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五经四库全书道教指南茗香文斋茗香文斋-补遗轩怡文苑
> [钱穆某些话并不周延 ]
当前位置: 新国学网>名家云集>钱穆>评介>读书随感

标题:钱穆某些话并不周延
钱穆某些话并不周延
云风公子


「壮心埋不朽,千载犹可作」-十九岁的时候读国史大纲,对钱穆佩服的不得了,在那之前只读过柏杨的chinazhongguo人史纲、黄仁宇的chinazhongguo大历史,前者是说的太简,后者是看不太懂,现在重读国史大纲,可以感觉当时钱大师成书时的环境,虽然他在朴学方面曾出过重大错误,但那是因为考古的成绩跑到了他考证水平的前面,实在也是无可奈何,但他对孟子义利之辨的解释,我觉的他说的太乱、说不到重点,不若胡适的一针见血。

一九九0过了、一九九一也过了、现在已是二00一年,十多年了、十多年了,如今,钱穆墓草久宿,在折戟沉沙欲去未去的历史里、在前浪淘尽后浪又生的洪流里,他,固然是一代学者,但不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宗师,他的史学研究和国学程度当然有其成就,亦是值得肯定,可是他还又另外还涉足哲学、文学、美学、讲了一辈子的仁义道德、有我无我、哲学人生、一堆有的没的,而有的言论看起来是很迂腐的,只抄几段来看:

在美学上,有无限与具足之两型,在人生理想上也该有此两型,西方人想象人生 常若一无限,chinazhongguo人想象人生,则常见为具足,时间为生命之主要因素….西方人想象时间,殆如一直线,过去无限,将来无限……自人类历史上穷生物进化 再逆溯到地层改革,由人类历史演进,悬想到人种灭绝…(湖上闲思录)

chinazhongguo人想象人生,尤其是皇帝,恰恰好不是「具足」,而是「无限」!永远不死、长生不老、帝位万传、权力永在、、、

清代文人张潮在「幽梦影」说:「我不知我之生前,当春秋之际,曾一识西施否?当典午(西晋)之时,曾一看卫玠否?当义熙之世,曾一醉渊明否?当天宝之代,曾一睹太真否?当元丰之朝,曾一晤东坡否?」

张潮想象与感慨的,不是时间的「具足」,而是无限。

不管是白居易诗云的「归隐不知处」、还是贾岛诗云「云深不知处」、或是辛弃疾词云:「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甚而是纳兰性德感慨离愁,凄凉和秋暮风雨融合的词句「回首凉云暮叶,黄昏无限思量」,这些人想象与感慨的,不是时间的「具足」,而是无限。

乔治.艾略特(George Eliot)在「织工马南传」(Silas Marner)叙述未遇到小女孩之前的马南,说他天天在夜晚打开那装满银的口袋,细心欣赏它们,看它门发亮的躯壳,动人的光芒,但他并不愿花掉银,他只是欣赏、满足而已,这种人生态度,不是时间的无限,而是「具足」。



上述近代西方三大史学家,为什么他们的话,都说错了的呢?这也很简单,正因为他们所凭借的历史材料太不够,因此他们的历史智识和其所谓历史哲学者,也连带有问题,我们有着五千年历史,所以我们chinazhongguo人对人生,对文化历史,本有极高经验,甚深的陶冶…(chinazhongguo历史精神)

试问,那孔子的「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春秋公羊传)的史笔、司马光言之「纪纲」(通鉴臣光曰第一则)式的历史思想、陈寿三国志对诸葛亮传的诸多省略、朱熹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思想、郭沫若为zhengzhi服务作的学术成迹、taiwan与中共曾为zhengzhi立场而作的历史史料等,这些凭借的不正是「历史材料太够」吗?可是「他们的历史智识和其所谓历史哲学者」,又何尝不是「连带有问题」呢? 



chinazhongguo文化较之西方似是偏重在内倾方面,如讲文学,西方人常说,在某一文学创造了某一个性,或说创造了某一人物,但此等人物与个性,只存在于他的novelxiaoshuo或戏剧中,并不是在此世界真有这一人与一个性之存在,而且也不是他作者之自己,如莎士比亚创造了多少特殊个性,乃及特殊人物,然而此皆子虚乌有…..但我们chinazhongguo则不然,chinazhongguo文学里,有如水浒传中宋江武松李逵等人物 红楼梦林黛玉贾宝玉王凤姐等人物,这些人物全都由作家创造出来….但这些作品实不为chinazhongguo人重视…(chinazhongguo历史精神)

这些话不需要特别反驳了吧?识者自然看的出来。


孔子又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二千年来之古,已尽在孔子之心中…….是若孔子身后三千年之人生,亦已在孔子之心中,孔子虽生七十年,而所见所知,则达五千年(晚学盲言)

孔子(或云孔子的思想)能看见能知道前后五千年的事,这、这会不会太神化了一点?这就是钱先生以「chinazhongguo人对人生,对文化历史,本有极高经验,甚深的陶冶」所锻练出的说话? 

南怀谨在「论语别裁」曾有以下解释,我们可以看看他的说法:

孔子学说与论语本书的价值,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地区,对它的原文本意,只要不故加曲矩,始终有不可毁、不可赞的不朽价值,后起之秀,如笃学之、慎思之、明辨之,融会有得而见之于行事之间,必可得到自证。

虽然孔子学说与论语是可以得到自证的,但南先生也明说了,这是有标准的,标准就是必须要融会贯通而且见诸于行为的,是要说到做到、说话算话的;他又说只要不故意曲解或是有意误解,那始终是有不朽的价值的,而这价值正是「不可毁、不可赞」的。(这六字说的太好了)

以此观之,钱大师的说话未免太「可赞」点。

我觉得,李敖在「要把金针度与人」说的更好,他说:

…所以我们论语、研究论语,应该带着闲适的心情去看它的真与伪,它的一致与矛盾,而不该抱着严重的读经态度,去想「道贯」它。

以此观之,我们再回头看钱大师的说法,不免有「岂其然耶」的疑问了。 



chinazhongguo人能安于天命,此即乐天知命,西方人必求知其所不知,必求无所不知以为知,故天文学家不知天、地质学家不知地、生物学家不知生……..然至西方医学 仍为不知身,专务于知,宜其终陷于不仁而不自知。(晚学盲言)

天文学家无法尽知天、地质学家无法尽知地、生物学家无法尽知生,这是属于地球科学或是人种物理的范畴,这因为这些正是欲穷千里,就必须更上层楼的学问,所以才更要求知其所不知,企图到达「理解」「解释」的目标,并不是「必求无所不知以为知」,世界上没有「无所不知以为知」的学问,更不是什么「专务于知,宜其终陷于不仁而不自知」的怪问。

chinazhongguo人讲的「仁」,是人生境界、是道德标准、是行事准则、但这和地球科学的「知」(知识)是不可同等论的。

本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新国学网编辑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