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星火记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是火首,谁敢当前 我在一九六一年八月十八日考进台大历史研究所,苦于 生计,由姚从吾、吴相湘两位老师之介,进了罗家伦、陶希 圣主持的“中华民国开国五十年文献编纂委员会”,做临时雇 员,每月一千元,帮忙找开国文献,但不撰写什么。罗家伦 是五四风云人物,跟我长谈了一次,印象最深的是外传他 “一身猪熊狗”,见之果然,长得真是又怪又丑,更糟的是他 的声带,此公声带有异,发音沙沙作响,好像公火鸭似的,他 大夸我的文章多sharp,念出sharp这个字,因有sh的音,更 是沙沙,非常好笑。其实他也可以sharp啊!可惜他整天做官、 办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写毛笔字,所以一点也没当年五囚的影子了。我后来 写《胡适评传》时,向他主持的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史会借《竞业旬 报》,他同意了,但要我不可透露来源,其畏首畏尾心态,有 如是者!陶希圣做过汪精卫的宣传部长,以汉好名,为人阴 险外露,他拉拢我入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不成,最后把我请走了,请走后 还写文章骂我,实在卑鄙。我被陶希圣请走后,另一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 大员张其陶对人说:“人弃我取,我想请李敖到我这边来。”当 有人转达这一好意后,我表示:“我已经后悔去陶希圣那边了, 我再也不要跟他们有任何干系了。”虽然此事息于未萌,我也 从不认识张其昀,也没见过此人,我倒觉得他不无知人之量。 我进文献会时,已投稿《文星》;到文献会后,与文星关 系愈来愈近;离文献会后,索性全部文星了。跟文星合作,首 先改变了我的“经济结构”,当文星老板萧孟能把第一批写书 稿赏一万元交到我手的时候,我真是开了洋荤-我有生以 来,从来手中没有握过这么大的数目,当然我看过一万块钱 是什么模样,但那是在银行,钱是别人的,这回可是自己的, 感觉完全不同。与文星合作,虽然最后成为“魔鬼终结者”, 但不论自己怎么“声名狼藉”、怎么得、怎么失,在经济上, 我却从此走向“有一点钱”的不归路,我终于逐渐摆脱了穷 困的岁月,“一钱难倒英雄汉”的日子,对我终于远去。文星 结束时,我有了一户三十二坪的公寓房子,这是我生命中的 大事,-从二十六岁时还向朋友李士振借钱二百二十元付 房租做房客,到三十岁时迁人自己价值十二万的“国泰信义 公寓”做寓公,当然对我是大事。我心里至今感谢萧孟能,虽 然这是我劳心劳力冒险犯难所应得,但有此机缘,不能不说 和他有关。一一笑以蔽之:恩怨情仇何足数,能数的,起 自一万元最具体了。 这一“国泰信义公寓”,是囚楼公寓的顶楼,总价十二万, 六万元付现进门,余六万元分期付款。我这户东面两户是文 星资料室、西面一户由陆啸铡买到,四户相通,在起造过程 中,我发现房子盖得不老实,偷工减两、面积也不足,我单 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匹马,跑到国泰建设公司去理论。它的老板蔡万霖亲自出 来,很傲慢地向我威胁说:“李先生,你知道我们蔡家兄弟是 什么出身的?”我说:“你们是流氓出身的。”他听了我这种单 dao直入的口气,吓了一跳。我接着说“蔡先生,你知道我李 某人是什么出身的?告诉你,我也是流氓出身的。不过我会 写字,你不会,要不要打官司、上报纸,你看着办吧!”蔡万 霖不愧是聪明的土蛋,他识时务,文刻屈服了,赔钱谢罪了 事。他之有今天,富而好“李”而不好讼,自是原因之一。这 土蛋当年没今天这么胖,今天纯粹已是脑满肠肥兼满脑肥肠 的家伙了。这土蛋变成世界十大富翁之一后,深居简出,住 在我的隔邻大楼“霖圆大厦”,警卫森严,有一夭我在京兆尹 吃饭,“霖圆大厦”豪门突开,我遥望对面蔡万霖家过年大张 红慢,上写“金玉满堂”四字,觉得好笑。《老子》书中说: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当然土蛋蔡 万霖是不懂这段古书的。蔡土蛋不懂古书,却懂颠覆三民主 义,且和孙中山好有一比。孙中山做钦命要犯时,清zheengffuu按 照惯例,把他的姓名更改以丑化他,在公文书上,“孙文”变 成了“孙汶”;蔡万霖做一代财阀前,土蛋按照迷信,把他的 姓名更改以美化自己,在公文书上,“蔡万林”变成了“蔡万 霖”。两人不同的是,前者加水、后者加雨而已。孙中山讲三 民zhuyi,发明土地“涨价归公”之说,自以为得意。但这种 闭门造车、一厢情愿的zhuyi,其实是没有可行性的,因为 “涨价归公”要能实行,乃以土地有无移转为要件,若土地根 本没买卖,则对有买卖者而言,即为不公;若对没买卖者抽 税,则因根本没买卖而增加负担、因根本未获涨价所得而增 加税捐,又是不公。可见没那么容易!如今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伪财政部 赋税署官员表示:大财阀炒作房地产获取暴利的主要原因,并 不是因为他们逃税,而是zheengffuu课不到他们的税,因为他们买 到土地以后根本就不卖,所以土地增值税也就无从课起,“涨 价归公”也就徒呼负负!土蛋蔡万霖已经阔到不卖房子只租 房子了,孙中山想得到吗?多可怜呀,会做梦的革命家!做 了半天梦,加雨的,打倒加水的。孙中山被蔡万霖打倒,我 却打倒过蔡万霖,只是小规模的一次而已。而在颠覆三民主 义上,他和我却有志一同。虽然各搞各的,却正巧殊途同归, 亦足发噱也。 一九六一年六月一日,communistgcd出身的谢然之接任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 第四组主任。在他接任后五个月,同年十一月一日,我在 《文星》发表《老年人和棒子》,从此兴风作浪,使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怒 形于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谢然之喜上眉梢。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怒的是,李敖从文化思想 上挖它的老根;谢然之喜的是,又有一票封shaa的大买卖可做 矣。在谢然之的带头媒孽下,《文星》处境日渐恶化。拖到一 九六五年十一月,正好发生了谢然之与余纪忠公开冲突事件, 余纪忠在十一月二十九日的《征信新闻报》(《zhongguo时报》前 身)上,以社论《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纪国法不容诬陷忠良-请谢然之交出 证据来!》为题,质问这个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败类”,我索性“趁火打 劫”,一方面请萧孟能去找余纪忠,取得联合作战共识;一方 面以《我们对“国法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限”的严正表示》一文,用矛盾战法, 引蒋介石言论以讽谢然之。十二月四日,《zhoongyaang日报》登出 《zhoongyaang四组与征信新闻报双方表示误会冰释》。后来余纪忠向 萧盂能抱怨,说你们出手这么重,可不太好。同时十二月三 日的《公论报》上以短论评论,说:“有兄弟两人,因细故误 会,偶尔失和。做邻居的人,应该善意规劝,使他们重修;日 好。绝不可以大唱‘反调,,推波助澜。”我看了一笑,心里 想:一点也没错啊,他们是“兄弟”,我们是外人,说得可真 好!我写《我们对“国法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限”的严正表示》一文,表面上, 是抨击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zhoongyaang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部第四组主任谢然之的作风,事实上,只 是。、为例,,以概其余,隐指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总裁言行不一,未按宪法 规定,把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部自司法界和军队中撤出。这篇文章构成了《文 星》被消灭的最后条件,shaa身之祸也就立竿见影了。shaa身之 祸是那年十二月问筹印《文星》第九十九期时发生的。第九 十九期预定一九六六年一月一日出版,可是十二月十五日,警 务处转下警总(54)训唤字第八七0六号代电查禁《文星》第 九十八期;二十五日,又发生了情况,台北市警察局五分局 (中山分局前身)的警员直扑中山北路一段六十六号清水商行 印刷工厂,收扣了部分稿件。二十七日,由市长高玉树出面 做狗腿,下达了停刊一年的命令。一年以后,谢然之主持的 第四组秘密行文给萧同兹,不准复刊,《文星》杂志从此便进 入历史了。在澳洲的居浩然看了我这篇shaa身之作后,写信来, 责怪这篇文章好像在“清君侧”,其实仔细看去,并非如此。 君之侧固然是无耻小人,君之本身,亦反证出“上梁不正下 梁歪,,的因果责任。蒋介石的左右在为他朗读这篇文章后,立 刻气得下手令:“该书店应即迅速设法予以封闭。”可见伤到 要害,蒋介石本人都感觉出来。当然,在那种“冰河期”中, 写这类文章是无法畅所欲言的,只能欲说还休的点到为止。正 因为这篇文章有这种缺点,所以在多年以后,它正好用来彰 显出当年文禁文网是何等威风,而我们在那种威风下敢持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 须的勇气,是今天“不知稼稿之难”的青年人所不能想象的。 虽然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即时查禁了《文星》第九十八期,禁止这篇文章 流传,但是海外报刊上,却颇多转载。后来我又写了一篇 《我们对“言论立场”的严正表示》,寄到海外,其中掀了谢 然之不少底。这两篇文章在zhongguo言论自由史上,都有它一定 的地位,自不待言。谢然之权倾一时之际,住在天母三路三 十五街五号,看中了下女,奸之成孕,被太太发觉,怒将孕 妇赶出家门。后来太太一想,自己既然不能生,何不收个儿 子?于是遍寻下女,找了两三个月才找到。不料下女拿乔,敲 了两万元(近四十年前的两万元),才把儿子交出。谢然之的 无行,此为一端。但无行没关系,他仍深得另一无行者蒋经 国的欢心,后来自第四组主任荣升zhoongyaang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部副秘书长,再外 放为驻萨尔瓦多“大使”。这一外放,放出了麻烦。-“大 使”卸任后,他对蒋家王朝已无信心,乃抗命不归,见风转 舵,投奔美国。蒋经国气得要命,但对小人之叛,毫无法子。 一九八一年,许荣淑《深耕》杂志第八期刊出谢然之在美不 归的事。谢然之居然老脸皮厚,写信来更正。说他只是“来 美疗疾。……大节所在,义无反顾。……鄙人因病滞外,纯 系健康问题”云云。《深耕》主编林世惺问我怎么处理,我说 信可以刊出,但是注明除非谢然之肯回来,否则一切自谓忠 贞,都无以证明。谢然之当然不敢回来,他的更正都是假的。 同年十一月七日,《自立晚报》刊出“省主席”李登辉在省议 会公开承认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中“有彭德、谢然之等败类”,我看了哈哈 大笑。我说,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搞出这些败类来防范我们的思想,但是 真正出问题的,却是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自己。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自作自受,真活该 啊!同时,我忍不住要质问:你们他妈的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到底怎么回 事?你们当年豢养这些忠贞分子,职司钳制言论之责,整天 整我们,说我们思想有问题,现在时穷节乃见,原来有问题 的,全是你们窝里的,这下子可怎么办?人是你们用的,如 今出了纰漏,你们没有一声自责、没有一句抱歉,好意思吗? 说你们该负道义责任,太抬举了,你们该负的,其实正是不 义责任。为了你们的不义,多少年的岁月与心血,都耽搁了、 泡汤了,你们的祸国殃民,可真不小啊! 在封shaa的作业里,除了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官方”外“准官方”也 是配合“官方”,有以自效的,其中最主要的是胡秋原。事缘 一九六二年,发生了一次中西文化论战。论战是由两篇文章 引起的,一篇是胡适的《科学发展所需要的社会改革》,一篇 是李敖的《给谈中西文化的人看看病》。胡秋原因为论战失败, 迁怒到《文星》,乃转移阵地,自四月起,在《世界评论》上, 展开暴跳如雷的攻击,攻击中涉及了居浩然和我,乃至拆穿 他的许登源和洪成完。到了八月,在伦敦的居浩然不甘沉默, 寄给《文星》一篇投书,《文星》于九月一日刊出,其中提到 胡秋原当年参加“闽变”叛国的话;十月一日,我写《胡秋 原的真面目》,站在现代史研究的立场,对“闽变”叛国,也 做了一点研究。这下子胡秋原第二次生气了。他来了“三位 一体”的控告-告萧孟能、居浩然、李敖诽谤!胡秋原这 一举动,曾经引起舆论的非议,十月九日的《自立晚报》上, 就发出这样的社论:“……涉讼公庭要赖法律来评断是非,我 们更不知道这是进步还是退步?法律或许可以裁决一造胜诉 一造败诉,可是中西文化的论战,难道能凭法律裁判谁直谁 曲,得出一个结论吗?”但是胡秋原既然坚持要诉诸法律,我 就随他的便,那时我没有钱请律师,我就买了一些法律的书, 自己先备战起来了。这时候,一个神秘的消息传出了,那就 是居浩然的大大找到了胡秋原的大太,由大太级的出面,双 方先行达成和解。这当然是一件令人不快的消息,那时我还 不认识居浩然,我也没说什么。后来居浩然从伦敦回来,认 识了我,但白告诉我他怕老婆,老婆说要和,就只好和了。我 说:“别什么老婆不老婆吧!你们湖北人就是没有种!文天祥 说‘时穷节乃见,,你们湖北人是‘时穷节先见,,一件合作, 只要有点风吹草动,第一个浇凉水、扯后腿、背叛原则又出 卖朋友的,一定就是你们湖北人。你们九头鸟总是teamwork 中最先变节的,别怪老婆了吧!”居浩然听了,哈哈大笑,就 默认了。居浩然以外,萧孟能受了亲朋的压力,也动摇过,不 过,我的态度影响了他,我的态度是:要告由他去告,要和 你们去和,我李敖是不怕告,也不要和的,我那时二十六岁, 很年轻,也很坚定。我认为,我遭遇的,是“是非”问题,不 是“人情”问题。在“是非”上,我没有错;在“人情”上, 为了真理,我六亲尚且不认,何况非亲非故的胡秋原和非亲 非故的萧孟能呢?我又认为:我出道写文章以来,就准备殉 道,我绝对对我写的任何一个字负责任,并愿面对考验与审 判、打击与监狱,我是不怕的。和事者们都是萧家的朋友,他 示遗憾:”可,我说不行,我所说的都是实的,也无憾可遗,不 行,不和就是不和:就这样的,官司就打下去了。打到了一 九六三年的秋天,法官张顺吉做了判决:李敖、萧孟能,罚 钱;胡秋原)也罚钱。因为张顺吉说,告人诽谤的胡秋原也 诽谤了他告的人。地院判决后,双方都上诉到高院,从此官 司就拖了下来,从一九六三年起,一拖十一年,拖到一九七 四年,其间所换法官的人数与出庭的次数,都举不胜举了。到 了一九六四年的时候,我早已因叛乱的案子,被关到警备总 部军法处了。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的法院配合警总,居然等警总先关我、审 我后,才开了庭,法官是高院刑九庭的汪家声、吴纯、高廷 彬,他们把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胡秋原的大量诽谤之言,一律改判无罪,有 罪的只剩我和萧孟能了。一九七四年五月四日,我在景美军 法看守所的押房里,收到这一判决,真又好气又好笑。虽然 又好气又好笑,但在我内心深处,我感到一种求仁得仁的满 足。十二年来,我为真理而战、为信仰而战、为抵抗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 的打击而战,在这漫长的战斗中,虽然有青春的离去、有战 友的离去、有人世的巨变和浮生的苍凉,但我一直坚定,毫 不动摇。我觉得我是大丈夫,我为光明争取言论自由而面对 黑暗法律审判,做了一个伟大的榜样。有趣的是,这一场官 司引发了我的“听讼”性格,自此进出法院,前后长达三十 六年,至今未已,其中胡秋原终在他案上被我打败,因为解 严后、有些法官终能有点自主了、不看风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了,所以偶有胜 面,聊以自嘲。胡秋原赔了我三十五万元,我分了一半给我 的律师郭鑫生,一半自己痛痛快快地花了。一般人以为花儿 子的钱最痛快,非也,花仇家的钱,才更痛快呢。 一九六三年九月二十五日,对我是一件大日子,这天由 文星出版了我的第一本书——《传统下的独自》。出版后,我 的风格与“一些浅人们”眼中的李敖风格,便从此确定,“游 戏文章”与“专爱骂人”之溢便跟了我一辈子了,我也乐观 此溢,老子就这样写了、这样骂了,又怎样?《传统下的独 白》在市面上肆虐四年后被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伪zheengffuu查禁,禁后各种盗 版蜂起,前后一二十年,愈禁愈流传,自非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伪zheengffuu始 料所及,这书刚出版时,在zhongguo广播公司主持节目的zhongguo小 姐刘秀嫚,特别约我做一次访问,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进录音 间。刘秀馒长得甜甜的,身材瘦不露骨,询属一流。在录音 间时她的铅笔掉在地上了,我弯腰为她去捡,顺便亲近了她 的小腿。虽然接近是短暂的,但是印象是永恒的,她的小腿 修长而白皙,非常迷人。小腿如此,大腿更可想而知矣。这 时报上盛传刘秀嫚、李敖恋爱的事,一九六四年十月三日 《中华日报》上且有记者洪敬思的一篇《从绚丽归平淡——刘 秀嫚弃虚荣》的报道,就“传说她跟李敖在闹恋爱,,一点上, 有段话说:“七月初在选举第四届zhongguo小姐会场,我问她这是 不是真的?她微微地笑了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到底是 不是真的,只有经将来发展来证明了。”事实上,这是“报派 情人”。到了第二年二月二十五日,《中华日报》登记者刘一 成的专访,刘秀嫚这回否认了,理由是“李敖没有追求过 她”,这是真的。——我生平追过不少漂亮女人,却也有意使 一些漂亮女人漏过去,幸或不幸,刘秀嫚是其中之一。 在文星时代,结识了不少人,其中最有趣的首推居浩然。 我早在台大时,马宏祥就对我说:“居浩然的《十论》大可一 看。我原以为这个淡江英专校长是个普通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国元老的纨挎子 弟,其实不然。此公为文,极有创见,并且文笔清新可读。’ 经过这一介绍,我把《十论》读了一遍,深觉马宏祥的判断 不错,从此对居浩然另眼相看。居浩然死后多年,我为他写 过几篇文章,揭发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大员张建邦逼妈妈居瀛玖(居浩然 姊姊)上吊、逼舅舅居浩然离职等内幕。居太太在澳洲看到, 写信给我说:“甚为欣慰,感谢万分!你替浩然一次次的申冤, 他在九泉之下一定感激你这位朋友。”她同时有信给王小痴, 说李敖先生“替浩然出了一口气,非常感谢”!最有意义的是: 在《十论》绝版多年以后,我把这书出了新版,为居浩然跟 我的因缘,用一本书做了周而复始的句点。 居浩然去澳洲前,说他做东惜别,出人意料的,地点竟 在北投一家旅馆中。在座有吴申叔、何作歆、李子弋、萧孟 能、周群、张继高(吴心柳)等,饭后忽然窜进两个女人,进 门即脱,其中之一戴起假阳具,对另一女做势,随着两女易 位,做势者人亦做势之,忽前忽后,令人眼花缭乱。我做个 鬼脸,对张继高说:“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继高大笑。这 一场突如其来的表演令人倒胃之至,自是居大少爷临别恶作 剧也。 文星时代朋友中,张继高最健谈。文化论战时,他从香 港写信给我,指出胡秋原文章不行,“一泻千里,尽见浑水。” 他回台后不但相见,且做了邻居,常常深更半夜,从《zhongguo 时报》下班后到我家神聊。后来文星垮了,他趋向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高 层,早无往还了。多年后我出狱,在路上碰到,他假意要请 吃饭,我含糊过去,自此不复相见。萧孟能诬告我时,蒋苔 在香港急电张继高,挽他出面调停,但他滑头闪躲,以致坐 看萧孟能一误再误。后来他跟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高层日近,我看不惯,乃 揭发他冒充燕京大学新闻系毕业生的丑闻。我揭发后,他襟 若寒蝉,直到死去。死后他的夫人张瑞芝被他的情妇翟瑞沥 欺负,求援于我,我请龙云翔律师有以协助。张继高讲风度、 讲谈吐,实为一高级骗子,但他只能骗严家淦、宋楚瑜、王 惕吾、王效兰这些文化程度不高的人,碰到李敖,假玉碎矣。 文星时代朋友中,吴申叔是令人哀念的一位。吴申叔的 父亲,是大名鼎鼎的“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国元老”吴忠信。吴忠信早年的风 光,显然在蒋介石之上,他在民国元年就做上首都警察总监, 革命历史之悠久,更是先声夺人。肇和军舰起义,据邵元冲 《肇和战役实纪》,司令长官是陈英士、参谋长是吴忠信,位 在蒋介石之上,这就隐含了祸延自己和子孙的某种“原罪”。 吴申叔在向我谈到他的“原罪”时候,如怨如诉,颇为感伤。 他是学艺术的,在taiwan拍了一部名《海浦春潮》的电影,这 部影片,其实是一部主题上肯定“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德政”的影片,可 是不晓得怎么回事,伪国防部总zhengzhi部就是不让他这部片子 过关,他弄得一身都是债,困窘难言,在走投无路之时,他 说他只有去拜托当时的国防部总zhengzhi部主任“经国brothergege”(他 是一直用这样的老称呼称蒋经国的),可是没有下文;他无奈, 感到吴、蒋两家关系已经非比从前了,蒋经国也许不喜欢这 一老称呼了,于是他自行知趣,改用晚一辈的身份,重新提 出陈情,可是仍;日没有下文;他又想到,过去吴、蒋两家关 系非比寻常,吴忠信手中,有不少蒋介石写的信件,也许这 些信件物归原主,会邀得一点垂怜(事实上,过去周佛海的 太太,就曾受周恩来点化,而支出这类手中的信件过,以换 取周佛海一命)。于是他便把所有的信件都交出了。可是,还 是没用,还是没有下文,吴申叔在向我叙述了这些感伤之事 以后,最后说:“李敖兄,最令我不服气的一点是:没有我们 吴家替他们打天下,哪有蒋家的天下!如今他们有了天下,却 连场电影都不准我们拍,这算什么公道!”可见蒋家父子的凉 薄,非局内人不知也!我初识申叔,是一九六四年一月十四 日,他请我在台北“喜临门”吃饭;最后一次见申叔,是一 九六六年四月九日,他约我在他家吃饭。这次饭局中有熊式 一、林文奎(熊式一学生)、洪锦丽(林文奎学生)、丁墨南、 李湘芬、张继高、萧孟能。熊式一等对我颇称赞,但我因熊 式一用英文写过《蒋介石传》,马屁十足,所以不喜欢他。京 戏名角李湘芬说:“我小时候在老师梅兰芳家看到年轻时候的 胡适,现在看到你,觉得你真像那时候的他!”林文奎将军是 孙立人将军的参谋长,孙案发生,他饱受惊吓,精神状态逐 渐有异,这时已是满口怪力乱神,申叔拜他为师,也就病中 生幻,益发不可收拾。不久以后,申叔就闭户不见朋友,以 至于死,前后不过一年多时间。这次最后的晚餐,如今回想 起来,好像是申叔有意设下的惜别宴,席中申叔和王莫愁做 主人,周到亲切,一如往常。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位热情而 有才华的朋友,就这样悲愤莫名的离开了!那天饭局时,林 文奎一再说喜欢看我的文章,并拿出他的照片集给我看,我 忽然看到Bonnie的家庭照片, BOnnie是我在台大最后喜欢 的同班同学,毕业前夕我才发现她很迷人,可是太迟了。她 是林文奎的干女儿。 在文星时还有许多中学生的读者,我知道的有陈晓林最 优秀,直到今日犹为能文之士,并且是我好友。还有一位中 学生读者,字写得歪七扭八,向我备致仰慕之忱,且由张菱 龄转达此意,此人后来搞云门舞集,即林怀民。还有一位黄 三(黄胜常),比我小十一岁,我在文星时候,他通过萧孟能 夫人朱婉坚,与我结交。他的父亲是桂系要人黄雪村,母亲 是左宗棠曾孙女。这小朋友聪明过人,又多反骨,在成功中 学,因与教官冲突,被开除。后来入世界新闻专科学校。一 天上课时偷着帮我校书,被老师抓到,把书抢走,他向老师 交涉,说可任凭处罚,但是书要还他,老师不肯,致起冲突, 事闻于校长成舍我,成舍我裁决黄三应公开自dashou心十下,以 示悔过。黄三的亲人都劝他委曲求全,以免在taiwan无书可读。 他来找我,我说岂有此理,这哪里是办教育,这样羞辱青年 学生,成什么话!乃写一信由黄三持交成舍我,大意是说:你 成舍我当年为了在军阀统治下争取做人的自由,一何英勇;如 今却如此迫害你的学生,岂不值得反省。黄三翌日赴校,他 的父母以为他同意去dashou心去了,叮咛千万照校长意思做,不 期他却手持李敖之信,给了成舍我一次“教育”。成舍我看信 后面露狞笑,说:“我们世新是个小庙,容不下你这大和尚, 你还是走吧!”就这样的,黄三为了向不良教育抗争,又给开 除了。后来他转赴美国了。黄三在taiwan,是抗争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黑暗 教育的先烈,也是抗争比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还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的伪君子成舍我黑 暗教育的先烈。他年纪那么小,就那么有志气、有牺牲的勇 气,真令人佩服。多年以后,我在电视上揭发成舍我种种劣 迹(包括逼女友打胎等等),原因之一,就是替黄三报仇。 一九六六年九月四日,青年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领导人左舜生来taiwan,和 我见了一面,从清早五点五十分谈到七点半。谈话后第二天, 他在《zhoongyaang日报》上发表《记留台北三周的观感》,最后说: “近年taiwan一部分的言论(包括短篇文字与专著),可能有若 干也说得过分一些(或在文字上故意卖弄聪明,使人不快), 不免与zheengffuu及社会若干人士以难堪的刺激,但我们必须知道: 人民(尤其是青年)对zheengffuu及占有有力地位人士的责难,或 对一般现状表示不满,往往不免过分,这在一个专制或民主 gguuoojiia,都是司空见惯的常事,用不着十分认真,尤其懂得在 今天有同舟共济必要的朋友们,更不可运用dao笔的方式,非 把少数人置之死地不可!大家必须了解,真正要阻遏言论自 由或禁止某一类书籍发行,并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 我觉得:关于这一方面,zheengffuu与社会有力人士的。‘容忍’精 神,还有提高的必要……”左舜生这些话,显然是为我而发, 并且,由于胡秋原写过一本《同舟共济》的书,左舜生文中 呼之欲出,更为明显。难怪后来胡秋原要大力攻击他。我对 左舜生这一义助,至今不忘。在谈话中,左舜生告诉我一个 故事:他在延安时候,见到湖南老乡maozedong,maozedong激越他 说:“蒋介石总以为天无二日,民无二王,我‘不信邪’,偏 要打出两个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给他看!”毛的悍气,于斯乃见! 自文星时代起,我虽“暴得大名”,但耐人寻味的是,我 的大名,在taiwan却被多方面的封锁。封锁的方式众多,有的 方式,且已到了有趣的程度,试以方式之一——“不提李敖 之名”为例。“不提李敖之名”,情况有三:第一类是“不愿 提法”、第二类是“不敢提法”、第三类是“不肯提法”。第一 类“不愿提法”像徐复观说的: 本人从不以李敖为文化讨论中之对手。年来每遇友人告 以“李敖又在骂你”等类之语言时,本人即闭口不出一语。不 仅年来本人笔下,从不写“李敖”二字;即与本人有关之 《民主评论》,外来稿件中如有提及李敖之姓名,亦必将该段 文字勾勒,不惜因此引起作者之误会。李敖诉状中所称之 “李某”,系本人转述一位台大教授之言。今日口中不能不称 李敖之名,笔下不能不写李敖二字,乃在法律尊严前所不能 不忍受之精神虐待。 徐复观最后被“逼”得“口中不能不称”、“笔下不能不写”李 敖了,他好可怜哟!(他的作风,使我想起六朝之时,zhongguo人 家讳趋严,绝口不提自己爸爸的名字的事,徐复观当然不会 把李敖二字当成父讳,但却巧合如此!)第二类“不敢提法” 以俞大纲、方豪等最精采。俞大纲写《戏剧纵横谈》、方豪写 《方豪六十自定稿》,都请我校订,但出书之日,序中只提别 人,不敢提李敖。俞大纲、方豪不敢提我名字的时候,只不 过时当文星犯讳和被封而已,我已经被敬而远之如此矣,比 照后来在我被捕时,台大历史系出版《姚从吾先生哀思录》, 把与姚从吾的六人合照上,五人标出姓名,只有一个变成了 失姓失名的“等”而不敢提此人即李敖之事,可知一切都在 “骨牌理论”中!至于第三类“不肯提法”,试看国泰出版的 《二十一世纪彩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百科全书》中没李敖名字;中华出版《中华 民国当代名人录》中没李敖名字;伪行政院文化建设委员会 出版《中华民国作家作品目录》中没李敖名字……就可知道 封锁李敖,实在是一件时髦的事呢!尤其后者,值得细表:一 九九0年六月九日,“zhongguo电视公司”赵宁主持的节目中邀我 亮相,限定录影范围,只谈风花雪月,我趁机带去这部书。我 一面拿着书,一面指出:虽然美国《纽约时报》等都指出我 是作家,可是“中华民国”伪zheengffuu却不承认我是作家,由这 部书就可以证明。这部书九百多页,可是没有李敖的名字,可 见李敖虽写了一百多本书,可是并非作家属实(这一段录影, 六月十二日的电视上并未播出,也就是说,给剪掉了)。这部 书是一九八四年六月出版的,发行人是伪行政院文化建设委 员会主任委员陈奇禄。全书从正文到附录,共收入作家七百 零三个。“中华民国”作家从头数,数到七百零三个,还数不 到李敖,可见李敖之不入流矣!陈奇禄在该书“序”中说: “先总统蒋公昭示我们:‘文化为文艺的根干,文艺乃文化之 花果。’……本会基于对作家的崇敬,对文学史料的重视,特 策划整理近三十年来中华民国作家作品目录……”可见被国 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文化官僚“崇敬”、“重视”的结果,原来是为“先总统 蒋公”的“昭示”做脚注的,这样看来,文化官僚们把柏杨、 胡茵梦等七百零三人都当成作家奉献,独开脱李敖而不与,实 乃真知我者焉!至于一九九八年时,头脑不清的女人殷允芃 以《远见》杂志开列影响taiwan的二百人,不肯提李敖,则是 封锁李敖的最新版,如此视而不见,就是这票人的“远见”了。 在文星的读者中,有一位请我吃饭,他是我台大同学王 裕市的父亲王崇五。他曾在俄国留学,是communistgcd,后来被国 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判死刑。他的舅舅丁鼎丞是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大员,就拉他跟国民 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合作,免了他的死刑,还做到济南市长。到taiwan以后,他 担任国际关系中心副主任,当时的主任是卜道明,副主任除 了他外,还有吴俊才。「道明死后,吴俊才当上主任,他就 退休了。他请我吃饭时,讲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他说他给 communistgcd办过《红旗》,他知道什么是好文章,并且知道怎么样 办宣传。他这辈子所看过的文章里,能有鲁迅的讽刺、胡适 的清晰、陈独秀的冲力,惟独李敖一人耳!他说:“现在是团 体对团体、组织对组织的时代,你只是一个人,在这岛上,谁 又能比你做得更好?任何英雄豪杰,如果他只是一个人在这 里,谁又能比你做得更多、更兴风作浪?”他又加强语气说, “李敖兄,不要以为你在这个岛上无能为力,不要以为你能做 的有限。如果maozedong或周恩来他们一个人来到这个岛上,他 们也不能比你做得更多-如果只是一个人的时候,没人比 你做得更好。”王崇五的一·席谈,使我明确感到我一生的方向, 就是我此生大概永远要走向一个人的战斗路线了。但是,现 在的战斗是群体对群体、集团对集团、组织对组织。当个人 对群体时,个人便变得十分渺小,除非他也进入一个群体,变 成寄居蟹,才能受到保护。如果纯粹是一个个人,那就毫无 力量。这种现象,表现在企业主管和zheengffuu大员身上尤为明显, 这种入在台上风光不可一世,但一旦他变成一个个人时,他 就什么都不是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在台上神气活现、一下 台就泄气完蛋的道理,所以,他们看似很强,其实很弱,因 为他们变成一个人时就不能存在。想想看:蒋介石如果只剩 下他一个人,他绝对不如李敖行。我当兵的时候,我那个副 连长每次小便都要拉人陪他去,因为他没有人就不能撒尿,他 完全是一个群居动物,根本没有了自己。而我,我完全是一 个个人——最有力量的个人。我能够独来独往,也能够孤军 作战,我不是群居动物,但我却一再展示个人的力量出来,绝 非人海微澜、没没无闻。在现代的战斗形态中,我是最后一 位展现个人力量的,可说是“末代个人”。我死了以后,这个 世界大概很难再出现这种伏尔泰式的怪杰了。 在文星时,一九六三年,美国《纽约时报》的名记者德 丁(Tillman Durdin)、美国新闻处的副处长司马笑(John Alvin Bottorff)约了我,三个人在一家咖啡馆里谈话。在德 丁提出的问题里面,有一个很有味儿的题目,他问我:“为什 么在taiwan的这些大学教授们都显得活力不够?为什么他们不 像韩国那些教授们那样生气勃勃、勇气十足?”我的答复是这 样的:taiwan大学教授们不是没有像韩国那些教授们那样生气 勃勃、勇气十足的情况,可惜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是 五四时代教授们的气象。现在不行了,现在他们老的老了、死 的死了、堕落的堕落了。留在大陆上的许多第一流的教授都 被迫在“思想改造”下苦斗;而到taiwan来的一些教授,大都 是“二流货”和不入流的,他们在taiwan岛上,十足表现出 “没办法”和“无能”的丑态,这是不难想象的,他们只是把 持住现状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进步与朝气了。为什么我向 德丁表示到taiwan来的一些教授,大都是“二流货”和不入流 的呢?因为当年第一流的知识分子,根本不会跟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走,换 句话说,根本轮不到给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来骗——他们早被communistgcd “骗”走了。当时有良知有血性的知识分子,他们是不会跟国 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的。相对的,跟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来的,其流品也下矣!与德丁谈 话后二三十年下来,那些流品也下矣的知识分子,在taiwan,形 成了学阀;并且一蟹不如一蟹,不但第一流的知识分子音不 可得,甚至老一代学阀的一些格调,新一代也视而不见。新 学阀跟老学阀不同的是,老学阀的缺点新学阀都学到了,老 学阀的优点却一点都没学到。老学阀没吃过猪肉,还看过猪 走路,可是新学阀连猪走路都没看到。如今令人哭笑不得的 是,他们自己不但不知第一流知识分子为何物,甚至沐猴而 冠,自以为是第一流知识分子了。——人间规格与尺度的混 乱,竟一至于此!一九八九年四月十九日,报上登出所谓: “二十一名自由派学者”发起的“民间组织‘澄社’”,他们的 名字是文崇一、李永炽、李鸿禧、何怀硕、林正弘、林俊义、 胡佛、徐正光、张存武、张忠栋、张清溪、张晓春、陈师孟、 韦政通、黄光国、黄荣村、叶启政、杨国枢、蔡墩铭、萧新 煌、翟海源,大都是市面上的花瓶学者、座谈会花蝴蝶,总 而言之,他们是当年“二流货”和不入流的教授们教育出来 的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或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同路人,其中实为国特者有之、冒充东洋 博士者有之、见风转舵兼媚“民进”、“台独”者亦有之。这 些货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知识分子,如今单独作秀,意犹未足;又成群结队, 以“澄清天下”为招徕,组织“澄社”。事实上,这些货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又 安足以语“澄清天下”?《后汉书》写第一流的知识分子范滂, “登车揽辔,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世说新语》写第一流的 知识分子陈蕃,“言为世则,行为世范,登车揽辔,有澄清天 下之志”。这种知识分子,他们为人间正义,可以坐牢、可以 受刑、可以赴死,可是“澄社”这些货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呢,却什么牺牲全 避之惟恐不及,既不敢冒犯暴君于先、又不敢冒犯暴民于后, 口口声声说“知识分子不可做zhengzhi帮闲”(“澄社”社长杨国 枢语)。事实上,他们是最大的zhengzhi帮闲!他们口口声声超然 于“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政职务”之外,但是他们自己,又几个不是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而 他们在发布成立宣言之日,居然立刻聘请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政双修的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 大老、总统府国策顾问伪君子陶百川为“名誉社员”。这些货 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势利与格调,岂不立刻呈现得一清二楚么?他们唐突古 人陈蕃、范滂之未足,又以外人为依傍,以英国“费边社” (Fabian Society)自期。殊不知“费边社”的人物,论才、论 学、论品、论胆识、论抱负,都非这些货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所能攀附,这些 货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费了半天劲,其实全搭不上边。结论是,“澄社,,也者, 愈澄愈不清,天下何辜,竟为彼辈所澄,倒霉极了。“澄社” 如此,其他什么社、什么团体更等而下之了。德丁死于一九 九八年,活了九十多岁,我想起三十五年前那三人一席谈,想 到今天知识分子的嘴脸,愈发好笑。 一九六四年五月十四日,居浩然写来一信,说:“至友吴 锡泽君仰慕大名,亟愿识荆,不知能否赐彼电话二三一六三 约时一晤……”吴锡泽曾任taiwan省“新闻处”处长,我想他 找我一定有某种公干,就跟他约见了。见面之后,我才知道 原来是陈诚想见见我,托他先做安排。我和他约好在五月二 十二日去陈诚家。可是五月二十一日晚上,我接到五次电话; 二十二日早上,又接到两次。全部电话,不是“副总统”官 邸打来的,就是吴锡泽打来的,一再敲定见面时间。到了二 十二日十点十分,见到陈诚,吴锡泽首先解释为什么晚了十 分钟,我心里想,他们的官儿,可真做得小心翼翼!见面后, 陈诚请我坐在大客厅的长沙发上,他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 此公此时面目清癯而友善,他穿了一件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旧西装,左袖 有四个扣子、右袖只剩三个。黑裤黑袜,衣着非常寒酸,跟 他豪华的大客厅不能相配。他首先解释他不喜欢住这么气派 的房子,并非矫情,可是总统下令盖了这房子,他只好从命。 陈诚敬我烟后,一直喝沙士汽水,喝到杯底皆空。我心里想, 此公的胃已一开dao再开dao,居然还喝这种东西!陈诚说他读 了我写的《胡适评传》,非常佩服。接着谈胡适家世。他说他 在民国二十四年,在北平蒋梦麟请客的席上,认识胡适的。胡 适曾详询他江西“剿匪”的事,从此结为好友。他说他极佩 服胡适,胡适绝不在背后说人话,对他知无不言。他收藏有 不少资料,可是有一船资料出事沉了。胡适每次见他都劝他 写回忆录。他说“适之先生思想和三民zhuyi相去不远”。由胡 适谈到蒋梦麟的婚事。他告诉蒋梦麟,如果与徐贤乐结婚,他 们夫妇将不再去蒋家。胡适劝阻结婚的信,也有副本给他。可 是大家无论怎么劝,蒋梦麟都不听。后来结婚结出了麻烦,蒋 梦磷有信给他,信到他手上,他至今未拆。陈诚怕我写出来, 特别说:“此事不能写啊!”陈诚又谈到他发迹。他当十七师 副师长,被带去看兵,建议颇得曹师长赏识。武汉事,蒋介 石以陈诚威望不够,本拟使何应钦、白崇禧兼,后来才勉强 全给了他。又谈到裁军的故事,说陈调元说今天的兵好像叫 化子拿棒子,没有棒子,狗就要咬他了。吴稚老说出门总有 狗咬,不能因怕狗咬就不出门。他说他去过我的家乡吉林,知 道我只有二十八岁,他问我生年,我说我就是你同蒋梦麟、胡 适吃饭那年生的。他大笑,说:“那时你还没生呢!”他问到 我结婚没有,我说没有,他说:“‘三十而立’才好。”又说, “今天taiwan三十岁以下的男士,只有你李先生和蒋孝文是名 人。”我说:“今天taiwan的年轻人很难出人头地,老一辈的高 高在上,内阁年龄平均六十六岁。八十开外的于院长、莫院 长实在都该表现表现风气,该下台了。”陈诚说:“你说的全 对,我也该下台了。这个问题不解决,一定是悲剧。”不过他 最后说,“你李先生还不到三十岁,你前途远大。”我说:“我 在部队里看到老兵的一段自我描写,内文是:‘我们像什么? 我们像玻璃窗户上的苍蝇——前途光明,可是没有出路。’我 的前途,我看也是如此。你陈辞公二十六岁二月间还是中尉, 可是九月就升少校了,四年后三十岁就当少将师长了。如今 一个青年军官,想从中尉升到少将,别说四年,十四年也没 机会啊!”陈诚听了,为之默然。他说他跟肯尼迪总统谈话, 事先美国朋友提供他两点谈话基础。其中之一是基于美国利 益来谈。他自己又加上两点:第一,“不要什么东西。”第二, “不谈理论,理论有见仁见智的不同。只谈个人经验,谈自己 打仗四十年的经验。”他说肯尼迪死得很可惜,“我跟他谈,他 很听得进。”他问到我的意见,我说:一、军队苦闷,训练不 彻底。二、内阁年龄太大,青年人出不了头。谈话谈了两个 小时零二十分钟,我告辞了。陈诚一再说谈的事大小了,是 否耽误了李先生写文章的时间。他劝我多做研究,说李先生 前途远大。他送我出门,我上车,车开了,他还在招手。他 给我一种不久人世的感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仿佛要 对一个年轻人说些心头话,他找到了我。整个的聊天中,最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他说:“communistgcd的失败,并不就是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 的胜利。”我想,这是一种动人的觉悟。可是,已经时不他与 了。谈话后九个月,陈诚撒手人寰。三十多年以后,陈诚的 儿子陈履安到我家来看我,我们做了朋友。陈履安前后来了 七次,天南地北,无所不谈,有一次谈到他父亲死前种种,他 说:“死前的病痛非常人所能忍,但我父亲一声不响地忍耐着, 我真想象不到那种疼痛是怎么忍受过去的。”我说:“你父亲 死得像个军人,他能忍耐病痛,正是军人本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啊。” 陈诚约我聊天后四个多月,当时蒋经国系大员李焕请我 吃饭。时间在一九六四年十月三日中午,地点在台北新台北 饭店。先由“调查局”的杨雪峰接我,吃饭时,杨雪峰也一 直在场作陪。据我侧面了解,这次吃饭,原因和安排蒋经国 要见我有关。那时李焕是在朝的炙手可热的人物;李敖是在 野的令人侧目的人物,蒋经国拉拢人才,自在意中。不过蒋 经国和李焕的大脑中,是不能理解知识分子中是有傲骨存在 的,我的对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不合作zhuyi,使聪明的李焕立刻觉察出来 了,所以,他不再安排我和蒋经国见面。李焕请我吃饭的另 一原因,是想了解一下我与台独的关系。在吃饭前十三天,正 好发生了彭明敏案。据彭明敏《彭明敏回忆录(自由的滋 味)李敖定本序》回忆:“李敖与‘taiwan自救运动宣言’无关。 可是,谢聪敏、魏廷朝和我被捕后,警总人员觉得该‘宣 言,文章写得太好(这应归功子谢聪敏和魏廷朝),不可能出 于taiwan人之手。他们猜来猜去竟然想到李敖,一口咬定是李 敖代笔的。审问期间,他们对此一再追问不舍,使得我哭笑 不得。李敖也因此更成为特务人员怀疑和注意的对象。这是 李敖与‘taiwan自救运动宣言,的惟一的‘牵连’。”正因为特 务人员怀疑宣言是我代笔的,所以李焕请吃饭时,就旁敲侧 击地问我:“听说这份宣言文章写得极好,是经过你李先生指 点或润饰过的?”我笑了起来,我说:“若是我写的或经我润 饰过的,一定更好!”李焕听了,哈哈一笑,就不再问下去了。 那次饭局,大家谈了两个多小时的话,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 李焕谈他亲历的西北人民的苦况。李焕说他在西北行军,见 到西北农民硬是全家穿一条裤子,裤子挂在门口,谁出门谁 穿。听了以后,我真的不得不相信唐诗《石壕吏》中“室中 更无人,惟有乳下孙。有孙母未去,出入无完裙”的描述,并 且感慨于千百年来,zhongguo的贫穷,竟如此“谁谓古今殊,异 代可同调”!李焕又谈到西北人民与糖的关系。搞到钱来买糖, 只能买到一小包。而此种小包,不是吃的,而是给病人来开 胃的。又谈到西北人民对熊的迷信,尽管熊群有害农作物,西 北人民仍迷信,视之为天神等物,跪求驻军不可shaa它们。饭 局终了后,李焕送我出门,临别他紧紧握手,诚恳他说:“我 会到府上去拜访你。”我姑妄听之。因为我不相信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政客 的话,后来他果然言而无信。多年后,我在一条龙饺子馆碰 到文化局长王洪钧,他也紧紧握手,诚恳他说要到我家来拜 访,我想到李焕那一幕,几乎笑起来,王洪钩是等而下之的 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政客,其言更不可信。后来我碰到尤清,也表演这一 套了,可见什么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什么民进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都是一样的。近年以 来,李焕住我家附近,和我和卢修一受同一位管区警察的照 顾。一九八六年一天晚上,我和小屯在附近一家小店买东西, 在门口碰到李焕,他主动向我打招呼,伸手来握,二十多年 不见,此公的记忆力实在惊人。他说他很久没看到我写文章 了,其实那时我天天著书立说,只是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大员不读书耳!几 个月后,小屯晚上从外面吃面回来,她那大穿的是短裤,她 说一路上发现有位男士盯着她大腿看,后来才想起,那就是 李焕啊!我听了一笑,说:“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大员也有他们真情毕露的 一面啊!孔夫子活着,都要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胜过好德呢,何况李焕!”有 趣的是,李焕家浴室窗外正对着的,就是卢修一家的后窗。有 一次,可爱的女人李庆安笑着告诉我:“卢修一可能偷看我爸 爸洗澡。”过了几天,我碰到卢修一,笑问可有此事,不料他 郑重其事否认,并指责李焕洗澡时窗户不关好云云,我看他 那样认真,为之大笑。后来我讲这一趣事给李庆华听,庆华 说:“有一个笑话说:一对夫妻,太太很丑,一次搬了新家, 新家浴室窗帘还没装好,太太不肯洗澡,怕别人偷看她。丈 夫说:你长得那副样子,谁要偷看你!放心好了。”我问: “你这笑话是挖苦你爸爸?”庆华笑着否认,说:“我怎敢挖苦 他?我只是说个笑话。”一九九八年蒋经国死了十年,李焕出 书大表追念,马屁尽出,我大为不满,在“李敖笑做江湖”电 视节目中一连骂了他好多天。朋友奇怪,说李庆安帮你儿子 入学,你欠她情;李庆华又是你的好朋友,你骂起人家老子 来,竟一点都不口软。我说这就是李敖啊!别只看我骂李焕 吧,我也为他洗过冤,当尤清捏造历史,说他在满洲国做过 办报的汉好时,我就公开指出这是造谣,我是讲求真相的人, 即使对敌人,我们也不可造谣啊。 在文星时,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大员我还领教过蒋梦麟,他是爸爸在 北京大学时的代校长,在taiwan主持农复会,他为了写“西 潮”以外自传的事,约我到农复会,谈了许久。他本想找我 帮忙,可是他一直不谈报酬,也许他的意思是先帮了再议,可 是我的经济情况不允许我做完了再拿钱,所以此事不了了之 了。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大员还有王德溥,他通过郭鑫生,与我吃了一顿 饭。他自道做内政部长时反对“户警合一”事,甚令人感佩。 我讲话亦颇直杆,颇攻击和他有关的“中医”、“奉命不上 诉”及“出版法”等事。他含糊过去,转说他颇为东北出我 这种人才而爱惜云。此公在大陆时亦shashou也,maozedong的大弟 毛泽民,化名周彬,在新疆给盛世才做民政厅长。盛世才后 来自己不干communistgcd了,下毛泽民于狱。在倒向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时,国 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派王德傅查案,盛世才秘不交出,显然预留余地,以为 反复无常的筹码。后来王德溥坚持由他亲审,毛泽民遂难逃 一死,在一九四三年九月,被盛世才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决。据王德傅《政海 游踪》一书中回忆,当时他“就前楼五开问大厅上,布置成 极为庄严神圣的大法庭:全庭一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雪白,残酷刑具罗列满庭, 武装战士列队助威。……首先传呼久患喘病的毛泽民,严词 审讯,一言不实,立即呼喝用刑!如此不到三小时,该四人 均先后招认不讳。……乃依法判处死刑”。于是毛家又添新鬼 矣。 一九六三年,王尚勤跟我的同居关系渐近尾声,尚勤表 示,如果不能结婚,她想到美国留学去。我表示,我在taiwan 凶多吉少,难免牢狱之灾,我的处境是不适合结婚的。尚勤 通情达理,她明白我的真义,决定放洋。不料到了美国不久, 却发现和我在一起时不小心有了身孕,她慌张打长途电话来, 我问她能不能设法“拿”掉,她说在美国有困难,最后决定 就生在美国,就这样的,一九六四年女儿李文在纽约出生,出 生纸上填的父亲名字是李敖。两年后,尚勤把李文送回taiwan, 希望留在她父母那里,以一年为期,她结婚后再把李文接到 美国,后来她结婚了,我认为李文跟她,会给她不方便,决 定由我接回。这时已过一年的约定,显然女儿的外公外婆喜 欢外孙女,不肯放人了,于是我施用巧计,约外婆带李文看 电影,电影散场时,在人丛中我和女儿有计划消失,由我弟 弟一面通知外婆“小文已被接回她爸爸那里了”,一面照料外 婆安全返家。当晚李文外公王光临等报警来抢李文,当警察 查明原来小孩是到她爸爸家的时候,爸爸跟女儿的血亲自然 比外公外婆近得多,警察也管不了了。后来王光临气得在电 话中大骂我:“你是communistgcd!communistgcd!communistgcd!”河南土话中 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字发平声而不发厌声,听来每逢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字出口,都是男高音,闻 之尤觉恐怖。因为他老先生是河南省专员出身,他在家乡,官 拜少将,为了革命,生shaa予夺,不在话下。为了革命的需要, 连他的小勇子都被当成communistgcdshaa掉,其凶残性格、其大义灭 亲气派,由此可见。逃到taiwan后,王少将落魄,下放做台北 县南港成德国小校长,大才小用矣!这次为了接我女儿回来, 与他发生冲突,他以“communistgcd”作认定眼中钉标准,就是这 样从宽录取的。他在taiwan,如果有河南专员万分之一的权力, 我早就被当成communistgcdshaa了。多年以后,国民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伪zheengffuu开放探 亲了,大陆communistgcd也宣布不咎既往了,有人问他何不回去看 看?他摇头说:“communistgcd饶我,可是被shaa的人的家里,若有人 出来,给我难看,这张老脸怎么兜得住?”最后,他以八十之 年,老死taiwan。盖棺论定,此公不失为正直之人,只是头脑 跟不上他的正直而已。 我在文星时代,所做的,一如《纽约时报》说李敖的,是 一个“火首”(fire一brand),一个放火者、煽动者,但星星之 火,可以燎原,最后烧得老K哇哇叫,我也被关在八卦炉里, 变成火眼金睛,“在这岛上,谁又能比你做得更好?……谁又 能比你做得更多?”-王崇五的话,三十三年后仍在我耳边 响起,知人论世,这真是我最好的总评了。 以上由文岭扫描及校对 http://opq98.yeahsinology.comn http://opq98.163sinology.comn 请转载时勿删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