiddeke)本非希伯
来人语。但《创世纪》明言此河在亚述东边,故《圣经》学者知此河即构成两河流域最重要
之一条大河替格里斯(Tigris)也。此河长一千一百四十六哩,为亚洲大河之一,发
源于阿拉伯半岛阿美尼亚大丛山,亦可谓出阿拉拉特之东北群山,引而东南流,经过尼尼微
等大城,一路沟渠无数,灌溉处皆为沃壤,东南入波斯湾而达阿拉伯海。

    伊甸第四道伯拉河即幼发拉底斯河也。幼发拉底斯河,发源于阿美尼亚丛山,其源近阿
柴(Arze),近代则曰奥柴龙(Erzeroum),在阿拉拉特之西北。初为甚细之
泉源,流而向东,遇喀巴图亚山(Coppadocia)阻其道,折而南流。会自阿拉拉
特山南部流来之大河曰阿刹尼亚斯(Arsanias)者,又纳玛纳特河(Manner
t)遂成洪川。一路所入运河亦无数,最后与替格里斯相合而入波斯湾,以达阿拉伯海。河
长一千七百八十哩,比替格里斯尤长。

    希腊人名此河曰佛拉特(Phrat),义犹云土地肥沃,产殖丰硕也。希伯来人则名
曰伯拉(Perath)(即《创世纪》第四道伯拉河),波斯人则称之为幼佛拉透(Uf
ratu),或西里阿克(Syriac),或奥发拉特(Ephrat),或幼拉特(E
urat)。

    我国古人,谓黄河之源为二,其源指罗布泊所注之塔里木河也。然塔里木河之源实四
(郦道元《水经注》谓为三源,已纠正其误),故深滋后世疑议,然若知彼等所闻者实为西
亚幼河,则涣然释矣。幼河确有二大源,一曰卡刺特(Karat),一曰慕刺特(Mur
et)。黄河并不出昆仑,而幼河则确出阿拉拉特之东北陬。《尔雅·释水》谓河并一千七
百渠。黄河在战国时,虽有沟渠,恐不如此之多,而幼河则运河纵横如织。

    《山海经》曰:“河水……西南又入渤海,又出海外,即西而北,入禹所导积石山。”
《淮南·地形训》:“河水出昆仑东北隅,贯渤海,入禹所导积石山。”可见此河出海以
后,始入积石,两书之言,非常明白。但chinazhongguo黄河则先入积石,后乃入渤海,与两书之言正
相反。《山海经》亦有两积石。《西山经》第二:“又西(轩辕丘西也,距西王母玉山七百
八十里)

    三百里曰积石之山,其下有石门,河水冒以西流。是山也,万物无不有焉。”《海外北
经》第八:“博文国在聂耳东,其为人大,右手操青蛇,左手操黄蛇,邓林在其东,二树
木,一曰博文。禹所导积石之山在其东,河水所入。”二积石一在国中,河水冒以西流,一
在海外,为禹所导,河之所入。则二积石截然不同,于此可见。chinazhongguo大小积石之辩,始于魏
王泰,然chinazhongguo地理上,确有两积石。《山海经》今多佚文,但初入chinazhongguo时,疑有两积石之明
文,故chinazhongguo人受其暗示而仿置焉。西经所言轩辕丘西之积石,当是西亚之小积石山,距阿美
尼亚丛山不远。北经所言河水所入之积石,当是西亚之大积石山。河水贯渤海,即阿拉伯
(Arab)海也。“渤”与rab盖为甚切之对音矣。出此海外,即西而北,始入禹所导
积石山,则此积石山当在印度洋中。惜聂耳、博文、邓林之所在,皆恍惚难明,不然,固不
难考得其处耳。

    替格里斯与幼发拉底斯今日同流入波斯湾,再流入阿拉伯海,但古时两河各有其入海之
道。

    第一道河比逊,《创世纪》谓其环绕哈腓拉全境。《圣经》学者不知哈腓拉为何地,故
亦不知比逊究为何水?有以哈腓拉系在波斯湾以东者,有以系靠近里海西岸之地者。笔者则
以比逊河当是流入黑海之大水,在《山海经》、《淮南子》书中名之曰洋水,又曰黑水,又
曰敦薨之水。注入黑海有两大河,一名吉瑞尔伊拉马克(KigilIramak);一曰
萨卡耶(Sakarya),而吉瑞尔河较长,其发源亦较近阿拉拉特,以此河为黑水,比
萨河为合理。笔者尚有一证焉。前文曾言,中世纪时意大利天主教教士马黎诺里游于印度,
闻地堂之说。所谓地堂即伊甸园,印度人谓伊甸园在锡兰岛之东名曰科伦白姆(其发音宛与
昆仑相近,已见本书《海外之昆仑》条),其间流出之水,其名与《创世纪》一一吻合。至
其言第二河(《创世纪》为第一河)曰肥逊(Phison),流经印度,环绕爱威拉克
(Eviloch)全境,抵契丹(chinazhongguo之谓)境,河乃名喀兰摩兰(Caranora
n)义犹黑河也。马氏肥逊原文Phison,与《创世纪》比逊原文Pison仅一字母
之差,印人名之为黑河,岂非《山经》、《淮南》之黑水(洋水)哉?然马氏又谓此河流至
喀发(Caffa)对岸,没于沙中,后乃再出,过塔纳(Thann)而潴于巴库海(S
eaofBacu)云云。巴库海乃里海也,设黑河流抵契丹(chinazhongguo)为黄河,又流至喀
发、塔纳,而潴于里海,则黄河居然又由东向西回流矣,有是理乎?

    或将曰此则是矣,《创世纪》所言黄金、珍珠、玛瑙之事又如何?曰前文因曾举《山
经》沃民之国有璇瑰、瑶碧、琅珷、白丹、青丹、多金银,产凤卵。《隋书·西域传》亦列
举波斯以产真珠、颇黎、珊瑚、玛瑙、水精、金银、铜铁并大鸟卵,盖里海、黑海、地中海
一带古时皆然。或古时黑海一带所产更丰,故《创世纪》加以特举。

    《创世纪》第二道基训河,究为地理上何水?则今日最渊博之《圣经》学者,亦莫能解
答矣。马黎诺里游记,有一段关于此河之语。其言曰:“吉昂河(Gyon)环绕依梯俄皮
亚洲(Ethiopia即非洲),洲中居民皆为黑种……埃及国之尼罗河相传与此水相
通,中隔阿拔斯梯(Abastry即今日阿比西尼亚)一带之地云云(同上书)。按苏彝
士运河未凿通以前,非洲与阿拉伯半岛,原自相连,然未闻半岛西部有何大河流入非洲,环
绕非洲东岸之全部,并牵至阿比西尼亚,果如此,则此河非长万里不可。且马氏地堂四水全
同《创世纪》,又谓幼、替二河,构成两河流域,曰“米索博达米亚”,并列举尼尼微、巴
比伦各大城市,谓皆二河之所经,则其地固为阿拉伯半岛矣。乃又谓地堂在印度锡兰岛东之
科伦白姆,距锡兰不过四十里,水流之声,锡兰岛居民闻之了了。竟不知此四水如何流法?
除非地堂真在月球中耳。印度接受基督教甚早,将伊甸园强移至锡兰岛东,马氏又不仔细考
察,遂有此种荒谬可笑之记载。张星YR先生已痛驳之。故其所言基训河流至非洲,似亦不
必重视。

    但《旧约》“古实”本指非洲黑人国,前文已举例以明,错误亦不始自马氏。但“古
实”有两解,一指非洲东岸,一指阿拉伯半岛南部沿红海边之一带。《旧约·民数记》(N
umAbers)第十二章第一节:“摩西娶了古实女子为妻,米利暗和亚伦,因他所娶者
古*蹬游蓿突侔!惫攀涤肿粑潘!读型跫汀罚ǎ耍椋睿纾螅┑谑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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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

    笔者主张《创世纪》第二道河基训乃阿拉斯河(Araxes)也,亦发源于阿美尼亚
高原之北部丛山,其源有二,其一在阿拉拉特之西,绕过其前,其一在阿拉拉特山之北,东
流曲折而北,迎北来之库拉(Kura)回而南趋,卒入里海。

    或者又将问,然则《创世纪》古实问题奈何?曰此则不知,特谓为红海边古珊,亦未
必。或古时里海一带多黑人耶?

    《圣经》古实一语亦未必指非洲,前文已言。

    《创世纪》四河顺序系自北起,历东南至西而止,即北——吉瑞尔河;东——阿拉斯
河;南——替格里斯河;西——幼发拉底斯河。

    前引《山海经·西山经》第二,四河排列顺序与《创世纪》正相反,乃反时钟方向,乃
系从西算起,即西——河水;南——赤水;东——洋水(当是青水之误);北——黑水。

    《淮南·地形训》四河顺序同,即西——河水;南——赤水;东——弱水;北——洋
水。

    余以前曾作一假设,谓《山经》弱水常与青水相连,洋水常与黑水相连,知弱与青为一
水,洋与黑亦系一水。弱、洋乃河本名,青、黑则河别号,乃注文之误为本文者也。《淮
南·地形训》帝之四神泉,叙述明白,而赤水之东曰弱水,斯足证矣。设以弱、洋为二水,
则昆仑有六水矣。安得曰“帝之四神泉”?

    至环绕昆仑之弱水则指大瀛海。昆仑代表大地,弱水犹死水,言瀛海难济。弱水三千亦
同,与此异。至前引《山经·海内西经》第十一,四河顺序则自南算起,至东而止。即南—
—赤水;西——河水;北——黑水;东——青水。

    四水排列之顺序,无论顺起算,逆起算,或从中间起算,青赤白黑之四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必与东南西
北之四方相符,若谓其非同出一源,其谁能信?

    以上《山经》、《淮南》所言皆为西亚地理上之水道,至于chinazhongguo实际地理,夏商前苏末
之一支迁来chinazhongguo,以山东半岛为根据地,虽将泰山当作世界大山,黄河当作幼河,而黄河自
大陆西部流来,其源极远,决不能附会其策源于泰山,唯有姑置。印度恒河最大而长,久视
为圣河,无奈恒河源出西藏冈底斯至印度东面入海,地理形势如此,无论如何不能强改,故
《华严经义》,《长阿含经》及《大唐西域记》皆直言其为东,其他三河所流之方向皆与我
国《山经》、《淮南》异。

    印度亦有五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河说,想其颜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已不能代表方向矣。

    至希腊地下之四河,回教天国之四河,均未言及如何流法,只有不论。

    现请将四水颜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再为一论,以颜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代表五行,亦西亚人首创,七星坛之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余已有介
绍。颜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又象征春夏秋冬四时,东南西北方向。今请再言四水之颜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余于两河流域地理不
熟,未知其河流颜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究竟如何,我国黄河作huangse,长江水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亦殊混浊,凡长大河流经历之地
多,多夹泥沙杂质,固难求其莹澈也。闻替格里斯、幼发拉底斯两大河系作咖啡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度其他
河流亦然。乃《山经》竟有青水、赤水、黑水之名。印度阿耨达山乃西亚阿拉拉山即世界大
山之翻版,宋陈善《扪虱新话》谓:“昆仑即须弥,亦即阿耨达,彼中又名之为雪山。

    有四天下,东弗子伐,西瞿耶波,南阎浮提,北郁单越,雪山在中天竺国,正当南阎浮
提之中。山最高,顶有池,名阿耨达池。池中有水,号八功德水,分派而有青黄赤白之异
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今黄河盖其一派也。”陈氏喜览佛书,其言必有所本。“黄”之一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疑其涉黄河而
误,佛经或为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

    昆仑传至我国,四水亦随之而来。凡昆仑所在处,赤水、黑水纷扰不已,已见前文。今
言半岛水道,请按《创世纪》四河排列之顺序更言之。

    (1)黑水黑水为北方之水,以其地为幽都所在,而幽都之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本为黑。《海内经》第十
八:“北海之内,有山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鸟、玄蛇、玄豹、玄虎、玄狐、蓬
尾。”又曰“大玄之山,有玄丘之民,有大幽之国,有赤胫之民。”《河图始开图》曰:
“昆仑山北地转下三千六百里有八玄幽都,方二十万里。”按北海,即黑海也。其位置在半
岛北。

    有数大河注入,其中以吉瑞尔河为长。当以吉河为代表。

    (2)青水为东方之水。阿拉斯河注入半岛东部之里海。

    (3)赤水为南方之水。《创世纪》言明其在亚述之东,即替格里斯也。替河与幼发拉
底斯两河古时各有其入海之道,前文已言。《山海经·西山经》言赤水注于汜天之水,《海
内西经》则言注于南海厌火东。《淮南·地形训》则言赤水南注南海丹泽东。余曾在某外文
书上见替河所注之海有红赤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字样,则替河必为赤水矣。

    (4)白水白水即幼发拉底斯河也。《创世纪》称之为伯拉河,已见前。《淮南·地形
训》:“疏圃之池是谓丹水,饮之不死。”王念孙云:“丹水本作白水,此后人妄改之
也……

    《楚辞·离骚》‘朝吾济于白水兮’,王注曰:‘《淮南》言白水出昆仑之原,饮之不
死。’”《文选·思玄赋》“斟白水以为浆”,李善即引王注。《太平御览·地部》二十
四,亦云:

    “《淮南子》曰‘白水出昆仑之原,饮之不死’,则旧本皆作白水明矣。”洪兴祖引
《河图》曰:“昆山出五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水,其白水入chinazhongguo,名为河也。”洪氏注《九歌·河伯》章曰:
“授神契曰‘河者水之伯,上应天河。’《山海经》云:‘昆仑山有青河、白河、赤河、黑
河,环其墟。其白水出其东北陬,屈而东南流,为chinazhongguo河。’”今本《山海经》无“白
水”、“白河”字样,宋时则尚有之,可见《山经》散佚之多。古人指河为誓,曰:

    “有如白水!”黄河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本黄,今曰白水,则其指神话的河可见。

    西亚幼河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如咖啡,亦曰白水,盖白者西方之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也,实际河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在所不拘。

    余按埃及巴比伦神话“生命草”以外,均有“生命水”,饮之永生。印度人之“不死甘
露”,殆混合生命草及生命水而成者。《新约·启示录》(Revelation)第二十
二章“天使又指示我在城内街道当中一道生命水的河,明亮如水晶,从上帝和羔羊的宝座流
出来。在河这边和那边有生命树,结十二样果子,每月结果子,树上的叶子,乃为医治万
民。”疑此语与西亚河之传说有关。希伯来人文化固受两河流域之影响者也。

    既曰“明亮如水晶”,则此水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白无疑。

    余前固曾疑“潜流”、“重源”之说皆创自古西亚人。前人竟谓chinazhongguo黄河源于黑海,斯
真奇事也(《山经》既为西亚地理书,则所言“河”者乃彼中圣河也,但古人竟误为chinazhongguo黄
河)。《山海经·西山经》第二:“又西北三百七十里,曰不周之山,北望诸毗之山,临彼
岳宗之山,东望氵幼泽,河水之所潜也,其源浑浑泡泡。”《北海经》第三:“又北三百二
十里,曰敦薨之山。其上多棕瓢,其下多茈草,敦薨之水出焉,而西流于氵幼泽,出于昆仑
之东北隅,实惟河源。”《史记》、《汉书》皆言于阗大河入盐泽,并言其西域之名为蒲昌
海,但未曾言盐泽即《山海经》之氵幼泽。混二者而一之者,殆始自郭璞。璞注《西山经》
第二:此条文字有云:“河南出昆仑,潜行地下,至葱岭出于阗国,复分流歧出,合而东
流,注氵幼泽,已复潜行南出于积石山而为chinazhongguo河也。氵幼泽,即蒲泽,一名蒲昌海,广三
四百里,其水停居,冬夏不增减,去玉门关三百余里,即河之重源,所谓潜行也。”

    郭注除加“氵幼泽即蒲泽,一名蒲昌海”二句外,其余皆袭自《汉书·西域传》。故知
此注并无任何新资料,足资其根据,然则氵幼泽即蒲昌海,乃郭璞之臆说耳。彼轻轻一笔,
竟扭氵幼泽与盐泽而一之。郦道元注《水经》,又采其说云“河水又东注于氵幼泽,即经所
谓蒲昌海也。”从此氵幼泽成为罗布泊之别名,至今言地理者,尚无不宗其说焉。

    笔者谓氵幼泽即黑海也。chinazhongguo古有黝字,孟子有北宫黝之名。《尔雅·释器》:“黑谓
之黝。”《释宫》:“地谓之黝”,注:

    “黑饰地也”,疏:“以白饰墙谓之垩,以黑饰地谓之黝,《周礼·守祧职》云:其
祧,则祧守黝垩之是也”(阮刻《十三经注疏》)。《周礼·夏官·牧人》“附祀用黝
牲”,注:“读若幽,黑也。阴祀祭地,北郊乃社稷也。”《说文》于黝字,亦云“微青黑
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氵幼字则最初见于《山海经》,郭璞注《西山经》第二,氵幼山之氵幼云“氵幼音氵
幼黑之黝。”余于是知我国古人本译黑海为“黝海。”特《山海经》虽为两河流域正式地理
书,而译笔则异常拙劣,恐有牟利之商人,浅学之方士,参与译事。

    “氵幼”者乃译书人所写“黝”之别字耳,不然,则当时之简笔字。《说文》于此字但
言“泽在昆仑之下,”至《唐韵》、《集韵》始注其音为“于纠切,音黝,水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也,”皆
后起之音义。

    故知氵幼字不见他古书,乃《山海经》译人所特创者。

    古人谓黄河源于黑海,自幼发拉底斯变为西亚圣河后,殆亦谓其发源黑海。所以然者,
殆以生命水故。余按西亚神话女神易士塔儿情人旦缪子(Tammuz)遭不幸而死。易士
塔儿上穷碧落下黄泉,求所谓“生命水”(WaterofLife)者,以返其夫之魂。
闻此水在幽都(Nether),为女神亚兰豆(AlAlatu)所主。乃下冥界以*蛑
抢级顾簦芫〈烊瑁钢敛幻狻L羯裣缆硇尬胖е钐焐裎首镉亩迹惭抢
级菇资克头拧Q遣坏靡眩顺雠裼诘赜蛊涔诿嶂槭我律眩侵平鸨ψ忠
陨胰纹潢闼ィ鹊╃炎佣钤啤0<芭癜N鞅甲叽蟮兀倨浞虬氯锼怪
嘣椒玫赜氪舜础*

    意大利教士马黎诺里旅印度而得锡兰岛东地堂之说,前文已屡言之矣。地堂,其黑河流
至契丹,即chinazhongguo。《大唐西域记》亦言香山大仙池,分东南西北流出四大河,其北方流出之
徙多河,潜流地下出积石山,为chinazhongguo河源。徙多河即黑河也。河源即我国黄河之源也(洪兴
祖引《河图》及所见《山海经》佚文白水入chinazhongguo为河,恐chinazhongguo人所改。彼等能知黄河代表之
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为白,已难得矣)。吉河流入黑海后,再东潜万里而为chinazhongguo黄河,凡我chinazhongguo人闻此说后,
对于西亚之吉河安能不产生其极深之情感耶!

    古两河之人不但信河水能潜行地底,且信其能潜行海中,如河出渤海而后入禹所导积石
山,赤水则入南海而穷于汜天之山,黑水则穷于不姜之山(《大荒南经》第十五),青水则
穷于丽涂之山(同上)。度此类大山皆在大洋之中,距离各河出海口处不知其几千里,而河
流海中,居然能保持原来状况,一波不乱,而各归其应归之山。此种地理观念,宁非奇异之
极?

    吾意山脉与地脉观念,亦肇自两河。惜今《山海经》尚无可考尔。

    回敬之天园亦伊甸之衍化也。《古兰经》形容天园,辄有“诸河流在其下”之语。全经
屡见不一。则与“潜流”之说不能无关。又回教天园河流之数似亦为四。《古兰经》卷二十
六第四十七章:“天园的情形……内有常久不浊的‘水河’,滋味不变的‘乳河’,在饮者
感觉味美的‘酒河’和清澈的‘蜜河’,他们在那里享受各项果实,并蒙其养主的饶恕。”

    希腊奥林匹司山无河可以附会,遂将四水安置于冥界:一曰司蒂克斯(Styx),此
河为诸神所敬惮,凡起誓必用之,指河为誓之后,无论如何,不能翻悔。chinazhongguo古人亦有指河
为誓之事,印度则指恒河,似为同一渊源。二曰Acheron,为“悲苦之河”(Riv
erofWoe),支流甚多。三曰Phlegethon,为“火河”。四曰Gocyt
us,为“哭河”(RiverofWailing)。

    然则诸地之实际昆仑果皆仅有四支大水欤?我chinazhongguo仿制之昆仑在西域者即有于阗南山、
巴颜喀喇、冈底斯,所有之水大小皆不止四数;印度有六大水(见前引《释氏西域记》),
即昆仑正身所在之西亚大河亦不止四,强名之为四者,不过以代表东南西北之方向耳。兼地
理乃天然的,各种文化观念乃人为的。人为与天然岂能完全合拍?只有勉强扭捏以言之而已
矣。四水发源未必皆出阿拉拉特,但彼中固有潜流学说为之解决,不必深究,而四大水果皆
入海则不误。余坚主《山海经》乃西亚古地理书,不其可信哉?六昆仑与chinazhongguo

    我国自称“chinazhongguo”,盖闭关时代,本部与四裔相对待之名词。顾此语亦受两河文化影
响。今日西亚楔形文字发现于地底者,尚不见自称其国为“chinazhongguo”之语。然观乎昆仑号为地
zhoongyaang,及冀州齐州之号为chinazhongguo,吾知“chinazhongguo”一词亦来自西亚矣。今请观《淮南·地形
训》:

    “昆仑之丘,或上倍之,是谓凉风之山,登之不死。或上倍之,是谓悬圃,登之乃灵,
能使风雨。或上倍之,乃维上天,登之乃神,是谓太帝之居。扶木在阳州,日之所罢。建木
在都广,众帝所自上下,日中无景,呼而无响,盖天地之中也。”

    《河图·括地象》:

    “地zhoongyaang曰昆仑……”

    “昆仑之墟下洞,含有赤县之州,是为中则。”

    “昆仑山为柱、气上通天。昆仑者地之中也。”

    “昆仑居地之中,其势四下,名山大川,皆有气相承接。”

    “昆仑地之中也,其外有五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弱水,横绕三千里,深十三寻。”

    次则请究“冀州”、“齐州”。chinazhongguo所谓九州者,自《禹贡》(宋王应麟《玉海》,古
帝如伏羲等亦有分州之说,当然不足取)。禹所分者为冀、兖、青、徐、扬、荆、豫、梁、
雍九州。《尔雅·释地》,则为冀、豫、媵、荆、扬、兖、徐、幽、营等九州。《周礼·夏
官·司马》所分为扬、荆、豫、青、兖、雍、幽、冀、并等九州。此三书皆chinazhongguo之经书,代
表正统文化者也,而其所记九州之名,便已不能一致。然此尚可推诿为夏商周三代制度有
异,故州名亦不同。至《淮南·地形训》及纬书之九州,名目与经书亦有参差。《地形
训》:

    “何谓九州:东南神州曰农土,正南次州曰沃土,西南戎州曰滔土,正西吉廾州曰并
土,正中冀州曰中土,西北台州曰肥土,正北州曰成土,东北薄州曰隐士,正东阳州曰申
土。”

    《河图·括地象》:

    “东南神州曰晨土,正南邛州曰深土,西南戎州曰滔土,正西吉廾州曰并土,正中冀州
曰白土,西北柱州曰肥土,北方玄州曰成土,东北咸州曰隐土,正东阳州曰信土。”

    今但论冀州。《周礼·职方氏》“河内曰冀州”,孔安国曰:

    “舜分冀州之城为幽州、并州。”孔颖达曰:“据职方氏,幽、并山川皆冀州之城,故
安国知之。”冀州为今河北、山西及河南黄河以北之地。《尔雅·释地》“两河之间为冀
州。”而chinazhongguo古时冀州实在东河之西,西河之东,南河之北,三河以内,与《尔雅》不符。
毛晃解之曰:“案《禹贡》导河积石,自积石而下南河谓之西河,至于华阴,折而东,经底
柱山,又东径孟津,东过洛水以北,皆东流,谓之南河。至于大怀山,折而北流,过降水,
至于大陆,又北,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谓之东河。《尔雅》言两河者,举其二,
则三可知也”

    (《禹贡指南》卷一)。

    又有为望文生义之解者。《晋书·地理志》:“《春秋玄命苞》云:‘昂毕散为冀州。
乱则冀安,弱则冀强,荒则冀丰。’”

    《释名》:“冀州地有险易,帝王所都,乱则冀治,弱则冀强也。”

    杜牧《罪言》,“《禹贡》九土,一曰冀州,程其水土,与河南等重十一二。以其恃强
不循理,冀其必破弱。虽已破弱,冀其复强大,因以为名。”此种缭绕曲折之解释,乃吾国
文人惯技,实不足道。

    吾人须知《淮南》与《括地象》所言者乃邹衍之大九州也,观其与东南神州对举便可了
然。彼之冀州与《尔雅》、《禹贡》小九州之冀州本非一地,何能强合?《淮南》、《括地
象》皆有“正中为冀州”之语不容忽视。高诱注《淮南》此语云:“冀州,大也,四方之
主。”宋均注《括地象》此语云:

    “冀州,昆仑之山也”(疑原语为“昆仑山之所在也”)。郭璞注《尔雅》“两河之间
为冀州”,曰:“自东河至于西河。”诸人或为汉人,或为魏晋六朝人,彼时纬书及道术之
类,尚未尽灭,其语必有所本。郭璞所谓自东河至西河中间为冀,谓其非指东之替格里斯,
西之幼发拉底斯中间之米索博达米亚(Mesopotamia)而言,岂尚有他哉!

    屈原《九歌·云中君》:“览冀州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

    楚怀王大祭诸神以祈胜秦,屈原为作祭歌。楚国之地,战国时,当《禹贡》扬荆诸州,
不及冀州。今屈原舍眼下风光之荆扬,而使神远览河北之地,亦殊可怪。前人虽有种种曲
解,余皆不取。余以为云中君亦是西亚传来之神,为屈原根据外来神话而创作。“冀州”一
语乃屈原无意留于歌中者,观其与四海对举成文,知歌中冀州,实指chinazhongguo,乃西亚人所自命
之chinazhongguo。

    《淮南·览冥训》:“于是女娲炼五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shaa黑龙以济冀
州。”高诱注“冀九州中,今谓四海之内”,不失为佳注。盖古人言洪水之祸,遍及chinazhongguo,
女娲所济者,不应独为区区河北之地,则此冀州者又实指全chinazhongguo而言,特非吾曹之chinazhongguo耳。

    道家书除冀州指chinazhongguo外,齐州所指亦然。《列子》书中,此例尤夥:

    《黄帝第二》:“黄帝……游于华胥氏之国,在吉廾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张湛
注:离也)齐(张湛注:中也)国几千万里也。盖非舟车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

    《周穆王第三》:“四海之齐,谓zhoongyaang之国。”

    《汤问第五》:“汤又问曰:四海之外,奚有?革曰:犹齐州也。”(张湛注:齐,中
也。)

    《杨朱第七》:“卫端木叔者,子贡之世也,籍其先赀,家累万金,不治世故,放意所
好……至其情所欲好,耳所欲听,目所欲视,口所欲尝,虽殊方偏国,非齐土所产育者,无
不致之。犹藩墙之物也。”以四海与齐对举,可见齐为chinazhongguo。按端木叔为卫国人,不言卫土
而言齐土,又以齐土与殊方偏国对举,可见乃指chinazhongguo而言。

    《尔雅·释言》:“殷,齐,中也。”《释地》“九夷、七戎、六蛮,谓之四海。距齐
州以南戴日为丹穴,北戴斗极为空桐,东至日所出为太平,西至日所入为大蒙。太平之人
仁,丹穴之人智,大蒙之人信,空桐之人武,四极。”以齐州为地理中心,而推论四海四
极,则此齐州者,果为何地耶?《尔雅疏》“齐州”二字,则曰“齐,中也。中州为齐州,
中州犹言chinazhongguo也。”唐李贺《梦天》诗“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此齐州则为
邹衍之大九州矣。此乃唐人之误,大九州不能总名齐州也。若谓为chinazhongguo之小九州,则chinazhongguo九
州本系连接之大陆地,安得为九点烟形?

    观《淮南·地形训》言东南神州曰农土,《括地象》则谓为晨土,形近而讹而已。邹衍
谓chinazhongguo曰赤县神州,则此农土者,必chinazhongguo矣(全部),乃又以冀州为chinazhongguo,其安可哉?

    余谓“冀”、“齐”音近,当系一音之转,且为西亚人指其建国地点而言者。所指当即
是两河流域之美索博达米亚。

    夫亚洲文化固以两河流域为最古,当全世界尚在草昧未开之际,而苏末文化已高,巴比
伦、亚述诸国继起,其天文、历法、诗歌、美术,已灿烂光华,尤盛极一时。且名王辈出,
武功亦极辉煌,属地之广,史家谓其几遍全亚,其王每自称为“万王之王”(TheKin
gofKings),则其侈然自负其国中阿拉拉特山处大地之中;且自负其建国地两河流
域为九州正中之一州,亦人情之常耳,易足为怪?

    回教源于阿拉伯半岛,其承继之文化亦与两河有关,故亦称回教策源地之天方为大地之
正中。刘智《天方典礼择要·原教》篇谓真宰“造人祖于天方,降圣贤于中极”,自为解
曰:“中极,天方之地也。天方处liuhe之极中,故命曰中极,乃圣贤丛会之地,人民首出之
乡。”又自为考证云:“《天方舆地经》曰:地为圆体,如球,乃水土相合而成,其土之现
于水面而为地者盖球面四分之一也。地之平面自东至西,分为三大土,东曰东土,在西曰西
土,东西之间,则中土也。又自东至西作一直线,距南北两极等,为地经中线,自北极至南
极,作一横线,距东西海岸等,为地纬中线,两线相交为十字形,天方当其十字交处。西谚
曰:大地如磨盘,天方盘之脐也。其形四面皆下,因其地为天地之枢纽,故万方引向焉。”

    希伯来民族亦谓耶露撒冷为世界中心。但丁《神曲》言之极详。大概主张地为圆形,居
天体正中。自东至西画一横线,剖地球为南北二部分:北部为陆地世界,南部为海洋世界。
自魔鬼领袖露齐弗尔反叛上帝,被驱出天庭,摔于地上。

    魔头穿南半球而入,而达于北半球。但为地心吸力所牵,至地之中心不再进,上半身在
北半球,下半身在南半球,其脐恰当南北分界线之正中。耶露撒冷在魔鬼所居之地狱顶上,
《神曲》屡言此事,不一而足。虽耶露撒冷在魔鬼顶上,不在其脐,然以魔脐为南北分界则
亦疑其沿袭古代以地球之中心称为脐之观念。但丁《神曲》对于地球之界说,与传统神学已
略有出入,庸讵知传统神学不言耶露撒冷恰位置于魔脐哉?

    希腊人则谓阿坡罗预言圣坛所在地迭尔腓(Delphi)为世界中心。神殿中有大圆
石称为Omphalos,译为“脐”,意即大地之脐(NaveloftheEart
h)也。印度古时称Benares为圣城,谓其处大地正中,为“世界之脐”。南太平洋
复活岛,弹丸黑子地耳,乃古来自称为“世界之脐”。秘鲁古印加帝国之象形文字,亦自号
其国为大地脐焉。

    chinazhongguo古代对于冀州之“冀”字有若干望文生义之解释,而于齐州之“齐”字,则解释较
确。《伏生尚书大传》,言旋机玉衡,以齐七政曰:“齐,中也。”马融注《尚书》亦有此
语。

    张湛《列子注》,邢绊《尔雅疏》,于齐州之齐,一则曰:“中也。”一则曰:“犹中
国也。”固不失为佳注,然犹以未能道出所以为恨。清郝懿行《尔雅义疏·释言》第二,于
“殷、齐、中也”引《玉篇》云:“中者,半也。《丧服小记》注:‘中,犹间也。’”隐
有齐(脐)居人体之半,及中间之义,而亦惜其未彻。惟《史记·封禅书》“始皇祠天主于
天齐”曰:“齐之所以为齐,以天齐也。”苏林曰:“当天zhoongyaang齐。”索隐曰:

    “顾氏案:解道彪《齐记》云,‘临前城南有天齐,五泉并出,有异于常,言如天之腹
脐也。’”而后乃将齐字真义完全达出矣。盖古时文字简单,腹脐之脐,作齐。《左传》
“后君噬齐”,犹言“噬脐”也。泰山古名天中,言其居天下之中,是则泰山在古时盖亦居
于昆仑地位。chinazhongguo、希腊、印度、希伯来、阿拉伯、古南美洲,均以其宗教策源地,大神圣
坛,zhengzhi中心之京都为世界中心,且不约而同均有“脐”之一语。天下无心暗合之事,固亦
不鲜,而此种情形,则实堪奇诧。

    此世界中心之观念由阿拉伯半岛而传于全世界。除希腊之外又有chinazhongguo、印度焉。今请先
言印度。印度称其苏迷卢为器世界之中心,而印度摩揭陀(Magadha)以文化较高,
国威较盛之故,亦自称为chinazhongguo。东汉时牟融已知此说。其《理惑论》有云:“佛……所生天
竺者,天地之中,处其中和也……

    北辰之星在天之中,在人之北。以此观之,汉土未必为天中也。”(《弘明集》)

    吴孙权时,遣使康泰等使扶南,见其王范旃,具问天竺风俗,返国作《扶南传》,今
佚。赖《水经注》等常引其文,故今日尚得知其梗概。《水经注》卷一引《扶南传》:

    “昔范旃时,有*d杨国人家翔梨,尝从其本国人到天竺,辗转流贾,至扶南。为旃说
天竺土俗,道法流通,金宝委积,山川饶沃,恣其所欲。左右天国,世尊重之。旃问云:今
去几时可到?几年可回?梨言,天竺去此可三万余里,往还可三年,逾行及四年方返,以为
天地之中也。”

    《梁书》卷五十四:

    “汉和帝时,天竺数遣使贡献。后西域反叛,遂绝。至桓帝延嘉二年、四年,频从日南
徼外来献。魏晋世绝不复通。唯吴时,扶南王范旃遣使人苏物使其国……其后吴遣中郎康泰
使扶南……具问天竺土俗。云:佛道所兴国也。人民敦庞,土地饶沃,其王号茂论。所都城
郭,水泉分流,绕于渠堑,下流大江。其宫殿皆雕文镂刻。街曲市里,屋舍楼观,钟鼓音
乐,服奢饰华,水陆通流。百贾交会。奇玩珍玮,恣心所欲。

    左右嘉维、舍卫、叶波等十六大国,去天竺或二三千里,共尊奉之,以为在天地之中
也。”

    《南史》卷七十八,关于天竺一节,所语略同,想均从康泰《扶南传》采摘而来。所言
之国,皆摩揭陀也。

    《水经注》卷一又引竺(印度也)法维之言曰:“迦维卫国,佛所生天竺国也。三千日
月,万二千天地之zhoongyaang也。”是则又以释迦牟尼所生之国度为天地zhoongyaang矣。

    总之,当时印度各国,皆自名为chinazhongguo,而摩揭陀则尤为“chinazhongguo中之chinazhongguo”焉。盖摩揭陀
地势本在印度zhoongyaang。阿输迦王(Asoka)于纪元前二三世纪顷大张国威于全印,其首都
华氏城(即《大唐西域记》之波吒厘子城Pataliputre)成为zhengzhi文化中心。阿
输迦又为佛教大护法,声名洋溢,远及万国,chinazhongguo人不言印度则已,言则无不首及此国者。
晋法显《佛国记》可觇一斑:

    “中天竺所谓chinazhongguo,俗人衣服饮食,亦与chinazhongguo同。佛法甚盛。过河,有国名毗茶,佛法
兴盛,兼大小乘学。见秦道人往,乃大怜愍。作是言:如何边地人,能知出家为道,远求佛
法?悉供给所需,待之如法。”

    “法显初到祗洹精舍,念昔世尊,住此二十五年。自伤生在边夷,其诸同志,游历诸
国,而或有还者,或有无常者。今日乃见佛定处,怆然心悲。众僧出问显道言:汝从何自
来?答云:汉地来。众僧叹曰:善哉!边地之人,乃能求法到此!”

    “南下一由延,到摩揭提国(即摩揭陀),巴连弗邑(即波吒厘子城)。巴连弗邑,是
阿育王所治……凡诸chinazhongguo,唯此国城邑为大,民人富庶,竞行仁义……法显住此三年,学梵
书梵语……既到chinazhongguo,见沙门法则,众僧威仪,触事可观。乃追叹秦土边地,众僧戎律残
缺,誓言自今已去,得至佛所,愿不生边地,故遂停不归。法显本心欲令戒律流通汉地,于
是独还,顺恒水东下……法显发长安六年,到chinazhongguo(此chinazhongguo指印度摩揭提)停六年,还三
年。”

    晋时chinazhongguo佛教本甚幼稚,法显游佛教母邦,得接其学人,读其经典,事事皆胜于中华,
因而罢然自失,而生出一种“自卑心理”,情亦可原。惟印度僧人,不问chinazhongguo全盘文化如
何,惟以佛教为标准,居然以chinazhongguo自居,动辄以我国为“边地”,为“边夷”,见有求法往
其国者,叹息以为难得。彼时印度人之视我国,竟不啻我国人今日之视非洲黑人、美洲红
人。印僧之夜郎自大,亦可哂已!

    六朝时喧腾于学术坛坫,有所谓夷夏之论者。chinazhongguo学者鄙佛教为夷狄之教,佛教徒则谓
印度实乃真正之chinazhongguo,而中华反为边疆。前者如顾道士所作《夷夏论》,后者则为驳论,皆
见《弘明集》。如宋释僧愍作《戎华论》以抑顾云:

    “君言夷夏者,东有骊济之丑,西有羌戎之流,北有乱头被发,南有剪发文身。姬孔施
礼于中,故有夷夏之别。戎华者东尽于虚境,西则穷于幽都,北则吊于溟表,南则极乎牢
阎。如来扇化中土,故有戎华之异也。君责以中夏之性,效西戎之法者,子出自井坂之渊,
未见江湖之望矣。如经曰:

    ‘佛据天地之中,而清导十方’,故知天竺之土,是chinazhongguo也。”

    又宋释慧通驳顾云:

    “天竺天地之中,佛教所自出者也。斯乃大法之整肃,五教之齐严。”

    诸如此类言论,六朝时实不胜其多。直至唐时犹有此说。

    《大唐西域记》卷一:

    “索河世界(原注,旧曰婆婆世界,又曰娑诃世界)三千大千国土,为一佛之化摄也。
今一日月所照临四天下者,据三千大千世界之中,诸佛世尊皆于此垂化。现在现灭,导圣导
凡。”

    我国之自称“chinazhongguo”不知起于何时,我国古时对外自称为夏,为华。《论语》:“狄夷
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也。”《荀子》:“越人安越,楚人安楚,君子安夏。”《左传·襄
公十四年》传:“戎子驹子曰,我诸戎饮食衣服不与华同。”《定公十年》传:“孔子曰,
裔不谋夏,夷不乱华。”《昭公十三年》传:

    “子西曰,吴,周之胄裔也,而弃在海滨,不与姬通,今而始大,比于诸华。”chinazhongguo历
史上有四大帝国,夏、秦、汉、唐是也。后虽亡灭,而其名深印于外国人脑海,历久不忘,
每以呼易代后之chinazhongguo人,chinazhongguo人亦即用以自名。如今美国尚有“唐人街”,华侨回国曰“回
唐山”,而我民族至今自命汉族。

    汉时诸外国称chinazhongguo为秦,或谓China一字,亦由秦字之转。则春秋战国时,我族尚
自称为夏,为诸夏,宜矣。至于华者,或谓乃夏字之音转。然《左传·襄公二十六年》传:
“声子曰:

    楚失华夏,则析公之为也”,华夏连用,则音转之说殆有不可通者。证以《左传·定公
十年》传孔子“裔不谋夏,夷不乱华”二语,裔为边地,夏则指中原,夷为蛮族,华则文明
开化之族矣。

    商人对外自称为“我”,如卜辞“贞勿合我吏步”、“(侵)我图(鄙)田”、“土
方我田十人”皆其例。周人自称为“王国”,《大雅·文王》:“思皇多士,生此王国。
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或称“有周”,《大雅·YA民》:“天监有周,昭假于下。”或
即自称为“周”,《周颂·维清》:“迄用有成,维周之祯。”《左传·隐公六年》传“我
周之东迁”。对外自称亦常为“我”,《大雅·召捌》:“我居圉卒荒,”《大雅·皇
矣》:“无矢我陵,我陵我阿;无饮我泉,我泉我池,度其鲜原。”但对外又自称为“中
国”,如:

    《大雅·民劳》:“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chinazhongguo,以绥四方。”“民亦劳止,汔可
小休。惠此chinazhongguo,以为民逑。”“惠此chinazhongguo,俾民忧泄。”“惠此chinazhongguo,国无有残。”

    《大雅·荡》“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颁榜于chinazhongguo,敛怨以为德。”“内于chinazhongguo,
覃及鬼方。”

    《大雅·桑柔》:“哀恫chinazhongguo,具赘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苍。”

    或谓chinazhongguo,乃国中之意,非谓中原全部。且《民劳》有“惠此京师,以绥四国”语,与
“惠此chinazhongguo,以绥四方”语气相同,更可知chinazhongguo二字不过指帝都而言。但商、周称本国以外
之gguuoojiia皆曰“方”,今以“四方”、“鬼方”与“chinazhongguo”对举,其以本族根据地为chinazhongguo,意
识甚为显明。《左传·昭公九年》传:“王使詹桓伯辞于晋曰……先王居钓杌于四裔,以御
魑魅,故允姓之奸,居于瓜州。伯父惠公归自秦,而诱以来,使逼我诸姬,入我郊甸,则戎
焉取之。戎有chinazhongguo,谁之咨也!”

    《诗经》与《左传》尚无作伪证据,而其中居然有“chinazhongguo”一词,是可见chinazhongguo一词,传
入我国甚早。

    至战国之世,“chinazhongguo”一词,其用始更普遍。细析其作用,凡有三种。第一种指中原,
即夏商周三代zhengzhi活动之中心地,黄河流域是也。例如:

    《孟子·滕文公上》:“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兽蹄鸟蕺之迹交于chinazhongguo。”

    《滕文公上》:“然后chinazhongguo可得而食也。”《滕文公下》:“当尧之时,水逆行,汜滥
于chinazhongguo。”

    第二种指齐鲁等文化先进gguuoojiia,秦楚不得与焉。如:《孟子·滕文公上》:“陈良、楚
产也,悦周公仲尼之道,北学于chinazhongguo,北方之学者,莫之或先也。”《离娄下》:“得志行
乎chinazhongguo,若合符节。”

    第三种指与外国相对待之chinazhongguo本部而言,如:

    《孟子·梁惠王上》:“欲辟土地,朝秦楚,莅chinazhongguo而抚四夷也。”

    《史记·孟荀列传》:“邹衍以为儒者所谓chinazhongguo者,于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
国名曰赤县神州……chinazhongguo外如赤县神州者九。”除居八十一分之chinazhongguo,指齐国外,赤县神州
之chinazhongguo,则指chinazhongguo全部国土。《礼记·中庸》:“是以声名洋溢乎chinazhongguo,施及蛮貉。”所指
亦为chinazhongguo全部国土。

    日本古时,亦有天孙族降居苇原chinazhongguo,而为之主之说。日本以山阳为chinazhongguo。其观念殆皆
得自我中华,惟为时当甚早耳。

    较此范围更广者,则有“四海”、“天下”二词。《诗经》中多“四方”、“四国”之
语,亦有“四海”字样,如《商颂·玄鸟》:“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来
假,来假祁祁!”亦有“天下”一词,如《大雅·皇矣》:“以笃于周祜,以对于天下。”
凡在天之所覆之土地,皆可名天下,故诗曰:“普天下之,莫非王土。”此种观念,可以自
然产生,不须外来启示。至于“四海”则非有来源不可。盖chinazhongguo乃大陆民族,活动于黄河流
域,尧舜夏商时代,或曾与海外有所交通,然所知者不过chinazhongguo东部之太平洋,南部之印度
洋,名之曰“东海”、“南海”,至于北海、西海,则chinazhongguo民族足迹,从未曾涉及,何以竟
有“四海”一词,见之chinazhongguo载记乎?印度民族亦好言四海,如四大海水纳之毛孔,摄取四大
海水等等,与chinazhongguo皆有所受而然。所受者何,则古两河流域也。《山海经》山经分为五,而
海则四,为东西南北四部分,非其明徵欤?

    战国以前,chinazhongguo载记之有四海诸词,乃由西亚辗转传来,运用颇觉生涩。至战国时,外
来学术大量输入,而“天下”、“四海”亦遂成为chinazhongguo人之口头禅。以孟子为例,则如《公
孙丑下》:“夫天不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滕文公
上》:“然则治天下,独可耕且为欤?……

    天下之通义也。……天下犹未平……为天下得人者谓之仁。是故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
得人难。”《滕文公下》:“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于杨,则归于墨……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梁惠王上》:“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
子。”《离娄上》:“故沛然德教溢乎四海。”;“天子不仁,不保四海。”

    其他子书,证例从略。

    我国历代人自称,皆以国号,如汉也,如唐也,明也,清也皆是。即与外国相对待,虽
常用chinazhongguo二字,但仍以国号为多。如“汉与匈奴”,“唐与突厥”,史书之文大率类是。及
辛亥革命,建立共和,更国号曰“中华民国”,且日与世界万国相接触,自我意识非常觉
醒,而后“chinazhongguo”之观念乃开始明朗化焉。西人每谓地球本属圆形,无处不可为大地中心,
即无国不可为chinazhongguo,何中华独自号以此?彼又安知“chinazhongguo”一词,渊源之古,及其所涵之深
邪?今两河流域文化久沦地底,种族亦凋零澌灭。印度凌夷非一日,更无chinazhongguo之称。独我中
华文化种族,依然无恙,绳绳继继,四千余年,犹能保存此古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古香,光荣无比之国号,吾
人又安能不引为自傲,而永永宝爱拥护之哉?馀论

    夫昆仑为世界大谜,数千年于兹。余此区区考证,安敢自命已得昆仑底蕴,亦不过发其
端绪,期与海内外学者共相商榷而已。余尝谓chinazhongguo先秦历史地理,均是一篇糊涂账。古史方
面,已有某某先生等工作多年,路线异常正确,成绩亦极其彪炳,余今日敢为此学术界之探
险者,盖诸先生实导夫我之先路也。惟窃以为伏羲、女娲、虞舜、夏禹及夫黄帝、共工诸人
根源,似不能完全索之故纸堆,若觅之于两河流域、埃及、波斯、印度、希腊古史与神话,
必有惊人之发现,而我国古史整理之成功,亦可提早若干年代。一得之愚,未知整理古史者
以为如何?地理方面,则《尚书》、《禹贡》,必系战国儒家删削外国传入之禹本纪傅合以
chinazhongguo地理而成。渤海、积石、黑水、弱水等地名,必皆彼时始有;且恐尚有无数山水名目皆
缘《山海经》而生。若有地理学者,于古籍中考证chinazhongguo地名发生之先后,则或可证实余之此
言。若更就《山海经》而考证古两河流域地理,则亦必有重大之收获以贡献于世界焉。故以
夏禹为中心,而chinazhongguo古史问题可以解决。以昆仑为中心,而chinazhongguo古代地理及中外交通史问题
可以重新估定。

    以屈原《九歌》、《天问》为中心,而chinazhongguo天文、地理、历法、神话及战国整个学术史
问题亦可迎刃而解。三者并合之结论,首要者为证明“世界文化同出一源”,次要者证明为
“chinazhongguo古史混有外来神话及历史之成份”,及“战国学术思潮乃外来文化刺激所产生”,由
是则先秦史地与文化史皆将全部改观,其关系岂不诚重且大哉!

    余兹于昆仑问题,议论暂止于此,愿就今日chinazhongguo普通地理图书所谓“昆仑山脉”者,更
一饶舌焉。今日初中学生略习地理者,叩以昆仑,亦能就地图检取新疆西藏间昆仑山脉以
对,且谓全国诸山均发源昆仑,昆仑实为chinazhongguo山祖云云。再考普通地理辞典及坊刊地图,则
作此论调者比比皆然。有谓昆仑分中东西三支,其山脉之所延绵,不但括尽全国诸山,且渡
海而为舟山群岛,为taiwan,为日本。有谓昆仑分阴山、北岭、南岭、句漏四大山脉,亦将全
国名山,尽隶属于昆仑系统。是盖由于历古相传“昆仑为地zhoongyaang”、“昆仑为山首”之神话
而来,实为一种地理之迷信,不可不辩。

    chinazhongguo人往时虽不知昆仑究为何山,但坚信其在西北。虽无“山脉”之专词,而有山脉之
观念。“三条四列”之说谓出《禹贡》(《禹贡》实无此明文,乃后人附会《禹贡》而
起),其说殆甚早。唐开元间僧一行倡“山河两戒”之说(王应麟《玉海》卷二十),山脉
之观念乃更明了。唐益《松筠龙经》之歌曰:“昆仑山是天地骨,中镇天心为巨物;如人骨
脊与项梁,生出四支龙突兀。四支分出四世界,南北东西为四脉,西北崆峒数万程,东入三
韩陷冥杳;惟有南龙入chinazhongguo,分宗孕祖来奇特。”(《正觉楼丛书》)至明王士珍遂衍为
“昆仑三龙”

    之说,谓昆仑据地之中,四旁丛山各入大荒,入chinazhongguo者东南支也。其支又于塞外分为三
支,名为北龙、中龙、南龙。亦以全国名山归之昆仑一系(见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
书》)。魏源固主葱岭即为昆仑,遂倡“葱岭三干”之说(见《小方壶地理丛书》,魏源
《葱岭三干考》)。唐人之说,多杂以天星分野之说及堪舆家言。明人惟言山脉而已,清人
条理更为明晰。

    惟分别山脉,皆以分水线为重要根据,今日chinazhongguo中小学校采为教科书之地图,大略皆沿
袭此说。

    所谓“昆仑山脉”四字实乃外国地质学者代我所撰,此人即十九世纪初德国地质学家洪
博德(AvonHumboladt)

    也。彼分亚洲山脉为四大山系,一曰阿尔泰山系,二曰天山系,三曰昆仑山系;四曰喜
马拉雅山系。盖十七八九世纪西洋地理家言chinazhongguo地理者,多根据chinazhongguo地理书,震于昆仑之大
名,不敢不为其留一位置。且按武帝定于阗某山为昆仑,彼中人士亦复耳熟能详,故惟有自
新疆南部丛山,割取一段,强名之为“昆仑山脉”,顾自此而后,西洋谈chinazhongguo山脉者,亦不
敢竟遗昆仑。chinazhongguo现代地图,本皆以欧俄日本所制者为蓝本,自是而昆仑山脉之在后藏新
疆,俨然成为定案矣。夫山脉之名,无非随人而定,设全国诸山果皆导源昆仑山脉,吾人亦
何妨竟认昆仑为chinazhongguo山祖。然今昆仑山脉实分自葱岭,葱岭高度又远过昆仑,吾人不祖葱岭
而祖昆仑,果有何等理由乎?

    且根据地质学定理:山脉之成因有所谓“剧烈褶曲”者焉,有所谓“拗褶”者焉,有所
谓“断层”者焉,有所谓“火山喷发”者焉,有所谓“侵蚀作用”者焉,而分水线则殊不关
重要。山之质素与构成之年代相同者乃可为一脉,否则不能强一之也(以上皆引自《chinazhongguo山
脉考》,《科学》第九卷第九期)。chinazhongguo山脉,究有几系,今日尚未完全考定,要之非皆导
源昆仑,则可断言。且“山脉”(Orography)之语,今日地理学家已置诸不论之
列,而chinazhongguo言地理者,至今犹以“山脉”二字津津挂诸齿颊,且信全国诸山出于昆仑山脉之
说,不太缺乏现代地质常识欤?昆仑神话,今已无人肯信,而昆仑山脉之迷信又起而代之,
诚不知昆仑之魔力何以竟如斯之巨也!余深愿我国地理学家,以后制图立论,于此谬说,必
须力加纠正。而彼盈千累万之坊刊地图,各校采为教科书者,教部亦宜取缔。盖昆仑为chinazhongguo
山祖与黄河之发源昆仑,同为不合科学之事实,河源之迷信,今日已无人肯言矣,昆仑山脉
之迷信,岂可独容其存在耶?

    夫昆仑神话之发生,实不知其已有若干千年之历史,其传入chinazhongguo,亦有二千余年。凡传
说与信仰之久者,其支配人心之力必厚而且雄,所谓“民族心”者盖亦由此而成者也。昆仑
之在彼西亚,在希腊,在印度,皆已成为神话宗教之渊源,文学艺术之宝库,其在我国亦颠
倒鼓舞二千年之人心,化为民族性灵之一部分,今忽闻此可爱之大山乃非chinazhongguo实际地理所
有,于心又宁能恝然?我知吾说一出,攻余为立异骇俗,丧心病狂者必大有人在。或者则认
为昆仑山存在,乃我地理之荣光,若去此山,则舆图或将减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则当知昆仑“正身”固在西
亚,希腊之奥林匹司,印度之阿耨达山,及chinazhongguo西南所有纷纷藉藉之昆仑,皆昆仑之“影
子”耳。瞻望西亚,彼久湮沙漠之尼尼微、巴比伦古城,固我文化之策源地也,而彼屹立阿
美尼亚高原之阿拉拉特,固挪亚方舟之所搁,我先民周穆王骏足之所经(?)也!吾民族若
果能奋发为雄,扩张我之国威及于全亚,则彼真正之昆仑何尝不可收入版图以内,区区一昆
仑影子之有无,何关chinazhongguo之荣辱哉!自跋一

    余去夏幸获休假,本批从事屈赋之探讨。乃忽撄胃病,更苦目昏,数月间,未览一书,
未写一字。冬间倭氛紧急,人心惶惶,更无意于研究之事。及战局稍定,感于乱世生命之无
保障,草木同腐之非素志,发愤取是题而写作之。武大图书馆书籍虽亦不少,然研究一专
题,则参考材料必嫌不足,而外文方面缺乏尤甚焉。本文参考书之未举书名者为《法苑珠
林》、《翻译名义集》,《佛教大小辞典》,丁福保《说文诂林》,北平研究院《chinazhongguo地名
大辞典》,商务印书馆《chinazhongguo古今地名大辞典》,丁文江所制《中华民国新地图》,《中华
分省本图》,童世亨所制《历代疆域形势一览图》,及坊刊chinazhongguo与世界全图数种。圣经地图
数种。因所采之书不同,故文中地名新旧不能一律。此外则为中、英、法文新旧约各一部,
次则为。

    TheUniversalBibleDictionary,bytheven
A.B.BuckAland,M.A.andTheRev.A.LukynWil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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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rper’sDictionaryofClassicalLiteratur
eandAntiqAuities,byHarryTnurstonPeck,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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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伦敦GeorgeG,HarrapandCompanyLtd,所出原版巴比
伦、埃及、希腊、印度神话丛书各数本而已。自去冬十二月七日起草,历时一月而脱稿,缮
写修饰者又半月。而全文告成。嗟乎,古人著书,博览万卷,覃思十年,而余乃竟以月余之
功,数十种之参考书籍,便思解决如此一大问题,唐突学术尊严,吾知罪矣!虽然,抗战以
来,吾曹学人不啻陷身死海,求书既难若登天,问道又苦无其人,即再研求,所得亦不过如
此。故惟有作为初稿,强颜付诸披露。若海内学者,不鄙其浅陋,进而教之,使昆仑之谜,
终有豁然揭露之一朝,是则余区区发表此文之意也夫!

    三十四年一月二十五日自跋于四川乐山寓庐自跋二

    昆仑四水问题,以《旧约·创世纪》伊甸四河,最难解决。学者虽知有二河,一曰替格
里斯,一曰幼发拉底斯,其他二河,则聚讼纷纷,迄无定论。以替幼两河为据,古人已代我
等觅出,其他二水果何在乎?余初以河水为替格里斯,弱水即青水,为幼发拉底斯,黑水则
拘泥于《圣经》学者之研究,谓为阿拉斯河。不知阿河注里海,而黑水则必注黑海始可。又
觅赤水不得,以《创世纪》有环绕古实之言。古实古时指非洲黑人之国,虽半岛境内亦有古
实而必须西邻非洲或靠近红海。非洲及红海古称炎区,余以为赤水必在此等炎热之地。又以
屈原《离骚》西行路线,系初济白水,至西极乃至流沙赤水,过此即可达于西海,乃以长仅
二百哩流入死海即不再流之约但河当之。盖余彼时尚不知青赤白黑代表东南西北方向,竟以
代表南方之赤水○之半岛诸水之西,其误甚矣。民国四十三年以昆谜稿视师范大学同仁程旨
云先生,先生于约但河问题曾有疑问,谓两河流域境内自有大河何必求之红海之上,岂非舍
近图远云云,余于该时,已获颜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与方向关系观念。又知《离骚》流沙赤水乃指红海,亟欲
改正,而书已付梓,荏蒋又廿年,不安日甚,今趁此书收入论丛之便,于伊甸四水一章大加
修改,屏去约但,代以注入黑海之吉瑞尔河,自觉远胜于前。惟旨云先生已归道山,念及昔
日切磋之乐,不可再得,至为凄怅!

    昆仑之传入我国,未知何时,余以为必较西海仙洲为早。

    山东半岛之泰山在远古时即居昆仑地位,泰者大也,泰山者大山也,殆取西亚“世界大
山”之义。又居大地脐上,天门在其顶,幽都处其下,与西亚世界大山条件无一不合。幼发
拉底斯在西亚称为“大地之灵魂”(goulofland)谓天地间万物皆由其创造,尊
称为River而不名。我国黄河亦称“河”而不名。幼河称为公平正直,审判人类善恶之
水,故西亚每掷罪人河中以沉浮验有罪与否。我国亦有指河为誓之俗。

    则黄河与泰山神话殆同时传入者。余固主张域外文化曾两度入我chinazhongguo,第一度尚在夏商
前,此当属之第一度。彼时仅传白水,青赤黑诸水,恐尚未附会成功,以当时域外移民,脚
迹未能出山东半岛,能在半岛境内置一世界大山并建立八神祭坛,其魄力已不小矣。惜此类
高级文化之移民,日久势衰,竟为土著人民所消灭或被征服而同化。至战国中叶,域外文化
又大量涌入,由《山海经》一类地理书,昆仑问题乃得复活,顾以新兴之西海仙洲魅力太
大,chinazhongguo人之注意力集中于仙洲,对昆仑殊为冷淡。昆仑之成为热门问题者系在汉武之世,
此事余已在本书中汉武帝钦定昆仑公案诸章,及封禅论中详言,此处可以不赘。六十五年八
月自跋于taiwan古都春晖山馆选自《屈赋论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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