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教导员——即区委书记。因战时区中队特别重要,是营的编制,区委直接掌握,
区委书记兼任其教导员职务。同时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ang在当时不公开,一般都称区委书记为教导员。 |
她给他们把炕烧热,补洗衣服。战士们不让她做,她就生气地说:
“你们这些孩子,这是对谁呀!在我这里不跟在你们家一样吗?我的孩子到你们家,不
也打搅你们的妈妈吗?快别说了,再说大娘要生气啦!”
战士们看着这位和自己母亲一样亲的老大娘,又感动又亲热,最后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后来妇救会就负起这个工作,保证驻军不用自己洗补衣服。
有次母亲家住了一班战士,就是王东海那一班。其中有一个战士们都叫他小李的战士,
母亲最疼爱他了。这青年战士,也真讨人喜欢,秀子、德刚就连嫚子在内,几天就和他亲得
比亲哥还热几分。母亲知道他是昆仑县人,父亲被鬼子shaa了,他和老娘到处讨饭吃。八路军
一来,他就参军了。现在他母亲在哪,是死是活他也不知道。正为此,母亲对他更疼爱些。
小李生了病,母亲无微不至地伺候他,使他很快好了。她由此联想到,儿子在外面生了
病是否有人管呢?可是当她看到战士们象亲兄弟一样亲,还有象慈母一样的上级,她的心就
宽慰了好些。做母亲的哪个不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呢!
军队要走了,这是全村从大人到小孩最难过的事情。
秀子失去惯有的活泼劲,知道害羞地别过脸去,偷偷地擦着眼泪;德刚却紧抱着战士的
胳膊,大声地乞求:“快回来呀!还到俺家来住啊!”嫚子不老实地在母亲怀里“鼓涌”
①,乱伸着两只小胳膊,大嚷大叫,希望战士们多亲几下她的小脸蛋……
①鼓涌——活动挣脱的意思。多用来形容小孩子在母亲怀里全身不停地活动着,急
着寻求什么的表示。 |
母亲默默地听着战士们的激动告别:“大娘!真麻烦你老人家啦!我们一定多shaa敌人,
来报答你的恩情!”仔细地看着每张年青的脸,要把每个人都牢牢记在心上。她一直把战士
们送出村,站在村头的堤坝上,望着渐渐走远、依然留恋不舍地向后挥手的队伍,直到看不
见最后一个影子,她才慢慢地走回家。
夕阳已靠山了。天上迤逦着几块白丝条般的云彩,涂上一层晚霞,宛如鲜艳夺目的彩
缎,装饰着碧蓝的天空,和青山绿水媲美,映衬着春天的风光。远远看去,象大雨后山上下
来的洪水一般的军队行列,从山根的大路上,浩浩荡荡向村中走去。
母亲怀里抱着、手里携着孩子,一进村,就觉出一种反常的热闹,街上到处洋溢着愉快
的欢笑。……
母亲到家天已经昏黑了。一堆战士在院子里,一见她进来,忙迎上来:
“哈!老大娘回来了。”
“呀!老房东来啦!”
“德刚,还认识我不?”
…………
母亲一看,知道又是那班战士回来了,连忙笑着应和着。
王东海走上来,亲切地笑着说:
“大娘,又来打搅你老人家啦!”
“嗳呀!可别那末说。你们再不来,大娘也想坏啦!嗨,你们可真辛苦啦!”母亲转向
屋里叫道:
“娟子,娟子!”
“妈,俺姐早出去照料队伍啦!”秀子在屋里回答道。
“哦,那你快烧水。”
“不用啊,大娘!不渴。”战士们齐声谢绝。
“哈,我早在这烧呢!”秀子笑着说。
德刚早和战士们嬉闹起来。他偎在一个坐在小凳上的战士怀里,和另一个战士在玩“剪
剪报”。只见他瞪着机伶的大眼睛,握着小拳头,和那战士俩嘴里说着“剪剪报”,各自把
手伸出张开。那战士手大有些迟缓,刚伸出一个大拇指和食指,表示“剪dao”,德刚马上就
把手握紧——“石头”。“石头”能磨“剪dao”,那战士输了。于是那战士就把手伸出来,
另一只手用一个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德刚一打他的手,嘴里同时喊“耳朵”,那战士错指
到嘴上,德刚又喊鼻子,他又指到耳朵上去了……这样“鼻子”“耳朵”地喊,把大家逗得
哈哈大笑。
嫚子被这个战士抱着亲一气,那个两手举着逗一回,她还会给战士们唱“小板凳,两边
歪,我跟妈南山去拔菜……”的歌呢。
有说有笑,有唱有闹,可把个小院落热闹翻翻了!
母亲正陶醉在欢乐的气氛里,王东海凑近她,兴奋地说:
“大娘,德强我打听着了!”
“在哪?!”母亲象听到春雷。
“在我们团部里。当通讯员。我见着他了,把你家的事都告诉他啦。哈,他可比早先又
高又胖了。大家都夸奖他能干哩!”
“哦,好!那就好!”母亲的全身都浸泡在幸福中。
她觉得——不,简直是看见了,经过她的心血孕育,她的奶汁、她的怀抱,她的双手,
她的一切一切努力,抚养chengren的儿子,现在已和站在她面前的王东海班长那样高大有力了!
晚饭后,母亲要到南屋去,打算把战士们要补的衣服、鞋子拿来,趁夜里做做。她刚走
到大门口,就遇到兰子领着一大群姑娘迎上来。兰子眨眨那俏皮的灰(se-dangjin)眼睛,笑着说:
“大婶呀,你那班同志住好了吗?”
“没有哩。还在院子里呆着呐。”
姑娘们知道母亲在说笑,就假认真地嚷嚷着:
“好吧,让咱们来安排安排吧……”
母亲笑着把她们挡住,说:
“去你们的吧!等你们这些青妇队来,同志们早累坏啦!
去,快去吧!到别的家照料去。”
其中一个身材苗条、有一双活泼烂漫的黑眼睛的女孩子,认真地说:
“大妈呀,俺们要来拿衣裳洗……”她还没说完,就受到同伴的你推她拉的责备,脊背
上还挨了一个姑娘的一拳。女孩子嗳哟叫了一声。
母亲被她们逗的笑得合不拢嘴,指着她们说:
“咳,到底是俺玉子老实,说实话给大妈。好哇,你们这些鬼丫头,还有兰子你这青妇
队长,都是一肚子猴,欺负我老婆子哪。我可早看透你们的心思啦。快给我走,再不走我可
要发火啦……”
母亲笑着瞅着姑娘们嘻嘻哈哈叽叽格格,簇拥着走了,就转回身向南院里去。她一进
门,看到一个光膀子的战士,忽地一下把什么东西放到身后去了,又不自然地笑着打招呼。
母亲装作没看到,趁他们让坐时,她一面说:“你们这些孩子就是淘气,”一面轻巧地把他
正补着而藏起来的衣服拿过来。
战士们都裂着大嘴,憨憨地笑了。
母亲搜起一些衣服、鞋袜,又说笑一阵,就准备回去,可是忽然一怔。她这才发现少了
几个人,仔细一看,就问王班长道:
“啊,怎么小李几个没来呢?”她学着战士们的称呼。
这一问不要紧,战士们都消失了脸上的喜(se-dangjin)渐渐垂下了头。
母亲看着发楞,敏感到这是不好的朕兆。她的脸也灰暗下来。
顿时,屋子里的快乐气氛被阴郁的沉寂代替了。
王东海那黑红的脸膛收得挺紧,努力抑制内心的感情,沉重地说:
“大娘,小李和副班长牺牲了!”
母亲的脑子嗡的一声,鼻子一酸,赶忙用衣襟捂着眼睛。
王东海接着从容地说:
“大娘,不要太难过。当兵就要打仗,打仗就要流血牺牲!
小李他们死得光荣!死得有骨头!”
母亲怔怔地望着王东海的脸。一个机伶活泼的青年浮现在她眼前。这青年总是眯眯着带
点稚气的眼睛笑嘻嘻的,象对什么东西他都喜欢似的。每天早上他最早起床,给母亲担满一
缸水,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面还哼着歌儿吹着口哨。他教秀子、德刚唱歌,逗嫚子玩
耍……而现在,他却早早地离开了人世。多末短促的生命啊!
母亲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跳动的灯火。柔细的油烟,跟着人们的呼吸越来越快地晃动着。
母亲觉得这不是在自己屋子里,而是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她仿佛看到:一个强悍的青年端
着明晃晃的刺dao,向鬼子群里shaa去;而在另一个不知什么地方,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母亲,
在绝望地痛哭着……
在这一霎,母亲似乎预料到自己的儿子也会牺牲掉,那老母亲的命运也会落到自己头
上。她一时觉得她过多地惦念、爱惜自己的孩子是自私的,不对的,比起别人来自己还好得
多为孩子担心的不只她一个做母亲的啊!可是随之又涌来一阵更紧张的感情,使做母亲的她
更加痛感到失去孩子的可怕,战争的可怕!同时她并不希望孩子回到自己身边来,她更为清
楚地体味到:没有这些孩子在前线战斗,敌人就会打过来残害更多的人,更多的母亲。
学校扩大了,学生增多了,娟子也来了。她的那根被于水笑话过的又粗又长的辫子早没
有了,现在留着齐颈项的短发,比以前更俊俏秀丽,越显得好看了。娟子在过去就跟弟弟德
强识些字,加上她聪慧和如饥似渴的努力学习,一连跳了好几级,不到一年工夫,她就念到
了三年级。只是她太大了,同孩子们搞在一起,站队比别人高出一头来,真有点不好意思。
但她下定决心,管它呢,念好书就行!每天早上起来,她同妹妹秀子就上了山,锄地拾柴采
野菜,吃完早饭才夹着书去上学。晚上就开会,做拥军支前的工作,一直搞到大半夜。不知
她哪来的那些精力,一点不知道累,身体还那末壮,精神还那末好!
这天吃过早饭,娟子到学校来请假,因为接到区上的通知,村干部都要去开会。
王柬芝满口答应,并关照地说:
“嘿,那怎么不行,行。要几天?和谁去?”
“村长、民兵队长和我。今晚上就回来。”娟子回答后,鞠了一躬,走出去。
回到家里,母亲递给她一个包袱——这是给姜永泉做的衣服和给她准备的一小包中午吃
的干粮。她伴着村长老德顺和民兵队长玉秋,一块向区上出发了。她多么想看到姜永泉和调
到区上当区中队长的德松哥啊!
娟子走后,王柬芝咬着下嘴唇思索了一阵,忙吩咐吕锡铅和另一个新来的高老师去上
课,自己领着宫少尼转回家来。
这些日子王柬芝可闹得挺出名。全区里差不多都知道这个进步的抗日分子。他自动把大
部分山峦土地献出来,平时经常救济穷人,他那和蔼可亲的态度,很使一些人受感动。不少
人更加夸他有出息,倒真是在外面念过书的人深明大理哪。
特别是王官庄的学校,在他的领导下办得最受人拥护。老师都不打骂学生,教学耐心,
管理得当,对穷孩子更是照顾,王柬芝常常自己拿钱买纸笔发给穷学生。由此他成为模范校
长,新教育方法实行的典型。在县上开文教会议时受到表扬,不久就当上县参议员。
他不但在群众中的威信高,就是干部对他也慢慢失去戒心了。象娟子那样反感他的人,
虽说在学校里对她的特别关照和客气感到有些虚伪,但事实毕竟是事实,渐渐也怀疑起过去
对他是有成见了,思想上减少了疑虑和警惕,不大再有意识地去注意他。
但王柬芝自己却并不快活。
白天他象喜鹊似的有说有笑;晚上却烦恼地捶胸顿足。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土communistgcd的厉
害,使他不敢有一点疏忽,没有一点空隙可乘。每次发出的电报都没有重要的情报和活动的
成绩。这使他的上司也沉不住气了,一面用高升鼓励他,一面威迫命令他。王柬芝到底是王
柬芝,他没有灰心丧气,他是坚定而有主见的人。论说,他能在这种情势下插下脚,站得
住,也就不是容易的了。尽管他为付出的代价感到心疼,但对前途和将来的向往,他还是非
常乐观的。
宫少尼默默地跟着表哥走,心想不知又有什么事。他憋得慌,又不好问,就抽起香烟来。
进了屋,按照王柬芝的示意,宫少尼把门闩上。赶他转过身,王柬芝的大白手里已握着
hand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身的青黑的电光在闪烁。宫少尼有些惊异地把烟丢掉。
“这是机会,不能放过!”王柬芝带着快活的口气,低沉地说着,“到区上来回有三十
多里山路,赶开完会回来,走到猫岭山天就会黑了。这三个是村里的主要干部,除掉后,村
里对我们就太平了。特别是冯秀娟,平常对我们的态度就很硬,样样事她都抢先……哼,他
们三个,我们去四个!”说着他把hand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递给宫少尼,看着他掩进衣服里,又加重语气叮咛道:
“到万家沟找着万守普他们仔细商量好。只要天黑时他们走到那深山里就可下手,这是
手拿把攥的!可要是他们白天回来或遇到什么意外,千万不能冒险!万万不能坏事……”
区上开完会,离天黑还有一会儿。娟子对玉秋和老德顺说:
“你们先回去吧,我到姜同志那有点事。”不知怎的,话一出口,她立刻觉得心有点
热、脸有些烧,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老德顺没注意这些,望望满天的乌云,关切地嘱咐道:“看样子要下雨啦,你也要快着
点。”说完和玉秋先走了。
娟子答应着,向姜永泉的住屋走去。她走到大门口,碰到房东老大娘提个篮儿向外走。
娟子常来,她们熟悉,这老大娘很是健谈,爱说笑,娟子向她打个招呼正想进去,不料老大
娘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神秘地向屋里瞅瞅,笑着说:
“妇救会长,你猜姜同志家里谁来啦?”
“他家会有什么人来?”娟子以为姜永泉的老家里有什么人来了,疑惑地反问道。
“咳,你这孩子,看问哪去啦?我说的是他在俺这个家呀!”
她再憋不住心里的话了:“他来客啦!”
“客?”
老大娘把大褂前襟一拍:
“是啊。好个俊人儿哩,和你不相上下。”她又压低声音:“嘿,是才从县上来的,她
对姜同志可亲热着呐!哈哈,我看哪,象是他的媳妇……”老大娘全被自己的兴趣控制住,
没有发觉听者脸上的变化。她看看娟子站着不动,就笑着说:
“哈,你也听迷啦!快进去看看吧。我也说着葫芦忘了瓢——要到园里割把韭菜
呐……”
娟子忘记回答对方的话,怔怔地站着呆望老大娘颠拐着小脚走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心
里一阵不好受。她想转回身走掉,可是脚不由心地跨进门槛……真的听见有个青年女人银铃
般的说话声,话声里充满了喜悦。她不由自主地站住脚,心里涌上一股她有生第一次感到的
酸溜溜的滋味。她想退回去,又想带来的东西怎么办呢?想起东西又想到母亲,她一向把姜
永泉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如果把衣服拿回去,母亲一定要埋怨她、甚至会生气的。再说他
也需要穿啊!可转念一想,最好不进去,别把人家的谈话冲断了。对,把衣服交给房东老大
娘转给他吧!
娟子正要转身向外走,里面女的声音响了:
“老姜!你看,谁来了?”
“啊,是秀娟呀!”姜永泉说着跑出来,“天快黑了,我当你们都回去啦……怎么停在
院子里,快进去吧!”
这句“我当你们都回去啦”的话,在平常听起来没有什么,谁知娟子这时听了,就越发
不受用。她很尴尬地支吾道:
“不,嗯,俺怕你有事,想再来。”
姜永泉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只是热情地把她向屋里让。娟子机械地走进去。
姜永泉指着坐在炕上的那位穿着黑裤褂脸上红扑扑的青年女子说:
“这是刚从县上来的赵星梅同志,是接替区里妇救会长工作的;星梅,这就是王官庄的
妇救会长冯秀娟……”
还没等娟子放下包袱,那星梅忽地下了炕,抱着娟子的两臂,在她脸腮上亲了一下,接
着瞅着她的眼睛,大笑着说:
“哈哈!太好啦!刚才还说起你呢。在县上我就听说有位能干的妇救会长,还有个进步
的好妈妈!哈,我早想见见你啦!”
娟子真不习惯她这种亲热,把脸羞得血红,但也笑着拉住对方的手,可一时想不出说什
么好。星梅却更加格格大笑起来。姜永泉也笑了。
说笑之间,星梅看到娟子很窘,心想她来一定有什么事,就告辞道:
“你们谈事吧;我先到区zheengffuu看看去。”
姜永泉也没留,同她握握手,送出门口后,转回来对娟子笑笑说:
“看,这人不错吧!是工人出身,经过锻炼。咱们农民出身的人,要好好向她学习哩!”
娟子象傻子似的呆立在那里。她全信那老大娘的话了。你看,自己同他在一起工作这长
时间,从来也没握过手,可是她刚来,就……这个人多随便呀,就象回到自己家里一样……
娟子正瞎想着,听到姜永泉说话,她没有吱声。刚才同星梅的接触使她并不愉快,她认
为这人太轻放了点,姜永泉的夸奖更使她心里不痛快,但还是随便地点点头。
姜永泉见她总不开口,才发现她老垂着眼皮,脸上有不高兴的颜(se-dangjin)。他的笑容也渐渐淡
下来。
娟子想快走。她打开包裹,拿出母亲给他做的衣服、鞋子,这才使谈话融洽起来。
“真叫大娘又费心啦!忙得好长时间也没过去看看她。怎么样,老人身体还好吗?”姜
永泉满怀感动和挚爱地说。
“还没有什么。就是有她也不说。看样子腰痛得厉害。前些时担水浇地把腿卡得那末
重,她谁也不告诉。有时我真念不下书了。”娟子非常怜悯和疼爱母亲,这些话她只对他才
讲。
“村里不是有代耕吗?”
“代耕。妈说人家也挺忙,帮帮忙就行了,不能全依靠人家。我也是这末想的。”
“德强兄弟还没有信息?”
“有啦。……妈可高兴呢!心也安多了。”
姜永泉停了好一会没开口来回走动着,搔着光头皮。“真是,她真是个好妈妈!”他重
复着星梅刚说的那句话;无限感慨地说,“是一个革命的妈妈。她一点不疼惜自己,她自己
吃苦抚养孩子,养大一个就送给革命一个,她还是吃苦……咳,现在咱们最需要这样的人,
这样的好妈妈!等革命胜利了,一定要这些好老人,多多享些福。”
屋里的光线渐渐黯下来,天黑了。看样子真要下雨,燕子叽叽喳喳地在院子里飞叫。
娟子站起来,说: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啦。”
“怎么,这末晚还能走?!”姜永泉有些惊异,“在区上宿下吧,有你住的地方。”
“不,还是回去好。妈妈不放心!”娟子很固执。
“那末吃点饭再走吧,很快!”姜永泉恳切地挽留。
“不饿。俺不想吃!”
离家十多里路,虽说敌人不会出来,但一个人在深山里夜行还是不大好的。娟子生性胆
大刚强,但最主要的是她心里很乱,身底下象有个刺猬,使她坐不住。另一方面,娟子也真
怕母亲不见她回家,一宿不睡在担心。
这少女一旦下了决心,谁也阻止不住她。
姜永泉把她送到村头,看看天(se-dangjin)黜黑,很是不放心。结果把“三把匣子”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给了她,要
她谨慎小心。看她走远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从山顶上的大岩石底下,冒出细细的可是很有劲力的泉水,这样几个几个汇集起来,成
为自上而下的涓涓小溪。小溪被土堆挡住,它就在土堆后面旋转起来。积水越来越多,以集
体的力量冲破障碍,向前奔涌。水流穿过荆棘,转过大树,扑过岩层,结果在山沟中与其它
同伴合并在一起,变为溪涧,滚滚地湍流着。溪涧又汇合其它同伴,于是,一股凶涌澎湃的
瀑布出现了。它咆哮着猛扑下山,发出惊人的轰响,摇撼着山峦,宛如万马奔腾,一倾千里
地划过平原,冲进海洋。
娟子爬过一座山,翻过一道岭,听着雷鸣般的瀑布声。她不是在凭眼睛找路走,而完全
是仗着那双熟练的脚把她带到要去的地方。在这墨黑的夜里,加上重山里的崎岖巉险的羊肠
小道,一般的人早不知东西南北了。
浮云贴着山尖随着南风向北游去,空气浓重,压力很大。不知是出了汗还是由于云雾的
抚摸,娟子的脸上有些润湿,她感到闷得慌,就把褂子上面的纽扣解开,让凉风吹进怀里,
她长长舒了口气。姑娘心里很难过,在错乱地想着:
“秀娟呀秀娟,你这是做什么呢?生谁的气呀?人家又没对你说过什么,你也没告诉他
什么呀!你和人家是什么关系?唉,真不知道害臊,想这些呢!”她的脸发起烧来,重重地
垂下了头。
“人家好不好吗?你为什么不高兴?你好狭隘哟!”调皮的风把她的头发飘拂起来,散
乱在脸上,她生气地把它一遍遍地甩回去。
“秀娟,你这末傻。你想了些什么呢?你是communistgcd员,你在革命!是什么时候你还来想
自己的事呢?对,我为什么要去管这些呢?干工作要紧。这多不好受啊,一辈子不找男人
啦!对,人家好,我要向好同志学习……”她昂起头,心里爽快好多,又感到凉意,于是把
衣服扣好。她心里想着以后的工作,迈着敏捷的碎步,很快地走进猫岭山的险峰峻岭里。
一声惨厉的猫头鹰嚎,骤然传来。娟子不自禁地打个冷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
这才感到空旷和孤单,也随即带来了紧张。她警觉地向四周看看,把匣子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掏出来,顶上
火,紧握着继续向前走。
突然一阵草响,接着是人的脚步声急切地传来。娟子还没来得及回转身,就被人从后面
将她连胳膊带腰紧紧地抱住,那呼哧呼哧喘出的粗气,直喷到她的脖子上。
娟子浑身一抖,她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觉得胳膊弯以上被箍住,以下还可以动,
就用力把右手向后弯去,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筒正好从她肩膀上伸过去。她狠狠地勾了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机……
随着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响,噗嗵一声倒下一个沉重的东西。可是马上又有一只手,象钳子一样掐住娟子
的手腕。娟子手一麻,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掉了!
那人用绳子照她脖子上就套,娟子两手扒着绳子,身子猛地转过来,向那人扑去!
对方丢开绳子,用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指着她,阴沉地喝道:
“不准动!”
啊!这声音多么熟悉!是谁?知道了,她知道了,是宫少尼!
娟子盯着在黑暗里象一只怪兽的眼睛一样闪着阴光的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眼,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对方以为她被吓住,趁势逼上一步,伸手就来拉她。
娟子在后退这一步中,象闪电似地在脑海中泛起一个念头:“跑吧,只要向山洼里一
窜,怎么也打不着了。不,汉奸!
抓住他!死也要抓住他!”
她趁对方伸过手,飞起右脚,照握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那只手狠命踢去。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飞落到山沟里。
宫少尼见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被踢飞,也顾不得手的痛麻,慌忙去摸娟子那支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
娟子跳上来,扑到他身上,抓住他的胳膊向后死扭。
可是宫少尼还挣扎着去摸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
娟子眼见他快将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拿到手,自己已抢不到了,就用脚把那支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也踢出去了。
宫少尼翻起身来,扭打娟子。
凭娟子那从劳动中锻炼出来的强壮身体,力气是大于敌手的,她大多是占着上风,将宫
少尼压在身底下。可是一来娟子中午只吃点冷干粮,晚上还一点没吃,再加上走了这末多山
路,渐渐身子在发软,有些无力了。但是shaa敌的怒火在她心里燃烧,她使出全身力量,一点
不松劲地和敌手搏斗着。
宫少尼也知道逃身不得,就拚出吃奶的力气,恨不得一下捏死娟子。
他们从山脊上打到山坡上。宫少尼趁一棵松树把娟子的衣服扯住,挣脱出来,弯下身去
摸石块。娟子猛地一挣,衣服哗哧一声撕开。她纵身扑向宫少尼,两个人扭打着滚到山沟
里。猛然,娟子觉得头上被打击了一下,接着全身急剧地软下去……是一个尖刻的石尖,将
她脑后扎开一个洞,鲜血泉水般地涌出来。娟子有些昏迷了。
宫少尼觉得对手的手在渐渐松开,他猛一用力翻上来,压倒娟子身上。他感到她的呼吸
在减弱,胸脯在下陷,心里有说不出的松快……
娟子浑身瘫软。骨头也酥了!可是还用手抓住宫少尼的胳膊,生怕他逃走。
宫少尼呼哧呼哧地喘息着,娟子挣扎着。当宫少尼的手卡着她的咽喉时,娟子的脚正好
触着身边的一棵树。她急中生智,把一只脚蹬着树干,另一只弓起踏着草地,用尽生平力
气,猛力向上一翻,又把宫少尼摔到底下。她不等他来得及还手,抽出一手,握紧拳头,照
他的前额打去……
这打击来得有效有力,宫少尼两手松开,躺着不动了。
娟子越发来了力量,要想把他绑起来,可是没有绳子,怎么办呢?他醒过来还是难以对
付的。娟子找到一块石头,照他头上打了几下。啊,依着她对这坏家伙的仇恨心理,她一定
要把他砸死才罢休。可是她没那样做,她要留着他,问个水落石出。
娟子估计宫少尼一时苏醒不过来,就想去把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找到,那样就容易对付这坏蛋了。可是她
刚挪动两步,就噗嗵一声倒下去。只觉得眼前黑糊糊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娟子渐渐醒过来,可是她还站不起身,挪不动步,全身痛得似dao割锥
扎,血已把衣服粘住,只要一动,就象揭皮似的剧痛。头上那个窟窿疼得更厉害,血把头发
都僵在一起,糊在头皮上。
痛啊痛啊!娟子两手紧攥着一把青草,几乎要淌出眼泪来了,她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
能使伤口痛得轻些,能好受些……
娟子身上烧得火烫,嗓子干得要冒烟,身旁就是潺潺流着的泉水,她多末想喝几口啊!
可是她克制住了自己,她曾听说过负伤的人不能喝冷水……她用手薅了几把青草,放到嘴里
咀嚼着,使嗓子清凉些。
娟子艰难地爬上山坡,用手到处摸索。那棘针怎么刺她,乱石怎么扎她,她都不觉得
痛,只是找她的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
摸索了好一会,她才看到树根旁有个东西在闪光。娟子狂喜地拿起来,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是它!她很
难得地流出眼泪来了,她甚至把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放到嘴唇上亲了一下。
看到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她想起送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的人。是他,姜永泉!他知道她需要什么,他在最危急的情况下帮
助了她。娟子有说不出的感激,感激把武器交给她的人!她更爱他了!她一点不生他的气
了,纯粹是战友的爱!
娟子爬回来,见宫少尼动了一下,她端起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气愤地想立刻打死他,但她再一次克制住
涌上心来的怒火。
宫少尼苏醒过去。他的头发被撕下一撮,脸上被乱石划去几块肉,头上有一个窟窿……
他痛苦地扭歪了脸,咧着嘴,绿豆似的小眼睛也痛得鼓胀起来。他真懊恼死了。
王柬芝派他们四个人来,那三个是万家沟的。他们等了多时,看到玉秋和老德顺是白天
过去的,没敢动。本来要回去,可是他舍不得。因为这次干成功的报酬是每人一个金元宝。
更加使他舍不得的,是他早想在心里,馋在嘴上的这个漂亮姑娘,趁这良机,他可以把她随
心玩弄个够,然后再shaa死。他叫另两个人走了,留下他和万守普两人。万守普被打死的那一
瞬息,他甚至有些高兴,因这样他就可以全部独吞了。在他的想象中,那末一个山村姑娘,
他一定能对付得了的。却不料,这样不顺手,相反落到她手里,眼看要完了。
“叭叭叭!”一连三声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响,宫少尼抖索一下,他以为是向他打的,可是并没有。他实
在疼痛得难熬,嘶哑着说:
“冯秀娟!你……你要把我怎么着?你就打……打死我吧……”
“哼!你想得倒容易,没那末便宜。等着吧,回村后再和你算账!”娟子愤恨地说。她
是打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好招人来的。她怕自己坚持不住昏过去,就把身子靠到那棵大柳树上,举起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对着宫
少尼。
宫少尼痛得嗳哟一阵,昏厥过去。一会又哭泣起来,又昏迷过去……
娟子的身子愈来愈贴紧大树干,全身似火烧,脸(se-dangjin)煞白,豆大的汗珠滚过脸腮,牙在打
颤,手在发抖,渐渐她靠着树身坐下来,可是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口还在对准敌人!
那宫少尼虽是遍体鳞伤,疼痛难熬,可是到底没有致命的伤处,当他完全清醒后,知道
了他的结局,真是狗急跳墙,他又在想法挣扎。
时间啊,过的真慢哪!怎么还不来人呢?!娟子望望天空,还是那乌云满布,一点光亮
没有。唉,傻姑娘,你是痛糊涂了吧?天才到三更呀,哪会亮呢!
娟子眼前一阵阵金花在迸飞,头愈来愈沉重,她实在支持不住了,一下子趴在树根上,
一只胳膊搂着树身,一只手艰难地握着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忽然,眼前的黑影动了,猛地向山坡窜去,接着
拚命往上爬。
“不要动!站住……”娟子见喊不应,就朝他开了两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可是他还在爬。娟子知道是手
发抖没打准,但她怎么也起动不了身子。她咬咬牙跪起来,胸脯抵着树干,两只手抓着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
柄,朝黑影瞄了瞄,狠狠地射出两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接着她倒下去,头沉重地搭拉下来,带血的黑发,
拂盖着她那苍白的脸面……
“是妈把炕烧的太热啦,怎么这样烫人呢?……啊,谁在说话?是天亮了?弟妹都起来
啦?哎,怎么眼睛睁不开呢?……嗓子这末干,真渴啊……奇怪,说渴就有人给我水喝……
呀!真舒服……不对,我不是在打宫少尼那坏蛋吗?怎么,他跑了?不行,他跑不了!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
我的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呢……”娟子昏昏迷迷地想着,一睁开眼睛,灯光照得她什么也看不清,可是她一瞅
见那个向她俯下来的黑影,不禁叫出一声:
“妈……”
“娟子,”母亲的泪水在眼眶中游动,见女儿醒过来,忙再用羹匙把温开水送进她嘴
里,“娟子,妈在这里。”
屋里的人们都松了口气,默默地围拢过来。
娟子连喝了几口水,完全苏醒了。她看清是躺在自家炕上,母亲、弟妹和好多人都围住
自己,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一发现玉秋,忙问:
“玉秋哥,宫少尼那、那坏蛋……”
“你放心,抓到了。”玉秋忙答道,“大婶告诉我你从区上没回来,很不放心。我领着
人去迎你,过了西山听到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响……赶找到地方,见你倒在树根下,昏过去啦。宫少尼已被你
打中一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死过去了……”
“死了?”娟子吃惊地问。
“不,是昏过去了,心窝还有气。我们把他弄回来,这会在学校里押着。”
“那就好。天亮审问他……”
王柬芝闻讯大吃一惊,象凉水浇身,骨头都麻了。他在屋里转了一圈,把抽到半截的烟
狠狠摔掉,跳上凳子,开开箱子,拿出一支hand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哗啦一声推上子<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子<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弹,揣进腰里,回身就想
向外走:逃吧!唉,愚蠢哪愚蠢!想不到大事坏在轻举上面……他突然停住:要沉着!不到
山穷水尽,是不能退却的……
王柬芝悄悄来到学校里,见教室外面挤着一大群人,在吵吵嚷嚷地纷纷议论着。只听王
老太太对一个中年女人说:
“唉,真是‘画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谁晓得平常那末好的先生,会是
个汉奸!”
王柬芝浑身一震,刚想走开,忽听那中年女人叹息地答道:
“是啊!咳,幸亏娟子那孩子壮,不然早没命啦!听说还有一个坏东西,叫她放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打死
了。真是……”
听到这里,王柬芝心里一松,长脸抽搐了一下:“好哇,只剩这一个还好办……”想着
推开人们向里走,一面大喊道:“这、这还了得!我平时拿他当好人,原来是、是个汉奸!
我……”
人们见校长气恨得发抖,都尊敬地让开路,叫他走进去。
王柬芝一看,宫少尼满脸是血,浑身泥血沙土糊在一起,躺在那里象条死狼。
宫少尼听到王柬芝的声音,把青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两个看守的民兵,在给人们讲着他们怎样找到娟子,怎样把宫少尼抬回来的情景……有
一个拿着从万守普身上搜出的一把雪亮的小尖dao,另一个握着一支电光闪闪的日本式小手
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在人们眼前晃着,得意地说:
“哈呀!这玩艺跟黑石头一样(se-dangjin),咱们找了好半天,嗨!
它在石头缝里呐。哈,……”
王柬芝觑着hand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计上心来,抢前一步,气得发疯似地指着宫少尼大骂道:
“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卖国的汉奸!我恨不得喝你的血,扒你的肝。”
王柬芝越骂越火,冷不防夺过民兵手里的短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人们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当当两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
随着惨叫声,宫少尼的脑袋开了花。王柬芝靠在墙壁上,声泪俱下地嘶叫道:
“气死我啦!想不到在我的学校里会有这号坏人,叫我怎么有脸见人啊!”
当“打死了!”的声浪在人群里沸腾起来的时候,王柬芝突然变得惊恐万状,浑身颤抖
着说:
“什么?打死啦?我把他打死啦?我一生一世别说shaa<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haa人,连只鸡也没shaa过呀!都是这强
盗逼的我呀!”他哭了,哭着说着:“我糊涂,我随便打死了人,我糊涂!”
他的哭声激起了人们的同情,那些单纯正直而又处在紧张时刻的人们,谁也没注意到他
用那支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的熟练动作,人们反而劝他不要害怕,说他作的对。人们钦佩他的勇敢行为。因为
这正符合了他们那复仇的激动心情。他那认真的做作,连干部也觉得他是为了学校和自己的
名誉,一时出于激愤,才失手打死宫少尼,谁也没想到他与宫少尼有什么瓜葛。
杏莉一阵风似地跑到家里,从背后猛抱住正在做早饭的母亲,气急得脸儿都红了:
“妈呀!你快去,快去看哪!娟子姐被打坏啦!是宫少尼打的……妈,快去呀!”
她母亲听完杏莉简短急促的叙述,可吓昏了,忙问:
“那,那宫少尼呢?!”
“他呀,叫我爹打死啦!”
天哪!是真的?她几乎不能相信,哪会有这种事呢?但她知道女儿从不撒谎,她忽然有
说不出的喜悦——再不受这野兽的奸污了!她一阵心酸——感激娟子!她立刻收拾一包东西
要去看她,可是她又突然怔住了。
“走呀,妈!你怎么停下来啦?”杏莉哪知母亲的心?!
她摇摇头。她怕见到娟子。她有罪,她对不起人。这里面不也有她的一份罪过吗……她
把东西塞进女儿手里,颤声地说:
“莉子,快送去。妈,妈要做饭,不,不去啦……”“我不去!”杏莉不高兴地扭过
身,“做饭有什么要紧?人家娟子姐身上受那末多伤,你没看看,脸煞白煞白的,头上身
上,到处都是伤……妈,你……”
杏莉母亲一低头,眼泪簌簌掉下来,她忙用衣袖去擦。杏莉看妈哭了,也就不说下去,
提着包裹说:
“那好,我先送去。妈,你一会可要来呀!”说着就要走,母亲却拉住她:
“莉子,你爹打死宫少尼,听到人家都说什么来着?”
“听到了,妈!人家都夸他不讲亲戚私情!”杏莉很高兴地说,停了一下又补充道:
“就是娟子姐说,她为想抓个活汉奸,费了好大的事。她说该审问审问宫少尼,看他有
没有一块的……”
“一块的?!”她惊吓地重复了一声。
“是呀,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汉奸……”
“哎!你、你快走吧!”
杏莉母亲看着孩子走出去,头嗡了一声,一腚坐到石阶上。
她明白了王柬芝为什么shaa死宫少尼。天哪!这王柬芝是多末阴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啊!
她想去把一切告诉娟子,把这窝狼都除掉,就是她死了也甘心;可是不行,王长锁呢?
杏莉呢?也都得死去啊!不能啊!她的心象有dao在铰,象在油锅里煎熬。她整夜失眠,暗暗
哭泣,就连自己的女儿也对不起啊!
她诅咒王柬芝他们快被八路军抓住,shaa死!这样,他们就可以悄悄地活着,多多为抗日
出力,赎回自己的罪愆。可是老天爷就象有意为难,王柬芝不但不死,反而越来越成为红
人。她不知道八路军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看不透他。王柬芝似乎是个不可推倒,不可战胜
的巨人。
这一切使她愈陷愈深,愈矛盾,愈恐怖,愈彷徨不安——渐渐集成一种巨大的惨然的阴
暗力量,象一把钳子卡住她那细瘦的咽喉,她时刻有被窒息的可能。
她在死亡线上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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